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寄柔原本还想沾方文宣的光,而如今自己却被方文宣摆了一道,吃饱的方文宣正呼呼的装睡,蓝寄柔叹了一口气,在同情自己的同时又摸着自己的肚子说:“忍一忍,忍一忍。”
方文宣眯起一只眼睛,他觉得自己有点对不住这个身体瘦小的阿贵,可是对不住还能怎样,总不能把自己肚子里的那只饼再吐出来吧?月光下的蓝寄柔倚在墙角显得格外可怜,原本就瘦小的小脸似乎又凹进去了一些,方文宣叹了口气,默默的转了个位置,这个位置正好对着阿贵,而阿贵已经没有了念想,她闭着眼睛告诉自己刚才都是一场梦。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声闷雷吵醒了正熟睡的方文宣,接着大雨就透过屋顶的破洞滴了下来,而此时的蓝寄柔嘴巴已经没有了血色,她蜷缩在一边昏昏睡去。
“阿贵,醒醒,下雨了。”方文宣叫道。
可是蓝寄柔却雷打不动,她依然蜷缩着身子,嘴巴正在发抖,脸色也变成蜡黄。
“饿一天一夜就不行了?我以前可是饿了三天。”方文宣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哪里知道自己的书童阿贵在他们喝酒听曲的时候就站在门口替他们把风,等到老太太要抓他们的时候又跟着跳窗、翻墙耗费了不少体力,更惨的是原本属于自己的那只饼也被方文宣抢走了,经过一整夜的风吹又累又饿的小书童已经生病了。
方文宣拿着扇子戳了戳正昏迷的蓝寄柔:“别睡了,下雨了。”
戳了几下小书童还是不动,方文宣用手探试着蓝寄柔的呼吸:“还活着。”此时只要是个人看见蓝寄柔身体正随着呼气微微起伏着就知道她还没死,至于方文宣会说出那种没有水准的话来也是因为他开始不知所措了,方文宣轻轻的把手放在小书童的脸上:“好烫。”
方文宣缩回了手,他摇着小书童问:“哎,醒醒,你没事吧,你怎么这么烫?”
蓝寄柔没有说什么,只是从嘴里挤出一个字:“冷~”然后她把身子蜷的更紧了。
方文宣叹了口气说:“哎!你就会找麻烦。”方文宣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盖在了小书童的身上:“好点了?”方文宣问道。
“冷。”蓝寄柔依然颤巍巍的喊这个字,方文宣跑到窗户边上喊:“快告诉老夫人,阿贵病了。”
方文宣知道在不远处正有几名护院在站岗,一名护院听到了大少爷的吩咐,便小跑的去告诉了老夫人。
正在吃茶的老夫人听了之后说:“不去管他,一定又是文宣的鬼主意。”
就这样方文宣左等右等还是不见家丁来,他又朝着门口喊:“阿贵现在很烫啊,下雨了,再不救他恐怕他活不了啦。”
护院又去禀报,而站在一旁的婉儿心急了,她说:“老夫人,万一阿贵真是病了怎么办?您看这雨下得这么大,就是在屋里的人都得加件衣裳,更别说止忧房四面透风了。”
老夫人咽下一口茶去说:“你们只把阿贵带回来就行,让文宣继续呆在止忧房吧,本来这个祸也是文宣惹得,阿贵也该罚完了。”
“还不快去啊。”婉儿心急如焚催促着正要听老夫人命令的护院。老夫人也点了点头。
几个护院把蓝寄柔抬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神志不清了,身上披着方文宣的那件深色的长袍,方文宣也要跟着出去,却被几个家丁拦住:“老夫人只说带阿贵出来,少爷还是回去吧。”
方文宣看着被抬走的阿贵跟身边的家丁说:“如果阿贵有什么事一定来通知我。”
直到家丁把门锁上的时候,方文宣才把视线从阿贵的身上移了回来,他正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吃了他的饼让他没有了热量所以才会生病的,方文宣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有那种淡淡的自责感。
看到小书童果然病的不轻,老夫人也着急了,她赶忙吩咐下人找郎中替阿贵看病,一边的婉儿看着脸色蜡黄的阿贵心里更是焦急,她伸手去摸阿贵的额头的时候婉儿又总是被阿贵那灼热的温度给烫了回来,然后她对着老夫人点点头说:“还是很烫。”
而蓝寄柔躺在床上魂早已丢了一半,她梦到自己牵着方文宣的手打开属于他们的小屋说:“老公,我们终于回家了。”
老郎中背着药箱赶来方家的时候还以为是老太太出了什么事,见竟然只是一个下人病倒的时候老郎中也就漫不经心了,老郎中给蓝寄柔号了脉,说道:“我给他开几幅药就没事了。”说着便在纸上熟练的写下一张药方,递给了身边的小丫鬟。
婉儿接过药方说:“我这就去抓。”
“老夫人没事,我就先走了,按照我的药方,这位小兄弟必定能醒过来,只是他体内阴气太盛,阳刚不足,夫人可以让他没事多打打拳。”郎中背着自己小匣子拿过银子就离开了。
话说这个老郎中也是学艺未精的庸医,开的那张方子也是照着古书背下来的,对症下药也从来不是他的强项,只是偶尔的下对了方子便被人称作神医了,自己本想趁着方家老太太生病大捞一笔,可谁知道却是个小小的家丁,如意算盘落空自己也感到些失落,便草草的写了一张方子交给方家的丫鬟去了,反正他知道那张方子吃不死人就行。
却可怜了婉儿姑娘,急匆匆的给阿贵抓好了药,又去给阿贵烧火熬药,一串程序下来倒也费了大半日的功夫,老太太自知婉儿对阿贵的心思,她成全婉儿留下来照顾阿贵。把自己的贴身丫鬟留下来照顾一个小书童,昏迷的蓝寄柔可不知道这在方家可是天大的荣耀了,更是难为了阿寿这只相思鸟在一旁嫉妒的要命,他总是在设想如果自己也生病了婉儿会不会也这么对自己?
婉儿托着蓝寄柔的脖子喂她吃药,可是蓝寄柔怎么也喝不进去,她紧咬着牙关就是松口。
婉儿急的哭了,她看着只剩下半条命的阿贵说:“阿贵哥哥,你快喝吧,求求你了,喝了药就好了。”
可是阿贵似乎听不到她的呼唤,婉儿见四下无人便自己吸了一口,嘴对嘴的喂给蓝寄柔喝,蓝寄柔虽说是喝一半吐一半但怎么说也算喝了下去,而此时阿寿正扶着窗棂看到了屋里这一幕,他把手紧紧的抓住窗棂,手上的青筋不免都跳了出来,再加上阿寿那自然流露的愤恨的眼神,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那昏迷的蓝寄柔正是阿寿的杀父仇人呢。
一夜过去了,外面的雨倒是停了,可是蓝寄柔的魂依然在空中悬着,她不曾醒来,而且身上还烫着,婉儿急的在屋里团团转:“三碗药都喂下去了,阿贵哥哥怎么还不醒?”
止忧房的方文宣正抱着胳膊也学蓝寄柔蹲在草垛旁边,现在没有了外人,他也不用学什么公子哥的样子摇着扇子故作风雅了,他把身上的袍子脱去之后越发觉得冷了,而且一天了都没有人禀报阿贵的消息,方文宣突然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就是:说不定阿贵已经命丧黄泉了,如今他正飘在止忧房的那个角落幽幽的看着自己,然后凄惨的叫道:“还我命来,还我饼来。”
方文宣心中越来越自责,他想自己就不该跟那么瘦小的家丁抢东西吃,一来跟自己的身份不对称,二来阿贵说不定也不会生病。
而床上的蓝寄柔梦到了好多人和事,但那些都是她在现代的生活,她还梦见自己和老公老了的时候相互搀扶着走在夕阳下,那条长满枫树的长长的小径只有她们老两口,晚霞映着他们银白色的头发,他们越走越远,越走越融入了夕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