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意是个从来思虑周全的人, 哪怕她最后病成那副模样，也为小果想了许多。她花了一整天录视频，中间换了好几套衣服, 给了姜芸这个专业人士发挥的空间。
姜芸把视频剪辑成几十个版本, 每当小果想妈妈的时候, 她就假装打通跟杜意的视频电话。小果年纪太小了, 很容易就被哄骗过去, 可总不见面也不是办法。
小果大概也是有感觉的，终于有一天，这个法子骗不过他了, 小果大哭了一场，姜芸也跟着他哭, 最后两个人哭累了, 小果靠在姜芸怀中, 两个人一起睡了过去。
小果好像一夜之间忽然长大了，令姜芸很心疼。
第二天, 姜芸去烫了头发。
她知道，公司的靳总喜欢留长卷大波浪的女人。
她不想成为靳总追求的对象，她只要靳总能记起公司有这么个人就够了。有天，姜芸带着小果逛商场买玩具时，竟然遇上了靳总。
还是靳总先发现了他们俩, 主动上前来打招呼。
小果是杜意的孩子在公司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靳总没见过孩子的模样, 只是在靠近时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这孩子的长相总给他一种熟悉的、令人胆战心惊的感觉。
“给他挑玩具？”靳总问。
“最近上映了一部新的动画电影, 他看完后就心心念念要有一辆消防车。”姜芸笑了笑，目光望向怀里的小果。靳总也顺着她视线看去, 越看就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姜芸却找了个借口先带着孩子离开了。
下次碰面在一家餐厅，姜芸一抬头的时候看到了靳总，微笑点头致意，然后又专注旁边座位上的孩子。
到了下回，是在电梯里。
姜芸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故意换了只手抱孩子，小果夹在两个人之间，往身材高大的男人身上看了几眼。
靳总也在打量小果。
姜芸要下电梯的时候，靳总忽然喊住了她。
“介不介意一起喝杯咖啡？”
姜芸眼中闪过意外，没有拒绝。
三人去了咖啡馆，靳总总往着小果出神，姜芸假装没发现。
靳总问，“他多大了？”
“两岁半。”
“现在只有你一个人照顾他？”
“是啊。”
“不辛苦吗？有没有考虑过找另一个人帮你分担？”靳总的目光落到姜芸身上。姜芸不希望是这样的走向，她忽然抱起小果，往靳总身边比了比，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怎么了？”
姜芸摇摇头，过了会道，“我总觉得，小果跟你长得有几分像，大概是我的错觉。”
靳总呼吸一顿，淡淡问，“哪里像？”
“鼻子，”姜芸好像真的在观察他俩，慢慢地说，“眼睛，都很像。或许……”姜芸放轻了声音，“孩子的父亲跟你也有几分相似吧。”
“是么，”靳总一笑，“你跟杜意关系那么好，她没有告诉你对方到底是谁？”
姜芸知道他多少猜到些什么，于是半真半假地道，“她跟我提过，只说是个曾经特别亲近的人，最后已经没了来往，所以也没打算把孩子交给别人，因为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会喜欢孩子，会不会对孩子好。”
靳总眯起眼，看了她一会说，“她的担心有道理。”
“嗯。”
姜芸抬手，摸了摸小果的后脑勺，两个人一直没再说话，喝完咖啡后一起坐电梯下楼。
电梯门一打开，里头的人“哎哟”一声，先是见到靳总十分意外，之后再一看他身旁的女人和孩子，嘴巴渐渐张成了“O”型。
“靳，这二位是……家眷？”对方迟疑地问道。
“不是，”靳总背对这人站着，沉声说，“公司员工，别多想。”他说着别多想，手上却忍不住偷偷一抬，从小果的外套上摘下一根又细又软的棕色头发，握紧掌心，又收尽了口袋。
到了一层，姜芸抱着小果正要走出去，迎面就要走进来一人，这人的眼神从姜芸惊讶的脸上掠过，划向了小果，又看向小果身后的高个男人。
他盯着二人看了许久，口袋里的一只手慢慢握了一下又松开，还没开口，电梯里身姿挺拔的男人好奇问到，“认识？”
话是对姜芸说的，姜芸望着面前身穿墨绿色风衣的男人，顿时有几秒失神，听到靳总的问话，想了想道，“之前认识的人，我们曾住得很近。”
“多近？”靳总问。
“我们是……邻居。”姜芸道。
“噢，”靳总对男人一点头，“幸会，我们先走了。”
说完像拉了姜芸一把，走出了电梯。
姜芸脚步匆匆地抱着小果离开了。
靳总却忽然在门口停下步子，身旁男人摸着下巴问，“靳，刚刚那位不是A市邵氏集团董事的儿子吗？我记得是叫邵巡是吧？你不认识？你们上个月还在酒会上碰过面的，你忘了？”
靳总笑了笑，“认识，怎么不认识。你没看见他刚才的表情吗？大概只有方才的场合能叫人见着邵巡那样的表情，好像输了什么东西一样。唉，看到他那副表情，我这心里啊，就挺舒坦，果然没人可以天之骄子一辈子。”
这个姜芸也不简单，他心想。
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的位置，靳总转了转手中的手机，定神几秒，拨了一个熟人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