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晚饭开始折腾了大半夜,此刻正是月明星朗,已快接近子时了,今夜注定漫长。
寻常人家此刻早该睡下了,像是万府,便睡了一屋子的人。当常思踢开莫问房门,将绿衣姑娘丢到地上之时,莫问却是在打坐,眉头稍攒面露不悦,常思也不说话自顾自的坐下倒茶喝水,静静等他练功。
见此情景绿衣姑娘十分震惊,莫不是这女人与主人相识?还是说这女人本事已经高到不屑把主人放到眼里的地步了?不,不会,主人这么神勇,怎会有人比他厉害呢?她可以随意进入东离族圣宫不被人阻拦,又这么准确的找到主人房间,说明她对这里一定是极为熟悉的!眼下就只有静观其变了。
当常思喝完第三杯茶水的时候,莫问终于收功:“阿姐,你回来了?!”
他不问这个绿衣姑娘是谁,不问我为什么回来,开口就叫姐姐,常思心中了然:这是他的人,他想保下她。
“弟弟啊,姐姐昨日路宿西南地域白淼镇万家府邸,遇到点儿麻烦想请这位朋友帮个小忙,可奈何这位朋友不愿出手相助,辗转之下听说你与她有些交情,是以姐姐才带着她来找你,想你也不会叫姐姐白跑一趟的,是吧?”想保下她?好啊,那就给你个台阶下,救了万家人我便放了她。
“这个……我却是不能替人做主,她既不愿相帮,阿姐何必强人所难呢?”本来还在床榻之上打坐的莫问,倏忽间便来到常思喝水的桌子上坐到常思对面,瞬移带起的风吹起了常思身后长发,常思牟中隐忍的怒气几欲喷薄而出,她时间真的不多!来的时候云大哥蛊毒便已发作,若是稍晚一些的话……常思不敢再想下去,没有耐心再和他耗了!
“那莫问,是不打算帮姐姐这个忙了?”常思幽幽叹道,“我还以为你会帮我说声情的,唉,如今看来我要白跑一趟了,只是方才,你朋友伤到了我,这,却不是可以轻易算了的?”衣袖之下常思忍痛划破手臂,挽起袖子将还在滴血的手臂放到莫问眼前,“你不会连一个公道都不愿给姐姐吧?嗯?”
看来今日她是和我杠上了,莫问心道,这分明是她自己划破的!莫问偏头在寝殿扫视一圈,最终目光落到趴在地上的绿衣姑娘身上:“桓妤,你既伤了姐姐,便与她道个歉吧,姐姐大度不会责怪你的!”
能叫主人喊姐姐的普天之下东离族圣宫之中便只有远归公主一人了,主人是在暗示我她的身份!顺着莫问话梗,桓妤道:“属下桓妤见过公主,方才无知冒犯了公主还望公主见谅!”天地良心!方才她的一丝皮肤她都没碰到过!要不是主人叫她道歉,她才懒得开口,她是公主又如何?她只听命于主人!
常思心中虽有波澜,面上却十分冷静,盯着投到莫问寝殿中的清冷月光,沉眉不语。
一时间偌大的寝殿中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阿姐……”莫问轻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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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莫问!”忍无可忍的常思拍着桌子怒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啊?我问你西南万府你派人下蛊毒目的是什么?还有多少个像她这样的人?你知不知道肆意谋害凡人性命是有违天道的!”
“咱们二人各行其道互不相干,我没有干涉你去找什么八卦图,你倒管起我来了!我并没有害他们性命,况且……那些人的性命关我何事? 不过我倒是好奇,常思,你什么时候怜悯起凡人生命来了?”
“互不相干?好一个互不相干!你的人伤了我的同伴,我不过是叫她拿出解药而已,说起来也是你们先干涉我的!莫问,现在我同伴的命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你是救也不救?”
“不救。”忽又觉得话说得有点儿过,莫问又道:“我不过是叫桓妤控制住了万家人的思想而已,你说她伤了你同伴,那个人一定是云兮染吧,桓妤知道了他是人皇之子的身份所以才会痛下杀手,人皇之子死了也好,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你也别纠缠不放了,大不了我再分给你几百魔兵,叫他们帮你找什么八卦图,你也不用太劳累……”
“住口!他若死了,我一定会叫你陪葬!既然现在他是在劫难逃了,不如就一并杀了你吧,算是为他报仇也教他黄泉路上不会孤单!”常思红着眼睛,取出兮染送她的短剑,刺向莫问。
“姜常思,你疯了?!我是你亲弟弟呀,你竟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与我手足相残?!”莫问边躲闪着常思的剑边言道。
“我没疯,你这样无情无义的弟弟,我宁可不要!”
桓妤默默站到一边,若是主人喊她帮忙她不会推却的!
常思莫问过了三五招之后,莫问见她明知道敌不过自己却仍存有杀机下手狠辣,心中一时酸涩,寻了个招式疏漏之处,打掉她手中短剑左手单手手制住其手腕,“我帮你,帮你还不成么?”
伸出右手,三片金箔跃然于掌上,手指发力,三片金箔一一穿过烛台之上明艳烛光,化为一道冰凌插到桓妤心脏。
不过瞬时之间的事常思都还未曾反应过来,桓妤虽看到了那利器朝自己飞来却速度之快教人躲闪不及,不过即便有机会躲闪,她却也未必会做。
桓妤忽然想起主人曾对她们讲过“既下蛊,便再无解蛊的道理”他不愿违背自己的原则,又受不了姐姐的逼迫,所以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牺牲了她这个下蛊者,传说用下蛊者的心头血再加上……加上什么来着?也是可以解蛊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也没机会知道了……
常思忽觉腕上被钳制的手一松,莫问已在桓妤倒下之前便扶住了她,左臂揽住其肩背右手在其胸前三寸处隔空施法,吸出了心头上的冰凌,同时也溅出几滴血珠,右手在桓妤眼睛上凌空一抿,取了几滴眼泪,不知何时桌上突然出现了一白色瓷瓶,莫问右手一挥,便已将心头血与眼中泪一并装入瓶中,“拿去吧!再晚些,你兮染哥哥的命就真的保不住了。”莫问语气之中讽刺意味甚浓
“她……”常思有些担心桓妤伤势。
“她不会有事,我才不会像你一般为了几个不相干的凡人,便做出伤害同族之事!”不知何时莫问手中多了一份针线,看来他是想为桓妤缝合伤口,常思见在此的确多有不便,况且万府还在等着救命,便倒了句谢,拿起琉璃短剑,飞身离去。
原来是用下蛊者的心头血和至情之泪也可解蛊。
桓妤心虽受伤但意识还算清醒,“我要给你缝伤口了,你快睡吧,不然会疼的。”莫问将桓妤平放到地上正要解其衣服,却见桓妤瞪着大大的眼睛直直的瞧着自己,莫问有些赧然的开口说道。
桓妤轻笑:“是主人……你会……害羞吧!”
“别说话,心上平白无故多了个窟窿,说话会痛的。”莫问抹抹桓妤脸上泪水,“也别哭,哭了心会累的!”
桓妤被他逗笑,莫问又道:“笑了,心也会累的,最好是无悲无喜!”说罢便手掌在其面上一挥,教她昏睡了过去
说了这么多话莫问自觉心中紧张之感减轻了不少,深吸一口气解开桓妤腰间束带,却被腰腹间刀痕刺痛了眼睛,是啊,桓妤是以自身血液养蛊的,她一向爱美穿的又暴露,我还以为她有什么绝招可以取血而又不伤及皮肤的,原来是她伤在了不被人发现的地方。
暂且不管这些,褪下桓妤剩下衣衫寻到心口处的伤口,利落的缝合好,又取出了东离族疗伤圣药血颜圣水尽数抹到桓妤身上伤疤之上,这才为其穿好衣服,把她抱到自己床榻之上。
落下帷帐,莫问关门出去,一人坐到房顶之上伴着孤冷月光沉思,东离族衰落,帝父奉行中庸之策,常思偏要去找什么八卦图,以为能够解救东离族危难么?好不容易控制住西南一隅以为可以趁机扩大我南疆地域,却因为常思的介入而不得不终止下来重新谋划……
翌日清晨,桓妤醒来发现自己竟还活着,身上伤口也是好的差不多了,一时又惊又喜,原以为昨日主人是铁了心要杀自己的,没想到竟还会死而复生,主人本事当真了得!
正巧莫问端了饭菜过来,见桓妤醒了,便及其随意的开口问道:“你醒了?”
桓妤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还躺在主人的床上,赶紧跳下来,严肃道:“属下谢过主人救命之恩,今后一定更加尽心侍奉主人,万死不辞!”昨晚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桓妤才斗胆与主人开了个玩笑,现在她已经活过来了可是半点也马虎不得!
“嗯,起来吧!”
西南万家,常思将取回的血泪撒到后院井水之中,取来给了院中之人喝下,才算是解了蛊毒,不过常思却总是觉得心中不安,对不起莫问。
原来其实桓妤并非是时时刻刻都控制着万府中人的,比如经纬等人初来之时万家二老与他们寒暄,万祁岩待客等等,都是真正的他们,,一开始桓妤也是想瞒过经纬等人不想扩大事端,直到她知道了云兮染的真实身份之后,便独对他一人动了杀机,原以为可以叫云兮染在三日之内无声无息的死去,却不料一时疏忽被常思等人察觉了,于是不得不提前催动蛊虫,能杀一个算一个!
虽然蛊毒已解可毕竟八卦图还没找到,所以大家还不能离开,不过这次四个人一起找比前几日两个人瞎忙轻松得多了,比如短短三日他们便已找遍了方圆七百里的地方,虽然依旧一无所获。
昆仑山上,昨晚莫名其妙的心口痛,早上一觉起来又莫名其妙的好了,兮灵不明所以。
西苑中,溪婳出门,门外萧无歇正坐在台阶上头埋在膝间睡觉,旁边还有一个食栏,是昨日萧逸给他送的,听到身后开门声无歇惊醒:“溪婳!你……要去哪里?”
“与你无关!”言罢溪婳便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无歇捡起地上的食栏追随溪婳而去,昨日大哥说是在厨房为我寻了些吃的,虽不知是什么千年雪莲还是万年人参,总之是大补的好食材,大哥走后喊了溪婳数声想叫她吃饭,却不见屋子里应答,怕打扰她睡觉便没敢再多言语,想必她现在是饿了要去厨房吧!
正是吃饭的点,萧无歇追在明溪婳这一前一后地二人,引来许多人注目,原来昨日兮灵师姐带回来的萧二公子是为了来找大师兄刚刚收下的小徒弟明溪婳的。
正巧另一个方向走过来的兮灵萧逸二人也瞧见了他们,兮灵压低声音对萧逸道:“喂,你弟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追着溪婳表妹不……太好吧?!”
“是不太好哈,这样,我去拉住无歇,你找溪婳探探她的想法!”萧逸提议道。
“嗯,我正有此意!”
这是传说中的默契么?
“快去啊!”兮灵见萧逸愣在原地傻笑,催促道。
“哦哦”
“溪婳,等等我……哎……大哥”萧逸扯着还在苦苦追逐着溪婳的无歇的胳膊:“跟我来!”
另一边,兮灵对溪婳道:“溪婳,好巧,一起吃吧?!”
溪婳轻轻点头:“好啊。”
萧逸把萧无歇拉到厨房旁边的药房,对无歇道:“你先等我一下哈!”又对内室喊了句:“帮我看好了他!”说罢拿过无歇手中的食栏跑了出去,眼见着马上就可以追上溪婳了,这时候大哥却出来阻拦自己无歇心中万般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