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的这件事情, 在萧玉的帮助下,虽然解决的十分顺利。然而,这事对萧玉的名誉, 到底产生了十分不好的影响。
一个月后, 当柳月芽“休养”好身体, 再次出来街上逛的时候, 忽然发现大家看她的眼神, 似乎有些不对劲。
现在已经是盛夏的时节,她一面摇着团扇,一面疑惑的问:“春杏, 他们为何都用那种看狐狸精的眼神看着我?”
“呸,狐狸精, 打扮成这样又想勾引谁?”
她话音才落下, 人群中响起一个妇人鄙夷的骂声, 接着,那妇人还拿了一个鸡蛋, 大力的往她脸上扔来。
柳月芽一时愣住,她快速的后退几步,用团扇将鸡蛋挡回去后,又气又急的问身后的春杏,“这一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们为何如此对我?”
春杏还未答言, 立刻又有漫天的鸡蛋和烂菜叶子冲她们砸过来, 伴随着的, 还有许多不堪入耳的谩骂声。
“狐狸精!”
“骚娘们!”
“丧门星!”
这是柳月芽自穿越以来, 遭受到的最大的恶意。
她抓起地上的烂菜叶一股脑的尽数往回砸去,怒声道:“我这一个月连门都没出过, 我是勾引你男人了还是克死你家儿子了,怎么见得我就是狐狸精丧门星了?你们凭什么这么骂我?”
“骚娘们还敢还嘴,大家一起上去撕了她的嘴!”
先前带头骂她的妇人忽然大喝一声,大家立刻便一哄而上,快速往她们身边涌过来。
柳月芽此刻在气头上,根本不怕她们,她正想着与他们火拼一场,春杏却拉住她的手道:“小姐,咱们快跑吧。等回了家,我再告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月芽却不肯平白让人欺负,一直站在原地不肯动。
“小姐!”春杏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骂你是狐狸精,无非是嫉妒你的美貌,你要是落到她们手里,这张脸怕是要毁了。”
对于自己现在的这张脸,柳月芽还是十分满意的,自然不能让人毁了。当下也无需春杏再劝,反拉住她的手,便狂奔而逃。
二人跑到自家门口,吩咐李远山关了门,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下。
没想到那些妇人们却还不肯消停,对着门便是一顿狂拍,伴随着的自然还有无尽的谩骂和恶毒的诅咒。
第一天出门就被别人从大街上打了回来,这口气柳月芽自然咽不下。回到后院后,她立刻便对春杏道:“告诉李远山,立刻去街市上买几只凶狠高大的狗回来看门!”
自家小姐被欺负,春杏也气得不轻,答应一声,便快步去了。
等她回来后,柳月芽的气已经消了些,她盯着春杏的眼睛道:“说说吧,这一个月里,你到底向我隐瞒了什么?”
知道今天是瞒不过去了,春杏索性一五一十的道:“一个月前,我去衙门告状,萧探花不是处处帮着咱们吗。当时街坊邻居们还拍手叫好,可是第二天,立刻就有不堪的言论传出来,说你跟萧探花早就勾搭在一起之类的浑话,连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怎么谋害的张家大郎,全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加上以前因为宋峥那事,你们不是也传过流言吗,大家这次便深信不疑,认定你就是害人的狐狸精了。”
越说到后面,春杏的声音便越来越小,柳月芽却越来越生气。她大怒道:“张家的那些亲戚们都坐牢去了,这次又是谁在背后乱嚼舌根!”
春杏自然不知道,只能站在一旁,无措的摇了摇头。
发泄了一阵,柳月芽忽想起萧玉也处于谣言中心,急忙问:“萧玉呢,他可有受到影响?”
自然是有的,只不过他一直不让春杏告诉她罢了。听她问起,春杏只能囫囵道:“您还是等晚间自己问萧探花好了,春杏不能多言。”
看春杏的脸色,她便知道,萧玉肯定是受到影响了。她一时只觉头疼的厉害,扶了扶额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好容易熬到天黑,柳月芽坐在樱桃树下,等不及萧玉像往常一样给她暗号,便急急的爬上樱桃树,看也没看便翻了过去。
为了方便她攀爬,墙那边的□□,萧玉一直未曾收回。因此,柳月芽轻而易举的便顺着□□爬了下来。
她拍了拍双手,正要往屋内去寻萧玉,却见萧母的丫鬟翠竹正从屋里出来。她一时躲闪不及,只能与她生生的撞了个照面。
翠竹惊呼一声,待定了神,方才诧异的问:“张大娘子,你为何在这里,莫非……莫非外面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听到喧闹,萧玉立刻快步走了出来。
他不动声色的将柳月芽拉到身后,方才道:“翠竹,你既然撞见了月芽,这事我便不再瞒你。我与月芽确实互相喜欢,不过却非外界传的那般不堪。我与她,是在一个月前才相爱。母亲那边,还请你先不要惊动,她的病情,经不起刺激。”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爽快就承认了和自己的关系,柳月芽内心十分震动。她紧紧的捏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时竟说不出心中是和滋味。
同样惊讶的,还有翠竹。她看了看萧玉,又看了看柳月芽,方才恨声道:“少爷既知道老太太的病受不得刺激,便不该如此糊涂。”
说罢,不等萧玉答言,便径直出了院子。
见翠竹离去,柳月芽立刻便要追上去。萧玉忙拉住她,安抚道:“放心,翠竹有分寸,不会乱说。”
“我……对不起。”柳月芽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嗫嚅道。
“无妨。”萧玉温声道:“一直这样藏着掖着,我本就觉得委屈你,如今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也好。这几日我便挑个时间,亲自去对母亲说。”
“不要。”柳月芽着急道:“你方才也说了,你母亲受不得刺激。现在我已是声名狼藉,你母亲虽不知外面的流言,却也知道我是一个才丧夫没多久的寡妇。你放弃了官职她尚且不肯见你,若是知道你喜欢上一个寡妇,只怕会当场气晕。”
他知道柳月芽说的事情很有可能会发生,一时只能默然。
良久,他却仍坚定的道:“这几日你先来家中同我母亲作伴,她很喜欢你的厨艺。等她了解了你的为人,或许便会同意,到时,我再同她说。”
这个法子倒不错,只是,她到底还是担心萧母的病经不住,沉思一会才道:“依我看,不如先带你母亲上京诊治,等她病好了,再同她说也不迟。”
萧玉却担忧道:“母亲的病,怕是经不起长途跋涉之苦。”
“也不是让你明日就带她老人家上京。”柳月芽展颜道:“就按你说的,我先每日过来逗你母亲开心,心情好了,身子骨自然也能好些。到时候咱们再找个借口带老太太进京,我也跟着你们一起去。”
见他犹豫,她又道:“这个是非窝我也待腻了,咱们到了京城,肯定能比现在过的更好。”
想到这个月听到的风言风语,他虽不在意,却心疼她一个女子被人诟病,当即便点头道:“好,依你所言。”
二人达成共识,柳月芽便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将头埋进他脖颈,软声道:“萧玉,你真好。”
在柳月芽的多次主动下,他早已习惯这样的亲密接触。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方低声道:“让你深陷流言之中,是我没保护好你。”
“不怪你,要怪就怪那些愚昧无知的长舌之人。”柳月芽恨声道。
她是真的恨,以前她作为一个十八线的小演员,好歹也算个公众人物吧,却也没受到过这样的诽谤。而现在这些愚民,不止伤害了她,还伤害了她心爱的男人。
见她情绪低落,萧玉又吻了吻她的额头,开解道:“我曾看过一本书,书上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你可知,这话是何意?”
这几句禅语,她自然是听过的,只是到底是什么意思,却从未深究。因此便仰起头问:“是何意?”
黑沉沉的夜色中,萧玉一双幽深的眸子仿佛深邃无底,他温声道:“便是说,世间万物,不过一个空字。你想想,自古帝王将相,各路枭雄,哪个百年之后,不都是化作一抔黄土,世人或褒或贬,他们已然听不到,何况你我普通人。所以,万事不从心过,便万事都不能伤害到你。”
她眨了眨眼睛,仿佛真的看到帝王将相在她面前变成一抔黄土,又想到自己在现代作为十八线小演员时,一门心思的想要一夜爆红。后来好不容易有了爆红的苗头,老天爷却跟她开了个玩笑,让她穿越到了柳月芽身上。
她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方才道:“你说的对,世间万物,全都是空。那些流言蜚语,我就当不知道好了。”
见她面上果然不再阴郁,萧玉这才放下心来。又怕她回去太早容易乱想,干脆拉着她到院子里赏了一会月,这才放她回去。
在萧玉那被哄得舒心,柳月芽回房后,当真一丝烦恼也无。
她心情甚好的洗漱一番,竟然一觉睡到了大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