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四个人往回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虽说不上风和日丽,起码山岭中没有再下暴风雪。天不是晴的,而是一种很昏暗的颜色,但因为地上的积雪反射出的银白到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他们来的时候背的一麻袋夹子,如今则换成好几只被绳穿起来的小动物,都是一些小家伙兔子之类的东西,到也算是有点收获了,起码没有空着手回去。
李峰之前一摆之前那要死的模样,背着战利品乐的都合不上嘴,走的格外欢实,刘学民让他给感染的也高兴的狠,但这两人忽然想起木屋里还有个班长的时候,就都垂下头,知道这次回去肯定得挨顿批评,弄不好还能挨顿揍,不由得有了些恐慌。
一般这种时候吴七会说几句话,来安慰他们一下,但等了半天吴七也没吭声,不知低着头在想什么,而且还时不时转头瞧一眼身后那双手抄兜跟着的闷瓜,引的前头两个人频频回头打量着他。
刘学民慢走了几步等着吴七赶上之后,就笑着问他说:“咋了七哥?肚子里憋什么坏水呢?跟咱说说。”
吴七瞅他一眼说:“一边去,当我是你啊!咱行得正坐得端,一条坦荡荡的汉子,我憋什么坏水?”
刘学民听的那个乐,挤眉弄眼的撞着吴七说:“哎呦!哎呀七哥啊!你这都在哪学的,还知道坦荡荡呢?你敢不敢用方言再说一遍?就你刚来时候说的那味!现在真想回味一下当初的乐子!”
说起这个倒是让吴七心里放松下不少,当初刚从新兵营分配出来,就分到那长白山老爷岭边疆哨所了。长白山吴七知道,还听说过那长白山天池可漂亮了,但他不知道的是长白山会这么冷,刚到时候的正好赶上开始降雪。那冻的眼泪鼻涕横流,哪有心情看什么雪景,更没有时间让他去山顶看看天池,只能窝在老爷岭中的小木屋里抱着棉被靠着火炉度日。
可除了吴七之外还有刘学民,剩下的都是东北人,虽然长白山冬日漫长寒冷。但他们基本都能顶得住,没事还逗吴七和刘学民玩。最开始那吴七有些傻,说话也是一口土的掉渣山沟味,听着像河南话但却又带着点陕西的味,这混在一块每次听他说话几个人都笑翻了,就连那同一个战壕里的刘学民也憋不住笑。那假正经的班长,也经常拿这件事来说什么普通话普及的重要性之类的,把吴七弄的都不好意思说话了。
但才过了半年,吴七就渐渐适应了当地的气候。而且还给人一种死心眼的感觉,特别的严苛守纪,对于自身的要求很高,站岗放哨警备的时候,从来都没偷过懒,永远保持着最好的状态,身板站的笔直,扛着枪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军人的威慑力。看着挺像那么回事的。最关键的是他那一口地方话,愣是被扭了过来。说话虽然不是那么正宗的普通话字正腔圆,但起码听着不让人想笑了,可又过了半年,就是现在这样了,说话都带东北味了,和他们都一样了自然也没乐子了。
如今想想还觉得挺有意思。也正是多亏了他大哥老吴让他来当兵历练的决定,否则那现在肯定还整天窝在地里头傻了吧唧就知道干活。这军队是个大熔炉,有的人被融化了凉了之后却成了钢,但有的人则被融化之后就没了,吴七觉得自己应该快要成那钢了。但还差点了火候,最终有一天他会有所成就,会让他那几个哥哥为之自豪的人。
边想这事边趟着厚厚的积雪朝着木屋走去,他们来的时候是山坡路,回去的时候就自然是下山道。穿过被积雪覆盖住的山岭谷丘,那感觉有点像是每周一次的边境巡逻,但少了肩膀上的枪感觉就还差了点,到有点像是四个半吊子猎人初次进深山打猎,还有了些收获,带着那种兴奋劲走的挺快,但可惜等待他们的不是表扬,而是一只鞋底子。
他们四个人费劲的走回来后,刚看到木屋就瞧见门口蹲着一个人,仔细一瞅那不是班长嘛!这刘学民就忘了他们是偷跑出来的,还招呼道:“哎!包公!我们回来了,大丰收啊!”
可当班长把脸抬起来之后,吓的前面李峰停住脚没敢继续走,因为班长瞪着眼珠子还咬着牙瞅他们,随后居然没法做而是扭头推门进屋去了,还留了门。这几个人就怀着忐忑的心凑到门边,探头探脑的朝里面瞧去。昏暗的木屋里只有中间火炉的缝隙露着火光,班长披着一件军大衣背朝着门坐在地上,听见那四个人推门也不说话。
除了闷瓜之外都提着个心,他们在门口互相拍掉身上的积雪,李峰和刘学民先钻进屋里也不敢凑过去,只能先放下东西站在墙边等着。吴七拿自己那狗皮帽子拍落裤腿上沾着的雪,回头一瞅闷瓜不做声,又冷着脸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即使被吴七询问的目光看到,也没有反应,就跟以前一样。
吴七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打算理他了,管他说什么东西的,竟瞎扯淡!就当即跟着也进屋了。等四个人都靠在墙边站定之后,班长伸手抓住军大衣的领子,从地上慢慢的站起身,喘着粗气一个一个的看着他们的脸,把他们看的都有点发毛了。
李峰就咽了口唾沫解释说:“班长,你听我跟你说啊...”
“你们上哪去了?”班长没容他解释,就直接问出来。
李峰扭头看着身边的三人,但都低着头,他只好硬着头皮说:“我们昨晚上,那什么,班长你不是睡觉打呼噜吗?我们就想着...”
“别他娘跟老子放屁!你们是不是进山里去了?”班长瞪着通红的眼睛喊出来。
结果还没等李峰再说出来,就见班长突然抬起一只脚,脱下在屋里趿拉的胶皮鞋,握在手里就朝李峰拍过来了,吓的李峰一猫腰就躲开,还喊着:“干啥啊!能不能讲点理了!咋不听人解释呢!”
班长气的大口喘着气,拿鞋指着他们说:“解释?好!等我拍你们这些犊子一顿,你再跟我解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