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桥头堡——目光大西洋

旧联盟历2123年,3月3日,1347时。

南美洲,亚马逊雨林基地。

吱——轰!尘沙贴着草皮弥漫卷起,摇摇欲坠的残墙终于倒塌。

镜头取景框里,蚂蚁一样忙忙碌碌的战士们正在进行着毁灭后的重建。

头上缠着一圈白纱布的隼正叉着腰指手画脚,他那张大嘴里,正往外蹦着连篇的脏字和一些未必有用的指令。作为猎隼轻骑兵小队的核心二号人物,墨菲上士据说屁股下的位子不那么安稳了——好消息,有升迁的传闻。他此刻正一脸不爽地扛着一根圆木,东奔西走。

“我说队长,这根该死的木头你到底想把它怎么样!”

“清蒸还是红烧随你便!再往西一点,对,他妈的往后……好了,就那里了,站着别动!”隼回过头去,指挥着他的另一个手下,“润滑油,帮帮你那可怜的击球员,如果你还想安全上垒的话!”

巴布鲁上士赶紧扔掉他手里还在冒烟儿的烟屁股,一溜小跑穿过这快刚刚平整出来的空地,两人合力将高大的圆木竖立起来。作为墨菲上士的难兄难弟,巴布鲁很被看好,一个有上升趋势的潜力股。

“很好,就这样,保持住!”隼弯下腰,低头看了一眼身前的测量仪器。在确认无误后,发出了他的下一个指令,“蒂亚戈,蒂亚戈,轮到你了!给我狠狠地来上一棒槌!”

咚咚咚,一连串巨大沉重的脚步声过后,中士蒂亚戈操纵着重型施工机器人穿过正在加高巩固的瞭望塔楼,一步一挪来到场地西北角。

“我说兄弟,看准点……”墨菲手扶着圆木,仰头看着头上严重遮盖住阳光的重型施工机器人,心里有点忐忑。这小子一个抡空,他跟巴布鲁有一个就要倒霉。

嘭!嘭!嘭!

圆木像一只屁股受到重击的受惊的虫子,一寸一寸地钻进泥土。大卷的泥土翻卷出来,黑乎乎的,真是像极了一堆虫屎。

“很好,很好!”隼招呼着他的手下,却想起还有一个小滑头不见了踪影。“肖恩,肖恩,你这头懒驴,快走两步!就等你了!”

下士肖恩气喘吁吁地扛着圆木,腰都快累断了。他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进了邪恶的战俘营——白天干活,晚上打仗,有这么玩人的吗?不过,抱怨归抱怨,队长吩咐下来的活儿是必须要干的。况且,这是为他们自己干私人活。如果在入夜前建好的话,那他们就不用睡觉的时候淋着雨数星星了。

咔嚓,明子将一张新房奠基的历史一刻记录下来。

她放下她手中的相机,长长舒一口气。

在这片正热火朝天在建的营区之外,更多的南十字军的军人在清理着昨夜的战场,并为入夜后的下一次防御战斗做准备。有人在借助起重装置吊装防御炮塔;有人像土拨鼠一样在埋头苦干,只为挖一个五星级宾馆一样的单兵坑;还有人带着防毒面具与他的难兄难弟一起搬运肉酱一样的东西……

稍远一点的地方,一辆袋鼠越野车蹦跳着驶出营区,升起的护栏再次降下。

莽莽的雨林,很快就吞噬了这辆袋鼠的踪迹……

这个饱经战火摧残的热带雨林,遍地战后疮痍。到处是横七竖八的树干枝叶,到处是倒塌的建筑,到处是扭曲的炮台、颠覆的装甲车辆、坠毁的钢铁残渣、燃烧的余烬,以及各种超乎人类想象力的尸体……远远近近的硝烟,从这个雨林的各处冒出来,斜斜地飞上高空,被风吹散。古老的亚马逊河,简直没有过半刻的安宁。人类活动的脚步,扰乱了它的清梦。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不是建设,就是破坏。

电话铃声,惊醒了沉思中的明子。

“……我很好,墨菲,你呢?”

“好极了,明子!我的感觉从来都没这么棒过!”墨菲的声音听起来意气风发神清气爽,不过,他的声音在下一刻稍显黯淡,“也许,我们的婚礼真的要拖后了,明子……”

“没关系,亲爱的,很高兴你有这样的想法。”明子望着身边忙碌的人群,目光的焦点停留在了营地主干路的另一边,降兵受理处。在那里,长长一条队伍见首不见尾,一直排到战机库房后面去。十几台大海怪式装甲散落在这条队伍的两边

,维持秩序,担负警戒。

“我有一个主意,明子。”

“你说,墨菲。”

“我们做一个约定怎么样?等将来,我们打败了黄泉军,我们就立马举行婚礼!”

“这是一个好主意,亲爱的墨菲。”明子感觉到,这个墨菲已经不是一个多星期前的墨菲——战火,将他塑造成了一个真男人。她觉得有必要送上她迟到的称赞,“这是我听到的你提出的最有建设性的主意。”

“好,说重点,明子。”墨菲在电话的那端吸了一口气,语气变得庄重,“我现在的精神很亢奋,我一点也不想睡。我认为,黄泉军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继续,墨菲。说你的重点。”明子微笑,墨菲已经有点学得有板有眼了,但火候还是不到,“只要不是泄密,有什么已经发生的我不知道的好消息?”

“我要说的正是这个!”墨菲的精神头的确很足,很亢奋,可以想见,他一定也是才得知这个消息不久,“元老会分裂了!里面至少有三个清醒者认清了形式,他们作出了支持真理先知陛下的行动——我们自由军控制了自由港的半壁江山!”

“真是一个好消息!有没有打算喝一杯去,墨菲?”

“当然!当然!你还记得吗,亲爱的明子,我说的那叫个零的小伙子!”

“零?一个捣蛋鬼!我记得云有这样一个捣蛋鬼弟弟……”

“是的,明子,就是他!他现在是我们大西国的英雄,比肯还要威武的大英雄!”

“呵……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墨菲。他是一个天才。”明子笑起来,关于冰王子零的神话传说,她这两天如雷贯耳。对于零这样一个新冒出头来的战争天才,南十字军的大魔神阁下尤其感兴趣,他甚至产生了将冰王子与订书机摆在一起,放到显微镜下做切片研究的冲动。

“是的,明子!这个天才说,他很高兴听见你这么说……”有人夺走了墨菲的电话,并将属于他的声音传进了明子的耳朵眼儿里,“明子姐姐,还记得我吗?”

“当然,”明子微笑着在她眼睛里充满泪花,“云,你,我……我一直记得……”

“不需要哭泣,明子姐姐。”电话里的零语气无比成熟,无比平静,“云,没有白死,而且,她一直都活着!”

“明子小姐,有空吗?”一个军人的声音在明子身边响起。

明子转过头去。

这是一个年轻的文职军人,他明亮的眼睛,充满敬仰地注视着明子,并且给了明子一个庄重的军礼。他说:“海伦娜少将阁下请你去一趟,她说她快要疯了。”

“好的,我这就去,在她发疯之前。”明子将电话重新凑到耳边,“零,明子姐姐这里有一句鼓励的话,要说给你听。”

“我听着,明子姐姐。”

“你是一个天才,”明子以肯定的语气再一次提及,“但这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在你干了那件事之后,南十字军的最高军事统帅订书机阁下亲口认可你的能力。加油干,捣蛋鬼!”

合上电话,明子拿脚走向远处的降兵受理处。

作为三叉戟之一的第二空军陆战装甲大队,连日来的鏖战制造了很大一个麻烦,他们的损耗很严重。兵源是最令人头疼的一个。好在,原先的大批联盟军残部为他们解决了这个燃眉之急。不管当初他们迫于什么样的压力倒向了黄泉军,现在一个回归正途的机会,重新摆在了他们面前。只是,收编的后续工作稍稍有点棘手。这需要南十字军对收编者进行优化筛选。挑出绝对合格者,隔离污染者与可疑携带者。作为技术后盾保障,伊莲娜博士提供了目前来看,足够好的措施。

那些披着人皮的狼,被毫不留情地拖出收编者的队伍——但没有就地正[法,或者送上军事法庭。他们被带到了他们应该去的地方。在那里,同样有他们要做的事。

明子要做的事其实很简单,一些数字,把它们归拢分类。就像不同战地的照片,放到不同的档案袋里那样。有绝密,有普通,分别对待。从这些数字里,明子不难得出一个明显的结论,一个崭新的基地正在筹建——亚马逊基地,在亚马逊兵工厂原有的基础上扩建加强,将它打造成

南十字军继新海岸线基地之后的另一个大型基地,并以此作为与大西国连结的纽带——桥头堡。

看着工作中一脸投入的明子,海伦娜少将阁下终于长吁一口气。

她感谢她自己十多年前的英明决定,尽管那时她还不知道她将有一个很有文秘天赋的多功能小姑子。

她低头钻出了野战帐篷,打量这个属于她的新家。不管是十年前,还是一个月前,她都不会想到她会拥有一个庞大的基地。当然,这个基地的总指挥权还归属南十字军实际统帅——彻的名下。不过,作为第二空军陆战装甲大队的指挥官,她代理管理这个正蓬勃兴建的南十字军新据点。

人贵有自知之明,海伦娜少将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所以大魔神阁下的代理人凯瑟琳上校目前暂时出任她的副手。而她呢,暴力女的强大之处在于——战斗、战斗和继续战斗!

今夜,不出意外,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那些该死的黄泉军大蟒蛇丛林军团,还将会死心眼儿地对基地进行夜袭。对于亚马逊基地的争夺战,打到这个份上,已经完全没有什么悬念了。海伦娜很高兴再收拾一批丑陋的怪物。唯一的遗憾是,不能将这些怪物送进动物园收门票。如果可以那样的话,她就会有大把的钱来制造更多的战争工具,将那些禽兽统统赶进地狱,或者侏罗纪。

“又在打谁的坏主意了,海伦娜?”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就像一群叫花子?”海伦娜没有回身,她望着基地上空,一群小蜜蜂一样忙碌着翠鸟直升机在那里起起落落。

“你在妒忌?”

“事实上,这是一个抱怨。”海伦娜说。跟财大气粗的自由军比起来,他们简直连叫花子都算不上。

“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海伦娜。”汉向前踱了两步,站到了海伦娜身边。一架南十字座级的战术机库正在降低高度,试图在丛林里新开辟出来的机场跑道着陆。“他们拥有的是史前文明带给他们的进步,这点我们比不上他们。但他们没有大魔神阁下,没有订书机和冰魔女,没有你,更没有他们……”

营地主干道的另一边,属于轻骑兵小队的骑兵之家已经处于封顶阶段了。少尉隼正跳着脚指导工作——试图将一座多功能防御炮塔异想天开地安装到铁皮屋顶上面……

“看见没?我们的想象力很快就能弥补我们与他们之间的差距,而且还有一点你要清楚……”微笑着的汉,故意停顿了一下,在海伦娜竖起眉毛之前,他揭开了一个谜底,同时制造了一个更大的,“订书机正在酝酿着下一个计划。”

“是什么?”海伦娜皱着眉问。

“南十字军如果改成黎明军,你觉得会怎样?”

“汉!你不该经常跟伊莲娜他们混在一起!”

“好吧,海伦娜,你需要直接了当。”汉不再跟海伦娜打哑谜,“彻已经跟自由军的真理先知达成了共识。或许从明天起,这个星球上,既没有自由军,也没有南十字军。”

眼里闪动着一个突如其来的兴奋,海伦娜欢呼一声,张开双脚跳到汉的怀里:“好消息!我们发财了!”

“是的,一个最好的好消息。但也许是后天。”汉淡淡地笑着,“先不要高兴太早,海伦娜。因为,我们急需一场战争来检验我们的战斗力,之后,才是真正的合并。”

对于黄泉联军来说,好消息是他们的竞争对手少了一个。坏消息是,唯一的竞争对手更加强大了。对此,黄泉联军只能将他们的名称稍作修改,回到黄泉军这个名字上去。但不管是黄泉军,还是黄泉联军,事实上,从头至尾,他们都是一个。超然物外的大西国财团元老会制造了这个彻头彻尾的阴谋,愤怒的悲怆亲王终于从幕后站到了前台。

元老会的分裂造成了黄泉军不可避免的实力衰弱,而自由军与南十字军的结合,进一步强大了黎明军的竞争能力。在南十字军原有的科技基础上,注入自由军的史前科技,那将是一个跨越,一个飞越。

这个星球的主宰权,再一次从明朗走向混沌。

属于未来黎明军的崛起,正在沿着它的运动轨迹向前制造属于它的历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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