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七

夏香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盈地来到后院的侧门边。她打开了门内的铜锁,开门欲走,却又回头看了两眼。

她朝这边来时,他是看见了的。

但是看着身后并无一人的小路,夏香满心黯然。

这段时间她总是想起当初,当初是那个不太沉默的人将她从楚府里带出来。那时她们四人是一同出现的,但是他却只看着自己,轻抬了剑鞘,问道:“你是夏香吧?”

她不识他,却听领路的小厮说了来人是王爷派来的,便点了点头,回道:“我是。”

那时她看见他眼中带着笑意,说出来的话也没有一点压迫人的感觉,“楚小姐正等着你呢,我们走吧。”

她只来得及给秋香她们交代一句话,就连忙追上他的脚步走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男女之间的差别那么大,她几乎是小跑着了,而前面的人却只是轻松地像散步一般。

她想,他或许是听见她有些气喘的声音了,他蓦地就在她面前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来看着她,眼中尽是吃惊。

她知道,他一定是觉得她很笨,只是走个路都累成那个样子。

她只能不好意思的朝他笑了笑,“我能跟上的”,她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这么说道。

但是她有些气短的声音,却表示她并不能如她所说那样跟上他的。

他没有笑她,只是有些歉意道:“我没注意到,我会走的慢些。”

他说过才又转头走了,这次却是没走几步就回头看看。可能他觉得这样总是回头不好吧,没几次之后,她就能看见他侧头看身旁影子的动作。

在那个别院居住的一段时间里,他每次见到她都会笑着打招呼,有时会问她用不用帮忙,有时只是喊她一声,“夏香”。待她疑惑地看向他,他又会一脸不好意思地说没事。

她本就对他有好感,所以很容易地就觉察到了他对她的不一样。但是她却不知道日后会跟着小姐去到哪里,面对他的示好与追求,她只能装作不知。

他有时会跟着王爷出去,那次回来时给她带了一朵布花,是她最喜欢的天蓝色,做得像真的一样。

“夏香,给你戴吧。”他将花小心翼翼地掏出来,然后递到她的面前说道:“这是我跟王爷去东南市街时买的,不值什么钱。”

他怕她拒绝一样,忙忙的解释了一句。

她却一口拒绝了,“对不起,我最不喜欢蓝色了。”

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借口太拙劣,因为她的东西几乎所有的,都会带着些蓝色装配。可她就是需要这么让人一眼就看破的借口,小姐不留下,她也会跟着走的。

他们,终究没有那个缘分。

她不知道他最后将那朵布花怎么处理的,只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称她夏香姑娘了,客气而又疏离。

那是她想要的结果,可是每次听到夏香姑娘那四个字,她都会想起以前他喊出的那两个字,夏香。

夏香,她觉得这个两个字被他用带着怜惜的语调喊出,最美丽。

“夏香”,恍惚间她又听见了这两个字,低头匆匆行走的女子只以为是幻听了,并没有理会。

但是没走几步,她就撞到了某个人展开双臂的胸膛上,然后就看到了那个一脸笑意的谢家二公子,谢宣。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好了我送到府上去?”夏香连忙后退一步,两侧看了看,原来她还没有走出通向大街的那条小巷子。

“我当然是不舍得你跑那么远的路啊,所以就过来接了。”谢宣并没有再伸手占女子的便宜,但嘴里亲密的语气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夏香与这个人也算是熟识了,自然知道他那一副性子,简直是流风少爷的翻版。因此听了他这样的话,她也不介意,只是将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的六块手帕从袖口中掏出,放到他的手上,说道:“六条手帕,花样全是按照你的要求绣的。”

谢宣想握住因为放手帕而触到他手指的纤手,但是看了看夏香不苟言笑的样子,又不敢了。他一开始只是觉得她与之前见到的女人都不一样,谁知道弄到现在,真的在他心中不一样起来。

他虽不敢直接抓住女人的手亲一口,却是克制不住地将手帕放到鼻下,狠狠地嗅了一口。“真香”,他说,有些赞叹的意思。

夏香被他的一番动作弄得俏脸微红,她就是被那个鼎鼎大名的流风少爷调戏时,也没有脸红过。

但眼前男子的行为,却让她脸红了。以前她知道流风少爷只是玩笑,而现在这个人却明显地是对她有意思。

夏香觉得她做了个错误的选择,她不该答应谢宣这荒唐的要求的。因为她的一颗心早就给了,那个现在对她冷颜冷色的男人。

“谢公子,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夏香带着些歉意对着男子微微低了低身子,便要回去。

“我说过了,以后别喊我谢公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喊我宣。”谢宣见她要走,忙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并这么调笑道。不过看到夏香冷下来的脸色,他又忙问道:“你们家能有什么要紧的事等着你?”

“我家没有下人,等着我做的活计多呢。”夏香将手挣出,冷着脸说道。

“我早就说送你们几个下人,你们还不要。”谢宣听了她的话,有些心疼的说道。

“你也回去忙吧,我真的有事。”

夏香说过了转身就走,脚步没有丝毫停留。谢宣也顾不得心疼了,连忙两步追上她,问道:“两日后是火神节,到时候会很热闹,我带你去玩?”

这里的人对火神有着很深的崇敬,所以,到了传说中的火神生日这一天会有很多活动,晚上更是灯火通明。

夏香没有理会谢宣,脚步不停地到了侧门边,正要拒绝,一推门却见卓凡在门后站着。他握着剑,眉头紧皱,看着竟比卓越还要稳重几分。

“我不去了,还要照顾少爷。”夏香只将目光在他身上一掠,便拒绝了门外的谢宣。

“咱们就晚上出去转一会儿,你家不是还有个奶娘吗?”他说着就挤进门里来,看见一旁的卓凡,只点过头,便又劝说夏香。

“卓大哥,你说……”夏香想故意刺激一下卓凡,她觉得他这么一直冷着脸还是在意她的。只是他却什么都不说,见了她也常是那么一个冷冰冰的招呼,“夏香姑娘”。

难道自从他们离开京城,她表现得还不够主动吗?

只是她还没问完,卓凡就生硬地说道:“谢公子这么诚恳的邀约,夏香姑娘也不要太矜持了。”

夏香听了他的话,满眼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他这是什么意思,说她是故意拒绝,要抬高自己的身价吗?

“好,我去。咱们什么时候见面,在哪里见面?”夏香深吸了一口气,鼻子却有些酸酸的,然后就不再看他,只是问谢宣道。

谢宣很高兴,当下就跟夏香说后天晚上他会过来接她。夏香说了声好,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卓凡看着那个满脸笑容的二公子,只想把剑摔到他的脸上,偏偏那人走之前还故意地道谢:“谢谢帮忙了,卓大哥。”

卓凡一阵气结,不管那人还没有完全迈出门去,就一掌关上了侧门。

谢宣忙跳出门外,拿着一捧手绢就笑着离开了。

门后的卓凡却是后悔地想抽自己一巴掌,愤怒之中一拳就戳到了墙面上,上面立即凹下去一个窝儿,他的手也布上了血迹。

夏香一上午都有些恍惚,想哭又哭不出来,只是心不在焉地陪着阿朗玩耍。对一旁奶娘的问话,很长时间还回答不了一句。只有阿朗出声抗议时,她才会回过神来,拿起拨浪鼓逗逗他。

一直到中午都没有见到小姐,夏香还以为她仍然在阮神医那里呢。

过了午饭,卓越来提醒她,她家小姐还没有用饭。夏香这才恢复了往日的状态,去厨房盛了菜送去了。

不过到了才知道,小姐貌似闯祸了,王爷带着那个人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蕙绵坚决不吃饭,夏香也只好将饭菜原样端了出来。有王爷在,小姐反正是饿不着的。

火神节这一天,蕙绵同三个男人只在白天出去逛了逛。虽然人都说晚上更热闹,但是听着阮安之与若庸辩论式的呛声,她觉得还不如躲在家里清净。

“他们两个怎么回事啊?”蕙绵总觉得现在这两个人是越来越看对方不顺眼了,原因还并不是她与阮安之那天的事。

“他们只是通过争辩来增加认同度吧。”

蕙绵只是一个人抱怨,没想到走在她身边的离乱会接她的话,便有些吃惊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边有风车,我们去买。”离乱有些不知所措,确实,猛地这么同她像以前那样说话,真的很别扭。

不过话音落下,他才为这个没经过大脑的提议感到后悔。他这个时候,提什么风车啊?

“阿离,我早就不喜欢风车了。”蕙绵却是笑他脸上的那种纠结的表情,心情很好道。

当她看见扛着一棒糖葫芦在叫卖的小贩从身边走过时,眼睛噌的一亮。她是真的很喜欢吃这里的糖葫芦,山楂透过外面一层糖衣的遮盖,又红又亮。

关键是一口咬下去,还会有丝丝酸甜的糖水溢出,她都不知道这样好吃的糖葫芦是怎么做出来的。

“我想吃糖葫芦”,看着那小贩与他们擦肩而过,蕙绵连忙对离乱道,像是以前那样对他撒娇。

“哦,好。”离乱先是半愣,才想起以前她确实挺喜欢吃着东西的,马上就追上了走过去的小贩,一下子要了十几串。

看着两只手拿着两捧糖葫芦的男人,她忍不住笑了,那两捧红艳艳的糖葫芦在他手中就像两束鲜花一样。

蕙绵很高兴地从他手中抽出一根,咔呲一口就咬掉一颗山楂。

阮安之与若庸正在争辩刚才见到的那幅写意花鸟,到底是不是择枝的亲笔。余光中扫到那一男一女相视而笑的样子,便也不管那画到底是谁画的了。

“离乱,你怎么一下子给她买了这么多糖葫芦?吃多了要倒牙的。”阮安之开口就责怪离乱。

若庸想站在另一面说糖葫芦的好处,可是他也真的担心,这么多糖葫芦,她吃多了再不舒服。这个离乱,真是太惯着她了。

“绵儿,只准吃这一串。”若庸最后也没有决定支持离乱,严厉地对蕙绵说道。

蕙绵看了他一眼,没理。这个男人太注重饮食了,常常不准她吃太多的零食。对于那些除了正餐以外的东西,少吃些支持,多吃时立即打倒。

那两个男人反驳的语言,离乱听着岿然不动,心中却也在告诫自己过会儿她若再要,只给一串。

那么多糖葫芦,蕙绵只吃了两串就被阮安之拿着分给路上遇到的小孩子们了。

蕙绵指责阮安之不懂医理,明明山楂是助消化的好东西,他却不知道。

“过犹不及”,对于她的话,阮安之只回了这么四个字。

虽然吃得不尽兴,他们倒也买了许多好东西,有给阿郎买的,也有蕙绵要买了放着日常用的。

蕙绵没注意到三个男人造成的轰动,只是在内心感叹:这里的火神节确实很热闹,出来逛街的女人们也很多,可见古代女子的生活也并不如现代人言谈的那么枯索。

午饭他们是直接去酒楼吃的,然后又在西半城逛了半下午,才回了。

酒楼据说是谢宣的大哥经营的,名字也很好,门额上只挂着两个字,“斯干”。关于这家酒楼的名字,若庸和阮安之倒是难得一致的点头夸赞。

他们说了许多这两个字背后的意义,蕙绵都没有记住。她觉得,只因为这两个字没有引发那两人的争辩,那绝对就是好的。

用饭时正巧遇到谢宣,他又向他们介绍了他家大哥谢舸,几个人坐在一起聊了会,谢舸便因为酒楼的事务繁忙而告辞了。

谢宣非要给他们免单,蕙绵知道他正在追求夏香,不想给夏香增加压力,便笑着拒绝了。

当晚申时刚过,谢宣就拿着折扇,一身倜傥的来家里约夏香同游。当时一家人都在,蕙绵只看了看卓凡的脸色,便心情很好的催着夏香出门。

然后就很满意地看到卓凡的脸色更加难看,若庸对于卓凡与夏香的事也听蕙绵说过几句。这时便有些无奈地看了眼他家的女人,用眼神为卓凡说话,“他好歹也是我的手下,比不上那个谢宣?”

蕙绵看见他的眼神,只是笑了笑,然后便对坐在左下首的卓越卓凡道:“你们白天都没出去,这个时候也出去逛逛吧,家里有我们看着。”

自从来了这里,主仆间的界限也模糊了很多。卓越卓凡听了蕙绵的话,便应了声,上街去了。

没过一刻钟,阮安之和离乱也先后离开。

“打的什么主意?”若庸来到蕙绵身后,半揽着她,问道。

“当然是给卓凡和夏香制造机会了。”蕙绵也仰起头,看着他说道。

若庸登时迷惑了,这能制造什么机会?

“你想啊,卓凡看见谢宣和夏香像情侣一样的走在街上,心里肯定很生气,火一冲头说不定就会把夏香从谢宣身边拉走的。”

蕙绵想象着那些场景,一脸八卦地对若庸说道。熟料若庸听了,只是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卓凡是不会那么做的。”

“为什么啊?”见他说得那么肯定,蕙绵连声问道。

“有些东西是从小就养成的,卓凡性子比起卓越来虽有些粗糙,但是却十分懂得自制?”

“是吗?”蕙绵很怀疑地问自家男人。

若庸看了看她,笑着点头。

“那我也没见你这个主子有多懂得自制啊”,蕙绵说着,又想起这两日来他在床上过分的情状,逼着她看那书不说,那些调情的话也越说越无边。想起这些,手上也不客气的照着他的胳膊狠狠地拧了一把。

“这根本不是一码事”。若庸有些讨好地对蕙绵说道:“咱们现在也别节制了,趁天还早,回房多战几个回合。”

“你不是还要整理那些教课书?”蕙绵将他推开一些,拒绝道:“我去看看儿子。”

“好,教课书。”若庸将她奇怪的词语又重复了一遍,便准备回房挑灯读书,不过与她在客厅门口分手时又问了句:“顺便再去看看离乱?”

蕙绵不防他这么问,一时没有回答,随后看着他笑道:“是啊,再去看看阿离。”

若庸略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只跟女人摆了摆手,便朝着后院卧室的方向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蕙绵笑了笑,故意朝着他大喊了一声:“相公,你早点休息,我今晚就不回去了。”

他的背影顿了顿,然后又继续移动,蕙绵却听见了他沉沉地嗯了一声。

这两天来,她也明白了他的一些决定。虽然觉得对不起他,但是心中就是放不下其他的男人。所以,她也决定就这样走一步看一步。

直到再看不见男人的背影,她才深呼一口气,提步去了婴儿房。今天可是一天都没有看到儿子,还真挺想那个小家伙儿的。

可是她还没有走到门口,只路过窗子时,就听见了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少爷如今是越来越可爱了,难怪你这么喜欢他。”

离乱正抱着阿朗,眉目又变成了蕙绵那日见到的柔和。

“是啊。”

奶娘说过话,以为这个常常透出萧瑟的男人,会像前两天那样不理会自己的话,哪知他却淡淡地喟叹一声。

“你这么喜欢孩子,怎么还不早些成婚?”

女人像是受了鼓舞,又轻声问道。

离乱低头看了眼只到他肩膀处的女人,稍停了会儿才低声道:“没有想娶的女人。”他想娶的,却不嫁他。

男人说过,便又轻轻地晃了晃在他臂弯中连打了几个哈欠的孩子。

“你也没有喜欢的人吗?”

离乱被问住了,不知道怎么说,过会儿才点了点头。

奶娘听了这个答案,心中一阵乱跳。她不能吸引住那个眼中只有娘子的男人,那这个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的男人,一定会被她吸引吧。

“阿离,那我留在你的身边伺候你,好不好?”她听到过夫人这么喊过他,此时便将额头轻轻放在他的肩膀处,清晰地问道。

她早就不是那种害羞的女人了,有些东西必须主动说出来,去争取。

离乱听着那声阿离,一阵迷乱。除了她,没有人这么唤过他,这一刻,他真的几乎要觉得靠在他肩膀上的女人就是她了。

不过,低头看见怀中的孩子时,才惊觉刚才与他说话的是什么人。

“你先走开,阿朗睡着了。”离乱将身体一侧,冷硬地对那个女人说道。

他正想把阿朗放到小床上,蕙绵就气呼呼地进来了。她怒瞪着那个有些惊愕地看着她的男人,枉她还因为心中有他,却又不能只有他而难以自处那么多天。他呢,竟然抱着她的儿子和什么奶娘在偷情。

蕙绵一生气就喜欢乱用词语,夸张地形容事态。这个时候她又瞪了那个不老实的奶娘一眼,然后就从离乱怀中夺出了阿朗。

“你小心点,他刚睡着。”离乱忙松手的同时,又提醒蕙绵道。

蕙绵看了看怀中的儿子,这个时候已经清醒了,正睁着黑眼珠望着她,一点要哭的意思都没有。她有些自责地拍了拍儿子软软的后背,忍住了怒气,尽量平静地说道:“我把儿子抱走,免得打扰了你们。”

她说过话,又瞪了那男人一眼,就抱着孩子出去了。

离乱听了她那样的话,本有些黯然,待看到那个略带风情的女人时,黯然一扫而光。他笑了笑,便要去追她。

“阿离”,女人见他一句话不说就要走,便出声阻止。

“我们不熟,你以后还是称我离乱吧。”离乱停在门口,背对着女人说道,然后就跨过门槛,走了。

他很快就追上了那个抱着孩子向后院而去的女人,越过她,停在了她的前面。

“这么快就完事了?”蕙绵被他挡住,便停了下来,嘲讽地说道。

阿朗一双眼珠落在离乱身上,看了他一会儿,便侧着身子朝向他。

“什么?”离乱不明白蕙绵的话,想来想去不知道什么意思,又见阿朗要他抱的样子,便伸手去接他,同时疑惑地反问。

“人家不是说要伺候你吗?”蕙绵把儿子往怀中一按,躲开了男人伸出的双手,依旧是带着火药的语气。

离乱这时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轻笑了声,说道:“我是不是那么没用,绵儿试过就知道了。”

他说过,才想起来她的怀中还抱着孩子呢,这话却是少儿不宜的。不过他看了看阿朗黑乎乎的眼珠,又松了口气,他还不到四个月,能懂得什么?

“你走开,我要回房了。”蕙绵从没听他说过这么不正经的话,虽然气消了些,还是有气。

“绵儿,我心里只有你,你难道不知道吗?”离乱没有拦她,只是在她要与他擦肩而过时,忍不住开口道。

“那你刚才说没有喜欢的人?”

听他这样的话,蕙绵又冒出了一丝怒火,便停住了脚步,看着他责问道。

阿朗也随着娘亲的转身,看着离乱,然后轻轻地打了个小哈欠。

“我确实没有喜欢的人”,离乱也看着她,说道:“我只有爱的人。”

蕙绵忍不住动了动嘴角,她是真没想到,他这情话不说则已,一说就这么惊人。离乱上前了一步,先在阿朗的小额头上亲了一下,就把嘴唇放到了她的唇边。

他想给她一个深吻,但是阿朗时不时会打到他的脸颊的小爪儿,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只是亲了亲她,他就放开了。

“你不生我的气了?”蕙绵将怀中的阿朗抱紧,有些紧张,有些窃喜。毕竟这个男人自从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就少有以前那个样子对她。

“我早就不生气了。”眼前的她抱着一团虎气的孩子,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他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热流。那些不好的事情,终究都要彻底消散了。

蕙绵听了他的话,看着他笑了笑,不知道再说什么,就一直看着他。

“绵儿,今晚……”

离乱伸出手接住阿朗胡乱挥舞的小爪儿,忽视那个直盯着他瞧的小子,想对他的娘亲求爱。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行杂乱的脚步声打断了。

“夏香,你怎么了?”蕙绵看见抹着眼睛跑进院里的夏香,忙把儿子往那个才说出几个字的男人怀中一塞,拦住了她问道。

“小姐,奴婢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

夏香在回答蕙绵之前,将不断冒出的泪水抹干了,才看着她说道。

蕙绵想问她这是怎么了,可是当着离乱的面,这丫头就算真想对她说些什么,也会闭口不言的。更何况看她这个样子,根本就是不想说。

蕙绵没有再拦她,只是嘱咐她回去好好休息,看着夏香离开后,她才转身对离乱道:“你把儿子抱到相公那里,我去看看她,出门时好好的,怎么就哭着回来了?”

离乱只能暗叹自己时运不佳,他想了想,对蕙绵说:“那丫头感情上的事,你也不要管得太多了,小心越帮越乱。”

“你这时倒看的明白。”蕙绵笑着说了他一句,便让他抱着儿子找若庸去了,还对他说不准把儿子往奶娘那里送。

离乱才刚走开,卓凡就满脸担心地奔了进来,看样子都忘了自己会轻功了。不过看见蕙绵,他倒是马上就恢复了正常,并且低头唤了声“夫人”。

“你和夏香吵架了?”蕙绵决定先问问这个人,再去劝说夏香。

“没有。”

卓凡只脸色一动,答得十分干脆。蕙绵见他这么一副样子,便故意说道:“见夏香哭成那个样子,我还以为你欺负她了。既然没有,肯定就是那个谢宣了,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他。”

蕙绵自顾自地说了这么多,见卓凡又露出担心地样子,便笑着转身走了。看你这家伙还不着急?不过她真的搞不明白这个卓凡,明明是喜欢夏香,怎么总是硬撑着不说?还装出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蕙绵去了夏香的住处,还没走近房间,就听见她低低地抽泣声。她不禁暗叹一声,自己可真会作孽。若不是因为她非要报复萧悦行,夏香怎么弄成今天这个样子?

“傻丫头,到底怎么了,还不能跟我说说?”蕙绵推门,才发现门已经从里面锁住了,便抬手敲了敲门,透过门缝问道。

她说过话,门里的低泣声是没有了,但是也不见夏香过来开门。

“怎么,你还要把小姐关在门外边?”

她又将门拍了两下,故作生气地问道。

里面仍是静静的无声,她正要在门外安慰夏香几句时,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小姐”,夏香一出门,就像个孩子一样扑在她怀中大哭起来。

蕙绵也顾不得问其他什么问题了,只是满心自责地劝她,这个丫头,从做了她的小姐以来,自己就没见她掉过一滴泪。

今天她竟然哭得这么伤心,蕙绵一边拍着她的肩膀劝慰,也有些想哭。

夏香哭了好长时间,才渐渐止住了哭泣。蕙绵让她在椅子上坐下,又端来一盆水,洗了毛巾让她擦擦脸。

“小姐,对不起”,夏香接过了蕙绵递给她的毛巾,只在手里拿着,低下头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

“夏香,是我对不起你。”

蕙绵在一旁坐下了,才看着她说道。她本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夏香哭成这个样子。如今却有些问不出口。

夏香听了她的话,立即有些慌张地站起身来,“小姐,这都是我的命,不干小姐的事。”

“那你愿意跟我说说,出了什么事吗?”蕙绵又把她按在椅子上坐好,问道。

夏香低下头,停了些许时间才道:“我会忘了他,以后再也不想着那些事了。”说过这句话,她才对蕙绵说了发生在火神节上的事。

“我们一先一后的出去,上了街没多久就被人群冲开了。我知道,他是不想看见我。若不然凭他的功夫,就是再多人也没法将我们冲散的。”

“我与谢公子逛了一会儿,便提出要回家了。他说要送我回家,我拒绝了,就一个人回来。可是,我没往回走多远就见他和一个女人说笑着迎面走来。”

说到这里,夏香的声音又有些哽咽。

“只是和其他女人一起逛逛街,应该没什么事吧?”蕙绵怕她再哭,便小声地替卓凡说话。

“小姐”,夏香用已经肿得像核桃那样的眼睛看着蕙绵,继续哽咽道:“我当时也是这么跟自己说的,我不想有什么误会,便过去同他们打招呼。那女人问他我是谁,他说,他说,我只是一个小丫头。还对我说,那个女人就是他在火神节认识的,说她有什么说什么,直爽,比那些故作矜持的女人好多了。”

“啊”,蕙绵有种掉下巴的感觉,卓凡这小子是抽什么疯啊?他难道一点都不想和夏香在一起了?可听他说的这话,也不像啊。

“谢宣那家伙在路上有没有对你怎么样?”蕙绵想了想,总觉得卓凡说这话像是被刺激到了。

可是夏香却一脸否定地摇了摇头,“小姐,我又不喜欢他,怎么会允许他对我做什么?”

“他没有亲你什么的?”蕙绵犹不死心的继续问道。

“没有”,夏香听了,连忙摇头否定,不过却又停住了,有些迟疑道:“他说我脸上有脏东西,非要给我擦擦,我没有躲过。”

“这就是了,肯定是卓凡远远地看不清,生气了。”

夏香却一时没有说话,前两天她与谢宣在小巷子里碰见时,他也看见了,那个时候就生气了吧。可是,他既然生气了,为什么不向她问清楚?现在又在火神节上拉个女人,故意气她,还说那么多难听的话。

“你们好好说说,实在不行,我去向他道歉——你那个时候不理他,只是怕与他没什么结果。”夏香不说话,蕙绵便又着急道。

“小姐,不用了。”夏香阻止蕙绵,叹了声说道:“就算他只是生气了,可是那样说我,我也不想再理他了。就这样吧,自从离开京城,我对他表示的已经很明显了,可他就是什么都不说。每次见了面,还要那么客气地喊我。”

“可是我看着,你还是很喜欢他啊。”蕙绵知道这丫头,一旦下定决心,轻易不会改变的,便尽力劝说。她可不想夏香的幸福,毁在她的手里。

“小姐,你曾经那么狠狠地爱过,肯定明白,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我们是,有缘无分吧。”夏香看着蕙绵,有些感叹地说道。

“可是夏香,就算一开始的时候是一个人的事,但是另一个人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回应了。”

“小姐,我想,在这个世界上没几个人是像王爷和离统领那样的。我不想这么累了,”夏香像是知道蕙绵心中的自责,又笑着说道:“况且,我又没到非他不嫁的地步。”

见此,蕙绵也不好再多说,或许到了明天她就不会这么想了。她又陪着夏香说了会儿话,便在她的催促下离开了。

出了门,又看着夏香将门关上,她才轻叹一声,离开了。

回去的时候在一个转角处被人捂住嘴搂在了怀中,蕙绵有些惊慌,张口就咬那人的手指头。她咬上了,才感觉到包围着自己的是熟悉的味道。

“阿离?”她忙将牙上的指肚放开,拿开那人的手,疑惑地问了一句。

那人应了一声,就把她压在墙上亲吻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阿朗呢?”他凶猛的吻让她心惊,问话也含含糊糊,断断续续的。

“在他那里。”离乱停下索取的亲吻,抵住她的额头,喘着粗气回道。

“相公他?”蕙绵想起傍晚时他的背影,犹豫着问道。

“有点生气,不过他若是一点都不生气,那也不正常了。”离乱低头,在她脖子上咬了一下,听着她低低地呻吟一声,才满意地说道。

“我们过几天再那什么,好不好?”

蕙绵将像小狗一样在她脖子上嗅来嗅去的离乱推开,与他商量道。她今天傍晚的时候,也只是故意那么与若庸说的,并没有真的想进展这么快。

“阮安之可以,为什么我就不可以?”离乱镇静下来,有些冷清的问道。

蕙绵抱着他的脑袋亲了一下,笑道:“如果你现在很想的话,那我们就进屋里吧。”

离乱也笑了,将她抱起,边走边道:“总会有这一天的,躲着也不好。”蕙绵有心嘲笑他,既然知道总躲着不好,以前为什么还要那么躲着她?

不过抱着她的男人又在她头顶说道:“其实知道你心里有我,就足够了,那只是一个仪式。可是,我想要证明你心里有我,也只有通过那个仪式。所以,绵儿,我不得不要你。”

听了他这样一句话,蕙绵忙紧紧地搂住他的后颈,稍稍抬起上身,与他唇齿相交。离乱一边回应着她的主动,一边运起轻功,回到自己房中。

蕙绵近来很容易动情,只是一个长长的亲吻就觉得浑身直冒热气。不过离乱比那时的若庸还没有经验,若庸好歹之前还看过“教育”书籍,离乱只是在出去替楚无波办事的时候出入过一两次青楼。

实战经验为零,理论经验勉强可以给个优秀分。

所以,只有理论没有实践是不行的,他急得满头大汗,也是不得其门。蕙绵只好一边说他太笨,一边担任了教导职务。

再一次时,女人要指导,男人却也不听了。

折腾了大半夜,蕙绵虽然很累,却没有想睡的意思。离乱见她话都不想多说的样子,只好不再要求什么。

由于不放心若庸一个人带着阿朗,蕙绵天不亮的时候就起床回去了。进了房间却发现,她家儿子已经醒来了,正由他老爹带着玩呢。

“怎么不多睡会儿?”她一进门,若庸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甚在意道。

蕙绵暗自笑他,门都没舍得栓,还这么问。不过她笑这个男人可爱的同时,也很感动,便说:“我怕儿子饿了闹你,你一个人再应付不过来。”

“我中间起来给他蒸了一碗鸡蛋羹,喂他吃过就又老老实实地睡了,这是才刚醒。”若庸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接住她的手,将她拉到床边坐下。

他这鸡蛋羹还是当初向邻居请教的,他说以后儿子可以添辅食了,就做给儿子吃。阿朗如今已经快四个月了,也可以吃些辅食了。

“相公,你真厉害,你做鸡蛋羹时谁看着阿朗的?”蕙绵先是笑着夸赞一句,然后又责问道。

“卓凡帮忙烧的火,我抱着儿子去了厨房。”

若庸心情很好地回答了,然后在女人眼角亲了一口。

阿朗看着父母,拍着小爪子笑出声来,因为若庸没有在他背后放东西,才学会坐的小家伙儿因为激动,一下子就仰挺在床上。

蕙绵掂了掂儿子的小脚,一时爱极,抱起来连续亲了好几下。阿朗很乖,除了才生下来的一两个月老是啼哭,现在只要不饿不想大小便,基本上都是乖乖的。

若庸看着女人疼爱儿子的模样,叹了口气道:“又多了个跟我抢媳妇儿的。”

她看了他一眼,却只发现他有些无奈,便抱着儿子跪在床上,也在他脸上连续亲了好几下。看着他被自己亲得一脸口水的模样,蕙绵大喊一声道:“相公,爱死你了。”

阿朗也在这个时候笑出声来,她便又把儿子送到他的面前,说道:“儿子让你亲呢。”

若庸摇了摇头,拒绝,“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让他学的婆婆妈妈?”

蕙绵生气,这个男人对儿子哪里都好,只是阿朗才一过满月就不再亲他。她替儿子争取了好几次,他老爹都是这么一句话。

“那以后你就别亲我了”,既然亲儿子就能让他学的婆婆妈妈了,那他还那么喜欢亲她做什么。

“绵儿,咱这是儿子,我得有父亲的威严。”

看着男人一副有事好商量的样子,蕙绵又笑了,问他:“你不亲他就有威严了?”

若庸点了点头,见蕙绵皱眉,忙又说道:“当然了,他现在还小,不记事的。”他说过,就在女人虎视的目光下在儿子脸颊上啄了一口。

谁料想,他才亲过儿子,小家伙儿就伸出小爪儿,扒着老爹的脸,蹭他一脸口水。

蕙绵哈哈大笑,瞧瞧她儿子,多么懂得礼尚往来。若庸却皱着眉头,对蕙绵道:“你看看这小子,以后你也不准再亲他了。都这么大了,以后养成这见人就亲的习惯可不好。”

蕙绵仍是笑,阿朗不明所以地看着黑着脸的老爹。

又笑闹了一阵,蕙绵抱着儿子补觉去了,若庸给她一个吻,就穿衣起床。他的书院,再过两日就开始招收学员了,半个月后,就可以开始教学。

日子就这么慢慢地过着,三个人几乎没有商量就达成了共识。单日蕙绵会和若庸在一起,双日就去离乱的房间。

这样一来,阮安之好像真的被排除了出去一样。不过他却丝毫没有着急的样子,有好几次大白天里就把蕙绵抱到他的屋里。

三次非要她与他恩爱,两次要她陪着他在床上躺会儿。

蕙绵喜欢他,所以他向她求爱时并没有拒绝,只是跟他抱怨道:“你怎么总是这样让我大白天跟你那什么?”

“想你”,阮安之却只是这么回答。

到了他非要搂着她在床上躺会儿时,蕙绵更加有些哭笑不得,说他:“你睡觉还需要我陪着啊?还总是这么大白天的。”

她能理解他非要拉着她大白天恩爱,却是不能理解这个举动。

“他们两个把你晚上的时间都占光了,我也只有趁白天了。”阮安之说道,却没有多少耿耿于怀。

蕙绵听了他这话,一时间倒觉得他挺委屈的。于是在以后的日子里对他更是和颜悦色,还会在那两个男人面前不着痕迹地说些他的好话。

不过若庸与离乱哪是那么好糊弄的,面上都没有显出什么,心里却是都对阮安之扯起了严防的牌子。阮安之知道后,仍旧是一脸笑意,因为那女人终于在乎他了。

阿朗五个月的时候,几人商量了下,决定让他断奶。蕙绵虽然不怎么喜欢那个奶娘,但是总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易之处,便给了她很丰厚的一笔钱,打发她离开了。

一开始蕙绵还有些担心,怕儿子吃惯了奶水,一日三餐都给他换成鸡蛋牛乳之类的他再哭闹。不过几天下来,她担心的情况一点都没有出现。阿朗最喜欢吃他老爹蒸的鸡蛋羹,而且现在也急着上饭桌了。

一到吃饭的时候,小家伙儿就嗷嗷大叫地非要坐在桌子旁边就餐,而且必须得他娘抱着才行。他吃过了自己的饭,还会指着餐桌上的东西要。你不给他,便直接趴着身子下手。

阿朗显然更喜欢人间五谷,早把之前吃的奶水忘到脑后了。

因为阿朗的闹腾,他们家里人口虽然不算多,但却是很热闹。

住在这个远离京城的地方,蕙绵也不是没有想过楚无波。决定跟着若庸离开京城的时候,她就不再讨厌这个父亲了。如今她自己又做了母亲,对于自己以前的不懂事,也常常后悔。

或许楚无波并不是一个很称职的父亲,但是他对她这个女儿却并没有少一分疼爱。

她现在有的时候去若庸的书院看看,有的时候跟着离乱出去玩,有的时候就跟着阮安之研发护肤品。所以想起楚无波的时候并不是很多,但只是那么几次,就总是想让她回去看看他。

但是,她却也真的没有多少勇气再回到那个地方。

阮安之曾经一点点的跟她透漏过,云飞卿的病已经治好了,在她离开京城三个月之后回了京城。他说,知道她走了,云飞卿并没有伤心,只是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了一天。

他说他启程找她的时候,云飞卿已经接替了楚无波的位置,成为伯皇第十二位左相。虽然他并不是楚家的后代,但却是经过皇上特许的,太子殿下也一力推荐他。

蕙绵听了阮安之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消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但是那几天夜里,她常常都会梦见他。

有一次梦见他在飞云轩给她作画,不知怎么的,她一会儿却成了什么都没穿地躺在那个院子里的躺椅上。

他又像那次给她作画时那样,坐在了躺椅边,低下头要亲吻她的肚脐。蕙绵想要他,却又不敢。她这不敢不是害怕,只是觉得配不上他。所以当他将手放到她的腰上时,她一把就将他推开了。

然后她就从梦里醒来,看着身旁熟睡的离乱,她才意识到刚才只是做梦。知道那是梦境,蕙绵竟有了一丝后悔,早知道是做梦,就不该拒绝他的。

在云飞卿离开京城之后,她就清楚地认识到,她之所以那么怕见云飞卿,是因为她早就爱上了他;而在离乱身边的这个梦,让她意识到,她开始对他产生欲望了。

她隐隐地明白,这颗心分裂了,它会爱上许多男人。但只有它是完整地,它才能爱云飞卿。反之,当初若她发现它想爱云飞卿,它就不会变成如今这么四分五裂的样子。

所以,她更加没有勇气再回京城。

阮安之在后来也告诉了她萧悦行的事,他没有将这件事分开来说,只是有些严肃地对她说,萧悦行在她与若庸离开京城三天之后,去了与京城有五百里之隔的临州,从那里的无稽崖跳了下去。

她离京前做的那个梦里他只是跳崖了,并没有特意选择这处伯皇王朝最高的悬崖。可是与她梦里一样,他身后只留下了那支断成两半的玉笛。

阮安之没有说完时,她就站不住了,一下子就软在了地上。既然这个时候她的心是不完整的,那么她就必定是仍然爱着他的。

她跟若庸离开了,他为什么还是跳崖了?

“绵儿,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去学会面对。”阮安之单膝跪在地上,将她揽在怀中,声音坚定道。

他看得出来,她如今虽然每日都是高高兴兴地,但她的心中还是有着那些禁地。他必须帮着她将那些禁地变为平常,才能期望以后的生活不会再有意外。

“安,我会的。”她半倚在他的怀中,许久才恢复了些力气,轻声道。

不过若庸和离乱却不管阮安之的这些理由,蕙绵一连几天都闷闷不乐的,二人愣是将阮安之围堵,将他好揍了一顿。

蕙绵知道了,也并没有怎么担心,她知道他们是不会打得太厉害。顶多,就是蹭破点皮。

她既然这样认为,再加上那几日离乱和若庸又禁止她去见他,所以也没有非要去看他。十几天后再见到阮安之,蕙绵才发现,她对他的情况估计的太乐观了。

她见到他的时候,他嘴角的一块淤青还很明显,可以想见,十几天前肯定更严重。她问他疼不疼,阮安之却无所谓地说道:“我是神医,哪能怕疼?”

他的话弄得蕙绵一会愧疚一会心疼,便主动犒劳了他一回。

阮安之的战斗,直到阿朗一岁半的时候,才有了突围。那个时候阿朗已经会说话了,而且说得很清楚。阿朗好像很聪明,对离乱和阮安之总是一个离叔,一个安叔。

他学说话的时候,离乱和阮安之都教过他喊自己爹爹,不过小家伙儿平时什么话都跟着学,却独独不说这个。每当这时,他总是着急地喊他娘,然后再喊他爹。

蕙绵见离乱和阮安之都那么喜欢阿朗,便跟他们商量着要给他们一人生一个孩子。阮安之听若庸说过她生孩子时受的煎熬,离乱是亲耳听到过她生阿朗时的惨叫,因此两个人都是一致不同意。

蕙绵也问过他们,是不是要找其他的女人生?阮安之当时就抱着她在床上一整天,离乱是大半夜的带着她出去看月亮,来了个野旷天低树的狂野。

后来她就不提这事了,这一年多下来也没见自己怀孕,便知是阮安之用了什么药。不过她却没有欠抽的主动去问。

阿朗一岁半的时候,她家的作息人员安排做了调整。这次他们并没有像一开始那样用默认的方式,而是四个人聚集起来开了一个会。

三个男人主要讨论两种方案,一种是一人一天挨着排,另一种是一人一个月。没有蕙绵插嘴的份,他们就决定了还像以前那样按天排序排序。

“反正也不是每天都要做,这样安排正好。若是按月排,那就是每个人要隔两个月才能拥有绵儿。到时候忍不住想要时,容易犯规。”阮安之沉思了好久,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若庸与离乱也都同意的样子,蕙绵当即就怒了。听他这意思,自己每天去分别陪他们,而他们每个人正好有两天的休整期?

“我不同意。”她还没一开口,三个人都虎视眈眈地看向她。

离乱最好说话,听她说不同意,连忙说:“那咱们再商量。”

若庸一脸洒脱的看着她,缓缓道:“说出个理由。”

阮安之同意若庸的意见,一脸笑意道:“你的理由正当合理,就听你的。”

“我也需要休息”,蕙绵没有丝毫犹豫,连忙说道。

“我们都会疼惜你,不会经常太过分的。”阮安之说道,意思就是你的理由可以驳回。

离乱这次没有说话,若庸一锤定音,“就这样吧。”

后来蕙绵好不容易才争取到每月月中的独立日,不管该是谁的日子她都不理。让夏香单独给她收拾出了一间房子,每月十五的时候就抱着阿朗睡觉去了。

有时候会摸过来一个人,说是怕她和儿子两个不安全,来保护他们。“我可以保护娘亲”,阿朗还没睡着的时候,就会伸伸自己的小胳膊,大声说道。

小家伙才一岁的时候就被严格要求一个人睡,虽然有夏香姑姑在同一间屋子里陪他,他还是想跟娘亲睡。

于是这个时候不用蕙绵出手,来人就摸摸鼻子转身回了。不过有时候也会赖下来,将他们母子一个臂弯抱一个,然后就吩咐他们闭眼睡觉。

其实虽然有这么个按天排序的章程上的安排,在执行的时候并不是那么严格。蕙绵想跟谁睡了,就赖在谁那里不走,另一个人也没办法。

有一次她半夜三更的抱着枕头去找若庸,阮安之见她非要走,便也只好披了衣裳去送。有的时候她也会一连赖着离乱好几天,基本上情节不严重的时候,三个男人都是不会介意的。

这样过着,很快就是一年,阿朗两岁半了,这个时候,小家伙儿已经是伶牙俐齿了。而且,蕙绵怀疑,她儿子不仅早慧而且早熟。

这日若庸去了书院,阮安之去了他开在南街的医馆,离乱留在家中。其实他也有的忙,在这里开了间武馆兼镖局,也是每天都忙得顾不住头尾。

但是今天他想歇歇,留在家里陪陪她,昨天在家的阮安之吃过饭便早早地去了医馆。

若庸走了之后,蕙绵便要离乱教她些拳脚。离乱对她的要求向来不怎么反驳,这次也只是想了想便同意了。

这个时候她家右边的住房也被离乱买了下来,三处院子在内部全部打通了,又做了些修正,比起以前宽敞了许多。

蕙绵便和离乱去了靠左边的那处平旷的场地,开始之前,她想叫上儿子一起,只是喊了几声都不见小家伙儿应。

“阿朗还小,别这么严格。”离乱拉住了要去别处寻找的蕙绵,有些宠溺道。他知道她存的什么心思,就是希望小家伙儿以后成为一个绝世高手,这才在阿郎刚满两岁的时候就让他们三个轮流教他些基本功。

“他早晚都要被你们宠坏的,这才多大啊,前天上街就偷亲人家米铺的老板娘。”蕙绵很不满意地说道,却也并不再去找儿子。

听蕙绵说起前两天的事,离乱也笑了。他没跟着去,不过若庸回来时脸色乌黑,让阿朗面壁思过了一个时辰。

其实他觉得没什么严重的,阿朗毕竟还不到三岁。但是若庸要求向来严格,说这些坏习惯坚决不能容忍。

对着墙壁的小家伙儿,当时就回过头来,跟他爹说道:“她长得漂亮,我喜欢她,为什么不能亲她?娘亲说,她亲我就是表示喜欢我,我为什么不能表示?”

然后,蕙绵就跟着儿子一同被罚了。她是这么说过,可是哪知道她家儿子这么会举一反三?

离乱一边教蕙绵打拳,一边跟她说儿子很聪明,宠不坏的。蕙绵听着,直说这男人是为宠儿子找借口。

两个人正边聊天边打拳之际,不远处传来“喵”的一声惨叫。蕙绵一听见,就立即朝声音源处跑了过去。离乱怕她这么急着再摔了,也连忙跟在她的身边。

到了地方,蕙绵有种崩溃的感觉,她家儿子正坐在墙边的那个歪脖酸枣树上,怀中抱着那只她从隔街方大娘家抱来的三四个月大的小猫,对着它“喵喵”呢。

阿朗丝毫没有察觉到酸枣树下愤怒中的娘亲,晃了晃两条小腿儿,又对在他怀里左冲右突的小猫道:“小花,我可喜欢你了,你为什么总是要跑呢?”

小家伙儿说着,就双手掐着小猫的身体,吧唧一口就亲到了猫脸上,一点都不怕被猫抓了。

蕙绵气得都不会说话了,让他跟着学功夫有什么好处,就是为了追猫?她这个儿子才屁点儿大,说出来的话怎么那么像流风?

“白朗,你给老娘下来。”

阿朗被娘亲一惊,手上一松,那只白灰相间的小猫哧溜一下蹿走了。小家伙儿的身体也在树干上晃了晃,有掉下来的危险,离乱瞬息就过去把他抱了下来。

蕙绵被他吓得脸色都白了,另一方面也后悔刚才那么突然地吼他。因此离乱一将他带到地上,她上前两步就蹲下身在儿子的小屁股上狠狠地拍了两下。

“你还调不调皮了?”

“绵儿”,离乱看着蕙绵这次下手有些狠,连忙出声阻止。

阿朗却只是眨了眨眼,看着蕙绵说道:“娘亲,我不是调皮,只是要和小花玩。”

“刚才吓死娘亲了”,没等他说完,蕙绵又把他抱在怀中,有些后怕。

“娘亲真笨,离叔会接住阿朗的。”小孩子伸出有些脏的小爪儿,像模似样的拍了拍后怕的娘亲。

蕙绵将儿子从怀中放开,看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禁不住又笑了。不过想起他刚才亲了那只小猫,她又连忙拉着儿子要去把他的嘴好好清洗一番。

顺便,她得告诫他一下,有些东西是不能随便亲的。比如那些小动物,比如漂亮女人。

离乱看着急急忙忙离开的女人,脸上露出了一个宠溺的笑容,这两年来的生活,真好。

蕙绵将儿子的小爪小脸儿都洗净了,才带着他坐下来,打算好好教育教育他。不过,蕙绵只说了没几句话,就决定等他爹回来了让他教育。

她都不知道儿子这是哪里想来的,每句话都能给她连到天边去。这个时候蕙绵不禁深深后悔,早知道现在,当初就听若庸的不那么泛滥地亲自家儿子了。

若庸回家之后,听了蕙绵的转述,安慰了她一两句,就揪着儿子的小耳朵,将他带到了正厅。男人轻轻放开了儿子,一转身就满是威严的坐在了椅子上。

“离叔”,阿朗连忙就回头看身后的娘亲,见她只是在一旁坐下,便又转向了离乱。小家伙儿似乎明白,离叔在娘亲面前说话好使。

“听爹的话”,但是以前常常救他的离叔,这次却没有替他求情意思。

这时阮安之进来,阿朗看了他一眼,像是看到救星般喊了声,“安叔”。

阮安之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小家伙儿又犯错了,却是坐在了蕙绵的另一边,问道:“儿子又怎么了?”

“爬树,追猫。”蕙绵没有说话,离乱轻声说了句。

阮安之听了,也只好投给小家伙儿一个爱莫能助的眼光。其实自从这小子会了点功夫皮毛,就常常爬树,他也觉得是该教训教训了。

若庸一直看着儿子,直到他不再寻找救援人员,才缓缓地开口:“为什么要亲那只猫?”他决定从最原始的问题抓起,便又问了这个问题。

正怡怡然的端了杯茶准备喝的阮安之,听了若庸这句话,噗的一口全都吐了出来。看着身旁女人杀过来的眼光,他连嘴边的茶水都顾不得擦,就对那边的一对父子说道:“继续,继续。”

他只是以为那小子追着猫尾巴玩呢,谁知道追猫是为了亲的?阮安之忍住笑,伸出手掏出藏在袖口中的帕子,甩开递给身边的女人,示意她帮他擦。

蕙绵白了他一眼,接过狠狠地擦了两下。

“我喜欢小花”,在父亲面前,阿朗低着小脑袋,脚尖儿一翘一翘的。

“喜欢小花也不能亲它……”

若庸还没有说完,阿朗忙高兴地接道:“阿朗知道,娘亲说小花不卫生。”

“不是,是因为小花是只猫,人是不能亲猫的。”

若庸眼都不眨,说得一本正经。

“人不能亲猫,那能亲什么?”阿朗仰着小脑袋,一脸好奇地看着严肃地爹爹。

“人当然只能亲人了。”若庸继续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可是娘亲也说不能亲漂亮女人”,阿朗有些疑惑,不知道爹娘的话哪个对。

“嗯,你娘亲说的对,漂亮女人不能亲。”

若庸仍旧缓缓说道,等着儿子问为什么。阿朗不辜负老爹的期望,马上就脆声问着为什么。

“因为你只能亲自己的女人。”

“那我怎么知道谁是我的女人?”

蕙绵听着儿子稚嫩的声音,但说出的话竟然是这么,这么成熟的,一时间坐都坐不稳了。这男人,今天怎么这样教儿子?

“等你碰见一个女人,为了亲她一下连爹娘都不顾了,那个就是你的女人了。”若庸心情大好地跟儿子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看向频频向他使眼色的女人。

“记住了吗?”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男人又问眼前的小不点儿。

“嗯,阿朗记住了。”小家伙儿坚定地点了点头,给了老爹一个有力的回答。

只是,“爹,那漂亮男人能亲吗?”还没等爹爹吩咐儿子下去,儿子又闪着疑问的大眼睛提出了问题。

若庸一阵惊愕,真没想到儿子到后会给他提出这么一个问题。

阮安之大笑出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不过,阿朗也是他的儿子,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以后会有断袖之癖。

这样想着,阮安之站起身来,蹲到阿郎面前,带着笑意道:“漂亮男人也不能亲,因为你不会想亲男人的。”

“可是,我想亲爹爹,爹爹总是不让我亲,还不让娘亲亲我。”

阿朗很不满意地反驳阮安之的话,阮安之深刻觉得,现在与小家伙儿探讨亲不亲的问题太早。在他娘的教导下,他应该只是将亲人作为一种礼仪吧。

蕙绵已经听不下去了,这两个男人在这里都瞎扯什么?她连忙起身,抱着儿子就出去了,还是决定以后儿子由自己教。

不过虽是这么决定,此后若庸给儿子布置的课业,蕙绵倒没有干涉过。只是儿子再有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问她时,她都尽量谨慎地回答。

也不知道是不是若庸的话起了作用,这之后阿朗再出门见到喜欢的人和物,也不上去亲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蕙绵领着儿子玩了会儿积木,这些精巧的积木,都是若庸亲自选了木头,又带着她画好的样子,找了府城中口碑很好的木匠刻的。蕙绵个人也很喜欢这一套积木,常常带着儿子玩得不亦乐乎。

阮安之曾经摩拳擦掌地要亲自做一套,不过他显然不是做木工的料,一块都没刻好,还将大拇指划了一下子。

见他犹不死心,蕙绵只好严厉禁止他再碰那东西。

母子两个玩了不到一刻钟,夏香就过来喊他们吃饭了。

因为昨天她接到谢宣派人送给一条口信,说是今天在斯干楼请她,还特地嘱咐了不要告诉夏香。这个时候蕙绵看着夏香,不禁猜测起来谢宣到底有什么事。

都两年了,夏香自那日以后,对卓凡真的像对其他男人一样。可是蕙绵还是会察觉到她偶尔有些出神的眼光,尽管那时间很短。

用过午饭,蕙绵特意支开了夏香,只抱着儿子喊上卓凡就出门了。

她心想,不管谢宣有什么打算,肯定都是有关夏香的。而且据若庸跟她分析,谢宣这次请她,八成是要提亲的。

所以她才会喊上卓凡,看他听了是不是仍然没有什么反应。若他还是这个不死不活的样子,她就只好劝夏香嫁给谢宣了。

这谢宣虽然没什么本事,只是一个斗鸡走狗的大家公子,但是这两年来他的变化,她也看在眼里。若是夏香真的跟了他,他一定会很疼她的。

她抱着儿子走在前面,卓凡一语不发地在后面跟着,也没问她只叫他跟着是什么事。

往常她带着阿朗上街,都是三个男人中的一个跟着的。今日被叫出门来,卓凡也觉察到了不一样。

蕙绵也没跟卓凡透露什么,只是抱着儿子指着街上的店铺前挂的招牌教他认字。他们三人才刚到斯干楼下,二楼就露出谢宣的脑袋。

他朝他们打了个招呼,便下楼来接了。

看着那个谢家公子殷勤的模样,卓凡心中警铃大作。卓越一年前已经成亲了,娶的是一个爱耍拳脚的姑娘。但是他仍然没有对夏香有什么表示,夫人肯定是想要把夏香另嫁了。

卓凡想着,心跳越来越急,那个时候她跟夫人的谈话,他也都听见了。他想跟她说清楚,可又怕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同时却又极度不喜欢她与别的男人的来往。

所以只好这么一直拖着,一拖就是两年,拖到现在她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程度,拖到他更加没有勇气。

蕙绵不知道卓凡心中的纠结,将阿朗放到地上,给他整了整小衣服,让他叫人。阿朗乖乖地对着谢宣喊了声,“谢叔叔”。

谢宣笑着应了,主动牵起阿朗,带着他们上了二楼。

他看见了跟着的卓凡,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到了位置上坐定,谢宣吩咐人给阿朗拿了些吃的。看着阿朗乖巧地坐在凳子上吃东西,他才面带认真地看向蕙绵。

蕙绵掏出手帕——自从有了阿朗,她带他出门的时候就会记着带一条帕子——给儿子擦了擦嘴角,皱眉示意他不要吃太多。然后她就看了眼对面的谢宣,笑着说道:“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白夫人,宣今日请您来只有一件事”,谢宣起身,在蕙绵前面鞠了个躬,又继续道:“我想将夏香在您那里的卖身契买过来。”

蕙绵听了,轻轻皱了皱眉,这人是什么打算?“你不要弄得这么正式,先坐下吧。”她没有接他的话,谢宣坐下后,她便又问道:“难道你想买了夏香进去谢府伺候你?”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在向她求亲之前给她个自由身。”听了蕙绵的话,谢宣急得连忙反驳。

“这倒不必了,我不会拿着她的卖身契限制她的自由的。”蕙绵说着,看了眼谢宣,一边将儿子又拿在手中的一根烤肉串夺了下来,才说道:“况且,夏香的卖身契都在我家里收着。这样一来一回,你要等不急的。”

“那您家里的人,也会像夫人一样吗?”谢宣并没有放心,继续问道。

“放心吧,我爹是数一数二的老好人。”蕙绵说起了父亲,眼中有些亮光,随即喃喃道:“他若知道夏香要嫁人了,肯定会派人将她的卖身契送过来的。”

可是她说过了,才觉得这句话有些枉然。

“那,您答应将夏香许配给我吗?”

蕙绵听到这句话,立即收起心中的感伤,不用去看,她就能感受到卓凡的紧张。“只要夏香同意,我这边是没问题的。”她笑着说道。

“谢谢您了,白夫人。”

“哎,你可别这么说。我说的是你亲自去问夏香,她若同意,我自然也赞成。”蕙绵连忙拦住道谢的谢宣,万一他去跟夏香说是她将夏香许配给他的,那不是更误了夏香吗?

“白夫人,宣明白的。”谢宣好心情地说道。

“你家那边?”

虽然知道夏香多半是不会同意的,但她还是得先给她探好路,万一那丫头心中有了这个谢家公子呢?

“我爹一直希望我早点娶媳妇安家,绝对不会说什么的,我母亲也很好,大哥大嫂也很好。”谢宣说了很多,还想将家人的好一点点详细举证。

蕙绵忙拦住了他,又问道:“娶了夏香打算娶几房小妾啊?”她问得不动声色,谢宣倒也没让她失望,“宣只娶她一个。”

蕙绵笑了笑,半回头看了眼卓凡,对他说道:“卓凡,你注意着点阿朗。”卓凡脸色木木地应了声是,这时心中已早如开水沸腾了。

“我常听人说,你不务正业,可喜欢斗狗了。”她笑眯眯地看着谢宣,很不客气地说道,没等谢宣回答,又加了句:“还喜欢去逛妓院,有不少老相好?”

“娶了夏香以后,我会尽力改掉斗狗的毛病,跟着大哥学做生意。至于妓院,我现在已经没有去过了。”

对于蕙绵这个问题,谢宣倒是不慌不忙的回答了。

“这就好,夏香如果同意了,马上就可以为你们举办婚事。”蕙绵表示很满意的点头,然后说道。

“卓叔叔,你怎么了?”阿朗的声音这时响起,蕙绵转头,才看见卓凡脸色很不好,已经没有多少血色了。

她刚刚说那句话确实有些刺激他的意思,不过也有八分真心,若是夏香同意,她只会什么都不说的给她准备嫁妆。

虽然她有些同情卓凡,可也觉得他这是自找,便故意问他:“卓凡,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良久,卓凡才声音沙沙地回了声。

蕙绵听了他这句话,心中直叹这人倔强,明明都在乎成这个样子了,还说没有。若他说他要娶夏香,她一定会倒戈谢宣去支持他的。

不过既然他说没有,蕙绵也不能多说什么。她又看了眼谢宣,这才发现他看着卓凡的眼光中满是深思。

看,就是谢宣都注意到了她家那个傻侍卫的不正常,可那人呢,还一脸沉静的说:“没有。”

蕙绵在心中将卓凡好好地批斗了一番,又与谢宣随意聊了几句,便抱着已乖乖坐到她怀里的阿朗告辞了。

“儿子,吃得高兴吗?”出了门,蕙绵问打了一个饱嗝的儿子。他那爹在零食上管得那么严,今日儿子吃得多了些,她便也没说。

“高兴”,阿朗高兴地回了娘亲的话,两只小胳膊将她的脖子圈得紧紧地。

“那好,回去不准跟爹说哦。”

蕙绵又笑着嘱咐他,不过儿子却趴在她耳边说道:“可是卓叔叔会说的”。看了眼自家儿子那个机灵样,她也小声道:“不会的,卓叔叔今天都不会注意到你吃了什么,他正想事呢。”

“是因为夏香姑姑?”

“聪明”,蕙绵狠狠地夸了儿子一句,忍不住亲了他一口,想起亲猫事件,她又连忙向儿子道歉,“儿子,娘亲只是一时忘了爹爹定下的规则。”

“我明白的,娘亲。”阿朗一脸懂事的小模样看着自家娘亲,故作老成的说道:“我不会告诉爹爹的,娘亲,你也不许乱亲别人。”

蕙绵有些想揍她的这个儿子,才多大啊,就要管着他娘了?

母子两个就这样东说西说,没多大会儿就回了家里。一进家门,夏香就过来接着了,“小姐,怎么眨个眼的功夫你就抱着少爷出去了?”

“出去有点事”,蕙绵一边回答,一边观察她见了卓凡的表情,不禁撇了撇嘴,仍是那个老样子。

夏香只在卓凡面前轻轻地点了点头,便转身跟着蕙绵走了。

卓凡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更加觉得自己无法给她想要的东西。当初他明明看到她很珍惜头上的一支蓝色珠簪,但他要送给她蓝色的布花,她却说蓝色是她最不喜欢的。

或许,不是不喜欢蓝色,只因为是他送的吧。

来到这里,她确实与他亲近了许多,可是与那个谢宣不也是有说有笑,对着那个五味的时候不也是很随意?

卓凡心中涌现了许多事,特别是今日谢宣说的话。谢宣能给她自由身,自己却不能。他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后退两步,第一次没有向若庸请示而擅离了。

不过来了这里,若庸也早就不计较这些了,只是他们总是记着自己的本分。

蕙绵抱着阿朗回到屋里,小家伙儿没一会儿就眯着眼睛想睡了。蕙绵笑了笑,轻轻拍着他,等他睡熟了便抱到了床上。

夏香没有离开,也忙前忙后地端来温水,洗了毛巾要给睡着的小孩子擦擦小爪和脸蛋。

蕙绵接过了她手中的毛巾,轻轻地给儿子擦了擦,便又递还给夏香。她给儿子盖好被子,便跟夏香指了指外间,示意去那里说话。

到了外间,蕙绵稍稍放大了声音,直接把谢宣的话都给她转述了。就连她后来自作主张问的那些话,以及谢宣的保证,也都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

夏香只是听着,中间没有插嘴。她说完了,夏香仍然没有说话。

蕙绵也不催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喝了起来。她没喝两口,夏香问她:“小姐,我如果一直跟着你,你会觉得累赘吗?”

蕙绵皱眉,要训她,却听见她又坚持地问道:“小姐会吗?”

“不会”,蕙绵答道,心中已经猜到了答案。

“那我就一直跟在小姐身边,一直照顾你。”

蕙绵听了这话,心中不是滋味,斥责这个说话时带着笑意的女子,“那个卓凡就那么好?你竟然要因为他不嫁人吗?”

夏香脸上的笑容掉了下来,眼眶也微微地泛红了,“小姐,你不要问了。”她低下头说道,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蕙绵只好叹了一口气,然后便要她回去休息了。自己再这么逼问她,不是让她的心更苦吗?

当然了,若庸回家来了,她不免又在他面前抱怨起了他家的侍卫,怎么死板的跟个石头一样?若庸问清了原委,笑着说蕙绵瞎操心。

离乱本就在家里,早听她抱怨了好几遍,这个时候只是在一旁看书,顺便等着开饭。有若庸和阮安之比着,他这时才深感自己学问不足。

阮安之来了,又听着女人很不甘心的抱怨了一次。本不怎么在意的若庸,见她这么介意,便给她想起了办法。再加上阮安之,几个人说到饭后还没有得出结论。

“感情的事太复杂了”,离乱想了想,最后似乎深有感触地说道。

蕙绵虽然明白,可就是不忍心看着那丫头就这么过着。

今日蕙绵是该和若庸在一起的,几人又没说多久,若庸便开始赶人了。阮安之很瞧不起似的看了若庸一眼,然后就和离乱并肩出门去了。

前几天蕙绵正很不巧的来了月事,若庸在这期间很不幸的被轮到了两次,所以这个时候已经快憋出火来了。

阮安之和离乱这边还没刚出门,他就立即上了栓,一转头就对蕙绵命令道:“躺到床上去”。

蕙绵听着他用这样隐忍的语气下达命令,十分喜欢,心动不已。她看着他妩媚一笑,就故意欲拒还迎、一步三回头地走到床边。

只顾着向自家男人展现风姿的蕙绵,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抱怨他家的侍卫了。

若庸一直看着她在床边坐下,才一闪身到了她的面前。伸出手臂用力地揽中她的后背,他就猛烈地亲吻起来。两片薄唇忙着攻城略地的同时,还不忘了吩咐女人帮他脱了衣服。

再说阮安之与离乱,两个人步行在已经洒满月辉的庭院中间,都没有回去休息的意思。阮安之提议让周嫂做两个小菜,他们二人喝两杯再回去。

离乱听了也同意,两个人就又转道厨房,在那里等着周嫂把菜做好。阮安之端着菜,离乱提了一坛酒,两个人直接飞向了院子中最高的一个屋顶。

两人约莫喝了半个时辰,才各自回房休息了。

没有了阮安之和离乱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话声,洒着月辉的后院静悄悄的,只偶尔能听见一两声虫鸣。

月亮渐渐升到中天,这个时候就连远处街上的声音都静了下来。

可是这个时候,这一处宅院的前门处还晃着一个人影。

夏香时不时地来回走上几步,时不时地又跑到门外边看上两眼。

卓凡出去了,到现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她又不知道去哪里找,也放不下对他的担心,所以只好在这里等着。

夏香了解他,知道他不会无故外出并且到这个时候都不回来。看了看月影,大致估摸了下时间,夏香便决定出门找找他。

一个时辰前,卓越过来栓门,见她在这门口来回走动,便问了句。夏香本不想说是在这里等卓凡的,可是又怕他一个人出了什么意外,便跟卓越说了。

“怪不得吃饭的时候也没见他,我还以为他心情不好回房休息了。”听了夏香的话,卓越这么说道,然后便要夏香回去休息,并说他这就去找他。

夏香见卓越出门去寻,稍稍定下心了,可是等了这么久还不见人回来,便又担心了起来。她将门关好了,就快步走在这条比较宽阔的民巷中。从没走过夜路的她,这个时候竟然没有一丝害怕。

没等她走出巷口,远远地便看见卓越半架着一个人走来。仔细看了看,不正是卓凡吗?她看清了,便急步跑到两人面前,没走近就闻到一股冲鼻的酒气。

“他怎么喝这么多酒?”夏香帮着卓越扶住了他,才问道。

“想不开”,卓越想起这小子灌酒时的只言片语,便这么说道。夏香听了,微微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她一气就不想管他,可是又舍不得不管他。于是就这么不发一语地与卓越,扶着已经睡过去的醉汉回家。

卓越和夏香将只有呼吸声的人放到床上,点亮了油灯,他才对忙着出门打水的夏香说:“夏香,你在这里照顾他吧,我得回去了。”

夏香端着洗脸盆停在门口,想到卓越的妻子刚才还出来找过他,便点了点。卓越这边走了,先去拴上大门,便直接回房。

走在回房间的路上,卓越暗自想着,等明天卓凡清醒了,一定得让他请自己一顿酒。不过,他在旁边看着也为卓凡着急,倒是很乐意给他们创造个这么独处的机会。

夏香就近打来一盆冷水,洗了毛巾给那人擦了擦因为喝酒而异常灼热的面庞。看着男人闭着眼睛,紧皱着眉头的样子,夏香叹了口气,小声埋怨道:“没喝过酒,还一下子喝这么多。”

她将手中的毛巾再次浸湿,拧了半干又拿起他的手擦了擦,随后帮着男人将靴子脱下,给他盖上被子才松了口气。

夏香站在床边看着这个男人,一直停了好长时间。脑海中突然回想起两年前他在火神节上的话,她回过神来,想了想决定回房去。

她轻轻地将灯盖灭,出了门,转过身来将门关上。门合上那一瞬间,她好像听见了他要水喝的声音。

于是她又将门推开,没顾得点上油灯,在月色的照耀下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便匆匆地跑到床边。

“卓凡,喝点水。”夏香一只手伸到他的脖子下面,将男人的脑袋轻轻抬起,把水杯放到他嘴边,柔声说道。

这个时候,她根本忘了以前自己都是喊他卓大哥,与卓越是同一个称呼的。好像她故意喊他同卓越一样,是为了气他生疏地喊自己夏香姑娘一样。

卓凡可能是真的渴了,就着夏香的手把那一杯水喝得干干净净。末了,仍然意犹未尽地砸了咂嘴。

夏香没见过他这么可爱的样子,不禁笑了笑,又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

喂过了水,夏香帮他把被子盖好,才转身点亮了油灯,想着在这里陪他到寅时就离开。

一开始她并不敢肆无忌惮地看他,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她也将眼光落在了男人有些沉默的脸庞上。

她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看着他,又想起了在别院里那些日子的事情。只有在男人不舒服的出声时,她才会回过神来。

卓凡倒是少见的好酒品,喝醉了便只是呼呼大睡,没有大闹,连起来吐酒都没有。夏香看着他老实睡觉的样子,笑着说道:“真不知道你喝醉了这么老实。”

可能是这句响在寂静的夜中的话语有些突兀,夏香才说过,卓凡就伸手扯了扯胸口的衣襟,喃喃说道:“难受。”

“哪里难受?”夏香连忙起身,按住了他乱动的胳膊问道。

卓凡却是没有了声音,没过一会儿,就响起了平稳的呼吸声。夏香看了他一会儿,才回身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难受?是酒喝得多了身上难受?还是心里难受?

夏香在心中暗问,缓缓地伸出手,放在了那个比自己的手大了许多,也硬了许多的手下面。稍停,她才将额头放到了他的手背上。

她的心里也难受,她不想一辈子不嫁人,她想嫁给这个男人。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说,难道要她跟他说,“卓凡,你娶我吧?”

夏香想起这些,眼睛也渐渐湿润。也只是片刻,她就这样枕着他的手睡着了。

卓凡醒来时看到枕着他的手呼呼大睡的人,先是有些惊愕,随即又了然的想到,怪不得他在梦里总是觉得手上没劲,握不住剑呢。

下一刻,他才意识到那是个女人,而且是他心爱的女人。

他揉了揉有些发痛的脑袋,却只想到他拉着卓越,要他陪他喝酒的情形。他捏了捏太阳穴,伸出另一只自由的手,拿了被子轻轻放到了女人的背上。

却不想他这样小心的动作,还是将她给惊醒了。夏香觉得他的手臂动了动,便睁开有些朦胧的双眼,抬起头来。

“你感觉好些了吗?”见男人吃力地半仰着上身,她忙有些高兴地问道。

“嗯,我好多了。”卓凡看着她——她的额头因为趴着睡而被压得红红的,还有很清晰的发丝印痕,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说道:“昨天晚上,麻烦你了。”

他这么客气的语气,让夏香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下去。在他没醒来之前,她决定等他一醒就大声地告诉他,她早就喜欢他了。

可是这个样子的男人,只让她想到了退缩。

夏香微敛了双眸,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他的手下面,便忙抽出来。她猛一下站了起来,有些急,趟歪了后面的凳子。

屋子里的寂静,被一阵乱响打乱。

夏香回过身,弯腰将凳子扶起,没有再看向那个男人,说道:“既然你醒了,我就先走了。”

卓凡看着她扶起凳子,看着她直起身,看着她的左脚抬起,然后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带到怀中。

他看不见怀中女子的表情,便翻了个身,将她放在身下。

“你要干什么?”

夏香推了推撑在自己身旁的两条手臂,有些生气地问道。

卓凡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夏香觉得过了好久,他才腾出一只手,移到她的额头上面揉了揉。

她看着他深沉的眸光,也说不出话来。然后她就看见那条伸臂到了他的胸襟处,夏香突然间就有些不知所措。

那只手在里面摸索了一阵,然后退了出来,又到了她的眼前。

夏香不知何意,疑惑地看着这个男人。

他将手一展,才露出一团蓝色来。夏香伸头看了看,原来是那支布花。

“夏香,你要不要?”

她有些出神,随后就听见了他这么问她,语气间全是怕被再次拒绝的不安。

不,不是怕被拒绝,只是怕她说,“我最不喜欢蓝色”。

“我要”,夏香在心中暗骂这个男人死心眼,回话时眼中却都是笑意。

“真的?”

因为她的回答,男人的双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将她从仰躺的姿势猛地扶起,正对着问道。

“真的,”夏香很有耐心地重复一句,用力地点了点头。

确定了答案,卓凡禁不住在她两侧脸颊各亲了一下。不过,亲过之后他仍然不敢相信,便又问了一遍。

夏香依旧不厌其烦地回答了他,卓凡这才肯定了它的真实性,心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可是,我无法给你自由身,无法给你少夫人一般的生活。”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将紧紧握着女子肩膀的手放了下来,侧过脸不再看她。

“我从来都没有想要那些。”夏香说道,有些着急。

卓凡不太敢相信,她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对于夏香自以为已经是很主动的表现,这人全没注意到,还一直认为她只是拿他当平常人对待。

“你要想好,我怕我能给的并不是你想要的。”卓凡没有看夏香,嘴里劝她想好,心里却怕她想过之后又给自己个否定的答案。

这样怕前怕后,怕左怕右的他,让卓凡觉得自己很陌生。

他这样问过,却许久都听不见她的回答。卓凡后悔自己太多嘴,连忙转头看她。只是再看见女子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搭着淡蓝肩带的,好看的肩膀。

“夏香?”

卓凡忍不住惊呼一声,再看她,女子的眼中已经有了泪光。

“卓凡,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夏香不敢看他,声音哽咽。要在他的床上脱下衣衫,她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我信你,只是怕我……”

夏香连忙截住了他的话,说道:“只要是你给的,我都要。”

卓凡再也不犹豫,帮夏香将褪到腰间的衣衫提起,才将她抱到怀中。他只觉得自己若在犹豫,就太不像男人了。

他抱着她说了许多话,解释说自己早就不介意她拒绝他的布花了。因为天色还黑,他也没准备放她回去,便搂着她躺下了。

开始是谈话,渐渐变成了谈情,渐渐变成了实际的欢爱。

夏香因为受了小姐的影响,也不怎么看重婚前婚后的。

她还以为男人真的不介意以前的事了,谁知马上就露了马脚,“我给的,你要不要?要不要?”情火越盛的时候,他就这么狠狠地问着。

“卓凡,我要”。

她笑了笑,轻声回答道。

天亮的时候,她要起来回去,卓凡不准,又把她摁在了被窝里。他却是早早地起了,嘱咐了女人好好休息,便去向王爷那里请罪。

若庸这时候醒是醒了,可仍然想抱着蕙绵做些事。因此被卓凡打扰到,心情非常不好。

催着自家满脸黑气的男人起了床,蕙绵看见跪在房门前,口口声声说要请罪的卓凡有些错愕。若庸却是大手一挥,“办错了什么事,快点说。”

卓凡见王爷怒气冲冲,却依旧不卑不亢,先是说自己昨天不顾职责擅自出去饮酒,再说自己没有成婚就占了夏香的便宜,最后说王爷给什么罚他都接受。

卓凡说过了,若庸却陷入了沉思,然后将眼光放到了小女人身上。

她正在怒气冲冲地朝卓凡喷火,不过他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替夏香教训卓凡,她这个时候肯定是比任何人都要高兴的。

蕙绵将卓凡狠狠地训了一通,最后限他七天之内为夏香准备一个盛大的婚礼,就将他赶出门去了。

卓凡很喜欢这个惩罚,满带着笑意退出了门。

蕙绵心情很好,转眼间却看见自家男人一脸沉思地端坐在椅子上。

“相公,你还生气呐?”她踱到他的身边,晃了晃他的肩膀,问道。

“没有”,若庸笑了,将女人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带着歉意说道:“绵儿,我还欠你一个婚礼呢。”

“啊?”蕙绵立即很吃惊地看着他,儿子都有了,又说什么胡话?

“我们赶在卓凡与夏香成婚前,举行婚礼,好不好?”他将女人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一下,问道。

“不要”,蕙绵坚决拒绝,虽然每个女孩子都会期望一个什么盛世婚礼,但她自小到大就没有过这方面的盼望。她一点都不在乎那些形式,只是认为相爱就足够了。

若庸很有歉意,蕙绵却咬定不同意,丝毫不松口,一再强调,有他陪着她就很幸福很幸福了。

若庸一直将此事“耿耿于怀”了一整天,被阮安之与离乱知道了,他们也都掺和进来,一定要一起拜堂。或者,他们一人将蕙绵娶一次。

这个时候,蕙绵更觉得两眼发晕了。商量了好长时间,三个男人才一致决定:还是不要那么折腾了。

不过每个人倒是都同意补个洞房花烛夜的,于是蕙绵连续三天夜里,都是看着红红的龙凤烛入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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