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亦枫二人到达漠河镇的时候,已是两日之后,城门紧闭着,没有看到守卫。陈嘉和亦枫对视一眼,亦枫点了点头,凌空而去,不消片刻就有人开了城门,陈嘉驱马而入,亦枫紧随其后,不过百来米的脚程,陈嘉便拉住缰绳让坐骑停了下来。
目之所及满目疮痍,就像大多数人从地窖或者地洞里出来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样。明明对街的房间未损丝毫,自家房屋却被掀得没了面目。
“主公……”亦枫见此惨状即刻翻身下马,看了看陈嘉,对方只是面无表情地直视着沿路一线被龙卷风摧毁的房屋,眼中隐有担忧。街道一边有妇孺老人在徒手翻着残垣断壁,找寻家中残存的物什。
陈嘉下了马,摘下金丝面罩,问道:“去探寻一下可有伤亡,即可来报。”
“是!”亦枫抱拳,足尖轻点便往人群中掠去。
陈嘉蹙着眉头走在满是房屋的瓦砾碎片的小路上,仔细辨认着龙门客栈的位置,当他来到一处仅余一口水井的空地时,停下了脚步。
看来……什么都不剩了。
“陈子善?”右后方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陈嘉冷清着神色回过头,对上了萧景绮的视线,“真的是你?你是来寻……”
见萧景绮话说一半止住了声音,陈嘉便什么都明白了,他站在昔日龙门客栈的废墟上,扬着眉角,说道:“吐蕃大军不日压境,萧少侠还是及早回去告知慕容少庄主,若是有能力,便即刻着手准备领军大战吐蕃,若是没有能力,也就不要占这武林盟主的位置,还是退位让贤得好。”
萧景绮见对方话中带刺,本想回上几句,但是一想修远就是在他们手中丢的,至今生死未仆,于是硬生生受下这样的挑衅,只是眉眼间的惊喜之色淡上了许多,萧景绮抱拳说道:“若是论这行军带兵之道,我家兄长自是不敌‘神机妙算’陈子善的。”
“莫抬举我,我此番前来的目的,你应该也知晓,现今看了你这欲言又止的神情,我也就不问这日日跟在你们身边的人,怎么好好的就没了。”陈嘉的衣袂在卷着黄沙的风里猎猎作响,他侧身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萧景绮,“只是我这军师的身份,断然由不得慕容在军中撒野,往后要是话说的重了,切莫说我,公报私仇。”
“军……军师?”萧景绮皱着眉打量了陈嘉几眼,不过几息功夫便无奈地一摊手,认下了。萧景绮转了个身,对着陈嘉说:“跟我走吧,我们现在暂住太守府中,他们商量着对付吐蕃的战略,我是来打探城中伤亡情况的,既然遇到了你,这些消息还不是手到擒来。我们快些回去,看看军情是否正如密报中那般紧急。”
“我一人前往太守府便可。”陈嘉盯着萧景绮半晌,突出这么一句话。
“哈?”萧景绮不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道,“那我呢?”
“教训那些城门守卫。一人十军鞭,若有违抗,只消翻着翻往上涨便是。”陈嘉上马,扬着下巴说。
萧景绮倾着身子,看了看陈嘉身后的城门,轻咳了两声问道:“怎么?受了欺负?”
“玩忽职守,欺民霸世这些被嚼烂了的陈年旧事我便不提了,而今城中多户人家受灾,却不见其出来帮衬着。大白日的城门紧闭,知晓的道是城中多有不便,不明理的还以为吐蕃已经攻下了漠河镇了!单就凭这一条,也该直接削了他们的职。不过十军鞭,让他们好生受着,受不了的,领了这月军饷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军中不需要这种庸碌之辈。”陈嘉看了看路,低下头,“你便按我说的做,有不服者,让他来见我。若是遇上肖亦枫告知我的去向。先走一步了。驾!”
萧景绮一撇开身,陈嘉驾着马几乎是帖着他刚刚站的地方驶过,他惊魂未定地看着绝尘而去的马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见陈嘉朝太守府奔去,萧景绮勾了勾唇角,看着城门的方向,诡笑出声。
正在书房内和桑落讨论着军事部署的慕容竹听到下人的禀告时,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桑落倒是没有多大反应,乐哉地吃着茶,间或朝着地图一指,说是重要的军事地区,要派重兵把守。
慕容竹拿桑落没有办法,且不说现在驻城的将士不过才千余人根本不足以称得上是重兵,再来这地图上就差城中央这块地是没有被指过的了,难不成就空余着城中央,别地儿都塞满人?
wωω. тt kΛn. C ○
“你莫嫌我多话。若是此时,真如密报中所言——吐蕃大军不日压境,漠河镇呐怕是凶多吉少,我看,还是直接开门投降来得快得多。”桑落放下茶盏,抖了抖衣袍,换了个坐姿。
“不错,若是我对军情丝毫不了解,也会这么告知慕容竹。”推开门的不是旁人,正是陈嘉,他解开斗篷,丢给身后站着的小厮,衣摆一掀,坐到了上位。
“怎么是你?”慕容竹看了陈嘉半晌,问道。
陈嘉唇角一勾,反问:“怎么不是我?闲散王爷,可不是只有李懿轩一人。”
太守诚惶诚恐地接到:“不知道小王爷到这边境来,所为何事?”
“往后要是再这般没话找话,头顶的乌纱帽直接卸了吧。”陈嘉一旋身,站了起来,对着军事地图看了一柱香的时间,侧头吩咐,“沈天佑,你也是朝中的老人了,虽说往日你告老还乡是先皇应许的,可眼下……”
桑落起身,抱拳道:“草民自当竭尽全力,效忠我朝。”
陈嘉又看向慕容竹,捋了捋袖口,轻笑道:“慕容少庄主,虽然我不知道武林中人何时能够插手朝廷政事,不过既然你在,那么吐蕃攻城之时,你自当是要献上一份力的。”
“草民领命。”慕容竹躬身作揖,面上没有半分不屑。
像是想起什么,陈嘉笑道:“对了,龙门客栈现下连块木头都不剩,虽然同我是没有多大关系的,但好歹是慕容家的产业,于情于理,我都该宽慰几句。”
“不劳王爷费心,不过是件小事。”慕容竹低着头,将抱拳的手举过头顶。
陈嘉走上前,隔空虚扶着慕容竹的手臂,说道:“怎么能说是件小事呢?毕竟龙门客栈为中原内地提供了不少情报和人才。”
慕容竹的瞳孔骤然放大,咬肌向外凸起,可他还是笑着说:“王爷说笑了,不过是一间小客栈当不得那么重的夸奖,谬赞了。”
太守支着肥胖的身躯站在一边,不停地用帕子抹着汗,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却又不得不陪着笑,表情怎么看怎么扭曲,陈嘉挥挥手示意他下去。太守得令,立马行礼告退,只恨不得自己此时长了四条腿。
“桑落你来看地图,看样子不出三日他们一定会工攻城,我们要想好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的对策。现今城中人手不多,民心不稳,我们处在极其不利的位置,只能肖想着以逸待劳能够拖上他们一段时间,而手法也只能是以智取胜了。”陈嘉指着南北两个城门,看了眼还杵在原地的慕容竹,继续说,“若是分散兵力,他们若是主力一举攻下主城门,我们也无力回天。”
桑落凝眉,开口问道:“援军何日抵达?”
“快不过三日。”陈嘉看了看桑落阴沉的脸色,又加了一句,“保守估计。”
“那么……只能那样了吗?”桑落看着陈嘉,皱眉问道。
陈嘉点点头,笑着说:“只能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