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护身符,不老药

“真要论起来,我这应该也算被授箓吧?”

白启不由想到驻于心神的那道墨箓,以及他所诵念的十六字——

发生道业,从凡入圣,自始及终,然后登真。

“眼睛一睁一闭,便就来到这方天地,也不晓得哪家做的引渡业务,如此粗暴简单,连个提示框选择‘是’或‘否’的机会都没有。”

白启思绪发散,暗暗腹诽,浩瀚心海翻起细微涟漪:

“倘若真有苍天授箓,不晓得我这一箓,该是哪位天老爷所授?”

他内视己身,那道宛若天幕铺张,弥盖四方的墨箓笼罩心神,其上烙印两株参天巨树,一正一反,枝繁叶茂,各自悬挂熠熠生辉的金色种子,好似孕育成完满果实。

诸般技艺则如星点,载沉载浮,若隐若现,充满玄奥的神秘意味。

“多想无益。欲要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广,等自个儿啥时候站到顶点,便能看清楚了。”

白启按下杂念,开始梳理从清风道童那里听来的消息。

原阳观的道官冲虚子,居然慧眼识珠相中自己与阿弟?

打算一并收入道院,做个生员?

“真是转运了,进一趟义海郡,还能被道官瞧上。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白启屈起手指,无意识地轻轻叩击,那双眉毛渐渐拧紧。

倘若早個半年,这种前程似锦的好出路摆在面前,他二话不说就给道官老爷跪下磕头,说出那句“公若不弃,愿拜为师”!

但现在却要仔细思忖,考虑周全。

原因无他。

他已不再是光脚走路的白阿七,除开黑河县的鱼档生意需要兼顾,手底下养着一大帮人,同时还得尊重宁海禅的意见。

擅自做主入原阳观的大门,到时候师父嘴上不说,心里想必很难痛快。

身为通文馆亲传,于情于理,哪能随随便便拜进道院,给龙庭当牛做马争取考个编制。

目光太短浅了。

况且,那块挂在正厅的金字黑匾,以及历代祖师的衣钵,还得靠自己承接传续。

“阿弟修道资质出众,且跟五百里山道的柳神娘娘认过干亲,足见非凡。

将他送进道院,届时授过童子箓,再晋升当个青箓道官,也算光宗耀祖,对得起白家的列祖列宗。”

白启琢磨着,黑河县世代务农的老白家,倘若能出一个道院生员,简直是祖坟冒青烟。

至于自个儿嘛,手握《蛟伏黄泉经,以及从齐琰、吕南师兄弟那里爆出的“驭剑术”、“神符术”,并不缺入门修道的上进阶梯。

“更何况,道院考编于我而言掣肘太多,没弄清楚授箓是啥情况之前,最好稳一手。”

白启思前想后,终于打定主意。

既然原阳观的道官老爷有心,干脆顺势把自家阿弟送进道院,凭着他如今的财力与人脉,供养一位生员倒也不难。

“咱们老白家,如果出个道官老爷!以后也有利于我上岸……咳咳,产业转型。

黑河县干不过义海郡的十三行,在于那帮大老爷通过各种门路、渠道,以及靠山关系,牢牢把持住上游,就像山民、猎户、樵夫被柴市拿捏住一样。

只要有人带头聚拢一盘散沙,未必斗不过所谓的高门。”

白启既然撂下狠话,便不会轻易揭过,心里头的小本本上,早已添上郑家、鲁家等名字。

念在蹭过祝家小姐几顿精怪灵肉的份儿上,他默默把祝家放在最后一位。

“义海郡曾经稳坐第一把交椅的兵器铺子百胜号,就是兵匠行郑家的产业。

我跟着黎师傅学艺,练成打铁锻兵的厉害本事,说不定还要接手鸿鸣号,难怪姓郑的,看我不惯,急着跳出来打头阵。

鲁家,说好听些是古董行当,直白点儿,暗地里没少干盗墓活儿,否则那位鲁家大老爷也不会得个‘卸岭天王’的名号了。

据说跟何家不对付,踩我一脚算是顺带。

老祝的话,估摸着还是因为与火窑闹翻结的梁子……”

白启略作分析,忍不住嗤笑:

“敢情没哪一个是因为通文馆的血债,全都只在乎生意买卖。”

他独自坐在隔壁房间,一边听着阿弟怎么套清风的话儿,一边寻思拿谁杀鸡儆猴。

郑家树大根深,背景颇深,甚至涉及到盐铁专营的官办营生,算是比较硬的柿子;

祝家虽软,却也没有什么大事儿犯到手上;

唯有鲁家……这颗柿子,好像比较好捏!

“鲁家大老爷与何世伯一样的年岁,几近甲子,瞧着却乌发浓密,皮肤光滑,好似春秋鼎盛。

他旁边那个拿折扇的男子,眼神邪得厉害,所散发的浓重恶意,直接惊动灵觉。”

白启适才未曾表露形色,更没有多看周二先生一眼,目的在于放长线钓大鱼。

“眼识、耳识给出的反馈,乃是‘饥渴’与‘贪婪’,像老饕看到满桌佳肴,色鬼见着绝色美女,有种很强烈的情感冲动,几乎不加掩饰。

兼之与异邪君类似的气息,答案呼之欲出,绝非啥正经人。

稍后打个窝,再请师爷掠阵,看这条鱼儿上不上钩。

若是聪明不咬饵,就放他一马,等师父回来。

亦或者,带齐琰、吕南师兄弟,加上徐子荣组团打闷棍……”

黑河县的白七爷料理仇家,突出一个人多势众!

能摇帮手,绝不单打独斗!

……

……

“周二先生,请恕鲁某人啰唆,义海郡里头,万万不可动白七郎。

他若出了半点差池,按照宁海禅的性子,必定卷土重来,杀进城来,让十三行付出惨重代价。”

宽敞的马车内,靠着车厢内壁坐下的鲁仲平犹不放心,再次叮嘱。

这位周二先生的来历与底细,他颇为清楚,因此才不厌其烦,反复强调。

“你放心,白七郎,虽然香气袭人,乃是万里挑一的好成色,但为了本教大事,我勉强忍得住。”

提到白启的名字,捏着玉竹折扇的周二先生不禁眯起眼睛,舔了舔嘴皮子,

风流倜傥的上等皮囊,却做出一副下作模样,让鲁仲平心下发寒,暗暗骂道:

“这帮疯子,当真没一个正常!之前那人,也是瞅着道貌岸然,结果一到月圆夜,就像头发情的公兽,四处……祸害府中的下人,男女不忌,连马棚养的都没放过。”

鲁家大老爷每每想起遭遇毒手的几匹好马,便觉得骇然不已,震惊于四逆魔教的邪门行径。

要知道,那位前阵子突然暴毙府中的魔教分堂主,此前完全看不出有一丁点儿好色如命的迹象,哪怕自家儿子亲自送去暖床的美婢,俱是谢绝推辞。

谁能料到……玩得这么大!

“今日与白七郎一同前来的孩子,是他弟弟?”

周二先生用手指擦拭唇角,好似回味着那股久久不能忘怀的香甜气息。

“不错,这位白七郎乃黑河县人士,早前以打渔为生,家中父母先后过世,就剩下他和弟弟相依为命。”

鲁仲平简单回答道。

经过隐阁挂单千金悬赏人头那桩事儿,义海郡十三行的大老爷,谁案上没有摆过一份关于白七郎的生平情报。

仅“宁海禅徒弟”这个名头,就足够他们重视了。

十年前,苏家做了那种蠢事,险些祸及义海郡所有高门,诸位大老爷莫不引以为戒。

“周二先生,眼下正是止心观搜查余孽的关键时候,算鲁某人求求你,安分一点,鲁某人可是把全家老小的性命搭进去,才上贵教的这艘船。”

鲁仲平那张保养极好,宛若青年的脸庞浮现无奈之色,拱手作揖道:

“白七郎挨不得,他弟弟……当然也是一样!钱堂主无缘无故死在龙湖别院,这事儿至今都未查清楚,义海郡现在水浑得很,切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周二先生闻言心头凛然,忽然脸色一肃,左右两手交叠,压在额头上,口中诵念:

“潜光隐耀,藏形匿影;含垢饮秽,吐霞凝光……”

躁动的心神顿时宁定许多,眼中迸射的邪光亦是黯淡。

过得片刻,再经由几次深深吐纳,周二先生终于恢复原本的俊逸气度。

“让鲁老爷见笑了,委实是未曾同时见过两颗极品‘药材’。

白七郎也就罢了,换血功夫做得足,隐隐生香,莹然如玉,已是万里挑一。

他弟弟更了不得,生机命元腾腾如火,烧得旺盛,眉心聚着灵秀气,好似一株小仙苗。

他俩站在一起,真如珠辉玉映,让在下难以把持。”

见到周二先生又变成彬彬有礼的斯文模样,鲁仲平长舒一口气,听闻四逆魔教的信众,往往极容易被七情六欲所驱使,做出几近于邪魔之举。

那位钱堂主的病态嗜好,便让鲁家擦了好几回屁股,否则早就引起道官觉察,哪能隐藏得住行踪。

“止心观的护身符可买了?”

周二先生压下蠢蠢欲动的放纵心思,俨然如同学富五车的大儒,充满着饱读诗书的浩然气。

“万两一枚,璇玑子真是捞钱的一把好手!我就说,死两个道院生员,为何这般兴师动众,都要布置搜山检海大醮,敢情是拿捏十三行!”

鲁仲平脸皮抖动,像是咬紧牙关,璇玑子前脚发布公文,遍传各县,捉拿白阳教余孽,后脚便卖止心观开过光的“护身符”,声称义海郡中逆贼作乱,佩戴这一枚护身符,能够保证不染邪气。

话中深意一目了然!

未曾佩戴护身符的诸位大老爷,兴许就染了“邪气”,可能与逆贼勾结!

“十三行于道官而言,本就是养肥的牛羊,逢年过节宰上一刀。鲁老爷,还没习惯么?璇玑子捉拿余孽是真,但捞些银子充实道观司库的大好机会,错过未免可惜,哈哈哈,换成你,恐怕也会这样做。”

周二先生眸中闪烁精光,淡淡笑道:

“左右不过万把两银子,正因为璇玑子的爱财,才省去我再跟护法大人,求一道珍贵至极的‘偷天换日符’。

他想立功,盯的是白阳教,我等四逆信众,反倒无足轻重。”

左右不过万把两银子……

你说得倒是轻描淡写!

止心观拢共放出八十八张护身符!

摆明让义海郡十三行各自认购!

只买一张哪里填得饱璇玑子的胃口!

饶是鲁仲平平时自诩大方,挥金如土,此时也不由地肉痛。

“鲁老爷,做买卖有出才有进。别的不说,我教‘筋菩萨’赐予的回春丹、养颜丹效果如何,你自己应该深有体会。

常服十日,重返青春,芳华永驻,这般神妙,足够你鲁家赚足十世之财,何必再干盗墓的脏累活计!”

周二先生眼睛余光一瞟,似是窥破鲁仲平的想法:

“凭伱的手段,打通天水府的门路,再攀个八柱国的勋贵靠山,这生意不愁做不成。

至于丹方来路?正正经经,道丧之前,丹宗遗留,哪怕龙庭调查,也有清晰跟脚,你们鲁家干的本就是盗墓营生,偶尔挖出几张秘方,再合理不过,谁会怀疑你勾结‘魔教’?

再者,等那些权贵家中的女眷用舒服了,离不开了,谁又敢指认你勾结‘魔教’?!”

鲁仲平眼神炙热,他明知道周二先生有画饼嫌疑,但没办法,这个饼实在太香,让人忍不住垂涎三尺。

“鲁某人听说,贵教还有‘不老药’,足以延寿甲子……”

周二先生眼神玩味,戏谑笑道:

“我教不老药分三等。一为‘百年散’,让人多活一百年,但难以阻止气血流散,最终老得牙齿脱落,骨头疏松,风一吹就倒,只能躺在床榻以米粥过活;

二为‘千秋丸’,让人活上整整一千年而不死,但逐渐会变得心如朽木,无知无觉,食肉无味,交欢无趣,将一切视为枯燥,最终如山石受风吹日晒,形体崩解腐灭而死。”

鲁仲平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不禁打个寒颤。

这等活着的法子,俨然比死了还难受!

可某种内心的本能欲望,驱使着他继续问道:

“第三种呢?”

周二先生拍掌道:

“第三种最为厉害,其名为‘万岁丹’,乃夺天地造化之奇珍。它能让一介凡夫活足一万年,你可晓得一万年的悠久?历经三次道丧浊潮,见证上百个王朝兴盛,不计其数个家族兴衰。”

鲁仲平睁大眼睛,好像难以置信世上有此神药:

“那么,代价呢!万岁丹所带来的后患是什么?!”

周二先生平静道:

“毫无后患。你可以大口吃肉,也可以坐拥美色,且永葆青春,容颜不改,气血旺盛,宛若青年。”

鲁仲平呼吸一滞,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周二先生打断:

“唯有一样,必须为凡夫所用,且永远无法修行,武艺、道艺、巫术、蛊法……任何内外蜕变的向上之路,都无法被服用过万岁丹的躯壳容纳。

鲁老爷,你想想多有意思,一具肉体凡胎,活上一万年,哪怕他被砍下脑袋,亦或者五马分尸,甚至煮成肉糜。

因着万岁丹的奇异药性,他都能够再生长而出,直至一万年终,才得以死,在此之前,他的存在很难被抹杀掉。”

鲁仲平脸色惨白,身子紧贴马车内壁,听过周二先生这番话,他心里头只浮现八个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贵教当中,真有人服过么?”

鲁仲平迟疑问道。

“有的。以百岁散居多,千秋丸次之。万岁丹嘛,这玩意儿稀罕得紧,并非随意练得出来,本教成立以来,也就一人有幸吃过。”

周二先生轻声说道。

“那人……”

鲁仲平好奇心起,可问到一半又赶忙住嘴,他不想知晓太多四逆魔教的秘辛,免得再也无法脱身。

“那人失踪了。他用了五百年的时间,逃出我教总坛。最近一次现身是十年前,与子午剑宗道子寇求跃相见,从此渺无音讯。”

周二先生坦然答道。

五百年?

鲁仲平眉头皱起,四逆魔教不是龙庭治世之后,方才冒出的么?

“我教随道丧而立,伴浊潮而起,只是习惯隐介藏形,不喜招摇罢了。”

等周二先生话音落下,行驶的马车也停在龙湖别院门口。

“白七郎与他阿弟,我暂时不会动他们,这一阵的风头过去,他俩总要有一人,入我炉中。

至于宁海禅,四练宗师固然值得敬畏,我教四大护法,筋菩萨、骨修罗、皮魔王、肉金刚,皆可寄托庐舍行走人间。

鲁老爷,你和郑家、祝家,乃至其他各家,都把这人视为眼中钉,你与他,更是杀父之仇。

不妨一起筹笔大供奉,捐予我教,我愿摆下四方神台,直接请下四大护法,将其除掉,如何?”

鲁仲平眼皮一跳,除了宁海禅?

旋即摇摇头:

“犯不着惹他。只要宁海禅没进义海郡,与十三行相安无事,干嘛吃饱了撑的,捋他的虎须!”

他想得明白,万一四逆魔教没办成事儿,留下个烂摊子,受苦遭罪的,还是自己。

并无半分实质好处!

至于区区杀父之仇?

老头子不死,我怎么继承位子当家做主?

鲁仲平冷笑,他从二十岁起就巴望着老爹进棺材,好让自己做大老爷了。

……

……

原阳观,冲虚子盘坐大殿,不同于璇玑子喜欢于后山结庐静修,他这么多年,始终都是与众多童子一起行早课、晚课。

今日念过《五帝宝诰,他徐徐睁开眼,挥手屏退左右两边年纪各异的道童:

“清风那夯货,怎的还不回来。没料到白七郎竟是宁海禅的徒弟,这下可有些难办了。”

冲虚子等得略微心焦,他深知收徒弟这种事儿,比的就是谁下手快。

好不容易见着两株好根苗,倘若没拿捏住,堪比垂钓拉竿跑掉五十斤大鱼。

百年之后,临终之前,还余半口气的时候,都要猛地坐起怒捶床板。

“宁海禅这人……武夫而已,他教武功,我传道术,应当不犯忌讳。”

冲虚子与那位打得十七行不敢抬头,灭掉四家才肯罢休的义海郡煞星,有过几面之缘,深知此人的难缠,不比秋长天这个瘟神逊色。

当年十七行花了大价钱,请动止心观的青玄子施展追踪秘术,布下天罗地网,也叫宁海禅一记“天人纵”横空而走。

后来青玄子莫名人间蒸发,生死不知,天水府那边的紫箓道官一度怀疑是宁海禅所为。

毕竟此人记仇,众所周知。

若非通过山水观照证实清白,确认宁海禅并未离开过黑河县,说不定又要牵扯一段不小风波。

“凡事以和为贵,贫道也不跟他抢徒弟,先扒拉进道院,上报天水府,记一笔小功。

慢慢地,再弄到自己门下,好生培养。只要锄头挥得好,哪有墙角挖不倒……”

冲虚子老谋深算,对付宁海禅这种性子,一昧讲背景、说利弊毫无用处,以诚相待才是上策。

拜入通文馆,武道走得再远,撑死了,也就四练宗师,称霸一方。

但进入道院,日后可是能考道试,做道官,名列上三籍!

说一句“前程似锦,鹏程万里”绝不为过。

“万事俱备,只欠清风将人带上门了!”

冲虚子捋了捋长须,正要再派道童打听情况,却见一条青光莹莹,宛若蟠龙的浩大神魂,倏然飞到原阳观中。

炙热的日头下,这条神魂恣意遨游,竟无半分损伤,足见道行精深。

“不知璇玑道兄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冲虚子目光一沉,这般大摇大摆无视禁制,以神魂出窍来到原阳观,委实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若非贫道无望突破鬼仙,即将告老,岂容你放肆!”

冲虚子大恨,如今他只能任由璇玑子骄横狂妄,却选择忍气吞声。

用自家道童清风的话来说,便是“惹到我算你踢到棉花了”。

“冲虚道兄,之前听说你偶有所感,欲要游方,我大为遗憾,搜山检海大醮无你主持,凭我一人之力,未必把控得住。

而今见你还在观中,当真喜出望外。”

璇玑子神魂散发蓬勃生机,犹如一圈圈向外扩散的光晕涟漪,浓重威压肆意荡开,惊得那些道童跪倒一片。

“今夜,我欲搜检义海郡方圆千里!还请道兄助我一臂之力,切勿推辞!”

冲虚子脸皮抖动,垂下眼皮道:

“璇玑道兄既有所请,贫道哪有推却的道理。”

他长身而起,搭在手上的拂尘一甩,举步迈出大殿。

脚下腾地驾起一团灰蒙蒙的云气,离地五六丈,直奔城中衙门。

“倒是识相。”

璇玑子神魂闪烁,化作一条经天长虹。

其光华耀眼,轰隆大响,声势极大,惹得百姓大呼“神仙”。

……

……

“师爷,城中有奸贼觊觎你徒孙!你可得管一管!”

未时过半,趁着阿弟白明拖住原阳观的清风道童,白启赶忙跑到传习馆。

见到身材雄武,昂藏如山的陈行,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安稳感。

放眼整个义海郡,估计也没几个人挡得住师爷的黑虎掏心吧?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打你的主意?按理说,不应该,你师父的凶名赫赫,纵然过去十年,也能镇得住人才对。”

陈行身着利落劲装,正在前院摆弄木人桩,看到好徒孙上门,脸上不由展露笑意。

“古董行鲁家大老爷,鲁仲平身边有个人,他一直瞅我和阿弟,眼神很邪。”

白启如实告知,娓娓道来。

换成旁人听到这番话,恐怕会觉得他莫名其妙,被多瞧两眼就冠以“奸贼”名头?

忒离谱了!

但师爷晓得五部大擒拿之一,心意把的妙处。

尤其白启表明自己洞开眼识、耳识,灵觉敏锐,极为擅长捕捉恶意。

更是有着十成十的可信度!

“鲁仲平……这老小子祖上三代做盗墓的,走的是卸岭路数,比不得风水道人手段繁多。

他爷爷曾是义海郡绿林道有名的响马头子,曾经纠结千人大铲大锄,牛拉马拽,硬生生凿开一座地下大墓,弄出不少财货,这才发家。

借着古董行当的幌子,帮绿林道洗货,主做‘红货’、‘白货’生意,‘黄货’、‘黑货’极少碰。”

陈行简略介绍了一下鲁家的背景,白启会意,所谓红货,便是杀人放火的见血之物;白货则为挖坟掘墓的陪葬出土;

而黄货多是是自家收藏或者传于后人的宝贝,以金银为主;黑货则来路不干净,犯忌讳,甚至可能是朝廷押送的茶纲﹑盐纲、生辰纲,诸如此类。

后面两样,一个买卖小瞧不上,一个泼天罪担不起。

鲁家自然不敢沾。

“听你这么一讲,那位周二先生确是奸贼,觊觎你们兄弟俩。”

陈行不愧是宁海禅的师父,做事如出一辙的爽利,绝不拖泥带水,定了性之后,直接道:

“我看今夜天色好,月黑风高不下雨,师爷替你做了这人,省得夜长梦多!”

现杀么?

会不会太没技术含量了……

瞅着霸气外露的师爷,白启小声建议道:

“要不然,咱们先打个窝,钓鱼执法?好歹是郡城,有道官坐镇,万一被发觉了,于师爷的名声有碍,传习馆的招牌有损。”

陈行眼神诧异,旋即颔首道:

“这一点,你跟那孽徒倒是不一样,凡事考虑得更仔细。

道官坐镇,确实该给几分薄面。

好徒孙,你不妨说说,该怎么除此一害?”

白启凑近过去,轻声道:

“我把姓周的,钓出来,然后打死,盖上白布,送到鲁家。

凭我心意把所捕捉到的气息,足以判定这人非良善之辈,届时就栽个白阳教余孽的名头!”

白阳教余孽?

陈行脸色古怪,忍不住道:

“白阳教素来光明正大,哪里会收容这样的宵小?”

师爷你糊涂啊!

白阳教可是造反大户,里头能有啥好人!

白启暗暗腹诽,倒也未曾指正师爷的错误认知,只顺着话头接下去:

“反正就是寻个由头,赤县神州各种邪门教派多得很,白阳教名头这么大,栽上去准没错。”

陈行面皮一抖,忽地恍然大悟,之前白阳教声名狼藉,难道便是这样替别人背了太多黑锅?

什么“窃取府城司库灵机百釜”、“烧毁粮仓十座”……压根八竿子打不着的糟烂事儿,皆算作白阳教所为!

“师爷,你觉得如何?”

白启抬头问道。

“甚妙。”

陈行点头,眼神幽深:

“依我看,那位周二先生,应当就是白阳教的了,而且地位不低,属于护法之流。

听闻止心观正在捉拿白阳教余孽,你若料理此人,当是大功一件!

好徒孙,你这一计,真是替师爷帮了大忙。”

大忙?

白启挠挠头,难道师爷你也想上进,考个止心观的编制?

……

……

龙湖别院,周二先生蓦地脖颈一凉,他紧了紧衣袍,又按了按略微松脱的面皮,心道:

“这皮囊,终究差了些意思,用不了多长时间,又得换一副新的。

若能寻得一张摘得四练成就的好皮,足以用上百载。”

周二先生想起今日在何府出现的白七郎、还有他阿弟,那股被压下去的躁狂心思,再次蠢蠢欲动。

“弃绝大慈至圣,视皮囊如衣物,用过则舍……这长生之法固然好,但一日不成鬼仙,神魂念头就容易蒙尘昏昧,忘记自己是谁。

皮囊不可换得太勤快……”

他正思忖间,异于常人的鼻窍嗅觉,忽地捕捉到一丝极为诱人的馥郁香气,勾得腹内饥鸣如雷,好似打鼓般咚咚作响,五脏六腑宛若一张血盆大嘴,欲要吞掉些什么。

“这股气息,竟然触动肉金刚赐下的《道贼经!”

周二先生立刻喉咙滚动,眼中冒出绿油油似的光芒,嘴巴留下丝丝涎水,好像饿极了的野狗。

尽管内心深处觉得不该过去,可能有诈,但他所修的《道贼经,乃是参悟六腑的水谷精微之妙,一旦起了摄食之念,自身绝难控制。

“肉金刚赐我法符!四练宗师近身也难击杀……”

周二先生脚步挪动,眼眸彻底被绿油油的光芒覆盖,直奔那缕香气散发的源头。

第一百五十七章 收获,隐阁第一十四章 拿捏气血,潜行江河第二百二十三章 香气,盛气第五十四章 符水治病,鱼竿开光第一百一十五章 神种,道种第七十七章 采药,收获第二十一章 做大做强,搞起事业第一百四十八章 出来混,讲背景第七十四章 赶山,宝植第一百四十四章 再添技艺,屠宰能手第二百一十二章 百日抱胎,黄泉道种第三十五章 一家哭丧,户称快第一百八十四章 香高六尺,命属五行第一百九十一章 正印,偏印第二百二十二章 谁是过江猛龙,第十四把交椅第一百零二章 你的命,我收了第五十五章 武艺炼体,道艺炼神第二百三十三章 苍天已死,谁人当立?第一十七章 指点,出路第八十章 山精,灵童第八十九章 立地难成佛,遂生妖魔心第二百二十一章 道子,道理第一百三十四章 白爷回县,两个师傅第一百五十章 做个局,姓冯的第四十七章 我的徒弟,把头埋低第一百三十五章 教徒弟,人魂珠第一百四十八章 出来混,讲背景第二百一十八章 十渡阎罗,打灭武行第一百五十八章 天倾,道纪第一百九十二章 双雄出山,干它一票第一百七十四章 灾气,横祸第六十八章 磨刀石,龙行掌第二百四十一章 少东家,玉蚕甲第一十七章 指点,出路第二百零五章 此时的我,强的可怕第九十章 一手持弓,一声开杀第三十八章 人人皆善,冷暖自知第一百八十七章 东有启明,西见长庚第一百八十二章 教主,大功第一百六十一章 三阳火符,六甲神将第七十九章 认干亲,拜柳神第一百零八章 郡城道院,何家来人第七十六章 参把子,牵红绳第七十章 龙吞珠,山珍宴第五十八章 冤有头,债有主第六十六章 一千零二,白老爷第一百六十二章 血气阳刚,大破道术第二百三十一章 三车之力,择路而行第三十八章 人人皆善,冷暖自知第五十六章 进藏书楼,年道丧第一百三十章 一千锤,技艺成第四十九章 初次药浴,穷鬼白七第七十章 龙吞珠,山珍宴第七十四章 赶山,宝植第四十八章 通文馆中,约法三章第七十章 龙吞珠,山珍宴第二百三十二章 搬运水火,炼形得神第五章 好丰收,撞见瘟神第二百三十五章 上宗威风,龙庭威严第一百六十一章 三阳火符,六甲神将第二百零三章 义海郡第一白吹第二十五章 内功外炼,劲气如铁第一百九十一章 正印,偏印第二百三十二章 搬运水火,炼形得神第三章 识文断字,世道难活第六十一章 一十二家,打通街第二十八章 捡来的,大渔获第一百零七章 割肉,养马第一十九章 打铁自身硬,晋升“哥”字辈第二百零八章 五尊赐福,魔教根苗第二百三十七章 组织决定,派你潜伏第一百八十三章 持戒,点香第一百五十八章 天倾,道纪第一百五十八章 天倾,道纪第一百七十六章 亢龙生,熔炉百相第五十七章 服饵辟谷,嗑药修仙第二百四十二章 老爷养寇,三刀三剑第二百章 敛劲入骨,肪成髓满第一百八十六章 第二神种,龙韬虎略第一百八十二章 教主,大功第六十五章 鱼群赶潮,浪里白蛟第七十二章 庙会前夕,秋狩之邀第一十五章 宝鱼初现,打得银沙鲤征求意见~第一百六十章 野店,狗妖第一百六十六章 吾日三省吾身第一百七十章 无声龙吟,请客吃肉第一百七十二章 见面收礼,事不过三第八十章 山精,灵童第一百五十三章 怒云江上杀气寒,千金人头谁来取第四章 突破小成,得获水性第二百三十一章 三车之力,择路而行第一百八十五章 青莲,异火第二百一十一章 无需后来人,上三籍仙师第二百零四章 黑吃黑,桀桀桀第二百三十二章 搬运水火,炼形得神第一百一十一章 四猛八大锤,火窑黎师傅第一百一十一章 四猛八大锤,火窑黎师傅第一百九十六章 驴道人,晔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