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信果真开始演奏起来,清桐听着那高亢嘹亮的琴音带着嗡鸣顷刻间就破空而去,盘桓在了众人的头顶,眯眸满意的打量着旁边几个人,楼澈施施然的在……吃她的胡桃。
清桐的目光从诸位的身上仔细的浏览过后,落在了楼澈的身上,“到时候你站在这里,要吃也过来吃。”楼澈乖巧的抱着一个金盘,迈步施施然的站在了孙信的身后,但是依旧是大快朵颐。
总之,吃货的世界你不懂。
看起来万事俱备,这个空城计究竟是可以演得好还是演不好,就看另外一方的表现了,清桐左顾右盼,知道今天就是全军出击换过来的结果无非也就是玉石俱焚,与其这样硬碰硬有一个不好的结果,倒不如在必要的时候聪明一点儿。
清桐,聪明的并不止是一点点。
她自己则是在前面坐着了,这个位置,在楼上可谓一览众山小,而在楼下则是举头四顾看不清楚,清桐在箭楼那朱红色的门口站着了,指着守令官,让这些人不一而足全部下楼了,城已经空了,就是再空又能空到哪里去呢?
基本上守令官全部下楼以后,清桐看着旁边的萧鸣白,说道:“现在,皇上您怕吗?您知道我要做什么吗?”这样一问,旁边目光闪烁的家伙萧鸣白立即正色,将炯炯有神的豹眸锁在了清桐那淑丽的面容上。
“并不害怕,有长姐在,一切不足为惧!不过长姐乃是真英雄,空城计!这样九死一生的事情玩一次是可以的,玩第二次难免会让人失望。”他也是看出来了,都说萧鸣白目不视物只是一味的娇纵,玩物丧志,此刻清桐看来。
传言未免有失偏颇,他的玩物丧志不过是为了让人看起来自己纯良无害而已,这是一个君王的保护色,一般人完全看不透,这就有了谣诼。
话说,这样的人是没有人可以看得透的。
清桐在这里等着,而在不远处,楚瑾泉则是扶马傲立,目光同样看着不远处的箭楼,塔楼在日光的沐浴下有一种形容不出来的高峻与圣洁,看起来并不宏伟,不过偏偏让人感觉到威严不可侵犯。
塔楼可谓人去楼空,他攥紧的拳头慢慢的握住了自己朱红色的战袍,这一身戎装与自己南征北战的久了,这样的朱红色是敌人的鲜血染出来的,他的手青筋暴起,每一根青筋里面都蕴含着一种借力打力的愤怒。
早上的日色慢慢的升了起来,大约有一竿子高的时候,周围的军队开始慢慢的迸发,并且呈一个掎角之势开始慢慢的包围住了城楼。四周此时刮过一阵凛冽的劲风,楚瑾泉轻轻的松开了手,冷风硬生生吹起他战袍的下摆。
他那坚毅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惊心动魄的魅力,可惜没人可以看得到,在队伍的最后面,他拉低了帽檐,别的东西并看不清楚,只能看见那刀砍斧劈一般的下巴,冷风飘舞,将楚瑾泉的衣袂吹起来,如波涛翻滚。
而太阳从云层从慢慢的射入,天空中重云叠叠,厚黑低沉。几乎要落雨一样,终究那顽强的太阳还是从厚重的铅云中射出了晨曦的第一道曙光,光芒万丈。凌厉的光芒顷刻间就射到了人群的身上,这些凶神恶煞一样的人立即就有了精神。
人很多……
这是清桐的第一反应,她此刻恨不得将自作聪明的林远兮打一顿,刚开始的线报说只有三五万人,但是这时候看一看,何止是三五万人,后面依旧连绵不绝,马蹄将灰尘踩起来,就连灰尘都扶摇直上可以上楼。
可见人有多少,风中似乎隐约传来一种苍茫的杀气,清桐从箭楼射箭的位置看了出去,连绵不绝的军队,前面是一个勒站立的身影,这人在枣红色的马匹上,慢慢的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手中的马鞭指着前面的城楼。
正要一声令下,让人去攻破的时候,他的脸上有了一种迟疑之色,为何这个城里面看起来没有人似的,此时,城门大开,并且有老百姓走来走去,这些老百姓不但是对他们视若无物,而且没有理会的意思。
濮阳逊伸起来的手慢慢的降落了下来,然后仔细的观察着,马匹距离城头一百码不到的距离,几乎是可以看得到城头上这些人各异的神色,马匹的缰绳被紧紧的握住了,而整个人则是仔细的看着,看着看着不禁以为自己看错了。
“将军,如何?”
正要说话的时候,旁边一个参将问了一句,因为只要是目力好的人都看到了一个事实,城楼上除了几个人,再别无长物,按理说这里是通往城中的必经之路,无论如何是绝对不可以这样子的。
空虚的很,空虚的诡异了。
他们从万里荒寒的东陵国,过来目的就是为了攻城略地,不过此刻看来是完全不敢轻举妄动了,城墙被第一道美丽的霞光给遮蔽住了,涂抹上了一层血腥的朱红色,让虽然是有几个人,但是鸦雀不闻,不知道楼上在做什么?
“不知道,不可轻举妄动,叶清桐你们并不认识,但是本帅是认识的,她惯会捕风捉影,利用几十个人就可以打败上百人,依照本帅看,这城中有问题,有大问题,不过究竟问题在哪里并没有看出来。”
旁边一匹马慢慢的走了过来,马上的人微微一笑,目光凉薄的看着城楼,说道:“末将看过了,周围没有任何的埋伏,将军何不下令立即让人攻城?”
“你休要让叶清桐给鱼目混珠了,圣上让本帅过来,是为了成功而来,并非是为了失败!”濮阳逊举棋不定,仔细的看着前面的位置,总是觉得有一点儿不对劲,但是究竟不对劲在了哪里,半天也是看不出来。
马上的人开始焦躁起来,而焦躁这个不良情绪好像是会传染一样,很快的时间里面,人人都开始焦躁不安起来,黄尘在众人的面前飞舞,就像是淡金色的精灵一样,让人想要打喷嚏。
楚瑾泉的目光紧张的看着清桐的位置,刚刚那明亮的目光,顷刻间也是变成了一种空虚而苍凉的灰白色。他的手又一次握住了自己的弓箭,远距离,只要擒贼先擒王了,要是可以将濮阳逊射落马下,或者已经很好了。
正在想着的时候,目光微微的平移,城楼上慢慢的走出来两个人,左面一个是狼谭,右面一个则是季屏儒,两人笑傲江湖一般,将手中那连绵不绝的朱红色灯笼全部悬挂在了城楼上。
中间两排是朱红色的,旁边的边角上更加是每隔一段距离就悬挂一顶朱红色的灯笼,灯笼在血色的空气中,形成了一种让人不敢仔细的去辨别的色泽,流畅的颜色让人看起来有一种怪异,这种怪异是形容不出来的。
濮阳将军的人马都心神一凛,目光看着那城楼上有恃无恐的几个人,这两个人身量并不高大,但是会给人一种泰山压顶的感觉,那皓白如玉的手腕在挂着灯笼,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有人已经开始怀疑灯笼里面有问题了。
目光仔细的看着,而更加怪异的是,有人开始过来将灯笼里面的蜡烛全部都点燃了,这样一个早上,为何要大红灯笼高高挂,挂了也就挂了,为何还要拍点燃起来,这不是多此一举,画蛇添足。
越看,濮阳逊越发是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坐在好好的马鞍上也是觉得如坐针毡,就连胯下的战马此时也是开始慢慢的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三步,一边后退,一边好像感觉到了危险一样,而清桐呢?
找一面凳子坐好了,看着楼上忙忙碌碌的众人,这些人一边走来走去,一边自己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清桐看到这里,满意了起来。
一开始或者人们都是害怕的,但是他们很快就习惯了这种害怕,害怕固然是可以威慑人的心神,但是害怕这种情绪也是可以传染的,就如同在后半夜两个胆小如鼠的人在讲鬼故事一样,说完以后两个人都害怕起来了。
之所以让狼谭与季屏儒两个人出现,是因为狼谭本就是一个狠辣之人,清桐第一次看到狼谭的时候就从狼谭的眼中看出来一种轻蔑与不屑,这时候那种轻蔑与不屑更加是让人觉得……很是彰明较著了。
而季屏儒始终散发出来一种古怪的气质,这种气质让人不敢去分析,一分析就会产生害怕与排斥的抵触心理,清桐将这些全部分析给了旁边的萧鸣白,今天的萧鸣白超乎了清桐的预料。
他果真是没有任何的畏惧,只是眼睛赤红着,好像随时都会大喊大叫要与楼下戎装之人来一个你死我活一样,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显然就连小小的一个孩子心里面也是会有国恨家仇的。
而这个孩子还是国君。
气氛毕竟奥诡异,马上濮阳逊那苍白的手也是慢慢的松开了,那空虚和寂寞交织起来的眼睛此时有一种让人不可以去理解的仓皇,他可谓行军作战了一辈子,但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子的事情,这些事情真的是过于离奇与琐碎了。
他慢慢的畏惧起来,就连自己都觉得畏惧,这真是不可想象。濮阳逊那双空虚而寂寞的眼睛,好像已看见了一种死亡到来之前的残酷,旁边的参将走了过来,看濮阳逊一眼。
“大人,为何不立即让人发兵呢?”这样一问过后,濮阳逊立即恢复了自己的心智,看着前面的位置,“有诈!”
但是到底有诈在哪里,自己完全没有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