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两天后,当马杰和白雪坐上飞机的时候,马杰终于靠在座椅上疲惫的睡着了。

看着马杰安详熟睡的脸,两天的救援,三死两伤,像过电影一样又闪现在白雪的眼前。

风雨中,白雪站在高台上,亲眼目睹了小河边这一救援,也用手机直播了整个救援过程。这一夜,直播间几十万人和这个共和国最偏僻的不知名的小山村同命运共呼吸,见证了人间这一悲壮,尽管镜头里多数时候漆黑一片。

绳索顺利送过被困平台,虽然站的地方水面最窄,但大伙估计可能河水也最深,于是提着绳子朝上游找了一个水面宽阔的地方,这样一来,绳索就不够长了,于是马杰,暴发户和两个保安就站在齐腰的水中,拉着绳索,那边队长拉着绳索,两个老人先沿着绳索过来,最后队长也拽着绳索被大伙拉了过来。虽有惊但无险,三个平台被困人员平安脱险。

事故出在营救两个被困树上老人的时候。

风雨中,河水在快速的上涨。

两个老人被困离岸边不远,可这里河水深而急。不知道是上了年纪了,还是吓傻了,尽管两人搂抱的歪脖子柳树随时都有被河水连根拔起的危险,可两个老人就是不下树捡绳子。

没办法,队长只能绑着绳索重新上了平台,从上游冒死游到树边,将绳索绑到树上。这边,壮汉再顺着绳索游过去,很快,在大伙的帮助下一个人被救了过来。

接着第二个老人也被队长和壮汉前拉后推着朝岸边游来。

白雪当时就在岸边直播,可由于天太黑,事发又太突然,白雪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在大伙相互加油准备欢呼时,意外发生了。

后来白雪看了几遍回放,画面一片漆黑。问马杰怎么回事,马杰没说。

白雪问暴发户,暴发户说,当时队长和壮汉推着老人离岸边已不到两米,不过这里河深水激,他和马杰都站在水里准备接应。

“就在这时,上面“咩咩”叫着冲下来两只羊,”暴发户脖子上挂着受伤的胳膊木然的说,“也不知道为什么,队长发啥神经,竟然松开绳子转身去救羊,羊没抓着,自己却被水冲开。前面的壮汉看后面的队长被水冲走,慌乱之中,伸手去救队长,我看不好,忙去抓壮汉,而马杰在我身后一手拽着绳索,一手死命的抓着我的一只手。我另一只手虽然抓到了壮汉的胳膊,就这样,我拉着壮汉的胳膊,壮汉拉着队长的手,但终归河水太急,一个浪头过来,你能感受到壮汉的胳膊在我手中慢慢滑走的感觉吗?”

第二天,两个人的尸体在下游被找到。

另一个死亡的是大豁牙。

大豁牙和老板随村民绕下游过河,很快就找到了出事的窑洞,这时,老板娘也带着另外几个政府动员来的救援人员沿河对岸赶到。在大伙拼死的挖掘下,很快将担惊受怕闷个半死的两个老头救出。两个老人除了一个在窑洞垮台时因牛受到惊吓被顶断两根肋骨外,都没有生命危险。而意外出在在一行人从窑洞下来的路上。一行人正走的好好的,一旁山体突然滑坡,一下子就将背着镢头掀等工具的大豁牙埋了个严实。等大伙用手挖出大豁牙的时候,早没气了。

那天从小山村回到农家乐,洗漱已毕,换好衣服,马杰问白雪,接下来去哪里?

白雪突然有种特别想回家的冲动。

马杰说,“随你。”

于是两人当天就坐当地的救援车去到县城,在县城雇个出租车直奔市里机场,在机场宾馆两人歇息了一晚。

看着窗外朵朵白云,白雪不知道自己将那晚直播所得的三十六万元转给小山村究竟还有何意义,队长再也不用养羊了,壮汉也不会为两个儿子说不来媳妇发愁了,大豁牙再也不用开卷扬机了。

出了机场,阳光明媚,头顶一片蔚蓝。

白雪的老家位于传说中美丽的香格里拉。不过据白雪说,从其记事起其家已迁移到了滇都春城,其在那里度过了自己幸福的童年和快乐的学生生活,直到考上大学去了龙都。由于是女孩,其不用承担家族繁荣传承的重任,因此,自小其开明的父母任其发展,可亲的大哥二哥对其疼爱有加,将自己在人生中的所有悲欢离合,爱恨情仇一一过滤,抛弃生活中的不愉快,给其最完美的一面。对于老家,白雪其实还真没有来过,其有限的认知全部来自于父母对大哥二哥的说教及从家族其它成员的听闻。白雪知道,现在自己一部分家族成员和自己家一样,有的因工作,有的因做生意,迁到了省城甚至更远,还有更大一部分家族成员因种种原因,依然固守老家。不管出去的,还是留守的,他们之间通过家族男性成员紧密联系着。每年清明祭祖,要么父亲,要么哥哥,年年都会回来,因为这里是他们的根,不管走的再远。

站在机场外的广场上,白雪第一次感到了孤独。这里是自己出生的地方,是自己的老家,可自己却感到比它乡还它乡。站在故乡的土地上,白雪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去找谁。听说家里的老屋还在,但即便找到也是人去楼空。听说家族还有一个太老爷,但不知道太老爷认不认的自己。白雪想,如果是自己的哥哥回来,该上哪里其一定会如鱼得水。

白雪想起这里还有一个高中时的同学,两人关系不错,经常联系,大学毕业就在这里外贸局上班。但白雪很快就打消了联系这个同学的想法。到老家了不回家里,却找同学,白雪怕亲戚知道了说闲话。

白雪有些后悔回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