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的情况其实比太后还要严重,但是太妃因为有孙儿陪伴,心境开朗,所以看起来比太后还要精神一些。当毛乐言一说话的时候,太妃和玉姑姑都震惊了,两人都狐疑地瞧着毛乐言,太妃心水清,问道:“这位大夫,您贵姓?”
毛乐言听得她这样问,便知道太妃心中起了怀疑,她知道一会开药的时候,必定也是瞒不过太妃的,便道:“回太妃的话,小女子叫陈元了,毛乐言是小女子的师姐。”
太妃一愣,上下打量着她,“她是你师姐?怎么没听她说过她还有个师妹?”
毛乐言勉强一笑,道:“怕是我这个师妹学艺不精,她不愿意提及吧。太妃请放心,小女子虽没有师姐如此精深的医术,但是同出一个师门,所以太妃的病,小女子还是有把握的。”
太妃摇摇头,缓缓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治好是福气,治不好也是命,我活到这个岁数,该有的都有了,还有什么不满足?你师姐,是我心中的一个痛,她走得太突然了,我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日后我老婆子死了,见到她,也是要质问她为何如此狠心的。”
毛乐言眼眶一热,急急别过头去,有些哽咽地道:“师姐对小女子也是极好,所以师姐的死,我们都恨难过。谢谢太妃如此看顾师姐,相信师姐泉下有知,也会心足的。”
玉姑姑也难受地道:“是啊,你师姐是个顶好的女子,早知道她入宫是会送命的,我是宁死也不让她进去。这一去,便再没回头日了。”
毛乐言看着玉姑姑略显老态的脸,之前还觉得玉姑姑风韵犹存,但是如今,竟然憔悴了许多。想必是因为太妃的病劳累的,加上她的死,多多少少让玉姑姑难过了一阵子。她顿时觉得自己很幸福,本以为自己死了,也就死了,大家顶多是可惜一阵子,却不会有谁真心为她难过,却没想到,她没怎么放在心上的人,都一个个地表现出极大的悲伤。
毛乐言,你何其幸运?一个异世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短短日子,便已经有这么多人掏心挖肺地对你好了。你这辈子就算死了,也都值了。
为太妃开了药,又陪太妃说了一会话,太妃说的全是她走后的琐碎事,说说王妃,说说林妃,甚至罗云裳也唠叨了一下,就是绝口不提雪雁和西王妃。
最后,她叹息道:“要是你师姐还在的话,那该多好啊。”
毛乐言若有所思地道:“兴许,一切都是命。”
玉姑姑端来一杯茶,递给毛乐言,“说了这么久,连基本的礼仪都不记得了。倒是净拉着你说你师姐的事情。其实关于你师姐的事情,我们所知不多,但是,她真是个十分好的女子。”玉姑姑已经不止一次这样说了,她没什么文化,也不懂得说其他好听的话,所言全是肺腑之言,毛乐言听得出来,一时感动,伸手拉着玉姑姑,道:“你们如此待我师姐,师姐有福了。”
庆王见大家说得感伤,便道:“你们先聊着,陈大夫会在我们府中住下,玉姑姑一会您去为她安排住处。本王还有要事,得入宫一趟。”战事一日比一日紧张,他还是得入宫去和皇上商议政事。
“去吧!”太妃慈爱地道。
庆王看着毛乐言,“你安心住下,有什么事等本王回来再说。”
“嗯!”毛乐言柔顺地道。
庆王走后,太妃又拉着毛乐言说了许多话,其实话题都是围绕了毛乐言,也就是她的“师姐”,毛乐言只得又杜撰了许多事情,哄骗了过去。
中午用膳时分,王妃和林妃带着锐儿过来,锐儿如今刚学走道,摇摇摆摆地进门,却不会喊人,胖嘟嘟的脸粉红粉红的,十分可爱。他与毛乐言亲,一点都不怕生,径直便走到毛乐言面前,把玩她绣花鞋上的珠子。
王妃和林妃穿着素衣,自从带了孩子之后,她们两人都疏于打扮,有时候甚至素面朝天。她们听闻眼前此人就是毛乐言的师妹,都显得十分欢喜,拉着她说话。
过了一会,罗云裳也过来了,罗云裳的装扮倒是让毛乐言十分诧异,她往日最爱奢华,穿着在身上的几乎都是名贵锦缎。但是,今日她一身素衣,外面套着一件棉袄,棉袄的颜色也素净,棉袄绣着一朵菊花,在胸口斜斜地开上去,虽素净,也十分的雅致。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的性子也渐渐沉淀了下来。之前还努力想争取侧妃之位,但是西王妃的事情后,她觉得很多事情即便筹谋尽力,也未必是自己想要的结果。既然如此,还是安静地在王府过自己夫人的生活,至少,三餐无忧,还能安享荣华。
罗云裳听闻毛乐言是大夫,便对她十分礼貌,一点都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跋扈之气。毛乐言想起她是书生的妻子,之前曾经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心中还是对她颇多不满的。不过,书生如今也在修行中,书生和小二从静王府被毛小方救出来之后,教导了许多修行之法,如今,也跟在她身边,随她一同回来。她没有感受到耳坠上的震动,可见书生在见到她的时候,已经心如止水了。这样也好,以前的事情,不管谁对不住谁,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再执着,只会让大家以后都不得安生,倒不如胸襟宽阔一些,让她过她的幸福日子,以后不管有报应也好,平滑一生也好,都和他无关了。
一顿饭吃得十分温馨,太妃躺在床上喝粥,喝完之后玉姑姑就搀扶着她坐在太师椅上,她眉目里带着笑意,柔柔地看着锐儿,锐儿吃饱才过来的,但是贪吃,一个劲地要太妃手上的蜜饯,太妃笑了笑,便让玉姑姑为锐儿张罗零嘴。
用完午膳,毛乐言亲眼看到太妃服药才离开。王妃亲自为她安排住处,如今王府已经空了许多,昔日的姬妾离开了大半有多,毛乐言就选择了住在太妃附近的荷香园。
庆王入宫,古丞相刚走,刘渐正说到莫离的婚事,他正色地道:“你若是不愿意娶青灵,朕可以为你做主。”
莫离摇摇头,“其实,想想娶公主也没有什么不好,娶一个爱自己多点的人,总比娶一个自己爱她多一些的人好。”
“你莫要委屈了自己,青灵之前性子野蛮,如今虽然说收敛了许多,但是到底不是你所钟爱的类型。”一同长大,岂会不知道好友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他一直单身多年,不是因为等着谁,而是心中有要求,他自视甚高,总觉得世间的女子都配不起他。
“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见了你跟乐妃这段苦恋,我觉得爱情真不是个东西,我是个比较务实的人,娶了公主对我一家而言都是荣耀,我是高攀了,不是委屈。”他确实不爱青灵,但是不爱又如何?之前很抗拒娶她,但是,经过长久的思想挣扎,他真的觉得若是爱得像刘渐这么苦,他宁可娶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女子,至少,不必因为爱情而分心。他曾经对毛乐言迷惘过,但是谈不上爱。他见过许多类型的女子,毛乐言的出现,刷新了他对女子的认识,他这辈子,自诩聪明,但是开始的时候猜不透毛乐言的来历,之后更是屡次让毛乐看穿自己,有些恼羞成怒,慢慢地变为欣赏,他一度以为自己终生追求的女子,就是毛乐言类型的,但是,他太聪明,太理智,理智到对爱情都能保持一种清醒的状态,他深深知道,若是自己爱上毛乐言,会很苦很苦,他不会这样苦了自己,所以宁可不爱。
刘渐胸口有一阵的窒息,他深呼吸一口,已经许久没有提过她,苦么?或许是苦的,但是他从不后悔爱上她。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她雕刻送给他的羊木偶,这只慢羊羊一直放在他胸口的位置,每日贴着他的心。他雕刻的慢羊羊,是村长,她说过,慢羊羊是羊村很老很老的一只羊,代表了羊村至高无上的权力。而美羊羊,是一只没有成年的小羊,她和慢羊羊村长肯定不是夫妻关系的,她到底想用这两个木偶说明什么呢?这点,他一直都疑惑着,也一直没有问出口。
“这个,不是乐妃送给你的木雕吗?”莫离眸光一闪,之前他貌似拿过出来,并且告知他这个是乐妃亲手雕刻送给他的。
刘渐手抚摸着慢羊羊脸上的皱纹,问道:“你说,她送这个东西给朕,到底想说明些什么?”
“我记得你说过,这是一只羊,叫什么慢羊羊,她也有一只叫美羊羊,慢羊羊和美羊羊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莫离好奇地问道。
刘渐道:“慢羊羊是羊村的村长,而美羊羊是未成年的小羊。”
莫离嗤笑一声,“莫不是说你老羊吃嫩草吧?慢羊羊和美羊羊之间,除了身份的的不对等之外,年纪好像也差距太多了。你看,慢羊羊脸上都有皱纹了,还有胡子很长很长。”
刘渐白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朕比她年长许多?”
莫离闻言,陡然抬起头,心中一震,他之前听人说过穿越时空的事情,但是之前总觉得荒谬,但是如今细想,毛乐言的言行举止,都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所以说,莫离胆大心细,加上思虑周密,若是以莫离为敌,是大不理智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