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纪非云下了楼, 倒并没及时回家,他将车驶出底下停车场,悄然停在了吴语家的楼下, 刚点燃一根烟, 便有保安走了过来:“先生, 不好意思, 这里是不允许停车的。”

纪非云当年当记者时最大的本事就是跟各个小区保安斗智斗勇, 他客气地冲他笑了一下:“我在这等个人,十分钟就走。”

保安见纪非云衣着光鲜,言语间又十分客气, 而且也向来不想得罪这种非富即贵的主儿,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换到别处巡逻去了。

纪非云在车里点燃起了烟, 烟这个东西, 他已经很久不碰了,此刻他在吞云吐雾间有些漫不经心地想, 这里的保安应该换了一批又一批了吧,不然怎么会不认得自己的车呢,有好长一段时间,他每晚都将车停在这个位置。

这是个好位置,可以看到8楼那个房间里温暖如斯的灯光, 偶尔, 还会有一抹瘦削的身影立在窗前, 那身影的忧伤, 尽管层层窗帘遮挡, 他仍能感觉到。

还有一次,她坐在窗台的栏杆上, 整整坐了一夜,他一直担心她会往下跳,站在阴影处随时想要接住她,又为这个举动感到可笑,她真跳下来的话,他哪里接得住呢?如果真接住,怕是要同归于尽了。

她在窗台上坐了一夜,他便在那里站了一夜。

那个时候他就在想,如果这个为情所困的女人爱的是他,他愿意为她舍弃一切,甚至是生命。

因为这样执着而不含一丝杂质的爱情,值得以死来般配。

想到这里,嘴角泛起一丝苦涩,无论如何,她始终还是没有爱上她。他悲哀,却也庆幸,如果她不是这般的长情,自己也不会爱上她吧!

爱上一个对别的男人长情的女人,是一件既悲哀又痛苦的事情。

他无意识地抬起头来,却发现一件令他十分惊奇的事情,眼前一晃而过的黑色人影,居然是高柏尧!

现在已经接近九点,这个时间造访,他究竟是所为何事?

纪非云看着他的身影闪进大堂,寻思着要不要进去一探究竟,正准备推开车门,却发现高柏尧又折返回来了。

他在二号楼门口的台阶上不断踱步,跟他一样,高柏尧也时不时地将眼光飘向八楼。

纪非云犹豫了一会儿,仍然还是开了车门走到高柏尧面前,他也不对高柏尧客气,开门见山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高柏尧是不爱说话的人,可是他一旦开口,必然也不大中听:“这里是纪家的楼盘么?又或者这里的物业本来是纪家产业?”

纪非云没有心思跟他斗嘴,男人之间的交谈,也没那么都兜来兜去的弯弯绕绕,他话来得直接:“你对小语造成的伤害已经够多,就算你不爱她,也多多少少要存点愧疚之心,别来打扰她了。”

他说完,定睛看着高柏尧,他本以为,高柏尧会闪避。可是并没有,高柏尧一双丹凤眼,微眯着向他看了过来,一双眼睛里,情绪十分复杂。

纪非云就有点明白为什么小语会这么痴恋他了,这个男人,他身上有一种危险的魅力,冷漠的高贵的俯瞰众生的。

这种魅力,连一个男人,都为之窒息。

纪非云突然觉得,这一仗,还没有开始打了,自己已经是输了。

因为牵扯到小语,高柏尧的脸色就有点变了,他从小就早熟,喜行不露于色,遇事镇静,又懂得淡然处之,所以几乎是没有什么软肋的。

如果硬要说有,高家的声名算得上软肋之一,小语么?也许也称得上吧,可毕竟还是重不过他身上需要背负的责任与道义。

他与纪非云对视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肉眼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你总归是欠她一个解释。”纪非云的态度,由刚刚的咄咄逼人,变得稍微柔和,因为这句话,他也是懂得的。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一眼两眼就能看明白,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所以他渐渐地克制自己,凡事都慢慢做,慢慢做想事情,慢慢做决定,慢慢地爱吴语,即使放手,他也准备慢慢地放手。

高柏尧这一次却是低下了头,许久许久,他才说:“我一直以为,我跟她之间,是不需要任何解释的,可是现在想来,也许我错了。”

当年的事情,纪非云虽然也算得上是龙套演员之一,但毕竟了解的层面不深,所以现在也不敢妄言。今晚唯一的收获是,他对高柏尧有了些改观,以前认为他无非是出于贪婪与自私,现今看来,他好像是有自己的苦衷。

虽然并不喜欢高柏尧,纪非云心底却是有些为小语庆幸的,她到底是没有爱错人,不是么?

可是自己呢,今晚过后,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和小语相处?

他正准备跟高柏尧再说点什么,却见刚刚那个保安又打着手电筒回来了,纪非云不等他开口,立马就上去笑道:“跟我朋友聊一会儿就走,不好意思啊!”

纪非云向高柏尧点了点头,算是打完了招呼,然后将车驶出了小区。

他在路上才开始想今天小语的态度怎么毫无征兆就变了呢?照理说,小语倒并不是性格多变的人啊!

人•

因为想事情,走错了几次路,到家已经将近十一点,纪非云怕影响父母,轻手轻脚地开了门。

一开门,却大吃一惊,纪承纲正坐在沙发上抽着雪茄,而他旁边的纪母,正一心一意地对付桌上那一盆草莓,他们两人连看都没看刚进来的纪非云一眼。

电光火石间,纪非云突然明白了吴语今天闹脾气的缘由,他明白了吴语今天的一切所作所为是为了哪般。

他还没有先开口质问呢,是纪母先开口了:“非云,这么晚才回来,上哪儿去了啊?以后有事没事的,最好不要老往外跑。”

纪非云一时百感交集,好像自己每一次接近吴语,带给她的似乎都是伤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