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李四听了,心中却也安生,贼人既然说定了要放走自己,性命看来无忧了。
张三道:“我的哥,咱们明日该当如何?这贼人要放咱们哩!”
李四点头:“能怎么办?此地乃是虎口,一进了这山,咱哥俩的小命就不是自己的了,既然能平安离了此地,便是太上老君保佑,还待怎的?”
“这个小弟自然理会得,只是下山之后,那宋江却不得下山,咱哥俩没了人犯,如何交差?”一旦没了眼前的性命之忧,张三的头脑便又活络起来,开始惦记以后的问题了。
李四想了想,摇头道:“说不得!如今要想宋江与我等一同下山,再也不能够,便是你我兄弟在梁山下等候,宋江不见了我二人,那贼首诡计多端,定要用些言语将宋江留在山上,咱哥俩守到几时是个准?说不定那贼首见咱哥俩逗留不走,发起狠来便将咱哥俩的小命给留下了,岂不糟糕之极?”
张三倒是个忠厚的,点了点头,忽然又道:“哥哥,这等说,咱们要去向府尹大人交差,却怎生回话?要说宋江为盗匪劫夺,扣在山上么?”
李四将张三头顶一拍,骂道:“你这夯货,直恁地实在!盗匪若是劫夺人员,图的是个财字,府尹待到宋江家中一问,并无强人来信索钱,便知我等所言不实了,如何使得?眼前的便是现成理由,就说宋江从贼,一面带人去取宋江的家眷。”
讲到这里,李四忽然来了灵感,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那梁山贼人原说要去搬取宋江家眷,咱兄弟不妨多带人手,安排挠钩套索等物。在宋江家中设个埋伏,捉拿了前来的梁山贼人,岂不是大功一件?”
张三犹豫,如此一来,宋江不但自己无路可走只能从贼,就连他家人也得遭殃,似乎太过残忍了些。李四却骂他夯货,这宋江如此得盗匪看重,纵然不是一伙也不远了,说他从贼也不见得就冤枉了他。
两人商量定当。便安心睡去,不一会呼噜声响起,那李四梦中还想着拿了梁山贼人之后,大可发一笔财,说不定更可升官,之后要如何如何。便是梦里才有了。
听到二人呼噜响起,墙角站起两条人影来,蹑手蹑脚走出百余步。月光下见的分明,正是原本应该走远的吴用和刘唐二人。
那刘唐猫在墙角听这两个公差的呼噜,早憋了一肚子气,这时才发作出来,埋怨吴用道:“军师哥哥。真个不必这等麻烦,一刀一个了结了这两个男女,不是干净?现今这两人听了咱们地计策,却不愿安生,定要去宋太公庄上埋伏我等,岂非平添手脚?”
吴用笑道:“兄弟,一来,若在山上杀了这两个男女∥江哥哥面上须不好看。二来,若无这两个男女去宋太公庄上搅扰,又怎能叫宋太公乖乖随我等上山?至于那小小埋伏。既然被我等预先知道了,哪里还能有什么麻烦之处。且听我号令,依计而行便了。”
刘唐这才信服。
次日一早,天刚麻麻亮,张三李四二人就被叫了起来,刘唐将他两个的包裹和水火棍都纳还了,又说了昨晚商议的宋江生病之类的话,故意装的凶神恶煞,狠狠说了几句,“若不看宋江哥哥面上,定将你两个男女挥做四段!如今可速下山去,静候我宋江哥哥病体痊可,再与你等上路。”
张三李四心知肚明,唯唯诺诺答应了,抱着包裹逃也似的下山来,一俟梁山运载他二人过水泊的小船靠了岸,当即上岸急急走了。这时跑得快,却不全是为了要保命,赶得及的话,还有一场富贵等着哩!
只可惜这两人走了没多远,道旁跳出几条大汉来,见面二话不说,上前两三个服侍一个,呼吸间就将这两个公差放翻在地,捆地结实,拖进一旁的小树林中。
张李二人魂飞天外,不知又是遇到了哪路强贼,又疑是梁山贼人别有奸计,山上不便动手,却将二人假意放下山来,杀个神不知鬼不觉。
等到进了树林,有一个首领样子的,却蒙了面,说话也不是本地口音,张三李四见不是梁山贼人,心底少存了一点生机。
那人正是石秀,眼望宋江上了梁山,他却还没得到确切的讯息,故此一时逗留不去,只等山上的内线将宋江上山后的事情都传递下来,这才好向高强回话。不料守了一夜,却守到这两个贼人,石秀却也颇为意外,总以为一是宋江原样与这二贼人下山来,那时要另想办法送宋江上山,二是宋江留在山上,这二贼被梁山好汉结果了性命。不想却能见到这二人零件齐全地下山来,石秀便知必有蹊跷。
疑惑归疑惑,这二人却是了解宋江上山之后所发生一切的最佳途径,因此石秀当机立断,命手下将他二人擒住了问话。
略一审问,张三李四二人这日来饱受惊吓,此时只想保命,一五一十的将与宋江上山之后地见闻全都抖了出来,张三更加老实,连自己二人打算回去后禀明府尹,要调动人马在宋江家中设计埋伏前来搬取宋太公的计划都说了出来,全然不顾李四连打眼色。
石秀听罢也是纳闷,这宋江自己留在山上,却将两个公差放下山来,究竟玩的什么花样?想来想去,怕是真如这二人所说的,宋江格于父训,一时不敢投了山寨,放这二人下山来,乃是留个退步。至于吴用使计这一节,也只有这两个性命交关,不懂得分辨的笨人才会信了,到石秀这里是一眼看破,所不能确定地,只是这计策背后真正的推动者,究竟是宋江还是吴用罢了。
他这里沉思不语,张三李四可耐不住了,李四大着胆子问道:“敢问好汉,哪处开山立柜,又要如何对待小人?”
石秀正在犯愁,本以为捉了这两人,宋江上山之后的事情便可知晓,哪知这两个呆头鹅被人耍的团团转,自己还是云里雾里。此时听见二人将自己当作了拦路的劫匪,忽然心中陡生恶念:“衙内叫这宋江上山去,他却怕什么父命难违,真是好大胆子,若不敲打敲打,日后难以驾驭。今将这两个男女索性在这里杀了,用梁山强人的名义将首级递了去州府,不由得宋江不反,至于宋太公那里,梁山想必此时已经去了人搬取,我暗中护持一下,也就是了。此事还需找个途径叫宋江明白,衙内要他办的事,不是他可以迁延的,自有治他的法子!”
石秀行走江湖多年,本是心狠手辣之辈,否则又怎能在短短时间内驯服整个三京四辅的市井势力?当下存了毒念,只把手向下一切,那几个手下都是石秀的心腹,个个心领神会,一起下手,可怜地张三李四二人,刚脱了梁山的虎口,却随即死在了高衙内的阴谋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