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我不会做,可是燃个火,烤烤野味,我还是很拿手的。”他晃了晃手中的烤鱼,神色得意。
今晚月色皎洁,星辰很亮,空旷的山野里,一阵凉风吹过,直让人心旷神怡。
孟衍忽然靠过来,碰了碰她的手,绯笙正欲生气,却听他关切道:“你坐过来些,这三月的晚上还是很凉的,小心染了风寒。”
她不屑道:“你也太小瞧我了吧,即使是寒冬大雪,我也能穿着单衣在地上滚上三圈。”
“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就算你再强,说起来也不过是个小女孩啊!”
小女孩?她不禁微愣,从前她年纪小,也未曾有人关心过她,现实教会她残忍,让她变得强大,可如今,忽然有一个人告诉她,你可以不用这样逞强的,你可以站在我的身后,什么也不用管,一切有我。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她不喜欢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她抗拒这样的感觉。
孟衍将烤好的鱼放在她的手里,“我不是谁,你也可以不用在意我的想法,我只是做我自己想做的,哪怕你从不接受。”
她狠狠地打了一拳,却仿佛敲在了棉花上一样,对孟衍毫无作用。他将她的冷漠,化作无数深情,她越拒绝,他就越主动,对她越好。
篝火越烧越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三月的夜风有些凉,可是在这熊熊燃烧的火簇旁,从头到脚都觉温暖。
她默不作声的吃着烤鱼,诱人的香气飘散在空气里,催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孟衍递过一坛酒到她的眼前,说道:“在这样美丽的夜景里,不饮酒怎么过瘾?”
他的笑容在漫天星辰下也毫不逊色,那双清亮的眼夺人心魄,让她有些失魂,她愣愣的接过他手中的酒,仰头饮下,百年的积淀从舌尖到嗓子眼,直达每一根神经,让她痛快非常。
“你怎么不喝?”她转头,只见他一双眼愣愣的看着她出神。
“只是这样看着你,我便已经醉了,若是再喝上两口酒,岂不是要不省人事?”他这话并非调戏,而是发自内心。
那仰头的动作,那酣畅淋漓的肆意,那清冷孤傲的姿态,每一点都映入他的脑海里,让他沉醉。
“你很会说情话。”她挽唇,淡淡的看着他道。
“这是我第一次。”第一次动情,第一次不由自已。
绯笙敛眉,手指细细摩挲着酒壶的外缘,“你这样认真,到叫我有些相信了。”
“你为何不信?是我的情谊不真,还是我表现的不够深?”
她抬头,直视着他的双眼,认真道:“都不是,是我的心不容许我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你可以理解为我的怯懦,也可以认为我不够勇敢。”
“其实说来说去,你还是不相信我罢!”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等你,时间会告诉你,我的情意从来不假。”
绯笙没有说话,她这一生,深切接触过的人只有莫夜和渝惘,莫夜于她而言,是知己,是多年的老友,是亲人,渝惘亦是如此。
她其实不会与人相处,不会主动结交他人,孟衍的出现就如同生命里的一个意外,也许是虹光,也许是万丈深渊。
“夜深了,我有些乏了。”
孟衍心知她在逃避,也不想急于一时的逼迫她,便点点头道:“累了就早些歇息吧,晚上更深露重,你就在火堆边将就一晚吧,树上凉,手臂也会压麻。”
桃花落了厚厚一地,孟衍将花瓣堆积起来,说道:“这样就不会凉了。”
他的体贴细致她都看在眼里,可是她无法回应,所以一句话也没说。
身下的桃花传来幽幽清香,火苗旺盛,整个身体都暖洋洋的,有了孟衍在身边,好像忽然安心了许多,好像真的不用担心外界的干扰了。
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忽然身子一暖,她似乎感觉到孟衍将外衣盖在了她的身上,鼻息里都是他身上的清香,像清嫩的翠竹,又好像是清幽的梨花。
凉风袭来,吹动着他的墨发,孟衍看着她沉静的睡颜,在她的身旁坐下,席地倚靠在树干上,落花飘落,卧在他的广袖间。
因为怕她着凉,所以孟衍撑着整晚没睡,时不时的添点柴火,绯笙睡觉很老实,几乎整晚保持着一个姿势,动也未动,她的眉头微微皱着,即使在睡梦中,也保持着极高的警惕。
孟衍看着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我倒希望你事事依赖我,不要逞强,哪怕你真能做到,我也望你能靠着我,让我为你承受些。”
清晨的微光刺透云霞,洒落在她的侧脸上,她皱了皱眉,迷蒙的睁开双眼。
一夜的风未曾停歇,吹落了一树的花,她的发上,裙摆上,满是粉色的花瓣,连抬抬手,花朵都会从她的衣袖间滚落下来。
她直起身子,侧身望去,篝火还燃着,孟衍靠在桃树下睡得正香,看情景,该是早晨才堪堪入睡吧?
绯笙盯着他的睡颜看了许久,久到撑着身体的手臂发麻,久到满眼都是他的身影。
“你醒了?”许是感觉到了注视,孟衍悠悠转醒,刚好对上绯笙还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她没有娇怯,只淡淡答了声,“嗯。”
他站起身子,带起一地的***,“你口渴吗?我去为你找些水。”
“孟衍!”她冲着他的背影喊道,等他顿住脚步,她才低声道:“你回去吧,我不需要你。”
“我说过了,不管你接不接受我,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你不用觉得有心理负担,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你受也好,不受也好,我都不会放弃的。”
“我怕你是一时兴起,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也不知道我的为人!”
孟衍转身,静静地看着她,“我是不知道你过去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你受过怎样的苦,可是我想入你的心,想参与你的未来,想照顾你,想让你不用事事都靠自己!”
“你怎么......”她止住唇,半天,终是无奈道:“随你的便吧,总有一天你会厌倦这样的等待,会失望于这样的期许。”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我会证明给你看的,笙儿,你且等着看好了!”他目光深邃又坚定,让她的心一瞬间百转千回。
沿途的风景很美,可不知为何,她却忽然无心于这样的春色,有人爱慕不该是高兴的事吗?可为何她却这般的心乱如麻?她的心,好像越来越难以自持了。
四大家族的人早就先一步到了南丰,可是查探了半月有余,事情也没有半点结果。
这是一座古老的村落,因着地势崎岖,与外界隔绝,倒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味。
谷底因为气候常年温暖,所以树木葱郁,枝叶繁茂,处处繁花盛开,只是这湿润的空气里,不知为何传来阵阵的腐尸味。
“笙儿,不如我们先问问这里的村民,查探查探消息?”
她做事向来不考虑其它的因素,因为不管多凶险,她都能应付得来,所以打探消息这种事,她实在做不来。
“那你去问,我等着。”
孟衍终于找到了她的弱点,舒心一笑,拉过她的手就就开始寻找居民,她几次想挣脱,却被孟衍死死抓住。
这里家家户户都紧闭着大门,走了许久,路上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你去问就是了,为何一定要拉着我?”
孟衍看着不远处的那户人家,淡淡道:“我总不能丢下你不是?”
转眼已经到了农户的门口,他扣了扣门扉,问道:“有人在吗?”
半天,只听见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门被打开了一点缝隙,从里面探出一个人影来,“你们是谁?有什么事吗?”
“老人家,我们是从东青来的除妖师,听闻这里出了害人的妖怪,所以特地前来看看。”
老者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绯笙,打开了门,“你们先进来吧!”
“老人家,这里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进屋后,老者很快又掩上了大门,昏黄的烛光映照在墙上,屋子里是一股常年不通风的封闭感。
“几百年来我们这村子里都安生得很,可谁知从半月前开始,凡是去了西北部那座森林的人,回来后都接二连三的染病去世了,很多人都谣传是瘟疫,可炼药师来看过了,也查不出原因,直到前些日子来了群除妖师,自从进了那座森林后就再也没有出来,大家便都不敢出门了,说是有怪物在作祟!”
孟衍拧眉,看来原因果然出在那座森林里,至于那群除妖师,应该就是四大家族的人吧!
“老人家,那群除妖师进去有多少天了?”
老者想了想,答道:“约莫有半月了,恐怕已是凶多吉少啊!”
孟衍转头看了绯笙一眼,只见她神色冷淡,好像跟本没有把他们的谈话听进耳去。
“那您可曾进过那座森林,可知道那里的地形?”
老者混浊的眼中炸开一道光亮,“从前我是去过的,只是自从出事后,就再也没有进过那座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