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一章:不速之客

晚饭时餐桌上的氛围有些古怪, 经过刚才的大姨妈事件,陈柏消停了许多,甘蓝惊奇的发现总裁大人偷偷瞥她时的眼神竟带着些许羞涩, 好像无意间撞见班里女生上青春期生理课的中学男生。对于他身为人父却还装纯情的行为甘蓝心中很是不齿, 但真正让她头疼的另有人在, 从吹完蜡烛开始, 多多便不耻下问地向她打探“大姨妈”的真实身份, 以他年幼的心灵的确无法理解,是什么样的亲戚能让甘蓝如此情绪失常。

被多多的询问逼得忍无可忍,陈柏语重心长的向他的亲儿子扯谎说, 大姨妈是甘蓝刚刚去世的亲人,作为一个有教养的小孩, 他这样老把大姨妈挂在嘴边是不礼貌的。果真, 多多同学在得知甘蓝亲人去世的噩耗后, 很自觉的开始往自己碗里使劲夹菜,绝口不提“大姨妈”三字。甘蓝想到自己真正的大姨妈现在正值人生第二春每天下班后还要准点去跳广场舞, 却如此“惨死”在陈柏口中,不禁怒目瞪向陈柏,后者没有丝毫悔改迹象,一副“你活该”的表情让林同学无语气结。

饭后,甘蓝索性继续以肚子疼为借口逃掉刷碗的工作, 早早地躲进了自己房内。

入夜, 弥漫了一整天的浓雾渐渐散去, 推开窗, 甘蓝的思绪随之飘出窗外。今晚的夜空看不到璀璨的群星, 连月亮也罩在一层氤氲昏黄的暗影之中,但夜空的浩瀚和深邃却一如往常。心事重重的时候, 甘蓝便喜欢像现在这样仰望星空,把自己想象成空中一只撒气的气球,一边横冲直撞的飞,一边将压力尽情释放在无垠的天地之中。但今天,这个法子却不怎么管用了,她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幻想出熟悉的气球画面,可心中郁结的压抑感却分毫未减。因为就在她试图给自己减压的时候,她收到了特别行动小组发来的讯息——对于“联络人”的搜查失败了。

所有监控中关于这个人的面孔信息最终均显示无效,他现身时易了容,甚至连瞳孔信息都是假的,车子是从回收站偷来的报废品,发现时被丢在了一个上了年头的小区,里面没有留下任何指纹信息,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关于他的任何有价值信息都被巧妙的抹掉了,不过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他的确来自于N国。因为在他丢弃的汽车内,搜查人员发现了一枚专属于N国功勋之臣的荣誉奖章,挑衅似的赫然摆放在方向盘旁。

据说这枚奖章彻底激怒了上面,郑川下了死命令:一个月内务必结束“猎狐行动”!

只有一个月了么?

趴在陈柏为她置办的豪华床垫上,甘蓝呆呆的想。一个月后,美好的大床垫要离开她,紫藤巷的“豪宅”要离开她,多多要离开她,连他,也要离开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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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周过得飞快,转眼又到了周五。陈柏近来得了一种怪病,简言之可以称为“周五综合症”,主要症状表现为每到周五便会注意力不集中,情绪低落,心情莫名烦躁等,这些症状在他看到林甘蓝时会得到集中爆发。

此刻,总裁大人已经双眉紧锁的盯着手中的咖啡杯达一分钟之久,在一旁等着汇报情况的林秘书看的很是心惊肉跳。这位总裁大人从今天清晨开始,就跟提前进入更年期的妇女似得,举止怪异且暴躁,比如今早在餐桌前,他在尝了一口她做的汤之后便决绝地带着多多出去吃早点了,这让一大早就起来准备早点的林同学很受伤,不就是西红柿鸡蛋汤里忘放鸡蛋了么,多大点儿事,又不是第一次了,至于这么挫人面子?

“今天怎么换杯子了?”

甘蓝发呆的空当,总裁大人的视线终于从咖啡杯转移到了她身上。以前听说凡是在上层社会混得,谁要没个特殊癖好都不好意思出门,而据甘蓝观察,陈柏的特殊癖好正在于他对于“旧物”的执着。用林同学的话来说就是:这个看起来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实则有颗老头子般顽固的心。

“我……昨天在画廊附近遇到有人卖自己DIY的杯子,觉得你可能会喜欢,就买来了。”

林同学心里微微紧张,她快速调整了面部表情,好让自己看上去尽量显得真诚可靠。陈柏手里的杯子的确是件独一无二的DIY作品,不过出品人却是甘蓝自己。这是她大学那会儿上陶器课时自己做的,因为塑形时没把握好手感,陶胚做的又歪又斜,念在毕竟是自己亲手所作的第一件“工艺品”的份儿上,甘蓝便一直将它作为备用刷牙杯带在身边,若不是时间紧急找不到其他替代品,甘蓝绝不舍得让它冲锋陷阵。

陈柏表情复杂的看着手里的“艺术品”,想了想,向甘蓝打听起自己原来杯子的下落,林同学这才态度诚恳的交代道,陈柏原来的杯子被她失手打碎了。默默听完她解释的总裁大人竟然没有以此为借口找茬,一挥手放过了她。这让甘蓝大为惊奇,要知道今天可是周五,她自己都没想到能这么顺利的从周五综合症患者的办公室里全身而退,不过或许是自己刚刚有些神经过敏,甘蓝走出房门时,似乎觉得陈柏看向她的眼神格外清冷。

办公室的房门重新关上,陈柏再次默默地拿起桌上那只造型奇特,或者说是丑陋的咖啡杯,然而此刻,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早上刚到公司时的一幕:想着今早某人做的早餐实在让人难以下咽,来公司的路上他便给她也捎了份,本想趁甘蓝去别的部门拿资料的时候把早餐放在她桌旁,谁知他却在她打开的包里发现了自己的水杯。

而现在,她为什么要骗他说水杯被打碎了呢?而且……还拿着这么个丑杯子来滥竽充数,这不是在侮辱他的审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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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巷那座被第九局租用为临时站点的“豪宅”曾经有位热爱厨艺的主人,因此豪宅里不仅有豪华的客厅和卧室,还拥有一间气派非凡的大厨房,只可惜在新主人入住之后,豪华厨房不幸沦为摆设。

然而在这个周五的傍晚,豪华厨房又迎来了它的第二春。

甘蓝看着餐桌上八盘色香俱佳味道应该也不错的菜,忍不住流下了大哈喇子,她那只适应了陈家每天下午6点准时开饭的胃哀鸣着表示了抗议。那边许明媚早已按耐不住,举起筷子迅速将目标锁定在色泽红润的可乐鸡翅上。正当她稳准狠的朝目标进发时,另一双筷子从天而降,毫不留情的截断了她的去路。

系着围裙的江煜然一脸鄙夷的看向愤怒的许明媚,

“喂,这些菜是我和主任专门为林师妹做的,人家还没动筷子你就先开动,这么无耻的事儿也就你许明媚做的出来!”

啥?这些菜是为她做的?

甘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鸡翅事小,尊严事大。这档口,许明媚已经挽好袖子起身准备跟江煜然干仗了,此时张风雷端着最后一道菜从厨房出来,一双精明深邃的眼睛含着警戒的味道在两人身上扫视一圈,餐桌旁的火药味登时消散殆尽。

“好好吃饭,吃饱了都给我老老实实干活去,别整天把精力用在打情骂俏上。”

听到最后一个词,两名当事人当即红了脸,一个因为倍感冤屈,另一个则是因为被说中了要害。不过对于餐桌上急转直下的气氛林同学却是浑然不知,此刻她正扑闪着一双大眼晴,双手托着饭碗接张主任夹给她的鱼肚。进入特别行动小组后第一次享受到作为女主的特殊福利,林同学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几人虽在同一部门共事,却很少坐在一起吃饭。餐桌上突然安静下来,大家各怀心事只顾低头吃饭,几分钟后,江煜然首先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说起来陈柏那小子真是够狡猾,办公室房门竟然还弄成指纹锁。要是一般的指纹锁也就罢了,别人都是用拇指或食指当锁钥,他偏偏用小指,害我翻遍他所有出入境档案还是一无所获。你们说,他这么做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这不叫狡猾,是正常。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低智商?”

许明媚头也不抬,一边夹菜一边不屑道。被伶牙俐齿的许明媚成功呛声,小江同志心中窝火却又无言以对。

听到江煜然称呼比他自己还大几岁的陈柏为“那小子”,甘蓝不知为何心中下意识的生出一丝不悦,不过客观来说,师哥的话的确有道理。

在无法对N国联络者进行进一步调查的情况下,联络者交给陈柏的铁盒便显得至关重要。但通过甘蓝安装在陈柏书房内的微型摄像头,大家发现陈柏并没有将铁盒带到家里,就其这两天的活动范围来看,铁盒唯一可能存放的地点只有他的办公室。不过陈柏的办公室是指纹锁,这点甘蓝在进入华腾之初就已察觉,这也是为什么她始终没有在陈柏办公室内安装监控的原因。

昨晚队员们连夜从公*安部调取陈柏的拇指和食指指纹信息,做成电子指纹密钥传递给了甘蓝。因此今天早上,她故意搞砸早餐,迫使陈柏带多多出外就餐并顺路送他上学,她则早早的来到公司,准备用做好的密钥潜入陈柏办公室,哪知密钥根本不管用。那时她便猜到,或许陈柏用来做密钥的指纹并非拇指和食指,于是便顺势将茶水柜上陈柏那只她本该昨天下班时就刷干净的水杯偷偷塞进了包里。

正如江煜然所说,陈柏如此严密的防范反而更加说明他心中有鬼。尽管甘蓝始终不愿相信,但种种迹象均表明,陈柏无疑就是他们要猎的那只狐。

张风雷提议大家举杯共饮,借酒提升下士气,甘蓝此时心中正有些烦躁,便自荐出去买酒,只有三个人的屋子又陷入了沉默,江煜然自然知道其中缘由,默默起身拿起甘蓝带回来的水杯,到地下监控室提取指纹去了。

许明媚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饭,向来直爽的性格让她忍不住说出心中疑惑:

“主任,刚才提到陈柏时师妹的表情……她不会真动心了吧?”

张风雷没有回答她,因为对于这个问题,连他自己也没有答案。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许明媚不再说什么,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时钟单调的滴答声。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内的沉默,许明媚立刻警惕的站起身来。甘蓝刚刚出去不到五分钟,最近的小区超市离这儿也要十分钟的路程,敲门的人是谁?张风雷不慌不忙地起身从旁边的桌子上抓起什么,朝她晃了晃,许明媚看到他手里拿着的原来是甘蓝的钱包,这才放下心来。她这个师妹平时机灵得很,糊涂起来也够让人操心的,出门买几瓶啤酒竟然还忘了带钱包。

见主任已经朝房门走去,许明媚便自觉的转身去准备酒杯。房门被打开,许明媚听到甘蓝扯着嗓子阴阳怪气的叫了声“舅舅”,不祥的预感倏地从心底蹿出,她连忙转过身,只见甘蓝僵硬的站在门口,昏暗的路灯照见她身后另一个高大的身影,待许明媚看清,她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他妈的陈柏怎么来了!

而此时,陈柏的目光已由秃顶的张风雷转移到她身上,惊诧间许明媚看到甘蓝的嘴唇抖了抖,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来不及阻止,便听甘蓝一声颤颤巍巍的呼唤脱口而出:

“舅妈,我回来了……”

昏暗的路灯照见她身后另一个高大的身影,待许明媚看清,她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他妈的陈柏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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