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日的阳光灿烂, 透过树叶洒了一地的星星点点。苏默忙了一上午，在百货大楼附近找了一家快餐店，正是午餐时间, 店里几乎坐满了人, 没有一桌空位置。
他扫视一圈, 打算走了, 这时有个靠窗边的小男孩冲他招手, “hello，这里有位置。”
那是一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头发颜色偏浅, 眼睛是很漂亮的琥珀色，看样子是个很外向很大胆的男孩。
苏默不好拒绝, 便坐了过去, 拿出纸笔, 「你是自己吗？」
“嗯，我在等我爸爸。”男孩并没有奇怪这个哥哥不能说话, 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该死，他又迟到了。”
苏默蛮喜欢一个男孩的胆大热情，笑了笑，「你自己不害怕吗？」
“哥哥, 你手语吧, 我能看懂。”男孩跳下座位, 拿着钱去前台点餐。
苏默颇为震惊, 不仅意外他会手语, 还欣赏这个孩子的勇敢，现在的孩子, 哪个不是妈妈手里的宝。
“姐姐，我要三份那个套餐。”男孩扬起笑容，特别招人稀罕。
收银员小姐姐很是喜欢，有耐性的给他拿了套餐，“小朋友，我帮你送过去吧。”
男孩高兴地点头，一转身苏默过来了，将钱付了，端着套餐回到了座位上。男孩将两份的钱送了过去，眼里充满欣喜的望着苏默，“AA制。”
苏默点点头，有点想笑。看来这孩子是国外回来的，难怪和这的教育方式不同。
「你怎么会手语？」
“我爸让我学的。”韩子默见窗外停了一辆车，指了过去，“我爸来了。”
苏默心一颤悠，来人不是别人，是韩冬，他正想着怎么离开，韩冬已经看见了他，大步的走了进来。
“hey，dad，你迟到了。”
韩冬眼睛一直在苏默身上打转，坐在了韩子默身边，“你这又是和谁搭话呢？认识吗？不是告诉你在外要注意陌生人吗。”
苏默皱皱眉，端着托盘要走，韩冬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抢下他的托盘，“你去哪？”
「我是陌生人，不该坐在这。」
“我在教育孩子，不是指你。”韩冬说，“听话，坐下。”
苏默一听更来气了，你的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爸爸，你当真不认识？”韩子默不是好笑，揪着他爸的衣袖。
韩冬瞪了他一眼，“小孩子起什么哄，吃你的。”
韩子默冲苏默微笑，“美人妈……哥哥，你吃好呦。”
苏默嘴角淡淡一扯，去看韩冬，心里头说不出的心酸。这是他和别的女人的孩子，原本他还很喜欢这孩子，可要是这是他的孩子，他真的喜欢不起来。
「这是你儿子？」
“嗯，喜欢吗？”
我喜欢你大爷！苏默真想揍过去，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在乎我的感受。
韩冬喝了口可乐，说：“那个杜阳是谁？和你什么关系？”
「跟你有关系吗？」
“你就不能老实的回答我？”韩冬挑眉，“说，什么关系？”
苏默瞥他一眼，「朋友。」
“什么朋友？”
「不知道。」苏默心里头窝着火，实在不想和他废话，起身就走了。韩冬看看韩子默，追了上去。
苏默看他跟来，回身瞅他，「你儿子还在屋里，你怎么回事？」
“我想知道那个杜阳到底是你的什么？男朋友？还是……床上伴侣？”韩冬说着脸色就沉了下来。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无耻，什么□□上伴侣？」
韩冬声音低沉，“那是男朋友？上床了？”
「你除了上床就上床，你就不能有点别的想法？」
“因为我在乎。”韩冬满眼深情，“我不想你和别人有发展。”
苏默嘴唇动了动，想了半天，比划，「那你呢？你不是和别人都有了孩子，你凭什么管我！」
“你吃醋？”韩冬挑眉，浪荡极了。
苏默一怔，眼睛瞄向别处，耳朵在阳光下渐渐红了。韩冬高兴了，乐了出来，“那我知道了，你走吧。”
说罢他就走了，苏默顺手捡起一块石子，朝他扔了过去，渣男！
石子打在了韩冬的后背上，他回头笑笑，“美人，你迟早还是我的。”
滚！苏默愤怒的上了车，一踩油门走了。
韩子默见他爹回来了，咽掉嘴里的薯条，问：“你怎么把美人妈妈放走了？”
“什么妈妈？怪别扭的。”这话要是让他的美人听见，不得活剥了他。
“不是你说的那是我妈妈，为什么不让我认？”韩子默不懂大人的世界，他只知道他爸爸从小拿着美人妈妈的照片给他看，让他叫妈妈。
他就奇怪为什么别人的妈妈是女的，而他的妈妈是男的？他爸爸告诉他说，你妈妈是美人，和别人不一样。
他还是不懂。
“我不是把你妈妈伤到了嘛，那不得一点点来，你急什么？”
“我讨厌你，你为什么要伤害我妈妈，你怎么还不去道歉，在这坐着干嘛。”韩子默撅起嘴。
韩冬趴在他身边说：“儿子，爸求你了，别叫他妈妈了，要是让他听见，爸就死定了，听话。”
“我是他生的，当然得叫妈妈。”韩子默一本正经地说，“妈妈可好了，刚才还替我付钱呢，可你说不能认，我又把钱给他了，我可伤心了。”
韩冬扶额，要吐血了，怪他，确实怪他，是他从小就那么教的，彻底给孩子教歪了。
“你要是还想让爸活着，就别叫他妈妈了。”
韩子默眨眨漂亮的眼睛，“不想。”
“不想什么？”
“让你活着。”
韩冬脸一沉，“韩子默，你欠抽是吧！”
“说不过我就急眼，什么人啊。”韩子默不再理他，脑子里全是苏默。好高兴啊，他终于见到妈妈了。
晚上的时候，韩冬约了梁秦，梁秦又约了苏瑾，三个人打算喝一顿。梁秦到了约定地点，没想到是一家路边的烧烤摊。
他心里很是感动韩冬的做法，三哥果然是三哥，做事还是那么细心。这要是别人，自己成功了，当然会找个大饭店炫耀，而韩冬却是怕他不自在，专门挑了一家烧烤摊。
这才是兄弟，不□□份地位，要的是这份情义。
韩冬早到了，要了一箱啤酒，梁秦看看他，“三哥，你这是非要喝醉不可？”
“活着干，死了算！”韩冬启开一瓶酒开干，冰镇的啤酒下肚，浑身痛快，“真他妈爽！苏瑾呢？还不来？”
“应该也……这不来了。”梁秦朝远处走来的苏瑾扬扬下巴。
韩冬去看他，“这眼镜让他戴的，这么渣。”
“你怎么才来？”梁秦问。
苏瑾瞅了韩冬一眼，坐了下来，“刚去医院入职，有点忙。”
他一来，韩冬兀自喝闷酒，空气跟着静了，当初那份兄弟情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陌生，疏远，不自在，话不知道从何说起。
烤串上来了，梁秦撸了一串，“三哥，公司忙吗？”
“百货公司那边有点忙。”
“百货大楼吗？小默现在也在那忙，你们见过面了？”梁秦问。
“嗯。”
梁秦去看在那抽烟的苏瑾，问：“你怎么回事？话也不说。”
“有什么可说的。”苏瑾话一落，韩冬把一啤酒瓶子扔到了马路上，气的不轻。
梁秦紧忙缓气愤，拿出兜里的卡，“那个三哥，这是这几年你给我的钱，我没动，你拿回去吧。”
韩冬火气又涨一分，把卡撇在桌子上，又启开一瓶啤酒喝。梁秦看他喝，给苏瑾启开了一瓶，自己也对瓶吹。
三个人默不作声，肉串凉透了也没吃，一个劲在那喝酒。韩冬脾气暴躁，越喝越来气，越喝酒劲越大，“苏瑾，你他妈什么意思！”
苏瑾喝多了，摘掉了眼镜扔到一边，语气生硬，“我他妈没什么意思！”
“那你这一出干什么呢！我是和小默分了，那是他提出的分手，和我有什么关系？从那时你就跟我劲劲的！我怎么了？我难道跪下来求他继续跟我处？你跟我生气有用吗？我他妈一直拿你当兄弟，你他妈拿我当什么！”酒劲上来了，韩冬的声音越来越大，引得隔壁的桌都看了过来。
苏瑾咕噜咕噜的灌了一口酒，声音加大，“你难过吗？你心里头在乎过小默吗？”
“我怎么不在乎了？”
“在乎你结婚？在乎你和别人生孩子？”苏瑾伸脖子喊。
“你真他妈欠揍！”韩冬奋力地拍了下桌子，点了根烟抽，气的胸膛上下起伏。
“行了，你俩就此而止。”梁秦喝的脸有些红。
“说我俩呢？你呢？”韩冬火气又对准了梁秦，捡起卡又摔在桌子上，“梁秦你脑袋是不是有坑？小默那么大公司你不去，你去当搬运工！那好，我给你钱，让你以后赚钱再还我，你也不用，你想干啥！”
“呵！”梁秦嘴角一扯，借着酒劲也喊了起来，“我想干啥？我能想干啥？我他妈一个穷人能干啥！是，我承认我梁秦什么都不行，可我他妈还要点脸！这些年我怎么过的你们知道吗？看看我的手，满手茧，我能怎么办？这是我梁秦他妈选择的路！我跪着也得走！”
“你这叫没脑子！你要脸？”韩冬毫不留情的骂了过去，拍了拍自己的脸，“谁他妈不要这张脸！你以为我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很容易吗？为了生意，为了钱，还要什么脸，我在国外一次又一次喝酒喝到住院谁知道？你以为你这样很高尚？错了，想要找回自尊，就得先把自尊踩在地上。”
梁秦沉默了，一个劲灌酒。
“再说，你去小默那有什么丢人的，难道你还没把苏家人当亲人？”韩冬说。
“你放屁！”梁秦喊。
“既然是亲人，你还有什么抹不开面的？就算你不想自己，你也要想想小宇，他大了，以后用钱的地方有的是。”韩冬吸了两口烟，“明天辞去货场的工作，要么去小默那，要么去我那。”
“再说吧。”梁秦烦闷的喝了口酒。
苏默看了眼时间，七点多钟了，他下了公司楼，刚要上车回家，旁边的车内下来个人影，仔细一看是韩冬的儿子。
「你怎么来了？」
韩子默呲牙笑，清脆的喊：“妈妈。”
啊？苏默懵了，回头左看看，右看看，哪来的人啊？叫谁呢？
“王叔，我找到人了，你走吧。“韩子默冲司机摆摆手，然后去看苏默，眼睛眨巴眨巴，“妈妈。”
苏默被叫蒙圈了，「你在叫我？」
韩子默点点头，“我可以抱你吗？”
「谁是你妈？你睡糊涂了吧？」苏默被叫的四肢僵硬，这叫法是从哪来啊。
韩子默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那是一张老照片，是当初韩冬留下的，他就是用苏默的照片给儿子洗了脑，一字一句教他叫妈妈。
“乖，好儿子，跟爸叫妈、妈。”
“妈、妈。”
“乖，再叫一声。”
“妈妈。”
“真乖，记住，这个美人是你妈妈。”
小小的韩子默点头，这个人是我妈妈，这个人是我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