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乌纯纯偶尔的抽风,她只是有一颗不吐不快的心而已,有多少次受罚,她都是吃亏在她自己这张嘴上。
如果元丰可以设个‘多嘴奖’的话,这个奖项的最终得主非乌纯纯莫属,她也知道这句话说出来有多唐突,可是音已经发出,字收不回来了。有点无措的她行了一个跪拜礼之后,就与孟丞相排排跪在了一起。
裴依锦双目直看幽竹,目不斜视,说错话的孟丞相和多嘴的乌纯纯则跪在他的脚边,你看我我看你,氛围是相当的和谐。
顺六公公拿来了好些个点心,放在石桌上,退居十步之后,便低头站定。
“纯才人,你来做什么?”终于耐不住寂寞的裴依锦开口问了话。
乌纯纯思考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孟丞相,委婉的说道:“皇上,妾是来看你吃了饭没。”
“……”
不知是什么原因,能让乌纯纯睁着眼睛说瞎话,事情怕是不小。
“怎么,你没吃饭跑朕这里来蹭饭来了。”
“不不……皇上,妾只是做了一碗绿豆汤,想请皇上品尝。”
乌纯纯说的一点都不含糊,并且脸色都未变一下。对于这种无事献殷勤的伎俩,裴依锦有点吃不消。毕竟乌纯纯可不像是一个有备而来的人。
不过这一次裴依锦真猜错了,乌纯纯还真是有备而来,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间觉得裴依锦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用王木晴的话说,裴依锦对她还是有点小小的特别,再者他们也算同床共枕,肌肤之亲了好几次,求人还是要备一点礼的,可是她没有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啊,于是只能去御厨那里讨来了一碗剩下的绿豆粥,她喝了一口,表示不够甜,于是加了一大勺白糖,在路上用手指搅了又搅的拿来了。
裴依锦看着乌纯纯笑的跟朵花一样的表情,心肝处就猛颤了好几下,他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一下大腿的位置,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粥呢?”
“妾刚刚在进院子的时候把粥交给顺六公公了。”
“小六子?”裴依锦往后叫了一声,顺六公公便应承了一下出去拿粥。
其实裴依锦应该转身看一下顺六公公那抓心的表情,身为裴依锦忠实的奴仆以及大内总管,他真的很想告诉皇上,乌纯纯刚刚用手指搅粥的时候,他看见了,但是,就算知道乌纯纯在里面动了手脚,皇上也还是会喝的吧。
每个人心有都有一个小九九,但是谁都自认为不会有事的没有说出口。
所以清汤绿水的粥拿上桌时,四只眼睛都滴溜溜的盯着那碗动了‘手脚’的东西。
裴依锦依旧表现的很镇定,他镇定的拿起碗,镇定的拿起勺,镇定的舀了一勺喂进了自己的口中……最后镇定的咽下。
乌纯纯没有看见裴依锦咀嚼,而是进了嘴直接咽下,不过,喝了就代表呈了她的情,其余的就不用管了。
“皇上,粥好喝吗?”乌纯纯小心翼翼的询问。
裴依锦将粥放到桌上,煞有意境的说了一句:“很有蠢蠢的风格。”
很有她的风格是个什么意思?意思是好喝还是不好喝。
“皇上,臣妾第一次做,或许是难喝了一点,你要见谅。”
“朕很见谅。”裴依锦说的勉为其难,还连续喝了好几杯茶水。
孟丞相看看裴依锦的表情,再看看那碗粥,再看看这个没有一点眼色的乌纯纯,瞬间心知肚明。
“皇上,没想到纯才人如此贤惠,乃是后宫中的楷模啊。”孟丞相不嫌事大的夸了一下乌纯纯。
只见乌纯纯无形中的尾巴已经翘上了天。
“丞相大人的夸奖,本才人不敢当。”
“当的、当的。”
孟丞相越是这样恭维,乌纯纯越是忘了德行,并且很有种为乌家长脸的感觉。
裴依锦无声的一笑,看着两人在他面前推让,须臾,便悄悄的叫顺六公公拿来了两只碗,分别将那一碗绿豆粥倒入两碗中。
“你们两个平身吧,既然你们都对这一碗粥情有独钟,朕就亲自做主将这碗绿豆粥分给你们两个。”
乌纯纯一惊,马上回道:“皇上,这是臣妾做给你的。”
“朕知道,但朕现在不饿,浪费粮食是可耻的,还是你们嫌弃这碗粥朕刚刚喝过。”
无形的压力,迎面扑来,乌纯纯马上摇了摇头,孟丞相知道自己拍错了马屁,也只能任命的点头。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纯才人,这首诗你应该知道吧!”裴依锦笑的一派优雅,乌纯纯就算不知道也要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以后你少做点东西,毕竟盘中餐也是很辛苦的。”
乌纯纯睁着水灵灵的大眼,似懂非懂的将碗中的粥大口喝进嘴中,只是一下,她就变了脸色。
噗……
一粒粒,一颗颗,分分明明的绿豆全部喷在了一旁正打算起身的孟丞相脸上,有颗绿豆甚至进入了他的鼻腔……
“乌纯纯,你……”勃然的一声大吼,孟丞相奋身站了起来。
太他娘的咸了,难怪裴依锦根本就没有嚼,便咽了下去,亏他还吃的那么从容。
“丞相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擦擦!”
关键时刻,乌纯纯已经放下了所谓的称谓,惹怒了裴依锦或许还不至于死,惹怒了孟丞相,那是要被鞭尸的。
乌纯纯也不知道从谁手中接来的手帕,抡起帕子就往孟丞相脸上糊,只是糊着糊着,孟丞相的脸开始起了细小的红疹,惹的他不自主的开始挠。
“孟丞相,你的脸是怎么呢……”乌纯纯无措的还想继续擦,没想到就被孟丞相推开。
“皇上,臣今日有点舟车劳顿,臣要先行告退。”孟丞相说话句句阴沉,乌纯纯是无心之失,但他脸上的瘙痒……
“原谅朕忘了,孟丞相是一早才来承德,朕还留了孟丞相这么久商讨国事,是朕的过失,既然丞相有点乏累,那就下去吧,睡前记的洗个澡,清洗一路的风尘。”裴依锦说的很有诚意,就连乌纯纯都觉得裴依锦对孟丞相的态度真是太好了。
“那臣就先告退。”
“不送!”
……
一切都发生的极快,喝粥之前都还一片祥和,喝完粥之后,就感觉一地的狼藉。
“皇上,那妾是不是也应该告退了。”乌纯纯眼观鼻,鼻观心的说。
她可没忘记那碗粥咸的发苦,她可没忘记孟丞相脸上的红斑,她可没忘那方手帕貌似是从’旁边‘接过。
“怎么,你也舟车劳顿,要回去修养。”
裴依锦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让乌纯纯越发想走的心留了下来,威胁意思太大,她哪里敢走。
“妾只是觉得,要不要再从新做碗粥给皇上喝。”
“怎么,你还觉得粥不够多,要不要把孟丞相的那碗也喝了。”
乌纯纯痛哭流涕的挠着双手,那手帕有毒。
“皇上,那臣妾能去洗个手吗?”悲凉的声音带着一丝请求,裴依锦的手帕已经飘然落地。
“怎么……”
“皇上,你就不要再‘怎么’呢,妾知道错了,妾改还不成吗?以后妾再也不做东西给你吃了,妾真的知道错了。”乌纯纯手痒的不能自已,长满红斑的手有的已经被挠破皮的节奏,人生啊,到处都是套路,她啊,走哪都倒霉!
裴依锦依旧撑着一只手搅着碗中的粥,不说话,也不放行。
“皇上,妾真的不是故意把盐当糖放的,妾只是觉得不够甜,于是看着一堆白色的,就舀了一勺,拿过来了,你要相信妾啊,如果妾知道那碗那么咸,刚刚我就不会喷出来了。妾真不是故意要坑你的。”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眼神告诉她,你貌似放错了东西,但是她没有理会,但现在她追悔莫及,如果时间可以从来一次,她绝对会不送这碗粥。
许是乌纯纯的悲腔的语气感动了裴依锦,许是乌纯纯滑稽的表演取悦了裴依锦,反正不管是什么,裴依锦终于好心的将乌纯纯给放走了,不过在走之前,还给了她一个期限:“一盏茶功夫,朕要看见你站在朕的面前。”
一盏茶……离这里最近的水池一来一回也需要三盏茶啊!
一盏去,一盏回,一盏用来教训她作死的心。
“在考虑一下,一盏茶就剩下半盏呢,还不走。”裴依锦慢悠悠提醒,对于时间,他一向把握的相当精确。
乌纯纯在虎视眈眈的眼神下,屁股尿流的逃走了。
天空飘飘洒洒的浪下几片竹叶,裴依锦将手中的折扇往前一拂,便有一片青绿色的叶片安静的躺在扇面上,夏不过是三个月,能在这里呆的日子也没多久了。
“小六子……”
“奴才在!”顺六公公微微佝偻着脊背,跟在裴依锦的身边已快三年,对于裴依锦的一举一动都心知肚明的他,头一次觉得皇上与以前大不一样了。
“把三弟叫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