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子太沉重了,而我的双肩又是如此地单薄,书记,我真的负不了这个重担啊,还是让我回到政研室去工作吧。”马英杰带着自嘲的口吻,如此对罗天运说着。
罗天运起身,语重心长道:“马英杰,别任性,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想过没,你一旦离开,新区怕是真就如他们愿了。”
马英杰黯然垂下头。罗天运的话他能听懂,就是不让路鑫波们在新区为所欲为。可他不明白的是,罗天运自己都在想办法走了,离开吴都这块是非之地,为什么还要硬把他像楔子一样楔在新区呢?
马英杰很有些不明白,罗天运又在下一步什么棋呢?
马英杰从罗天运哪里出来后,司徒兰给马英杰打了一个电话,电话一通,司徒兰就对马英杰说:“你来北京接我们吧。”
“你们就不能自己回来吗?”马英杰的火气还没有消,抵撞了司徒兰一句。
“你怎么啦?”司徒兰倒没有生气,很关切地问了马英杰一句。这一问,让马英杰冷静下来了,应了一句:“没什么。”
“没什么就好。你今天赶到北京来吧,明天我们一起回吴都去。不过你最好对你的主子通告一声,我把孩子带回来了,小菊跟着我一起回吴都,当然杰克先生也会到吴都,吴都方面平静吗?”司徒兰在手机中如此问了一句。
“平静个屁。又白白牺掉了一条人命。我不想接任新区的工作,这种日子,我受够了。这样干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看着一个又一个人无辜牺牲掉了,明明知道是谁干的,明明知道这些人就是来吴都略过利益,明明知道这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可是有口却不能说,有耳朵也只能是个摆设品。如果官场需要我这样的官员的话,我宁愿不做了。我不干了,妈的,我就不是人干的事情!也不是人过的日子。我刚找了老板,可他居然不同意我不干,居然还要我继续当一个装聋作哑的摆布品,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有口,有耳朵,还有眼睛,我看得见,我也能说话,我更能听得见话。这种日子受够了,我要走,我现在就要走!”马英杰此时象个极为受委屈的孩子,越说越激动,也越说越愤世嫉俗,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都有几分哽咽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司徒兰面前这个样子呢?在老板面前不敢说的话,不敢撒的气,甚至不敢抱屈的话,怎么到了司徒兰面前就一古脑儿地全冒了出来。
“和你主子吵架吧?是不是这一段被你主子压制住了?但是,马英杰,我可要告诉你,不要和他吵。你主子是什么人,你比我还要清楚,对于这样的一位主子,你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呢?你还有什么不可以跟着他一起上刀山下火海的呢?马英杰,我还是那句话,你目前羽翼未满,不是你当家作主的日子。再说了,你主子都当不了家,作不了主,你能当什么家呢?而且当家作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一打开政府大楼的那两扇大门,很多事就身不由己。要不,怎么会有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之说呢?马英杰,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无论你有多少的委屈,要记着一点,你的主子比你还要委屈。天塌下来的时候,你的主子要去顶着,却不是让你去顶!你委屈什么呢?我不多说话,再说了,在电话中也说不清楚什么,回吴都告诉你。另外,这次把栾小雪一起带回去。”司徒兰说完不等马英杰再说话,径直挂掉了电话。她现在有一堆的事情要处理,有许多的东西要往吴都带,她实在没心境和马英杰讨论官场中的人和事。这几天,她一边陪着杰克先生在北京玩,一边等孩子完全康复,她现在发现自己是真的心挂着这个孩子,如果没有这个孩子的存在,她是乐意听马英杰讲吴都的事情。她似乎找到了做母亲的乐趣和感觉一样,这感觉对于司徒兰来说是新奇的,也是幸福的。
马英杰愣住了,他是真的愣住了。司徒兰什么意思?还有让栾小雪和他们一起回来吗?她就真这么心狠?当着栾小雪的面占有了别人家的孩子,还要让孩子的妈妈如陌生人一样守在孩子身边,这也太残忍了一点吧?
马英杰此时大脑里又是一团乱麻,他怎么感觉全世界的人都疯了一样呢?先是古庆明弄出了一场火灾,接着是老板的突然转变,再接着是黄副省长求他,李惠玲的装聋作哑,钱富华一家人的沉默不语,现在临到了司徒兰,居然要当着栾小雪的面大大咧咧地抱着孩子回吴都。不管怎么说,马英杰做不到平静,至少他做不到在栾小雪面前若无其事的样子,他无法用这种残忍来对待栾小雪。
马英杰正发愣时,手机又响了,他叹了一口气,还是接听了电话,彭青山的声音传了出来:“马英杰,你在哪里?”
彭青山的声音很急,马英杰的肉又跟着跳动了,难道又出事了?马英杰真的心灰意冷了,怎么吴都就这么多事呢?这些事到底是谁制造出来的呢?
“我刚从老板哪里出来。”马英杰很丧气地回了彭青山一句。
“马英杰,你快去老板哪里劝劝他,听说他要离开吴都,李惠玲市长可得意了,据说路鑫波省长同意了,朱天佑书记还在北京,等他回北京就要研讨老板的调动工作了。”彭青山的语气越来越急,他刚从常务副市长马三思哪里得知这个消息,真的急了,如果罗天运一走,他的日子就惨了。再说了,他跟着罗天运好不容易到了这一步,他可不想轻易失掉这些得来不易的权位。
“什么?”马英杰彻底惊呆了。
“老弟,你不要再赌气了,听说你去老板哪里撂挑子了?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钱富华吗?这种人闭嘴对大家都好,你不要太固质了好不好?有的关系不是我们能够去猜测的,上面怎么说,我们怎么干就行了,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和老板赌气呢?你这叫亲者痛,仇者快,你懂不懂?你不要以为钱富华的事情,老板心里好过,他不说罢了。黄副省长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大家都陷入了这个陷阱之中,再说了胳膊拎不过大腿,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彭青山在手机另一端越说越生气。
“我知道了。”马英杰似乎才醒过来一样,“啪”地挂掉了电话,转身就往政府大楼冲去。
马英杰几乎是小跑的速度重新回到了罗天运的办公室前,他伸手敲门的手都在抖动着,如果老板真的要离开吴都的话,别说他现在和老板赌气受了委屈,老板真要走的话,他可是连委屈都没得受的。那种结局怕不是马英杰想象,更不是他能够承受得起的。
马英杰还是敲响了罗天运办公室的门,罗天运在里面喊了一句:“进来。”马英杰便推门走了进去,罗天运从文件中抬起头一见是马英杰,也愣了一下,不由问了一句:“还是要撂挑子?”
“书记,”马英杰的声音竟然一下子哽咽起来了。
“怎么啦?”罗天运惊了起来,他现在也怕出事啊,这一段吴都的事情太多了,再出事的话,他真就真的承担不起责任。虽然朱天佑书记没有批评他半句,可是一个执政者让自己的城市接二连三地处于负面之中,就是他的无能,这也是他极力压下钱富华的事件。如果真要被记者们捅出去的话,又会在网络上掀风鼓浪,招惹一大帮的记者往吴都涌,那个局面是罗天运极为不想看到的。
“书记,你,您真的要走?”马英杰好不容易压住让自己平静下来,还是结巴地问了一句。
罗天运没想到马英杰急着赶来是为这事,不由松了一口气说:“你不是盼着我走吗?我和他们都是同流合污的人,我留在你们吴都还有什么价值和意义呢?”罗天运还是没好气地撞了马英杰一句。
“书记,对不起。是我,我误解了书记。您这么走的话,我们怎么办呢?您说了,新区千万不能落到他们手里去,您要是走了,新区肯定会落入他们手中。再说了,杰克先生明天就到了吴都,这些全是您的功劳,怎么能拱手相让呢?”马英杰越说越说急切了。
“杰克先生明天到吴都吗?”罗天运惊讶地问了一句,吴都目前并不是风平浪静,杰克先生来得又不是时候了。
“是的。兰姐刚刚给我打来电话,让我现在去北京接他们。还有一件事,书记,我得向您汇报一下。”马英杰一边说着话,一边小心谨慎地看着罗天运的脸,马英杰的模样,罗天运全看在眼里,这年轻人还是不够成熟,忍不住教训着马英杰:“马英杰,无论我走不走,你得尽快成熟起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如一个愤青一般,到处卖横,到处充当正义的化身。你这样不对,正义的力量不是用来卖弄的,而且正义需要智慧,该牺牲的时候一定要承受得起牺牲的打击。古话说过,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你现在这么蛮干,我哪里能放心得下你呢?”罗天运一句放不下马英杰,让马英杰的眼泪又差点要夺眶而去。看来,他确实是误解老板很深,很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