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意随手一扬,房中烛火“噗”地一声熄灭,卫浮烟眼前立刻一片漆黑,只是身后紧紧抱着他的手半分都未曾松开。
“松手。”卫浮烟冷冷地说。
周怀意却将下巴抵在她肩上,然后在她耳畔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软禁你,你不哭不闹不求饶,却把自己变成这幅模样?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恨就说,怨就骂,不要平静地连原因都懒得多问一句!”
耳边被他呵出热气,卫浮烟身体一个轻微的战栗,如今眼睛慢慢适应黑暗,隐约看得到身边是个柱子,前方几步之遥就是牙床,而周怀意的双手紧紧扣在她腰间。
周怀意听她仍不开口更加愤怒,他转过卫浮烟的身子将她推抵到柱子上双手紧紧压着她的肩膀沉怒道:“既然猜出当日安然苑的话不过是说来做样子而已,又何必恨到无法释怀?算计,杀人,利用,卫浮烟,这些事哪一点像是跟你有关?你现在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究竟是给谁看!”
卫浮烟仍不开口,周怀意就在她呼吸可闻的地方,即使隔着厚重的夜色卫浮烟也察觉得到他身上的怒气。
“说话!”周怀意冷然喝道,“开口说话!”
“松手,”卫浮烟疲惫地靠在柱子上说,“你别忘了,休书你已给我,我们现在没有半分关系。”
她话一出口便知道大错特错,因为周怀意按住她肩膀的手更加用力,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她差一点就忍不住要疼的叫出声来,下一刻周怀意却紧紧吻上她的唇。
卫浮烟立刻觉得唇上一片湿润,从脸开始,全身上下似乎有火焰在燃烧,卫浮烟无法分辨那是愤怒亦或是其他,只是猛然推开周怀意冷然说:“我说过了,这男人我不要了!”
“卫浮烟,”彼此看不清神情,却都能一分不差的听出对方的心情,周怀意此刻暴怒中带着嘲笑,他再度逼近说,“你究竟要别扭到几时?明知那日的事只是个局,你却别扭得没完了么?休书?卫浮烟,别说你休书上必定还未填上字,纵然是白纸黑字写明了的,现下本王说不准,你就别再说那种找死的话!”
再度被近乎暴虐地亲吻时卫浮烟已经连挣扎的心力都没有,她睁着眼冷然看着周怀意。夜色黑暗,周怀意脸上的神色似乎也变了味道,她不是没见过周怀意暴怒的样子,却从未像今日这般疯狂。卫浮烟被他紧紧抱在怀中,她越死死咬着牙周怀意越要尽力撬开她的牙齿,她越冷淡周怀意越疯狂,到最后脸上全是她从未见识过的神色,扭曲到近似痴狂。
“烟儿,烟儿……”周怀意拥着她往床榻边退,“烟儿,你究竟要气到几时?那天的话,无论是婉卿的事还是盛谦的事,你明知都是不当真的,却要一边折磨自己一边折磨我到几时?”
卫浮烟退无可退被周怀意压在床榻之上。周怀意一只手紧紧抱着她的腰,一只手却探到她颈间。
彼此鼻尖相贴,卫浮烟眼睁睁看着面前看不分明的眼睛,终究只是闭上眼偏头歪在一边静静地说:“周怀意,你做事向来都有自己的目的,当你的目的只是大局时,别人的感受便什么都不是。明知是不当真,可当时我痛过了也绝望过了,对我来说,一百个真相都无法愈合你一个轻飘飘的‘滚’留在我心底的伤口。周怀意,我说过了,你再好,我不要了,我担不起你下一次的不当真。”
周怀意身形一顿,静静凝视着她的眼睛,许久才伸出手抚上她的脸强迫她看向自己,彼此看不清楚,可周怀意清清楚楚感知到了绝望,他纵然看不分明也知道那就是卫浮烟这几日目光里死水一般的平静。
“若是我有什么算错的……”周怀意凝视着她的目光喃喃地说,“那便是我没算到,你对我用情至深……”
用情,至深。现下提起这样的词句卫浮烟只觉得深深的好笑而已。
“我算不到这些,烟儿,你太过谨慎了,你要了休书执意要离开我,你派人找陆仲,后来就在这间房里,我几乎要以为你就是我的了,可你在沈青荷那里一住几天,你可知那几日我如何等你的?你究竟想过没有?”
卫浮烟轻轻笑开,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极其突兀。
“你心中有我,我明白,”卫浮烟静静地说,“来洛都之前,我一心以为你周怀意就是冷冷淡淡的人,甚至想你这种人究竟是否懂得什么是爱,可没曾想你已经轰轰烈烈地爱过了。周怀意,你为何不敢承认我不过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是你既然不是黄婉卿那么是谁都无所谓的一个‘顺便’?若是当初你娶的是另一个人,你一样会把她仍在洛都三年,一样会心怀愧疚,然后一样带她来洛都。说到底,不是因为你多么倾心于我,不过是我刚好在你身边而已。"”
卫浮烟心下平静,面色亦是淡然,就好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可是周怀意抱着她腰肢的手一点一点收紧,那种暴怒的气息几乎瞬间再度回来。
“烟儿……”周怀意终是轻叹一声,将她拥在怀里说,“烟儿……”
卫浮烟已经全然没力气推开他,只是由着周怀意将她抱着放好,然后动作轻柔地帮她盖好被子。然而周怀意却不走,而是躺在她一旁整夜都静静拥着她,温柔又安稳地不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