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章 荷嫂身怀喜,骨灰盒却步

天刚苍苍亮,绣姑与荷花屠夫妇就匆匆赶了来,打开木门,看到薛浅芜的船儿靠在岸边,她正蹲在舱里,手托着腮,眼半睁半闭迷离着,似在提心吊胆打着盹儿。

荷妇人忙伸手到她脸前,捧着左看右瞧,有没有出什么问题。薛浅芜终于回过了神,眼朦胧地对着三人傻笑了笑。绣姑指着她的衣服,担忧地问:“怎么弄这么湿?”

薛浅芜愣了愣,忙道:“昨晚上我梦游,恍惚看见了一朵白如雪的荷花,花蕊里坐着个粉妆玉砌的娃娃,心里喜欢极了,于是就跑过去抱他,结果差点弄翻了船,我扑腾了好久,才稳住身,却被溅起的水花,把衣服打湿了……”

三人听得面面相觑。不过看她这般睡相,确实像那种会夜游会打人会踢被子会发癔症,一切不良习惯皆有可能的。荷妇人捂着心,怜惜地长嘘道:“幸亏妹妹的平衡力好,你说万一不慎落水,又不会游泳什么的,我们不在身边,岂不要了性命……”

薛浅芜看她快落泪了,忙宽慰道:“嫂子不用担心!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绣姑也道:“梦却是个好梦!梦见荷花绽放,似乎就预示了和和美美;那白白胖胖的娃娃,更是个好兆头……”

荷花屠夫妇经绣姑提醒,都在思索这梦的内涵。薛浅芜有些心虚,毕竟是瞎胡扯乱编造的,怎就能当真了?于是一句话打断了各位思路:“这不明摆着吗?水灵灵的荷花,自然代表嫂子!荷花里长出个胖娃娃来,嘿嘿……”

薛浅芜挤眉弄眼地笑道:“不就是说嫂子要生个大胖儿子吗?”

话一出口,却见荷妇人眉目之间藏着些忧愁。薛浅芜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想这对儿夫妇成婚也有两三年了,夫妻感情甚好,身边却没小孩,不难断定,荷妇人一直未曾怀上身孕。

荷花屠看妻子不开怀,忙劝说道:“你别放在心上,妹妹有口无心,不经意间提起的……”

绣姑和薛浅芜,都是未嫁人的,遇到这等苦恼事儿,没个经验,也不知该怎样个劝法儿。荷花屠拙嘴笨舌的,再加妇人可能心里一直耿介,以此为愧,掩面轻泣起来。荷花屠搓着手,薛浅芜和绣姑大眼瞪着小眼,正当心里难受得不知如何是好时,哭着的荷妇人,忽然一阵反胃,俯下身子呕吐起来。

这一变故,让人先惊后疑。荷花屠只料想着是伤了胃,急找郎中来看。那郎中认真把了脉,乐呵呵笑着道:“她这是害喜啊。观这脉象,都有三俩月了,就没一点反应吗?”

荷花屠登时乐开花了,站在那儿幸福晕了半晌,忽而上蹿下跳地叫起来:“我要当爹啦!我荷花屠要当爹啦!”

荷妇人亦喜得泪盈了眶,无暇去说忘了形的丈夫,答郎中的话道:“偶尔有过,只以为是天热中暑的缘故,歇息歇息就没事了,哪料竟然……可真是惊喜啊……”

郎中颇是理解地道:“你们生活多久了?”

“两年又三个月了……”荷妇人垂了颈子道。

郎中点点头道:“怪不得没注意!原是早以为不来了,却在心念灰的时候,出乎意料来了!”接着就是一大堆的嘱托,从饮食起居以及心情保持各个方面,都说了个通透。绣姑和薛浅芜在旁听着,既羞赧又新奇,也算提前上了一堂生育课。

待那郎中走后,绣姑和薛浅芜,一左一右搀着荷妇人,往院子里回了。荷花屠满腔的激动,却又插不上手,急得满脸通红,抓耳挠腮,可爱极了。

回到房里,两姑娘就把身形还未显出来的荷妇人,扶到了床上去。然后二女大显身手,开始炒菜做饭,一切都代劳了。

吃饭之时,荷花屠向薛浅芜一个劲儿道谢。开始尚且不解,荷妇人幸福笑着解释道:“还不是托了你的好梦,借了你的吉言?”

薛浅芜的神圣感,于那瞬间涨满了心。有说有笑吃完早饭,绣姑言明了想要回家的打算。荷花屠夫妇好生舍不得,很是挽留。两姑娘感动得差点哭了,只是不能再住下去了。

当荷花屠问起她们家在哪儿,并要送她们回去时,薛浅芜笑答道:“大白天的,能有个什么事!距这儿几里地,很快就到家了!你好好照顾着嫂子就行,不要再去忙活莲藕塘、鱼苗的事了,一切都往后放!”

荷花屠作难道:“顾着家里吃穿用度罢了!操劳还是必须的,不然娃儿生下来了,就更要受苦了!”

薛浅芜听了,以命令的口吻道:“今年就不劳你管了!这片莲藕塘,我承包下来了,连地皮一起算,包括里面的鱼和莲藕,大约值多少银子?”

荷花屠不解其意,答道:“盘算下来,不过就是百十两。”

薛浅芜道:“那以后就是我的了!直到明年孩子周岁,我再把莲藕塘转给你!这两天内,我会把承包的银两,差人送来!重点要说的是,在我接管的这些日子里,哪怕鱼苗都死光了,莲藕都旱枯了,也不消大哥来打理!”

荷花屠听得目瞪口呆,荷妇人心儿剔透,知道这妹妹是在想尽办法帮自家,却又怕伤了丈夫的尊严,致使他不接受,所以才绕了这么个圈子。虽有报恩之意,却更多是一片赤诚的好心肠。

荷妇人动容着,问道:“妹妹家是做什么的?”

绣姑闻言,用胳膊肘碰了丐儿妹妹一下。薛浅芜即刻会意了,其实她心里明白的。不便透漏身份。

坎平鞋庄的女庄主,虽没甚么官衔,在京城里却也算得有名声的人物。不仅巧手慧心,而且与东方爷的关系极深。荷花屠夫妇若是知道她们的身份,怕会有距离感了去。何况薛浅芜受伤这件事儿,牵涉太多,一个不慎,就会把无辜的局外人卷了进来。

以上这些综合起来,薛浅芜撒了个善意的谎言道:“我和姐姐,家在城西的一个旮旯胡同里,爹爹在外经商,母亲和姐姐都是巧手的,常给富贵人家做些鞋子,家境还算优越。就我是个吃闲饭的,喜欢败家,母亲说我只要不败到家里来,在外面胡鼓捣,随我怎么闹腾!说来正好,我早看上了大哥嫂子家的莲藕塘,就承包过来玩玩儿!大哥你可答应好的,断不能反悔哦。”

荷花屠钝得很,听着这番情由,想想凝聚自己心血的莲藕塘,就要被她拿去败坏,怎么都觉难舍。

荷妇人体会得她的苦心,对丈夫道:“你就任她去吧!相信妹妹,她是个嘴上硬心里软的,肯定会好好照看的!”

荷花屠这才吞了声,不再说什么了。薛浅芜还怕他反悔,调皮地拿来根木棒,沾了锅底里的灰道:“画押为证!”

荷妇人忍不住莞尔一笑,却感动得泪都快出来了。

吃完了饭,荷妇人说什么也不听,执意起床,要送她们一程。最后在绣姑和薛浅芜的双双阻劝下,方在距离门前几十步远,停顿住了脚步。

为了不让目送的荷花屠夫妇起疑,她俩向西转了一圈儿,才往坎平鞋庄回了。

距离坎平鞋庄的大门,还有好远时,伙计们辨出了两人身形,欢喜得几乎哭出来,团团上来把她俩围住了。好一阵子亲热之后,薛浅芜问荆岢和蓉儿道:“这段时间,没人来吗?”

蓉儿脆生生地答道:“秦延大哥,就在后院子里住着!”

荆岢听得秦延的名字,颇是不快,闷闷站到一旁,低声咕哝着道:“那人枉自学了一身本事,也不知四下里寻找两位庄主,整天跑到师傅房里发愣!”

蓉儿笑道:“人家秦延大哥,是想看看师傅回来了没!哪个像你这样,不好好待东方爷的客人也就罢了,还总火来气去,想找茬儿!”

绣姑听不得他们拌下去,忙问:“他现在呢?在我哪间房里?”

“就是你早起时,做鞋、吃饭、更衣都在一处的那间房。”绣姑的心登时跳得紧了,什么话也不再说,急匆匆去查看了。

薛浅芜听出了内中味道,悄悄跟着绣姑姐姐,也往那房间的方向去了。走到窗子下方,薛浅芜不敢再冒昧向前,害怕惊了相逢的人。偷偷地往里看,只见绣姑姐姐顿了一顿,似乎有些犹豫,走近那立着的男子,淡声问了一句:“站在这儿作甚?”

只闻声音,秦延便已虎躯巨震。猛地转过了身,一双眼睛绽出喜悦激动的光芒,张了好几下嘴,才结巴地难成句道:“你回来了?”

绣姑冷着脸道:“咱们出去说话。”

“在这儿不好吗?”秦延有些抱怨:“他们久不见你,若去外面,就没我说话的机会了!”

绣姑闻此言不做声。秦延也不好说话了,呆呆地看着她,目光细致而且热烈。绣姑不自在了,再次问道:“你整日里,都在这儿?”

“找你们不到时,一回来就直接进这屋了……”秦延说到这儿,忽然想起什么重要的来,忙四下里望道:“嫂子人呢?嫂子她回来没?”

薛浅芜在外面摇摇头,长长暗叹一声,终于想起我了。赶紧退后几步,离窗子远了些,装作是刚刚来到这儿的样子。

秦延跟着绣姑一道出来,看见薛浅芜时,哑着嗓门喊了一句:“嫂子!……”似包含着太多言语,只汇成这一句,就哽在了那里。

薛浅芜的眼里,亦有些酸:“好端端的,该高兴才是啊!怎么一副鳏夫表情?”

“嫂子还有心情说笑!”秦延急道:“东方爷担心你,四处又寻不到,再加上各种烦心事,现在病倒在床,好几天没怎么进食了!”

薛浅芜肝脏肺腑俱在打颤,心揪也似的疼,失声问道:“他在哪儿?在新府还是宰相府?”

秦延答道:“原本爷是在新府养病的,老夫人放不下,说什么要把爷接了回去,现在宰相府书房里,安置了一床铺,爷在那儿住着……”

薛浅芜心稍宽,只要不是在婚房里住着就行。心下滋味复杂,又酸又痛,完全没了主意,面对东方爷亲近的侍卫,再也吐不出半字来。

绣姑也着急了,说道:“我看他的病啊,多半是因心而起!不然照他那体质,又通医理,怎会病倒了去?耽误不得,丐儿妹妹还是赶快去看看他!你这一去,肯定药到病除!”

秦延亦附和道:“现在就过去吧!”

薛浅芜心里忧且急,步履却很沉重,勉强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道:“我还是不去了!秦延捎个信儿过去,就说我已平安回到鞋庄,一切都好,叫他静心养病,不要挂念……”

“这怎么能行呢?”秦延虽然知道梅老夫人极不待见嫂子,但这次关乎到爷的身体,她应该不会再刻薄了吧?于是恳求着道:“嫂子还是去看看吧!爷他现在处于昏睡状态,一两天难得醒一次!真是叫人忧心啊!”

薛浅芜想起宰相府,觉得那好比是个骨灰盒,让她望而却步。第一次去招骂;第二次去,不仅招骂而且还招追杀;第三次会是什么结果呢?

背上未痊愈的伤疤,似乎又开始作痛了。那股子痛,透过皮肤直渗到血液里,随着每次呼吸而苏醒着。内心挣扎,纠结了无数遍,终是狠狠地吐出两个字:“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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