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人绝计是打不过的,悄悄割破手指准备报信以增外援。
长刀凌空划过最终架到世卿脖子上:“九槛井在哪?”
“不知道!”世卿说话同时高举右手轻轻一弹,指上一滴血液飞击到大钟之上发出一声轰鸣,远处原本黑暗的窗户一个一个次第渐有烛光透出。
白誉见状刀下一使力,便见原本活泼的人儿已再无生气,缓缓倒与地上,鲜血由他蔓延开去,今夜的屠戮以他为始。
“本圣,元只想找到地方救了人便悄悄离开的,怎知你竟如此不识好歹自己送死不说,还把你的师兄弟们一个一个都叫醒送死,真坏啊!”白誉像是索命的厉鬼一般凄然邪笑。
闻声而出的人越来越多,死在白誉刀下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还尚未知晓发生了何事,不过出门察看而已,白誉就这样一路走一路砍,倒下的师兄弟们,离白誉近的死在钢刀下,远的伤在刀气之下,白誉一杀起人来根本就停不下手来,他身后一摊摊从不同的人身上流出的鲜血交相汇聚又一同向远处流去,仿佛昭示着杀戮的扩大,那些人明明是刚倒下却像是早已化作了森森白骨一般可怖,狂躁的秋风吹下几片还尚不该掉落的枫叶,皎白月光照耀下天下间好似只剩下了两种颜色,白的是人或是尸首,红的是血或是枫叶。
白誉万分希望这场杀戮可以无限延续下去,因为他喜欢听到这些人濒死时的恐惧的叫喊声,喜欢听刀子划过他们肌肤的声音;喜欢高高在上的看那些还还没死透的人蝼蚁一样的爬行,喜欢看到殷红鲜血浸透他们浅白衣衫;屏气静闻,空气中有血的味道,有无助、卑贱、恐惧的味道,好闻极了。
可惜,白誉觉得可惜,可惜他杀了这么多,全都是卑贱的人类,而不是已经得道的仙。昆仑枉为修仙圣地,杀了这么久都只是在杀人,这,远没有屠仙来的痛快!
白誉想先杀遍昆仑之人只留一个问出九槛井下落,再杀。
后山之上的萧逸正躺在一块巨石上,盯着圆月发呆,突然听到前殿钟声响起,好奇之下出来查看。
只见白誉所过之处满地尸首堆积,血如泉涌。现在后一波出来查看的师兄已不似早先的一波无措,他们手持铁剑与白誉正面交锋,可即便是以数敌一白誉也赢得轻松,在他眼中面前的待宰之人已由三岁稚童变为手持木剑的十岁孩提而已,并不能改变他们将死的命运。
“他娘的,老子正好今天心情不爽,就拿你来开刀!”萧逸低咒一声,拎起暝荒刀便冲向前去,直面白誉,彼时正有一圈的昆仑弟子举剑围着白誉而不敢近其身,萧逸跳到包围圈子之中:“你他娘的什么人?上我们昆仑山来作甚?”
白誉松开刚刚被他杀死的人,抬头看向萧逸,今儿月色太亮是以他瞧得清楚,这人穿着打扮说话语气与昆仑山上的臭道士们毫不想象,或许从他这儿可以找到线索。
“你知道九槛井在哪儿么?”
这人长得鼻高眉挺英姿勃发的,声音也煞是好听只是做下的这些事儿忒不是人了!萧逸不愿与之废话,便只道:“什么九槛井十槛井的,老子不知道!老子只知道,你今日胆敢擅闯昆仑,你死定了!”双手握住刀柄灌注全身气力劈向白誉。
短兵相接刀与刀相触之时发出铮铮之声震得人耳膜发疼,萧逸毕竟是行走江湖多年有过许多交战经验,是以比从前只生活在昆仑山上,潜心修道对于剑术只会些花架子的师兄弟们稍微厉害一些,在白誉手下还能过得几招。
云兮灵、明溪婳、长玦、世馨等人赶到的时候,萧逸正和白誉硬碰硬的打着,周围的师兄弟们都只敢防守不敢硬攻。
云兮灵见萧逸竟一人独挑能够杀死这么多同门的恶妖,心中一紧,手中探出赤霄剑便冲上前去帮忙,云兮灵的加入叫萧逸轻松不少,可几个时辰前失败的表白叫他还没想好今后要怎样面对云兮灵,心中觉得尴尬,是以虽二人合力抗敌却不敢与她交流半分,哪怕是一个眼神的互动都不敢再有。
长玦三人赶忙去到打斗圈子的外围,帮忙救助包扎受伤的师兄弟。
圆月挂在灰暗的天空,星星却变得很稀了,阵阵秋风吹拂而过。杀人虽是讲究技巧,可砍人只需耗费体力,砍了这么久白誉身上已经出了一身的薄汗,身上薰草隐隐有要化开的趋势,风儿将白誉身上的香味送到长玦鼻间,长玦轻嗅心中了然,他是薰了药草来掩盖自身妖气,现下正是月圆之时,阴气太重况且依此人身手定非等闲之辈,兮灵师姐二人撑不了多久!
当下长玦站起身来指挥道:“昆仑弟子听着,现在所有的还能走的能跑的人都到昭仁大殿暂避,没受伤的弟子都帮一下……”
一时间原本有些混乱的局面稍稍有序下来,虽说抛下萧逸与兮灵师姐二人在此有些不讲义气可叫他们在这儿白白送死更不是明智之举,眼下也只有先听长玦师兄之意了,溪婳、世馨也都帮忙搀着受伤师兄弟回大殿。
白誉三人尚在激战,白誉横刀胸前挡住赤霄剑、暝荒刀合力压制,谁都没看到白誉是怎样的一个拧腕反转,便见兮灵轻呼了一声,再就是咣当赤霄剑与地面相碰的声音,萧逸看去,兮灵右手上突然间出现了好多血!
“你敢伤她?!”萧逸暴怒不分招式猛砍向白誉,白誉嗤笑:“不过伤了皮肉而已,瞧你心疼的,不过我真是好奇她的骨头怎么这么硬啊,洪鸣刀气所及她应该断掌或者至少断指的,竟只是皮肉翻飞而已,啧啧,有朝一日一定要叫蒙鸢拆了她的骨头看看是什么做的,她最喜欢做这个了,我就不行,做不来这么残忍的事儿,我喜欢……直接杀了,哈哈哈”
话音刚落白誉实招举刀劈砍,萧逸举刀相迎,却在二者相接之时暝荒刀从中间生生被劈为两半,巨大的撞击之力震得萧逸整个手掌连带小臂发麻,上半截刀身也因为萧逸手掌一麻应声掉到地上,现在萧逸手上并无寸铁。
云兮灵随手撕下衣裙一角将受伤的右拇指简要包扎,将掉落于地的赤霄宝剑召回手中,再度迎敌,只是由于拇指受伤她的剑拿的都不稳了,剑柄在兮灵四指间灵巧转换,花架子虽好看却只能迷惑敌人眼睛攻击力却小的可怜,赤剑闪耀白誉并不为其所惑,躲过兮灵虚晃的招式只一掌便将兮灵打飞出去,跌落到青石板上兮灵才知原来这地又凉又硌人
白誉遗憾刚刚没有用刀砍死她,正要过去补上一刀,突然间漫天枫叶朝他席卷而来像是前讨命的枉死者的鲜血,将他团团围住,外围萧逸正催动着幽魂神铃,可惜这儿都是些没有什么杀伤力的枫叶,若是利竹、是粗藤、是松针定会再厉害百倍!
可白誉最是不怕或者说是喜欢鲜血,手起刀落,就像是长玦在切药草一般干脆利落,巴掌大的枫叶化成更小更多的碎片从空中纷扬洒下,红枫在皎白月光之下的翩翩而落煞是优美好看。
萧逸后退两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以自身念力召唤树灵,枫叶不仅仅是灵还是萧逸的念,枫碎,念伤。饶是如此萧逸也决计不叫白誉再靠近兮灵一步,抽出腰间软鞭又与他缠斗起来。
今夜死的人远比伤人多,白誉也不负其修罗恶煞之名。
昭仁大殿一时间人满为患,安置好伤员,世馨问到有没有人见到过世卿和世析二位师兄,许多人摇头不语,世馨心中大感不妙,眼神飘忽,强自笑道:“他俩人一定是到哪儿去偷懒了,我去找找……”说罢便跑出大殿。
长玦一把拉住她:“世卿做事仔细,今天他当值定不会偷懒,你休要任性!安稳呆着!”便要走出来相助兮灵萧逸二人。
“你修的是药道,不懂剑术,也安稳呆着!”声音很轻透过风儿送达,可长玦分辨出来这是谷御师兄!忽然间大殿之门紧紧关闭,一张咒符落到门楣上忽然间又消失不见了。
长鞭适合远攻不适合近守,白誉近到萧逸身边之时萧逸便只能小心翼翼的躲闪着他的刀,无法还手了,已经耽误了许多时间,不能再拖延了!白誉心道。
当即白誉腕下一狠,洪鸣刀便要刺向萧逸胸口,萧逸只得抬臂以胳膊阻挡,白誉并无半分怜惜之情,利刃穿透萧逸左臂插入其心脏,
“妖圣白誉?!”亘久绵长之音自白誉身后传来,白誉拔出刀子却与其他的死在白誉刀下之人不同并未带起一丝血珠,萧逸沾到刀身上的血尽数被洪鸣刀吸收了!
萧逸昏迷前仿佛看到了谷御飞身而来,心中大恼:他娘的,你若早来一刻他就不会刺我,我能躲过一劫;你若晚来一刻他就穿透我心脏,也会叫我立时死去不会有痛苦。可你不偏不倚非得这时候来是几个意思?叫我死又不能马上死透,非得在饱受着折磨中等死,其心可诛!
“哟,这山上还有个有眼力的,你是仙?”白誉一手负在背后一手斜握大刀,姿态凛然,口气嚣张。
“是。”与其他人的慌乱愤怒相比,谷御显得镇静许多,他必须镇静因为他是昆仑的希望有他在昆仑即使历经创伤也终会无恙。
“天仙还是地仙?”
“天仙。”
“好!”白誉很高兴,似乎他是天仙一样!手拎洪鸣刀奔向谷御,“杀了这么多人,今夜还没尝过屠仙的滋味呢!”
谷御持恨天剑迎敌,语气轻松道:“屠仙哪有灭妖来的痛快!”
刀剑相接光影闪耀,两个白影相互纠缠到一处。
若是平时有妖物来犯,大师兄英勇无畏奋勇迎敌,云兮灵一定会站在一边为师兄加油鼓劲呐喊助威,可现在她眼睁睁的看着萧逸倒在她面前面色苍白如纸,胸前血流如注;再想想一夕之间这么多同门惨死于白誉刀下,便什么心情也没了,只希望师兄一定要狠狠地杀死这个妖怪,为同门报仇为萧逸报仇!
踉跄起身走到萧逸身边云兮灵轻唤他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方才一击云兮灵自己也灵力受损没有气力了,想要为萧逸点穴止血却总也无用,她的手指使不上力,眼神模糊冲着前面的两个白影喊师兄,却没人听得见;想闭上眼睛小睡一会儿可面前的真实的惨白与殷红又会扩散到梦里,拇指上的疼痛时时提醒着她:这不是做梦,昆仑几近被屠山了!
拄着赤霄剑踉跄着将将站起身,却在自己起来的同时看到师兄倒下,前一阵子因为余毒未清谷御还在静养,如今为了先在气势上压倒白誉谷御强运真气飞身而出,与他鏖战时久体力不支况且白誉本就本事不凡,立刀斜劈过去刀气所及,谷御周身血气翻涌拄着恨天剑半跪于地,生命随着血气一点点的从谷御身体流逝……
白誉朝周围看看,大多数人都躲到大殿中去了,那里有密咒相印他进不去,现在就只有一个谷御没死透,云兮灵重伤,他考虑了一下一般女孩子比较好说话,于是他走向兮灵十分有礼貌的问道:“你知道九槛井在哪儿么?”
“我……知道。”兮灵惨然一笑,“可我现在没有力气,走不了路,没法带你去。”
一股灵气自眉心传到兮灵身上,全身力气似乎渐渐恢复,“嗯,这些应该够了。”白誉自语道。
云兮灵有了力气第一件事就是要杀了这个臭妖怪!刚刚举起的赤霄剑还没放到白誉脖子上就被打飞,耳边传来嘲讽之音:“不自量力!”
是,我没本事我不自量力,妖道猖狂明明该以除妖灭魔为己任的昆仑弟子,只能躲到大殿之中苟延残喘,何等悲哀,何等讽刺!
越想越觉得可悲可笑,突然间兮灵满是血污和眼泪的脸上闪现出笑容,诡谲如电转瞬即逝。
月亮越升越高也越来越小,月光把人影拉的老长,绕了许久终于来到山中禁地白誉心心念念的九槛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