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回答:“当然不能,按正常来说除了我连她父母都见不了她。但只要你答应见她就有办法。我可以让你假扮成我的助手,然后一起进去。看守所那监听的警察我已经混熟了,听两次没听出任何问题后就怠懈下来,每次一把人带出来就开溜躲懒去了,所以你完全可以放心。”
邵小然说:“可我不想见潘菲菲,我觉得我和她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律师说:“潘小姐早意识到你会这么说,所以她让我转告你,这阵子她已经觉醒了,见你最主要的目的是想郑重其事地跟你道歉。她现在一人待在看守所里真挺可怜的,你就当是做善事去看看她。她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肯定不能再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情来了,这方面你大可放心。”
也不知道邵小然的哪根神经被触动了,竟然答应了那个律师的要求。第二天一大早,叶芳去上班没多久,邵小然就换上了身职业装,匆匆出门去了。她和那位律师约好了九点钟在看守所门口见面,进看守所之前律师给她戴上一个律师证件,两人很顺利进去了,没过十分钟,就在一间幽暗的房间里见到了潘菲菲。
邵小然有好一阵没见到潘菲菲了,看来这阵子她过的的确是一种担惊受怕的日子,整个人憔悴不少,看起来像老了好几岁。那警察果然旁听没五分钟就溜出门外了,那律师看他走远了便说道:“你俩有话就赶紧说吧,时间有限。”
邵小然说:“是啊潘菲菲,有话就直说吧,我认真听着呢。”
潘菲菲平静地说:“邵小然,我要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第二句话还是对不起,因为我曾经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父母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除了替自己道歉,还得替我父母道歉。虽然有些晚了,可看在我沦落到这地步的份上,你就别记恨我了。”
邵小然激动地说:“潘菲菲你知道吗?你做过那些伤害我的事我可以原谅,但你令小娜母女丧命这事我可能这辈子都没法释然,太残忍了,两条鲜活的生命一夜之间就只剩下两堆白骨,每当想起这事,我还是会浑身战栗。”
潘菲菲说:“我从没想过要杀人,如果我知道你公司里还住着人,那把火是绝不会放的。我这么说并不是想为自己的罪责开脱,就像你说的那样,不管有心还是无意,她们都是因为我而死掉了,我难辞其咎。如果我有幸不被判死刑,哪怕要在这高墙里生活一辈子,我都会天天为她们母女祈祷的。”
邵小然说:“希望你是真心祈祷吧,小娜心善,如果她能感觉到的话,应该会原谅你的。”
潘菲菲问:“我和钟毅离婚了,这事你知道吗?”
邵小然回答:“知道,他现在一边忙着跟我争抚养权,一边又在讨好我妈和追求我,整得我疲惫不堪的。”
潘菲菲说:“虽然我痛恨钟毅,但我还是不得不
承认,他对你是真心的,十年了,从我认识他第一天起他就没喜欢过我,一天都没有。如果你选择了他,他肯定会对你好,不会像对我那样随心所欲。”
邵小然问:“你希望我跟钟毅好吗?这难道是你跟他离婚的原因?”
潘菲菲连连否认:“不是,当然不是,我之所以这么快答应离婚是因为想让我父母和女儿过上平静的生活,不然钟毅肯定会天天上门闹,我父母老了,女儿还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我不是盼着你和钟毅好,钟毅的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只是做个假设,哪怕你选择了钟毅,下场也不会跟我一样,你比我命好。”
邵小然说:“我和钟毅的恋情早就成为历史了,这些年是你一直耿耿于怀,还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到头来什么都改变不了。”
潘菲菲突然流下了眼泪,幽咽地说:“我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爱上钟毅,为了守住他逼着自己做了许多荒唐的事情,这是错上加错,最后沦为阶下囚了,他却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你知道被软禁在家的这半个多月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每天吃不下睡不着,看着父母为我担惊受怕,最可怕的是一看见女儿那张可爱的脸蛋,我心里就无比绝望。她已经失去爸爸了,马上就要失去妈妈了,可对于这一切她浑然不知。这半个月多,钟毅没进家门半步,好像已经忘记还有我这么个妻子了,又好像他已经人间蒸发了。”
听完这番话,邵小然心里也挺难受的,她叹息道:“可惜你醒悟得太晚了,竟然沉溺在那个怪圈里整整十年。”
潘菲菲说:“是啊,当初就跟走火入魔一样,总觉得离开钟毅后我肯定活不了了。直到我再次被捕那一天才真正醒悟过来了,才真正把他放下了。小然,你比我勇敢,说放就能放,如果我能有你的一半勇气,现在活得不知道有多幸福呢。”
邵小然说:“那你好好打官司吧,没准会有奇迹发生的。”
潘菲菲摇头说:“那是不可能的,我这辈子已经完了,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盼望我父母和女儿能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我知道你现在正和钟毅打官司,争夺你四个孩子的抚养权。我爸办这事的时候是瞒着我的,我知道以后埋怨过他。他说事情到这份上,他也不打算认钟毅当女婿了,不怕破罐破摔。可他这么害你是不对的,他现在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知道说再多对不起也没用了,所以我想帮助你,让你保住你的四个孩子。”
邵小然惊讶地问:“真的吗?可你能怎么帮我呢?”
潘菲菲回答:“我知道你现在急需用钱,我会让我爸提前把你公司的赔款给你,还给你提供法律援助。坐在你身边这位是杨律师,他在我爸的公司当了十几年的法律顾问了,非常专业,打赢的官司更是不计其数,他可以帮助你。”
邵小然高兴
地说:“那就最好了,我正为这事发愁呢,我相信杨律师的水平。”
潘菲菲说:“邵小然,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万一你和钟毅结婚了,而且我女儿又跟了钟毅,我希望你善待我女儿,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当然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不大,但我不得不先为我的宝贝做打算。”
邵小然痛快地回答:“行,我答应你,如果真发生了这种情况,我一定把你的女儿视如己出。”
潘菲菲突然失控地哭道:“谢谢你还能不计前嫌。小然,请允许我这么叫你,因为十年前我就是这么亲昵地叫你的。要是没有钟毅,咱俩现在肯定是闺蜜了,可到最后却弄得跟对仇人一样。我希望你不要记恨我,我的肩上已经承载不了这么多仇恨了。”
探视的时间很快就到了,邵小然先离开房间。潘菲菲刚刚哭诉的那番话一直在邵小然的脑子里回放,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竟觉得窒息得难受,她想到了一个残忍的词语,那词语叫物是人非。
杨律师出来的时候一脸沉重,他主动对邵小然说:“你知道刚才潘小姐对我说什么了吗?”
邵小然好奇地问:“说什么了?”
杨律师回答:“他不打算聘请我了。”
邵小然问:“她要换律师吗?”
杨律师回答:“不是,是她不需要律师了,她打算在法庭上认罪,让法官想怎么判就怎么判,听天由命。”
邵小然激动地说:“为什么呀?都到这节骨眼上了,她难道不怕死吗?”
杨律师说:“可能是在忏悔吧,这么做良心上会好受些,我们只能尊重她的决定。”
离开拘留所的时候,杨律师主动给了邵小然一张名片,让她有事就给他打电话。邵小然把名片攥在手里,感慨道:“真是讽刺,我和潘菲菲本是原告和被告的关系,她现在竟然主动给我提供帮助。”
杨律师说:“这种情况我也是头一回遇到,看来潘小姐真是看破红尘了,我既然已经受她所托就一定会帮你到底的,这也是我的职业操守,所以邵小姐,你有困难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一定会尽力解决的。”
邵小然说:“我现在就有困难,离我那官司开庭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我手头上很紧,刚才潘小姐说可以让她父亲先把公司的赔款预支给我,你能帮我办这件事吗?越快越好。”
杨律师说:“这事潘小姐跟我提过了,这样吧,我回去后就拟好协议,晚上我们就约个时间地点,然后我把潘先生潘夫人带上,你可以当面跟他们谈。”
邵小然说:“行,但麻烦你转告他们二老,我只是想要点钱解决燃眉之急,不是要跟他们吵架。”
杨律师点头说:“我明白,我本人也在场,你们应该是吵不起来的。我真得走了,傍晚的时候你记得给我打电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