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历6年,6月1日,0800时。
大洋洲,新海岸线基地,太岁实验室。
水,仿佛拥有生命一般,慢慢淹没脚踝、腿肚、膝盖……荡漾的水波慢慢向上,继续吞噬能量槽中的身体。很快,水线蔓延到了脖子处。
“准备好了吗?”伊莲娜博士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能量槽中的威恩点一点头。他很想转过头去,去看一看他身边的翔。
翔在另一个能量槽中,面临着与他同样的状况。他们在面对着一个同样的未知的恐惧,和成就。他是我最好的兄弟,这是威恩在被神秘的水光完全吞没后,头脑里保持的最后一丝清醒神志。猩红的双眼,在他脑海里慢慢开启。他的身体猛然间发出一个震颤。
位于能量槽顶端的浮空石陡然间,发散出了强力的电光!溶溶水色发生了分裂,五颜六色的光束,从电光中分离出来,将这个空旷的实验室照射得异样惊心动魄!
一条人鱼从他面前游过。尾巴上的鳞片,在水波中熠熠生辉。
一个闪光的彗星迎面飞撞来,威恩扭动着身体,歪过脸去,汹涌的光芒吞噬了他。他在强光过后的黑暗里,徒劳睁大眼睛。远处,似乎有几点萤火虫的冷光在闪烁。
一个白发老者的慈祥皱纹出现,他似乎有话要说,口[唇开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只山羊在白雪皑皑的山坡咀嚼岩石,吐出尸骨,堆积坟墓。
有人在揭开头盖骨,向躺在里面的他投来窥视的目光。
大地在崩溃,海洋在倾覆,滚烫的岩浆慢慢失去妖红的光芒,凝结成暗黑色的琥珀……
一大群蝗虫般的自由电离子爬上他的手背脚背,沿着他的皮肤爬向他的全身,从他的鼻孔里成群结队钻了进去……
他想奋力叫喊,但浑身陷入梦魇。
他陷入了一个巨大可怕的麻烦深渊。
在他的身旁,另一个能量槽中,翔正痛苦地挣扎着身体,接受着潮水般的信息疯狂涌入大脑。同时,他身体的各项数值也在发生着肉眼可见的质的变化。这些来自另一个历史的文明,以入侵式地攻城掠地方式进驻了翔的大脑与身体。
一点点斑驳的神秘光芒,刺破翔身体表面的皮肤,利剑般剥丝抽茧,蛮横地改变着翔的身体。注定是作茧自缚,注定是破茧而出。痛苦的含义,通常是雨过天晴后的明媚,只有坚持到最后的幸运儿,才会静静躺在绿草茵茵的草坪上,仰望静谧苍穹。
翔从沉静中睁开了眼睛。
他以另一种眼光打量这个陌生的旧环境。
——在一墙之隔的钢化玻璃墙外,伊莲娜博士,还有很多来自黎明军高层的十几双眼睛紧密注视着实验室内的他与威恩。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听清他们每一个人身体里的脉搏,他还可以将这些杂乱但有序的声音,以函数方程式的形式绘制出一个矢量图来,或者,将每一个脉冲的动势能以星空交响乐的形式表现出来。
他忽然意识到,他凭空多出了很多没有用处的知识。那本来就不该是他的东西,但现在就是他的了。这让他有一种看事物有点茫然的感觉。
他感觉他的眼睛具有了一种透视功能,也许仅仅是出于心理的原因,总之,他犀利的思维为他提供了一个宇宙般深邃的宽广。他可以看到事物的内在,包括原子构造。
于是,他更加茫然了。他一时间有了太多的解决手段,他不确定,哪一种,才是正常的处理方法。就像,他现在知道该如何让这台改变了他的能量槽如何停止运行,并打开舱门。
然后,他就这样干了。
覆盖并且游走在能量槽表面的七彩光芒慢慢收拢回归到那颗浮空石中去,就像神话里的神灯,将冒出的烟雾统统吸回肚子里去那样。能量槽从竖立状态,缓缓躺倒,最后
变成横置状态。
水势退去,舱门滑开,双只手从里面伸出,攀住了能量槽的边缘。
浑身赤裸的翔,从能量槽里坐了起来。
他确定他仍然没有从光怪陆离的梦境里醒过来,他感觉这个梦境越来越离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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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莲娜的目光紧紧注视着翔。
她很兴奋,但冷静控制了兴奋度。如果她的估计没有出现大的偏差,翔的表现会一点点趋向于正常。尽管,他最终的表现,仍然会距离正常很远,但至少不会像他现在表现得那么抢眼。
似乎处于梦游状态的翔,犹如被神灵附体,他的一双眼睛放射着炯炯有神的光芒。他开始在实验室内做无意识行动,他更像是一个好奇宝宝,对任何事物都充满好奇感。他走到哪里,就拆卸到哪里。他随手将复杂的多普勒仪器用短短的几十秒拆解成大大小小的一地零件,然后又用更短的时间,将这些零件以眼花缭乱的速度组合起来。不知是否还好用,但从表面上看,至少这台多普勒仪器的造型更加前卫。至于那些桌面上的零碎小器械,哪怕是一盏台灯,都会被事无巨细地拆解,然后组装……
神明附体?这些从不信神的黎明军高官,面面相觑。
“警卫!立刻制止实验体洞洞勾的行为!”休斯上将叫道。
实验室内,梦游中的神明下意识地来到了威恩所在的能量槽旁边。垂头研究着能量槽中的威恩,翔似乎对这台进化仪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等一下!”伊莲娜从沉浸的意识中恢复,意识到休斯上将正在做一件愚蠢的事,但她的制止还是晚了一步。
两名持枪警卫打开了实验室的大门,大步闯了进去。
接下来,更加诡异的一幕,产生了——警卫手中的G33B6怨妇式突击枪前一刻指着洞洞勾的头,下一刻全部出现在洞洞勾的脚下,化作了一地枪械零件与子弹。
这个时候,神秘的光芒从翔的眼睛里逐渐消隐,他的眼神逐渐恢复正常。
他疑惑地看着同样目瞪口呆的两名警卫,张嘴想要说什么,身体却突然一矮,好似失去了控制的木偶,瘫倒在地,人事不省。
事已至此,所有的抱怨与责怪都于事无补。
变了脸色的伊莲娜博士不顾形象地冲进了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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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不错,至少目前看,表现不错。
他的神智有点模糊,但看得出来。实验已经过去了三天,但他仍在努力摆脱进化改造实验带给他的副作用。遗憾的是,就像海啸吞没的陆地,当潮水退后,有些东西被留在了陆地上,有些东西随着海潮重回大海一样,翔从进化中乍醒过来的许多神奇的表现,也一步步从他身上消失。
这是一个尴尬,令人沮丧的一夜暴富后的赤贫。
也并非赤贫那样可怕,仅仅是相对于进化成功的最初拥有的海量丰富知识。此外,翔毕竟还拥有一个与他岁数严重不符的强健体魄。从外表上看,他更倾向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而不是十一岁的孩童。
进化改造实验在多天的讨论与辩证之后,再次进行。
令人稍感欣慰,也更心疼的是,剩下的太岁们显然没有被危险吓倒。尽管,威恩是一个失败的例子,但翔的巨大变化,还是令他们艳羡不已。况且他们都知道,进化改造实验是迈向未来机动战甲机师的必然一步。这相当于一个驾驶执照,他们必须要考取到手。
很可惜,并非每一个人都是亚特兰蒂斯之神眷顾的幸运儿。
一百个进化改造实验并非每一个人都获得成功。
威恩陷入昏迷不醒的境地。目前看,生命迹象还处于正常水平,但他的脑电波显示,他一直深陷在一个梦境的深渊里。没人能给他提供帮助,能够帮助他的只有他自己。也许,他会在下一刻攀出
深渊,也许要延后几天,几十天,还是几十年。
但有一点肯定,他做不了第一批新式机动战甲的机师了。他成为了第一批被淘汰的太岁部队成员中的第一个。三公子成为了这场不幸意外中的第二个失败实验体。此后,断断续续又出现了几个睡美人与睡王子。
本该是一千一百岁的太岁部队,年龄重新回到了八百岁——共有二十个成员不能再为黎明军的未来而奋斗。
五比一的淘汰率,令人撕心裂肺。
在这个令人心疼的优胜劣汰的进化过程中,洞四幺成为唯一一个特例,他的进化过程多出了许多波折。
这令站在观察室里的伊莲娜博士产生了焦虑。
如果她没有猜错,发生在墨身上的情况,一定与多天前发生的偷入特别隔离护理室的那一幕有关。当时,墨与汉发生了怎样的接触,偏偏那一刻的监视网络处于空白阶段,她只能从事后的询问中,得知一鳞半爪。狂暴化的汉与海伦娜,将这些捣蛋鬼吓得屁滚尿流,墨是唯一一个保持了镇静,并以正常步幅离开特别隔离护理室的人。但他对他独自一人留在护理室内发生的事,保持了特别顽固的缄默。很显然,他受到了来自擎天柱与小蜂鸟的震撼教育。
墨的身体发生着震颤,一直在排斥外界信息与能量的进入。他试图以一己之力抗衡不可抗衡的史前科技,最终的结果还算好,不论他成功与否,他都属于醒过来的幸运儿。稍显诡异的是,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自行打开能量槽的介于成功与失败之间的进化体。他也没有展现出那种神明附体的超自然现象。
他的情况就一直很特别,与所有成功的进化体发生了南辕北辙的进化方向。
众多的成功进化体身上发生的令人沮丧的一面并没有发生在洞四幺身上。发生在洞四幺身上的进化路线,是一条缓慢的渐进式的成长。他从进化实验中,似乎没有得到多少进化,于是,他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
相对于他的缓慢,其他每一个成功进化体,都拥有着他特有的巩固下来的能力范围。
就好比洞洞勾——翔失去了他音乐家的资质,而保留了数学家方面的特质。当然,这对于他日后驾驶大魔神来说,恰如其分的珠联璧合。
再比如洞幺两——克丽丝她拥有的是格斗方面的丰富知识,与反射神经方面的强化。而洞幺幺——阵的情况看起来跟克丽丝的情况差不多。洞幺四的情况显然不适合冲锋陷阵,这只小野猫拥有的,显然是更多的拉拉队员方面的特质——她的情报收集与分析方面,令人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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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岁计划按照太岁进化改造实验日程表,按班就部地一步步进行着。
继进化成功后,这些成功进化体理所当然需要接受检验。而且,必然将是严格的考验——来自黎明军副司令长官的指示。
但在那之前,所有人都不介意,再来一场能量水球赛。
只可惜第一届的能量水球冠亚军们,都无法参赛。他们被派往了这个星球的各地。或者参与聚居地的防御战,或者参与战争资源的争夺战。总之,越来越火爆的战事,将他们拖入其中,不能自拔。
但关系不大,能量水球的发烧友遍地都有。很快,新海岸线基地临时就凑齐了九支队伍,与太岁水球队展开一场对练。
结果算不上惊讶。所有人的眼镜都掉了一地,还有他们的下巴。
临时拼凑的九支球队全部以零分交卷,而他们的对手——太岁水球队,简直就是一群恶魔,一场球赛下来,进球数最终固定在满分十分上。如果满分设置为一百球的话,那么,进球数就会理所当然的是一百个。
这之后,太岁部队迎来了与新海岸线装甲大队的一场模拟对抗演练。
胜者的奖品是,大魔神机动战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