按当地的习俗一般的祝寿活动安排在晚上举行,酒足饭饱以后,还要放一场专场电影加以祝贺。
初秋,是川北地区最为炎热的时候。田野的禾苗,山坡上的小草和树木经过毒阳一天的凌厉攻势,黄昏落下去的时候,都锤头丧气的踉跄在夜的尿壶里。当东山的月亮不断抬高自己的位置时,他们又趁势精灵起来,真是些有奶便是娘的家伙。月色也故作的炫耀一番,在瓦蓝瓦蓝的夜空上释放着它那寡妇般惨白的清光,周围的几颗小星星犹如在夜晚出行的嫖客,左右间色迷迷的不断翻动它们那调皮的鬼眼。毫不遮掩的亲热举动,使兴泽湖周围那些黛青色的山也羞涩起来,只好用月光的落地的长纱捂着自己的脸。在远处偷笑的是那些情绪饱满,精神十足但又只有干瞪眼的野鸟。
给张乾贵祝生的酒宴已经结束,张家老屋的牌坊下已经放起了电影。和大嫂李玉玲收拾完所有的碗筷,杨秀芝的浑身几乎湿了个透。
“秀芝,去湖边不?”
“要啊,我身上满是油腻,难受死了。”大嫂李玉玲约她去兴泽湖边洗洗身子。
今天给张乾贵祝生的人为数不少,摆了十五桌都还没有坐完,来看电影的人更多,挤满了张家老院的旮旮角角。此时银幕上放的电影是《山杠爷》,这是部普法教育片。随后还要放一部《大决战》。《大决战》分上下集,这张家兄弟是安心把大家弄成夜猫子。
月光如水,静静的从湖面流过,兴泽湖宛若一面镜子,静谧的倒映着天上的云朵和月光,那月已经有了月晕,一块淡淡的云朵从它的身上飘过,隐去了它的整个脸廊,顿时湖面悠暗起来,只有鱼儿在不远处弄出些不大不小的声响。
“我的内裤掉进湖里了。”杨秀芝和她大嫂李玉玲在湖边的一段浪桥上洗身子,两个女人都光着,月光洒在她们娇美的身姿上,更加勾勒出
乡村女人的特有韵味。
“等会儿就放空挡回去,黑灯瞎火的谁知道你有没有穿底裤?”李玉玲说完惊叫一声:
“我的天呢,灶里还没熄火呢,我放了东西在里面,你后面来我先走了。”急走几步窸窸窣窣一阵。
“我们的衣服怎么搅在一起了?”李玉玲火急火燎的,她想迅速穿好衣服回去往锅里加些水,不然放置东西的器皿就会有震裂的危险。
“那是你的心太急了,你走吧,等会儿我自己理。”杨秀芝还在那里用水浇身子。湖水从她的头上一直向下,她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舒适和清爽。一阵哗哗的水声过后,在她的侧面出现了一个黑点,正向她洗漱的地方移来。
“谁?”杨秀芝一声惊叫,随后警惕性的双手护胸。
“秀芝,是我。”
“啊,二喜,你怎么在这里呢。”其实二喜早就来到这里,他有个习惯,每天睡觉之前都要来湖里洗洗,唐满金和苟发英在时,每每都要阻止他的这一癖好,以免他的母猪疯突发危及性命,可现在父母都离开了人世,谁又在意他的死活呢?
“看见是二喜,杨秀芝放松了警惕,并打算立即转身离开这里,却被那性急的二喜一下捉住了手臂。
“秀芝,秀芝。”从二喜急促的声调里,杨秀芝的血液也很快加速起来。
从离开兴泽湖去石牛乡的那一年算起,已有足足七个年头没有和二喜这样近距离接触了。虽然现在的二喜的腿也稗了,眼也瞎了,但在黑夜里这些都是可以忽略不记的事情。他激昂的情素和生命的活力还在不断的释放出猛烈的火焰。多少个夜晚,在张治恭花样百出而又不切实际的游戏后,她想到了远在家乡的二喜,他的身体如山,生命根如张家老屋的中梁,那些神魂颠倒的日子,在杨秀芝的记忆仿佛就在昨天。多少次在梦中的轻声呼唤,换来的却是张治恭几近报复的折磨。夜在他们双方的心里都成了恐惧和罪恶的代名词。
二喜已经上了浪桥,他早就光了身子。
“二喜,二喜,别这样,这里人多。”
此时,给张乾贵祝寿的电影已经演到了《大决战》的下集,我人民解放军的炮火正轰隆隆如
雷霆一般砸向敌人的阵地。
这两个久违激情的人在一番半真半假的推扯之后,随即进入了他们彼此梦寐以求的主题。
“二喜,二喜……”
“秀芝,秀芝……”
啊……啊……啊……
皎洁的月光下,两段激情的肉体在兴泽湖的湖水上紧紧相拥,微微扭动的浪桥把平静的湖水摇动成一汪轻柔的涟漪。顺着夜来的清风,频频敲打在兴泽湖的沿岸,不时发出砰砰的声响。
“二喜,二喜……”
杨秀芝将二喜紧紧拥抱,口中不断的泛出呢喃,只要越过前面那座巍峨的山峰就可以到达理想自由的仙境佛天图国。
就要到达我们的天堂了,二喜。
二喜,二喜。在杨秀芝的不断呻吟中,只见二喜把身体一阵强烈的扭动,头一偏整个身子就滑进了水里。
正在快乐的等待高峰到来的杨秀芝,被二喜的突然停顿打乱了节奏。一丝不祥的感觉瞬间从心尖滑过,莫非二喜又发病了?她的身体瞬既筢软,刚才的情致一扫而光,仰头起身,二喜正在水里挣扎。
他已经确定二喜是发病了,不然凭他的水性,只要几把就到了岸边。
“二喜,二喜你不能死啊。”救人要紧。不由得杨秀芝多想,转身准备拿件衣服披上,可一连拉了几次都没有把衣服从那桠枝上取下来。
“快救人啦,二喜掉在湖里了。”不顾一切的杨秀芝一阵小跑冲进了正在播放电影的张家老院。
有人落水了,放映员一下结束了银幕上的战斗,张家老院所有的电灯一齐拉开。明亮的灯光下,一丝不挂的杨秀芝正在放开嗓子大喊救人。张家老院顿时死一般沉寂,大家都明白了在这之前发生的事情。
“荡、荡、荡妇……”只嗷嗷几下,张乾贵就在张家老屋牌坊下的那张太师椅上手脚乱蹬起来。
一阵惊愕之后,大家才涌到湖边,可哪里有二喜的影子啊。
第三天上二喜的尸首自动浮了起来,他的表情很好,象是在微笑。
十五天后,张乾贵在床上还是不能动弹,门外的牌坊上则挂了具面朝兴泽湖的尸首。
全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