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英勇的苏军坦克兵们以这种近乎一换一的方式报销掉了和己方同等数量的德军坦克,并且仍有部分KV1重型坦克在撞击之后未受到致命创伤而依旧能够勉强作战。
但这一结果对于在坦克数量上与德军相比,存在明显劣势的马拉申科所率第一重型坦克连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一来二去的反复战斗和撞击折腾之下,马拉申科所率领的下属第一重型坦克连,现在已经只剩下了5辆KV1重型坦克和一辆T34中型坦克仍旧具备继续战斗能力。
并且这还是算上马拉申科自己的营部指挥座车包含在内,相比刚刚与德军坦克**手时足足少了一半的数量。
尽管敌对的德军坦克群相比马拉申科所率第一重型坦克连来说损失更大,交手时浩浩荡荡驶来的40余辆德军坦克眼下已经只剩下了区区十来辆还具备战斗能力,但其对比马拉申科手头这最后六辆坦克来说仍旧具备着足足三倍的压倒性数量优势。
硝烟弥漫的炽热战场之上到处都是熊熊燃烧中的苏德两军坦克残骸。
焦黑的尸体倒挂在坦克炮塔上被从座舱里冒出的凶猛火舌炙烤地滋滋冒油、令人作呕,一动不动的苏军KV1重型坦克尽管外表看起来完好无损也没有任何着火和殉爆的痕迹,但其内部的五名车组成员却早已在多辆德军坦克使用40型钨芯穿甲弹的抵近开火射击下,被打成了一坨坨连人形都拼不起来的血腥肉酱。
于方才的坦克撞击中“同归于尽”而又纷纷动弹不得的KV1重型坦克与四号坦克,几乎同时揭开了各自的炮塔顶盖。
手持着索米冲锋枪的苏军坦克车长刚刚将脑袋探出炮塔外还未来得及将双臂舒展开来,已经先手一步举起了手中MP40冲锋枪的德军四号坦克车长当即扣动扳机,毫不留情地将那颗黑色坦克帽下的大好人头如同马蜂窝一般打了个稀烂。
一击得手后的德军坦克车长正准备跃下炮塔逃离,看似如同死一般沉寂的KV1重型坦克炮塔却在这时再度悄然转起,黑洞洞的炮口内装填着的BR-350B型风帽穿甲榴弹在火光跳跃中,瞬间便将四号坦克的炮塔在不到五米的贴脸射击距离上直接开炮轰上了天。
弃车逃离后的苏德两军坦克兵来不及照顾受伤的战友,紧握在手中的各式自卫冲锋枪与手枪成了这些“坦克步兵”的杀敌利器。
围绕在各自坦克残骸旁不断开火扫射的冲锋枪,将原本已经弃车逃离的对方坦克兵打成了马蜂窝,头戴着尚未来得及摘下耳机的德军坦克车长,甚至与职位相当的苏军坦克车长用拳头和牙齿在下车后直接相互扭打在了一起。
熊熊燃烧中吞噬着范围所及之处一切生灵的死亡战场仍旧在继续。
咬牙撑到了最后一口气的苏德两军仅剩坦克不约而同地展开了最后的冲击,到了这种耗尽气力的最后关头只要谁能咬牙扛下来坚持住,谁就能最终获得战斗的胜利,最后的战斗在苏德坦克的互不相让中当即爆发打响。
憋闷燥热又满是汽油味道的炮塔空间内充斥着令人几乎快要把神经绷断的紧张气息,汗流浃背中早已感受不到自己的制服被汗水浸湿通透的拉克尔少校,又一次按动了脖颈上的通讯按钮。
“鲍尔特!带上四辆坦克去想办法迂回到那些伊万的侧翼和后面给他们制造麻烦!他们的正面装甲已经对准我们了!”
比起耳边通讯器中传出的嘶声呐喊,因战场的十足压迫性而同样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的鲍尔特亦是心跳加速中血脉喷张。
“正面迎战伊万们的重型坦克可不是个理智的选择,拉克尔,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办?没有正面攻势就等同于没有绕侧袭击,伊万们重型坦克的正面势必会面对我们的其中一个!总得有人去负责正面攻势,而我是最合适的那个!做好你该做的,这是命令!”
语速极快的再度开口叫喊却没有等来又一次的开口答复,心静如止水一般的鲍尔特不再去做那些耽误时间的无意义之事。这名在后世装甲战争史上排行第二位的德军装甲王牌此刻的眼神,就像是纵横北欧雪原之上的苍野狼王一般锋利剃骨。
“二排跟随我突击伊万重型坦克的侧翼,装填穿甲弹全速出发!”
话音未落间已经将正面装甲完全指向德军坦克的KV1重型坦克再度喷射出炽热的炮口火光,两辆始终将正面向敌的德军四号坦克却依旧是毫无悬念地被直接捅穿了装甲进而发生殉爆,炽热火光与坦克碎片四溅中的爆炸冲击波将周遭其余的德军坦克瞬间震的叮咣直响。
经由基里尔之手,将又一发BR-350B型76毫米风帽穿甲榴弹推送入膛的炮闩闭合声回荡在马拉申科耳畔,连续奔波作战中体力已经快要逼近极限的马拉申科同样是在咬牙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殊死一搏。
“谢廖沙,一档匀速倒车!和那些法希斯保持距离!伊乌什金把最近的那辆德国佬坦克打掉,就是十一点钟的那辆三号!快!”
遵循马拉申科之令开始以9公里每小时时速向后缓缓倒车的KV1重型坦克,经由驾驶员谢廖沙之手尽最大可能地与德军坦克保持着不被近身突击的安全距离。
晃动幅度稍显轻微还算可以接受程度的主炮瞄准镜,被炮手伊乌什金紧紧握在手中不断调试。跟随着有节奏晃动幅度而把握住精准时机的脚踏板当即用力踩下,于炮膛内蓄势待发的风帽穿甲榴弹在炮闩击针的猛烈撞击下当即脱膛而出直冲目标。
曾经有一位大哲学家说过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哲理。
“人只有在临死之前的最后一刻才能真正了解自己。”
全班第一的成绩从军校毕业、与艾莉娜相挽行走于柏林夜色下的街头、交织于短剑和铁十字勋章之下受同僚们祝福的神圣婚礼、小腹微微隆起的爱人在法国境内的调度车站上带着泪光挥手目送自己奔赴前线的最后一面。
短短三十载人生中一幅又一幅的记忆犹新画面在短短一瞬间,如幻灯片般不断回放在拉克尔少校眼前匆匆闪过,双睦瞪大中几乎能够看到那发飞速袭来的风帽穿甲榴弹正在越变越大的拉克尔不由缓缓闭上了双眼。
“永别了,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