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三年一闪而逝。
唐安自穿越来,从一开始的难以接受,到慢慢适应,最后又被唐父唐母的关爱之心给彻底感动。如今,他的心底里早已经接受了这唐家大少的身份了。
时下是七月末,天气炎热,一个胖乎乎的小屁孩正腆着圆嘟嘟的小脸,满脸激动的趴在铺着凉席的地砖上。旁边一个小丫鬟打着哈欠手里扇着一把小蒲扇,身上一袭绿色的碎花小薄衫,因为天气炎热实在耐不住,半开着衣领。露出来的春光若隐若现。
唐安的手里拿着一根小棍子,小脸因为激动而涨红,正死命的捅着自己小罐子里那只红头大蛐蛐的屁股。
“上,上,咬它屁股!”
在小屁孩的对面是一个竖着冲天辫的小女孩,手里也是拿着一根小棍子,那神情分明和唐安一模一样,白皙的小脸粉红的,就像一个小水蜜桃,虽然汁水不多,但是胜在香甜可口。乌黑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罐子里的两只蛐蛐。
“上,上,咬它脑袋!拔它触角,啊呀,笨死了。怎么又输了……”看到自己那只蛐蛐输了,小女孩顿时跨拉下小脸,气呼呼的迈着的蹒跚着步子往门口冲去,手里的小棍子,啪嗒一下就朝外扔了出去。
门口有一只大狗,此时正在吐着舌头乘凉。认识它的人都叫他大呆。
大呆是一只长相十分凶狠的斗牛犬,全身大部分的皮毛都是白色的,唯独左眼眶那一处却是黑的,特别像被人海扁了一顿之后,肿起来乌青的熊猫眼。
看到小棍子朝自己飞来,大呆的眼皮一抬,脑袋一转,随着脑袋转动,脸颊上那两块横肉顿时抖了一下,显得更加凶恶了。嘴里粗声粗气的发出了一声“唔?”。
不过看到那棍子的大小还不如自己的一个小爪子,大呆也懒得躲,就呆在了那里,恰好被小棍子砸了个正着。大呆抖抖脑袋,又耷拉着脑袋趴在了地上。
小丫头扔掉了手里的棍子,小脚紧跟着一弯,“啪嗒”一下就坐在了竹席上,无聊的望着门口。她的嘴里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句:“寂寞啊~”喊完后,她却又慢慢的扭着小屁股,爬到唐安身边来。
小丫头腆着小脸,拉着唐安的肥嘟嘟的小手,撒娇道:“表哥,乐乐要听故事。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嘛?”
她一边撒娇,一边还摇着唐安的手。
唐安的脸上顿时露出无奈的笑容,随手便将装着蛐蛐的罐子递给已经瞌睡了半天的小丫鬟,然后自个儿又站起身来,扭着小屁股,爬到床头,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副水墨插画。
嗯,这画上的是“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的故事。
两年里,无聊的时间太多了,又不能装作自己认识字去老爹的书房看书。就算能看,也没有什么娱乐小说,全是老学究的什么考证,还有类似于“科举百科全书”这类玩意,枯燥的要命。唐安干脆就装作不认识字,老爹老妈似乎也没打算请西席来教自己。正好,最是难得是童年啊。
无聊的时候,唐安就画画玩。什么都画。画了两年,唐安才发现,原来国画也不是那么难的,至少小丫头看得津津有味。从这件事上唐安得出结论:任何事,只要你花时间下去,总能登堂入室的。
两年了,该忘的都忘记的差不多了,该习惯的也都习惯了。唯一不习惯的开裆裤,终于也在去年取消了。这一世的老爹叫唐大福,确实是个大富大贵之人。中州城里最大的珠宝行就是唐老爷开的。唐家虽然算不上中州城首富,可是绝对排得上前几位。自从唐小少爷病体安康后,这几年,唐家事事顺心,事业更是如日中天,财源滚滚而来。唐老爷乐善好施,唐少爷聪慧过人,唐夫人持家有道,中州城里任谁提起唐家,都得竖起大拇指赞一个“好家业,好福气,好人家。”
小丫头翻了几页,越看越喜欢,抬起头来一脸天真的看着唐安:“表哥~我看完了。”说着想把画册递还回来,只是小手依依不舍的伸到一半,随时准备再缩回去。那点小心思,唐安再清楚不过了。这个丫头,这段时间没少从自己这里搜刮什么小东西玩。于是唐安大手一挥:“送给你了。”
小丫头听到这话,顿时开心的跳了起来,飞快的拿着画册跑了,生怕唐安反悔。
这丫头是唐安的表妹,唐安管她老爸叫舅舅。小丫头姓乐(yue),名乐(le),很恶搞的名字。除了她老爸,大家都叫她乐(le)乐(le)。
小表妹与唐安同岁,今年6岁,半个月前来到唐家做客。刚学完三字经,百家言只学到一半。最喜欢的事就是牵着大呆去街上溜达,看到讨厌的人就小手一插,手上锁链一开,指着大呆喊一声“上”。接下来的事,便全部交给大呆了。
而她,则在一旁抖着小肩膀在那里咯咯直笑。直到玩够了,才又招呼大呆一声“咱们撤”。
大呆之所以叫大呆,不仅是因为它长得高大凶猛,而且只听这丫头一个人的话,除了看丫头的时候,眼神里会露出那么一点柔和,大呆看任何人的时候,都是带着那一副与生俱来的恶相。
它就是一条恶犬,一条忠心的恶犬!
…………
唐老爷的书房里,金玉满堂。
说是书房,不如说是藏宝室。砚台是端砚,当年宋徽宗最喜欢的那种,听说有一次被米芾看见了,米芾当场抱着就不打算还给宋徽宗了,哭着喊着要带回去试试手感。如此,这书房的藏品便可见一斑了。
书房里,唐老爷肥胖的身体坐在太师椅上,说是坐,倒不如说是挤在上面。那一圈肥肉,只差把椅子给挤爆了。
他坐在上面,眼睛通红,呼吸杂乱而没有规律,一下轻一下重,有时又喘几下。光听这呼吸吐纳声便知道他没有任何武功基础,而且身体比之一般人还差了不少。他的右手指正不停的敲打着桌面,左手捏着下巴上那几寸胡须,不停地捻着,一圈一圈。
他皱着眉头,似乎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或许是想明白了,但是心里下不了决心去做。
而客座下的首位上,却四平八稳的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他的手指长而有力,跟铁爪一样。他拿起茶杯时,那隆起的指节便显得尤为宽大。
他喝茶的模样非常文雅,轻轻吹一下,又轻轻嗅一下,又用茶盏拨弄一下浮起来的茶叶子,最后才轻轻啄了一口。那模样像极了一只鹰在进食。
而就在这时,唐老爷的动作停了下来。
这几天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到底该如何抉择。这时他想通了,整个人都已经疲惫不堪。
心累!
那男子见唐老爷想开口,却是猛地站起来,止住了唐老爷的话,眼神诚恳,甚至流露出一丝请求:“姐夫,你可要想好!容小弟再多嘴一句,这天下就快要大乱了。中州城这块世外桃源,很快就会被战火给糟蹋了。姐夫既不愿入教,又不愿搬去【天都城】,想要保下这份平安基业,实在是难于登天。姐夫若是担心将来到了【天都城】被人迫害,可将家业贡献出来。到时候,教中那些往常与姐夫有了过节的兄弟,我乐毅扛着脑袋,去教主那里求情。怎么也要保下姐姐和姐夫一家平安。”
唐老爷听到这里,顿时一拍桌子,肥硕的身体也猛的站了起来,指着那男子大声呵斥道:“乐毅!你这无情无义的东西!若是你真当我是你姐夫,就该让我们离开,而不是带着手下监视在我唐府周围!你这么做本来就是来逼迫我唐天镜的!我有的选择吗?
我为教主鞍前马后十来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武功尽失,难道你们这样还不肯放过我?我连做一个富家翁的资格都没有吗?到了现在,你们还想把我最后的家业也剥夺了?江湖,什么时候江湖,已经变成了这个模样!”
乐毅也不生气,看着唐天镜脸色激动他只是苦笑:“姐夫,我最后再叫你一声姐夫。你以为这个江湖,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江湖吗?江湖早就变了!以前你是教主手下最凶猛的那条恶犬,可是恶犬废了,就该换一条。可是无论恶犬换成了谁,主人他还是主人。教主,他,要的是这个天下!
天下!你明白了吗?你一家人的身家性命,比起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了,这一次幸好是我来了。若是换了其他人,你和我姐姐,还有我那外甥,此刻哪还会有性命?
这回的事情,并不是我乐毅无情!
姐夫难道你忘记了,一入我钧天教,生死都是玩钧天教的人!你的生死,早已不在你自己的手中了。若是你能如此顺利的就脱离神教,其他人有样学样,教主如何统御手下?
怪只怪,当年你走的时候,留下了尾巴,没有处理干净!”
唐老爷听到这里,面色顿时一僵,他的心中紧跟着想到了一个人。
“你是说,白……”唐老爷说着,手指,指了指天上的星辰。
乐毅微微点头,也是颇为无奈。
“咣当”
唐老爷顿时颓然的瘫倒在了椅子上,手也已经无力的垂下了。只是他的嘴里还在喃喃自语:“我早该猜到了,我早该猜到了……若不是他,有谁还能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