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简风不是特别情愿,他还想多对齐晦、世峰显摆他这段日子里做下的事,宫里那么多人,哪个不能送慕茵出去,为什么非要是他。
“简大人,我知道了。”小皇后却很机灵,冲简风灿烂地笑着,一面跑回湘湘身边道,“我知道简大人不讨哪个喜欢了,姐姐,我猜得对不对?”她俯下身子,轻声道,“我刚才帮慕姑娘脱下铠甲时,她眼睛一直冲着简大人看呢。”
简风没听见这话,但被沈嫣催促,湘湘也不帮他,齐晦和世峰在门前都没正经瞧他一眼,简风觉得自己不去送慕茵,就要犯了众怒似的,只能追出来。
而慕茵正在宫门外,有太监宫女问她话,她显然很局促不知如何应对,众人看到简风来了,毕恭毕敬行礼,简风这会儿才有几分架势,对慕茵说:“我带你出宫。”
慕茵别过头说:“不必了,这位公公会给我带路。”她说着就往前走,急得那位太监喊道,“姑娘,往哪儿是去明德殿了。”
“我说你啊,皇宫很大,你迷路了怎么办,我怎么就不能带你出去。”简风嚷嚷着,“我不来给你带路,他们都怪我不是,我到底怎么你了?”
“怎么我了,你那天来城门口送我,为什么来?”慕茵气急了,竟一时没忍住,冲上来问他,“你知不知道湘湘是我嫂嫂,是我表哥的妻子,你总挨那么近凑那么近,你就不知道避讳?我哥不和你计较罢了,你将来的老婆被人家勾肩搭背,你乐意啊?”
“齐、齐晦……也没说什么,你做什么那么紧张。”简风被吓着了,但突然提起出征那一日,他去城门口相送,看到慕茵英姿飒爽,那时候的情愫渐渐重新浮出心间。这些日子他把整个国家的账翻来覆去地算,国库军饷赋税外交,恨不得天天睡在钱堆里,每天都兴奋异常。
他渴望以农商强大国家的愿望正在一步步实现,这个国家还有很大的潜力,他要和齐晦一同再创一代盛世。而如此一热血,他竟把自己去城门口送慕茵的事儿,给忘了。
“我是想送送你。”毫无诚意地答复。
“是啊。”慕茵无奈地一笑,道了声多谢,便对那公公说,“带我出去吧。”
这下简风倒不客气了,拦在慕茵身前道:“我送你,你连仗都能打,还和我计较这点小事,你要是看不惯我和湘湘亲昵,那我往后注意一点,本来嘛,她就要做皇……”这话还是不宜在这里说,简风住了嘴,朝离去的路走,反正慕茵跟不跟上来,她都要走的。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无语,出了城门慕茵就熟门熟路,自己骑马往朔亲王府奔来,简风也一路跟随,他可不想送得半吊子,回去又被表姐湘湘她们指责做事不牢靠。
到王府门前时,却见大门紧闭,敲了半天门,才有人来应声,一见慕茵和简风,下人就道:“姑娘和简大人总算来了,庞小姐找不到了,哎呀,咱们正在宅子里搜呢,老先生担心她是不是掉地洞里去了,所以把大门锁了,正在找。”
但慕先生显然多虑,齐晦当初怕再有人像简风那样掉入地窖,细查了府内所有机关并一一封锁,庞浅悠再怎么乱闯也不可能掉下去,如果宅子里不见人影,那她就是跑出去了。
慕茵恨得牙都要咬碎,骂道:“她若是死在外头也罢了,倘或再给嫂嫂她们找麻烦,我就拧下她的脑袋。”
简风息事宁人,劝她别这么愤怒,最后让慕茵留守家里陪着世伯,他则出去寻找,还记得那世峰的私宅,指不定庞浅悠跑去了那里,可他走一趟却是扑了个空,只有几位妇人守着,并不见庞浅悠的身影。
京城那么大,他一个人去找不是办法,可现在大张旗鼓满城搜索,可能又会弄得人心惶惶,且怕消息送进宫里,那边着急的时候他已经找到了,索性暂时不往宫里送信,他自己先把可能去的地方都走了一遍。但依旧不见庞浅悠的身影,最后只剩下宰相府没有找过。
而此刻,宰相府里有人发现大小姐的闺阁里有人的动静,这里已经空置了好一阵子,随着宰相门庭的倒塌,下人们逃的逃散的散,偌大的宅子如今没剩下多少人,庞浅悠自幼在家中出入自由,她熟门熟路地回自己的家,没人察觉也不奇怪。
庞夫人颤颤巍巍和儿媳妇赶来看,几个仅存的家丁先冲上楼,还以为是什么贼人闯空门,没想到却见大小姐在屋子里,忙冲楼下喊:“夫人夫人,是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大小姐出嫁之后,再无音讯,她是在王府门前撞破头被抬进去的,那之后各种各样的传说,近来更传说她被掳去边境,直传得神乎其神,现在大活人在眼前,众人反而都不敢信了。
庞夫人和大儿媳妇上楼来,才进门,庞浅悠便眼前一亮,欢欢喜喜地扑过来,娇滴滴地喊了声娘,再看到边上的大嫂,好奇地问:“大嫂,你的肚子怎么不见了?”
大少奶奶愣了又愣,之后看浅悠的言行举止,忍不住对婆婆说:“娘,我看浅悠怎么像个孩子?”
而此时简风终于找来宰相府,进门未及见到庞夫人,就听说他们家大小姐回来了,登时松了口气,一面派随从回王府和皇宫告诉众人。
他到了闺阁之外,得到允许后才进门,庞夫人如今也没有之前那么傲气了,对简风总还算客气,身边大少奶奶则怯怯地问:“简公子,我们家妹妹之前不是呆呆的不说话吗,这次见她,怎么这会儿蹦蹦跳跳,像个孩子似的。她还记得我怀孕时候的模样,那会儿她也还是个孩子呢,难道她现在变成孩子了?”
简风做了些解释,具体的还要等世峰回来说,庞夫人却冷声叹:“我还以为他进城后会先回家,是啊,这个家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思。他倘或不要姓庞,我也当没有这个儿子。”
大少奶奶有些尴尬,欠身希望简风不要在意,劝说了婆婆几句,而庞浅悠却在楼上探出身子,问底下母亲和嫂嫂做什么不上来,看到简风,则奇怪地问:“这是谁?”
简风笑了笑,孩提时他们并不相识,庞浅悠不认得他很正常,便没做解释。
庞世峰直到夜里才赶回家中,沈嫣本欲随他同往,但被世峰婉拒,简风一直等候在这里,见到兄弟便说:“你和夫人最好有个商量,倘若她以后还这么乱跑的话,就不安全了。你回来我终于能走了,就怕她又不见,夫人和你嫂子要急得团团转。”
世峰离京时,交代简风照顾妹妹,出了那样的事,虽然简风有些许责任,可简风根本忙不过来,他怎么好意思怪简风。追根溯源全是庞浅悠自己造的孽,而简风如此负责,一直关心着家里,世峰已经感激不尽。
兄弟俩别过,世峰往妹妹的闺阁走,再次穿梭在自己的家中,可父亲死了,二哥一家走了,奴仆也几乎散尽了,这般物是人非,真真叫人恍然若梦,他心内是惆怅的,母亲若一味地固执,他也不能太迁就,没理由让沈嫣来分担这个家的悲哀。
进门时,大哥和大嫂刚出来,老大心里对弟弟还是不服气的,可现在他不服气就没有退路,庞家若非还有世峰,他大概连沿街乞讨都会被人驱逐暴打,兄弟俩点头示意什么也没说,倒是大少奶奶热情些,对他道:“娘在给浅悠洗澡呢,如今倒是挺好的,浅悠就黏着娘,母女俩竟比从前还好些。”
别过兄嫂,世峰上楼来,妹妹既然在沐浴,她不便进去,只听得里头水声和母女俩的对话,母亲似乎不信女儿痴傻成了孩童,还在一遍遍问她,可浅悠却娇滴滴地撒着娇,说她明天要吃什么,说她要什么玩具,似乎是看到母亲的泪水,她又问:“娘,您怎么哭了?”
母亲哽咽:“悠儿,是娘的错吗,这个家变成这样,我是不是也有责任?”
可妹妹似乎听不懂,她只是娇柔地说:“娘,悠儿给您擦擦,娘,悠儿会一直陪着您。”
世峰听了一半,下楼去等候,不多久侍女请老夫人下来,庞夫人一见儿子,心内本是五味杂成,可看到晒得黝黑的儿子跪下说他回来了,更郑重地叩首大礼,她还是热泪盈眶,咬着唇说:“我还以为,你不要这个家了。”
世峰亲手搀扶母亲落座,他有很多的话要说,但不急于这一刻,先要安顿好浅悠,不能动不动就让人围着她团团转。
庞夫人摇头说:“她现在变成孩子,那么乖巧听话,可实际是个傻子,我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哀。”
世峰道:“娘,我能不能把浅悠,交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