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用手中的登山镐,钩住丁磊的携行袋,与青阳道长一起,奋力将他从尸堆里扯了出来。还好有毒的痋雾都被排进了谷中,这些液体应该是胃液一类,虽然可能有些酸性,只要立刻洗净,便也无妨。
巨大的刺猬一呕吐起来便止不下来,待得吐出百余具漆黑的女尸之后,又再次发出一阵剧烈的咕噜声,这次显得十分痛苦,吐出了一个巨大的正方形物体,重重地落在地上。
那物表面汁液淋漓,有很多凹凸的大铜钉帽,看似个青铜箱子,或者是口大铜棺材。
我吃惊不已,万没想到它肚子里还有这么个大件儿,幸亏提前把丁磊拉了回来,否则非把他砸成饼子不可。我与青阳道长对视了一眼,青阳道长也惊疑不定:“这简直就像是西方传说中,那只藏在古龙腹中的潘朵拉魔盒。”
巨型刺猬吐尽了肚子里的东西,悲哀地惨叫了几声,昂起来的头复又重重摔落,它的体力已经完全耗尽,蜷缩起来,一动也不动了。
丁磊刚才被那些女尸和刺猬的胃液,喷了满头满脸,又险些被那口大箱子砸到,惊魂未定的道,“折腾了这么久,现在大BOSS就掉了个箱子,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我也看得奇怪,平生之遭遇,以这次算是最为不可思议。同青阳道长跟在丁磊身后,一同看那在兽腹里装了个箱子,心中生出无数的疑问。
这只箱子也许真如青阳道长所言,像是西方传说中的潘朵拉魔盒,那个盒子也是藏在一头怪兽的肚子里,其中装着一个极大的秘密和无数的妖魔鬼怪。
丁磊早已等不及了,用登山镐将堆在箱子附近的数具女尸扯到一旁,以便给箱子周围清理出一块空间,准备要打开箱子来看看。
我看被丁磊手中登山镐钩住的女尸,一具具都乌黢抹黑,不免好奇心起,戴上手套,将其中的一具女尸从尸堆里扯了出来。
手中觉得十分沉重,虽然常言道“死沉,死沉”,刚死不久的尸体是很沉的,但是这些水底的女尸,都死了应该有百年以上甚至千年,怎么还是这么沉重?这分量,在水中怕是也不容易漂浮起来。
女尸身上一丝不挂,就算是有衣服,可能也在水中泡没了。尸体面目完好,只是显得狰狞丑恶,像是表情定格在了死亡的瞬间,皮肤几乎都变了质,黑得不像是黄种人,更像是非洲的黑人,与我和丁磊先前想象的冷艳裸尸,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我看女尸的表皮非常不一般,便隔着手套在尸身上一摸,只觉得很硬很滑,不知是用了什么东西,以至于在阴冷的水底泡了这么久,都不曾腐烂。
青阳道长在旁问道:“有什么发现?”
我摇了摇头:“看不出什么名堂,女尸的皮肉表层变得十分坚硬,有些像是琥珀,可能也石化了,究竟是如何形成这样的硬壳,却一时难以判明。”
青阳道长说道:“女尸的外貌轮廓虽然还能看出一些,但表面像被一层黑色的半透明物质包裹,看不太清楚,不过从尸体的外部特征看,各有高矮胖瘦,都是年轻女子,首先可以确定,这不是用石头造的人俑。”他怕尸体上有毒,说
着话也戴上胶皮手套,翻看尸体的细部特征。
我自行忙着调查堆积成小山的女尸。我与青阳道长越看越奇,心中也是愈发吃惊,这些女子的死状以及他们死后呈现的姿势,都太恐怖了。
女尸的手臂和双腿都反关节蜷在身下,关节被完全折断,四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抱着背后的一个橄榄形半透明物体。
这东西像是个巨大的虫茧,从外边看一共有数层,最外层是一层透明的丝状物,里面还有层硬壳,薄而透明,但是却很坚硬,像是一个巨大的琥珀。
这层半透明的黑色硬壳表面上刻了一层层的秘咒,是用来封印死者怨魂的古老咒文。
我们再仔细观察,发现虫茧状物体的底部,有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孔。这些蜂窝一样的细孔,大概都通着茧的深处,像是虫子排卵的,青阳道长用手一碰,马上传来一股吸力,赶紧将手缩了回来。
青阳道长打开狼眼手电筒,用手电光往那虫茧状的物体中一照,发现里面有一团阴影,看那形状,竟然像是个没出世的胎儿,而且还在一下一下地微微颤动。
丁磊这时已经洗去了身上的污垢,凑过来刚好看到,也连连称奇,对青阳道长说:“哎……这里面怎么有个胎儿?”
青阳道长对丁磊说:“不过我看这倒更像是虫卵里的虫子。”他用军刀在女尸与虫茧的外壳上割了一刀,想刺破了看看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但坚固异常,连锋利的军刀都只划了道浅浅的痕迹,哪里割得破它。
丁磊见青阳道长不行,也不客气。拉开架势,挥动起铲子来,用力切了下去,他这一下力量着实不小,果真便将那层半透明的硬壳斩出一条大口子。
里面那蠕动着的物体从破口中显露了出来,我在一旁动手相助,打算与丁磊二人合力,将黑色硬壳上的裂缝扒大。
谁想刚把手挨到那虫茧状的物体上,面朝下的女尸突然向前一蹿,像是条刚被捉上岸的鱼一样,力量大得出奇,只这一蹿便蹿出去半米多远,险些就落回水中去了。
我和丁磊同声发喊:“往哪里跑!”伸出手中的两支登山镐,同时把那女尸钩了个结实,这尸体极沉,用了好大力气,才又把尸体重新拉了回来。
丁磊骂道:“这都是里面的死小鬼作怪,决计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完拿起铲子,从硬壳的破口处伸将进去,把那里面的活动物体用铲刃捣了个稀烂,顺着外壳流出一股股墨绿色的腥臭液体,比那刺猬的胃液难闻十倍,熏得我们三人急忙又把防毒面具扣在了脸上。
再看那被丁磊用铲子切成了肉酱般的一团黑色物体,已经死得透了,那些被铲刃剁烂的地方,肥肥白白,还有粉红色的血丝,这是什么东西?
我想了半天,才对青阳道长和丁磊说:“看来这东西也不是胎儿,倒有些像是咱们不久前所见到那些活人俑上的彘蜂,这是个大蜂蛹。”
丁磊摇头不信:“彘蜂的蜂蛹怎会有这么大个?而且这东西力气不小,又牢牢长在女尸背后。不是我危言耸听,我看这分明就是个死人生下来的怪胎。”
青阳道长小心翼翼地用军
刀,将烂成一堆的白肉一点点拨开,在这肉蛹的末梢,竟然和那女尸的下体相连,还有已经石化了的胎盘,另外还有脐带相连,说不定一直连到子宫里面。
我和丁磊为他举着手电筒照明,看到这里,均是心惊肉跳,异口同声地惊呼:“果然是怪胎!”
青阳道长纵然见多识广,也禁不住被怪胎恶心得反胃,奔到水边,摘下防毒面具,干呕了两口,对我和丁磊说:“这是痋卵!”
我赶紧对青阳道长摆了摆手,让他千万别再说下去。
丁磊却对那些事物不以为然:“女人不生娃,怎么产起了虫子?这可多少有点不务正业。”
青阳道长没有理睬丁磊,望着那堆积如山的尸体,微一沉吟,取出一条绳索,绑了个活绳套,对准浮在水面的一具死漂扔了过去,一下便套个正着,刚好锁住死漂的头部。
我和丁磊见他动手,便在旁相助,站在水边用登山镐钩扯被青阳道长套住的那具女尸,三人连拉带拽,着实费了一番力气,才把那活蹦乱跳的死漂拉到了岸上。
丁磊和我用脚踩住捉上来的死漂,使它不至于在地上乱扑腾,三人凑拢过来一起观看,发现这具尸体果然同刺猬吐出来黑色的女尸不同。
死漂身体上密密麻麻地裹着满满一层肉虫,比常人的大拇指还要粗上两圈,身体几乎透明,也完全不像我们之前见过活人俑中的水蜂子,这根本就是没有生命的东西。
浮尸泡在水下之时,会发出一种阴森清冷的异样微光,单具死漂的发光十分有限,但是众多女尸聚集在一起,青光似乎就会成倍地增长,把葫芦洞玉石般红色的岩壁,映照得像是笼罩了一层暗青色的妖气。
青阳道长让我帮着把一黑一白两具女尸拖到一起,并头排着,反复对照了一番,变黑的那具女尸身上的虫子,大概已经被那只刺猬吃干净了。
我用军刀刮掉吸附在女尸表面的虫子,里面便露出一层黑色透明硬膜,这都与刺猬呕吐出来的尸体完全一样。
我和丁磊与青阳道长三人相对不语,把这一件件的事串联起来,虽然不敢断言,但是再笨的人,此刻也能估计出个八九不离十了——这果然便是邪恶的“痋毒生产流水线”。
这是一场隐藏在历史阴影中的大规模牺牲,这些女人的身份,我们无从得知,他们可能是奴隶,也可能是俘虏,也可能是当地被镇压的夷民,更有可能是那些被做成人俑的工匠眷属,但是他们肯定都是为了一件事,那就是向设置在王墓外围的毒雾提供源源不断的资源,而且都是死于王爷的某种痋术仪式。
丁磊以前研究过有关神秘而又古老的痋术,各种正史都是一带而过,但是野史中,曾经提到过利用“痋引”使妇女受孕产虫卵之事。
等到女子十月怀胎生产之时,把该女子折磨至死,这样她临死时的恐惧与憎恨,才会通过她的身体,传进她死时产下的虫卵里,这是痋毒中十分厉害的一种。
丁磊先前觉得这大概是杜撰出来的野史歪说,并未信以为真,此时在现场加以对照,残酷的实物历历在目,这才知道世间果真有此等惨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