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六章 此景旧曾谙,对峙有双峰(中)

薛浅芜忙跌撞着往那洞穴而去,发现刻着“中氏无名”的碑仍在,小墓穴却被掘开了,里面空无一物。一时更是呆了,莫非真的是那婴儿?但是谁把他挪了窝儿,分明断了气的,怎么又返活了?心下既惊又诧,急急折身一路追去,跟着那小和尚,悄悄溜进了寺内。薛浅芜虽不会隐身术,但天生就是匪花的体格,极能凭借着地形以及建筑树木轻巧躲藏,所以没被发现,也在可以设想之中。

她一边追随着,一边打量着小和尚抱着的那婴儿。一夜之间,竟已辨出形体来了,是个女婴。更怪的是,薛浅芜觉得与那女婴有些相通,因为女婴虽然不会说话,心中所想就跟透明似的,与自己竟是重合的,或者说她能感应出她的情绪意念,分不清哪底是自己的还是婴儿的。她忽然想起了一种双生花,她们的喜怒哀乐甚至躯体疼痛,皆能互感,异体却共生着。不禁吓了一跳,这种情况就算破天荒地发生,也只会在年龄相仿的女子间,若让自己与一婴儿通感,这该情何以堪?造化太捉弄了!

既让她拥有老废后的形体特征和短暂记忆,又让她与一个活生生的婴儿同感共生,这该如何区分自我?这婴儿是怎的来历?貌似也是穿越,却不知与前世的她,是怎样的关系?越想越是陷入,之后她似成了空壳,恍然化身成为那婴儿了,一切思维都跟着婴儿一起转,弄不清了彼此。那小和尚走到哪儿,薛浅芜就不受控制跟到哪儿。抑或她当前只是个会走路的僵尸,没有灵魂,虚像一般飘来飘去,她的思维主体已与女婴浑然同一。

却说甄语遁行至石盟寺,觉得臂弯中的婴儿挣扎得厉害,原来这婴儿已经醒了。甄语遁向她瞧去,只见她粉雕玉琢,甚是可爱。但他这一瞧之下,婴儿挣扎更甚,连嫩白的皮肤都成了瑰红色。甄语遁并不知道其中缘故,薛浅芜却最清楚其中的症结所在。只因他在奔跑途中,弄掉了她赖以遮体的蒲叶,还一个劲地盯着她看,尽管他只还是个孩子和尚,那女婴也早愤怒羞嗔了。

甄语遁哪里知道这些,捏着她的小脸道:“脾气还挺大嘛。”

她呜呜反抗起来,伸着小藕臂就往甄语遁脸上挥去。甄语遁大乐:“看你不过是个刚生下来没两天的娃娃,竟然会给哥哥挠痒痒了?”

女婴的哭声引来了一位老僧,他已静观这幕许久。薛浅芜行尸走肉,连心都在女婴那儿受控着,如一片枯叶蝶,没有气息,所以哪怕修行再高的人,只要看不到她形体,就感觉不到她。薛浅芜所做的,就是全无意识又似在指引下,巧妙跟踪潜藏。

老僧还没细看婴儿,就已觉察到了异常。他普渡众生,这凡世的人,只须略微瞟上一眼,就能看穿其优劣性情来。但这婴儿,身上有着说不出来的异象。

甄语遁看到老僧,恭恭敬敬拜喊道:“师父。”

老僧让他起来,并伸臂接过婴儿。那个女婴,或者说是薛浅芜,见他慈眉善目、长须灰白,于是瞪着纯净而深邃的眼,滴溜溜地打量着他。不过,这老僧倒是有一种很慑人的力量,她心有些慌,忙闭上眼假装睡去。

老僧看了她的眼睛之后,更觉诧异,这分明是个刚出生的婴儿,眼底深处怎会藏有那么深沉的智慧与阅历?

他的手有生以来首次颤抖了,他一时不知该怎样处理这个婴儿。

“师父,你怎么了?”甄语遁亦是慧根很深的孩子,见素来波澜不惊的师父微有颤动,便觉事出有因。

老僧问道:“你从哪儿抱她来的?”

甄语遁便一五一十述了详情。

老僧自言自语道:“蛇是有灵性的动物,不吞吃她,定是感觉出了她的非凡之处啊。说不定是在守护着她呢。语遁,也许你错怪那条蛇了。”

看甄语遁若有所悟,老僧又道:“你先出去,我与这婴儿说几句话。”

甄语遁应声走开。老僧轻轻问那婴儿:“女娃,你是能听懂话的,也是会说话的,对吗?”

老僧虽未瞧见藏身石像后的薛浅芜,她却有很强烈的归属感,觉得老僧是在问自己,几乎和那婴儿同时一震,慌忙摇头。

老僧笑道:“我理解你的苦衷,你说出的话与我们不大一样,怕别人把你当作异类驱逐,就干脆学婴儿一般啼哭。而在以后逐渐成长的过程中,再来从头学习我们的语言习惯。可是这样?”

女婴被老僧说出心声,倒也不慌了。就是如此,现代话与古代的,终究是有差别的,那又怎么了?

坦然承认之后,女婴悬着的心平定下来,此时她忽觉得饥渴交加。她嗯嗯了两声,一只小手指指嘴,做咀嚼状,另一只手拍拍肚皮。老僧了然笑道:“语遁,拿些软桃和小勺过来。”

老僧把桃皮剥了,用小勺挖着喂她。甄语遁问道:“师傅,我们要收养了她吗?还是送人?”

老僧却用眼神询问她。她嘴里唔唔着急忙摆手,然后又指指洞外,拼命点头。

老僧知道她在拒绝,却不知她因何拒绝。其实只薛浅芜清楚,她是在说:“她是生在烟火里的人,前世却整天在基地里忙,从没好好谈过一场恋爱,简直是生不如死的遗憾;这世定要补偿过来,所以断断不会留在这灭绝人性禁锢感情的鬼地方。”

“师父,她好像不愿意哩。”甄语遁奇道。

老僧叹了口气:“这也由不得她了。她生得这般灵异,于世间不是大福便是大祸。定须在这佛门净地,改造磨砺一番,敛些冤孽……只是咱师徒二人收养她,会有诸多不便,此生我留你一个便已足矣。何况哪有收一女徒的道理?”

甄语遁灵光一顿道:“师父,咱可以把她交给师伯领养。”

“好,妙啊。但你师伯素来与我不和。那么明天就由你独自一人,把她给你师伯送去。用商量的口气,多言些好话,可别说是我的主意。”

甄语遁朗声答道:“师父,这个我自然知道。不然师伯一旦生气起来,您便要日夜不得安宁了。”

师徒俩心照不宣相视一笑。独留同化为一的女婴和薛浅芜,在郁闷纳闷着——这小和尚的师伯,究竟是怎样一位人物,竟让他们两人恭敬若此?

过了一宿,翌日天刚苍亮,有光线照进石室里时,女婴就被一老一小两个和尚用薄被包起来了,裹得跟个棕子似的,只留一圆圆脑袋露在外面。

“这样会把我捂出痱子来的,你们不知道我是赤条条来这世上的吗,上辈子我老大不小时,独自闷在房中,还不喜欢穿衣服呢。”女婴心中怄气,脸憋得通红,把柔软的脖子尽量往棉被之外伸去。那蛇一般的细颈,却不能持久撑住头的重量,过了一会就僵痛起来,只得无力的瘪遢垂下,那模样像极了腿脚一伸就断了气的白鼠。

老僧看起来却特别的意气焕发,近乎悲壮地一挥手:“语遁,我去送你们一程。”

“师父,这就不用了吧,这点里程怎会难得了我?你在寺里宽心呆着就是。”甄语遁平淡如常的话里,隐隐有调侃捉弄之意。

老僧老脸一红道:“我只担忧你那师伯孩童一般的脾性,与你为难啊。”

甄语遁笑了一笑道:“原来如此,那同去也好,也好。”

走到镜鉴湖那分岭处,老僧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直到再也迈不出脚步。于是,就停步踌躇道:“语遁,我就送你到这儿吧。我,还是不上去了。”

老僧说完这话,看到女婴清亮无邪的眼直勾勾地看着他,那神态大有内容,竟仿佛要透穿了他的胸膛。连忙调整心绪,朝她泰然一笑。

甄语遁道:“师父就回吧,这都一半路程了;你再越限,只怕师伯要责备了。”

女婴知道甄语遁这“责备”一词用得还是委婉了。她被甄语遁抱在怀里,轻捷如飞地往西侧莲峰上疾去。心中更加困惑,这小和尚的师伯到底是怎样一位凶神恶煞的汉子,难道目光比那老僧还要平和,却又致命的犀利洞穿?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了寒突。

到了西侧峰顶,亦出现了一方横嵌在山壁上的洞门。只不过侧旁题的是“绛珠庵”三字,字体纤细秀丽,但同样深入石壁寸许。

女婴只觉得这名字怎生如此熟悉,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一急之下抓耳挠腮,小嘴也反复念叨起来。甄语遁听在耳中,却觉她是在呜呜咽咽地哭。于是就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低声命令道:“休得吵闹,师伯孤僻喜静,若是被你聒躁得烦恼,定会把你扔了喂狼。”

女婴闻言果然没了声息。甄语遁一怔,只见她双目紧闭呼吸全无,还以为把她给闷死了,慌忙松开手去。女婴立即大口大口地吸起新鲜空气来,并用眼神嘲弄他道,你中计了。甄语遁甚觉可笑,却不敢笑出声来,恭谨地往洞内走去。

走了约摸里许,女婴一怔,眼前竟出现了一座,与东侧莲峰同样规模的神殿。景物陈设也是大同小异,只是这里生长了许多竹子,随心布局而又错落有致,更添幽雅情趣。竹林之中还坐落着些小型的亭台阁楼,古朴精致。阁楼内设有石桌石凳,上面散落着一些经书、瑶琴竹笛之类的物事。

甄语遁怕给师父惹来麻烦,因此处处留心步步留意,生怕一个不甚,就扰怒了他的师伯。他抱着瞪大眼睛的女婴,在亭下小心翼翼地拜道:“不肖徒侄甄语遁,代愚师甄石盟拜见师伯。”

女婴心中罕道,这拜访之言怎么说得如此不伦不类,哪有贬低自家师尊而抬高他人的道理?还有那‘甄石盟’三字,怎听着这般的怪异?

四下里寂然无声。甄语遁隔了半个时辰又拜道:“不肖徒侄甄语遁,代愚师甄石盟拜见师伯。”

仍无声息。女婴满腹疑惑,看来那老僧定是叫做甄石盟了。这未曾露面的师伯究竟是何人,连拥有拔山盖世之神功的甄石盟都对他讳忌莫深?

又过了一会儿,甄语遁已是三拜。女婴早被这氛围憋得快窒息了,却听得一个怯弱不胜的女音响起:“可是你那愚师甄石盟让你来的?所来是为何事?”

女婴唬了一跳。只听那甄语遁受宠若惊般答道:“师伯所料极是。”

甄语遁又把如何捡拾到女婴、以及想托师伯收养之类的话,一一禀明开来。

那神秘人物听完,竟气得娇/喘/吁吁:“在哪儿捡个没名没姓的孩子,我不要。若是个干干净净、生本洁来还洁去的倒称得好,万一是哪个臭男人抛弃的私生女,那岂不是脏了我的手?料想甄石盟这老贼,也弄不来个什么正经东西,净是找些破差事惹我烦恼。”

女婴听得怒火中烧,可听着这神秘人物的声音,她竟发作不得。

甄语遁早已急道:“师伯,不是那样的。我师父……不对,我那愚钝之师甄石盟说,这女婴生得灵异,相貌气度与师伯幼时,竟是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又比师伯您多了些……说不出来的感觉。若说您是神仙般的人儿,这女婴却是超越神界、人界、冥界、魔界之外的。愚师还说,这女婴指不定,就是您在哪个空间里的意念化身呢!”

那神秘女子似是啐了一口,气结道:“你那老不死的蠢师,满口都是这些荒诞不经的诨话!也不知佛门第一戒是如何训他的。”

甄语遁眼看就要辱了师门使命,情急之下竟把希望全寄托在女婴身上了。他冲女婴挤出一个笑容,竟是比哭还难看。他用口型告诉她,好妹妹要乖啊,这下就全靠你的表现了。

甄语遁孤注一掷道:“愚徒和那蠢物师父,虽都不肖,却也不打逛语。师伯若是不信,只管下来瞧瞧这女婴。”

那神秘女子心中疑惑,嘴里却倔道:“我就是不收容她……我就不信了,她是四界之外的又能如何?”说着,青衣悠然一飘,已端然现在女婴面前。

第二〇六章 布兵与撤兵第二九〇章 武学启蒙师第一百章 尺码胸中藏,帷幄于庄园第六六章 浪子孽情,负荆请罪第五二章 抛玉引砖,丐姐任贤第一四四章 凤死而凰殉,剖腹葬遗子(下)第一壹九章 护犊情何深,痴儿决绝心第七十章 彼女有花,原名百合第二四二章 夫妻之实第一七〇章 沸水锅中饺,卖与帝王家(下)第三一〇章 怨偶第一八九章 书房有乾坤,禁足白玉室第一五五章 新仇加旧恨,命运刁煞人第一壹七章 权公公风流,刁婆婆强势(下)第四九章 失节事小,失心事大(中)第二章 妖孽男人心,深似海底针第一七七章 临别相托付,单刀直挑入第六三章 无恩不爱,无爱不欢第二六五章 鸢妃依旧娇媚第一四七章 此景旧曾谙,对峙有双峰(下)第二六二章 宣判第九七章 俊夫已有妇,撒娇请自重第三二〇章 大敌卷土第一三四章 卫贵妃失宠,小皇子遗孤(上)第一九九章 美人委身许,壮士为潜宫(下)第二四九章 人祸不断第二百章 料得凶多吉少事难全第二八章 居心叵测,此毒难解第二九五章 满月宴第八八章 万般皆寂寞,惟有兴趣高第五四章 贫女无绝路,绣姑当户织第一六二章 拟贵妃醉酒,盛誉埋私心第二一八章 妙人行刑第四四章 事关姻缘,俺不会乱来的第八九章 女人私房话,葫芦初开瓤(上)第二七五章 伪证第二七七章 草包娘俩儿第一九五章 请给臣妾一个孩子第九八章 暗弦几度紧,离合难自如第一贰二章 翡翠水袖间,栽赃莫难辩第四九章 失节事小,失心事大(中)第一三七章 荷嫂身怀喜,骨灰盒却步第二九二章 两小儿同养(上)第二〇二章 我来见她第二五七章 取名这活儿第六六章 浪子孽情,负荆请罪第一四七章 此景旧曾谙,对峙有双峰(下)第四三章 路边的野花不要采第二七三章 故人第三一九章 活捉女军师第二四九章 人祸不断第四三章 路边的野花不要采第一贰三章 李皇后设局,东方爷拆招第二二章 容易受伤的男人第六三章 无恩不爱,无爱不欢第一四五章 此景旧曾谙,对峙有双峰(上)第三一九章 活捉女军师第一七〇章 沸水锅中饺,卖与帝王家(下)第四十章 花官节涉险,关关夺命(下)第一五一章 庙宇做洞房,顾欢眼前人(上)第一壹二章 绣房有春色,误闯生错节第三〇三章 打狗棒法第陆肆章 手帕砸脸,香闺之约第二五八章 乳娘第一〇五章 蒹葭清霜音,歪门巧邪道(下)第一七五章 觊觎乃大忌,惊鸿难一瞥第五五章 诱人不成,反失了蹄第一七五章 觊觎乃大忌,惊鸿难一瞥第二八九章 赐名第三〇三章 打狗棒法第一四六章 此景旧曾谙,对峙有双峰(中)第三〇二章 故人今安在第一三〇章 短命狠心客,胡同夜行刺第二〇五章 西门少将军第一七六章 猜不透的女儿心第四三章 路边的野花不要采第七三章 两心聚一人,必伤第二七二章 来意第一七二章 久别情更炽,恩爱无修饰第二〇六章 布兵与撤兵第一百章 尺码胸中藏,帷幄于庄园第六二章 隔靴搔痒,没亲到正地方第二八章 居心叵测,此毒难解第三〇一章 再撮合第一贰九章 探病好心意,全成驴肝肺第一九一章 造化让我为你而生(上)第一贰七章 沙砾碜心间,何以度流年(中)第三一七章 悔过书第一〇五章 蒹葭清霜音,歪门巧邪道(下)第一九七章 八碗酒下肚,神医出世(下)第一贰五章 圣上忽指婚,拟双喜临门第三〇三章 打狗棒法第二六五章 鸢妃依旧娇媚第二一三章 拜堂第八九章 女人私房话,葫芦初开瓤(上)第二三四章 郡城新太守第二二一章 抠门第二一三章 拜堂第一五七章 暂避太子府,兄弟最解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