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十六姨娘早已吓得瑟瑟发抖,她们哀泣道:“我们刚刚被五爷收房没有两个月,哪里知道什么春药?五爷的药和器具都在十一姨娘那里!”
十一姨娘听了也吓得面如土色,扑通跪倒在地,说道:“妾身冤枉啊!这两个小蹄子害杀了五爷,为了脱罪就要陷害妾身!见过五爷妾身就跟众人一齐回去了,哪有机会给五爷吃药?明明是她们害死五爷的!”
“住口!你们这些贱人没一个好东西,都给我捆起来!”华老夫人眼中的怒火熊熊,失子之疼让已经垂垂暮年的她怎生承受?她恨自己儿子不争气弄了这些败德丧家的贱货,整日搅得家宅不宁,最后连性命都丧在她们手中!
“老夫人,我是冤枉的……”十一姨娘拼命挣扎却被几个壮实的婆子按倒在地,捆个结实,连嘴都堵了起来。
十一姨娘目光狠狠望向双胞胎姊妹,恨不得上去跟她们拼命。十五、十六姨娘此时已顾不得了,为了保住性命胡乱攀咬。其他姨娘也是惊若寒蝉,生怕被牵连在内。嫡妻严氏脸色苍白,木然的立在那里,如同雕像一般。唯有八姨娘垂着头,心中不知怎得却涌起一丝喜悦,男人没有儿子可靠,只要她儿子成了继承人,那自己的好日子越来越近了……
看着浑身湿淋淋只裹着一件梭布中单却已经渐渐僵硬的禇荇,华老夫人不禁悲从中来,抚尸大哭。她一哭满屋子的人都跟着嚎啕起来,只是不知这震天的哭声中有几分是真的哀悼禇荇的。
天空碧蓝,云丝如絮悠然飘过。荒凉的孤坟长满青青绿草,一朵白色野花带着晨露在风中摇曳。一位老妇人蹒跚而来,她一手扶着拐杖,一手挎着竹篮。
灰白的发丝在风中飞舞,显得那样沧桑寥落。她颤巍巍地从竹篮中取出几盘供品摆在坟前,伸出干枯粗糙的手把墓碑前长得茂盛的蒿草拔掉,露出颜色依然鲜红的几个字——肖氏阿蓉之墓。
她在坟前焚化一阡纸钱,飞灰轻扬直入天际。老妇人忍不住放声痛哭:“我苦命的孙女啊!你的仇人终于死了!奶奶今天特意来告诉你,那个杀千刀的禇荇死了,可惜没有等到看他被砍头……别人都说他是恶报到了才会突然暴毙。孙女啊,是不是你在阴司里告了他,阎王老子才派人把他拘去了?”
她扑到坟堆上哭号不已,哭声那样悲切,仿佛连风声都在和着她的悲伤呜咽不休。
不知哭了多久,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阿婆……”
老妇人抬起昏花老眼,觑着眼看了半日才认出这个身着皂袍的年青男子是衙县的班头罗大宁。
“罗班头,你这是?”她看到罗大宁手中提着一串白花花的纸钱,不由得愣住了。
罗大宁垂下眼帘,把那张张纸钱投入火中,黯然道:“来祭奠祭奠肖姑娘。”
眼前冰冷的墓碑让罗大宁的心狠狠揪在一起,春光中那少女明媚的笑容永远被深埋在这片孤坟中,天人永隔再也不能见了!
犹记当年春暮,桃花绕溪,在这个有几分僻静的小村,初次见到阿蓉。她如未开的花蕾,还不知情为何物。而他,从第一眼见到阿蓉,就喜欢上了这个笑容永远那样灿烂纯净的女孩。
“罗大哥,为何你总在下山的路边站着?”她侧着头,灵动的眸子含着笑意。
“因为我要查案,所以会路过这里。”他的借口实在牵强。
“哦,这样呀。”她背着柴下山转身欲行。
“等……等一下。”他急切的说,可当她转过身,他又红了脸,嚅嚅半晌才道:“阿蓉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她冲他甜甜的一笑。他的心却瞬间跌落谷底。
“我爹我娘还有阿婆。”听到这样的回答他才松了口气,毕竟她还小,不懂什么是喜欢。如果贸然表白倒要吓着她了……不过他愿意等她长大,再向她提亲。
可是当他陪同衙门捕手和验尸的仵作最后一次来到这里时,却只看见阿蓉的尸体以极其悲惨的姿态躺在草丛中,像是被扭断四肢的布偶,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满是恐惧无助,死不瞑目的睁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心爱的女子!
他不敢再多看一眼,疯了一般狂奔下山,泪流满面。他后悔自己应该早点向阿蓉表明心意,他想亲手结果禇荇,可是禇荇身边高手如林,他只是个小捕快怎么能打得过?
所以他一直隐忍下来,把仇恨和着血都吞到肚子里,等待一个机会手刃仇人!
他从不敢来阿蓉的坟前,因为他无颜面对阿蓉,闭上眼睛就是她惨死的样子。直到现在,他才可以面对她,说一句:阿蓉,大仇已报,你安息吧!
罗大宁闭上眼睛,一滴青泪滑落,往事也同纸灰在空中消散无形。
……
“罗班头,我想除掉禇荇!需要你帮忙!”蒲啸原目光沉沉的说。
“大人。”罗大宁抬起头,他急于分辨蒲啸原的话中有几分真意。突然想到有一日值宿与魏泽钊饮酒,那夜他喝多了,说了很多很多……
“不要相信所谓的公平审判,只要能让他伏法,用任何手段都行!渔容不能再有人无辜枉死在他手中了!”蒲啸原看着他,目光冷峻,好像一块锐利的冰凌直戳在他的心上,让他的热血瞬间窜了上来。
脑海里突然出现阿蓉惨死的样子……他宁可信错也不要放弃报仇的机会!
“在木棒中灌了水银,再找对穴位,不消十棍,登时毙命。”罗大宁下识意地攥了攥拳头。
蒲啸原叹了口气道:“若他死在县衙,只怕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我倒是有个主意……”
“罗班头?”他被阿蓉的奶奶从回忆中唤醒,才勉强说道:“阿婆,路不好走,我送你回去吧!”
老妇人点点头,眼中含着泪水,絮叨着:“罗班头,你真是好人!你相信吗,这世界一定有阴司,若不然那禇荇为何好好的会突然暴毙?定是我家阿蓉索命来的……”
“嗯,她是个好姑娘,老天不会让她白白冤死的!”罗大宁说。
远远的一片蓝天下,一老一少缓步走下山坡。昨夜的一场雨后,山上霎时开满了不知名的小白花,像极了少女纯洁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