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的宴会,还在持续着,直到首位上的皇后娘娘说倦了,先回宫,也就有人告辞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还笑得出声,笑得,不辛苦吗?
我也不知道,我竟然还笑得出声,如此的痛啊。
虽然,这一步不是我在走,我却是在可惜,重重的叹惜。
为梨香,我不知她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心里,真的很难过很难过。
最难过的时候,不能大哭,不能大笑,泪暗暗地,在心中流。
罢了,走到这一步,我能如何,我只有祈祷梨香,不至于一无所有了。
宴会,全都结束了,天凤公主去皇后娘娘的凤凰宫说话儿去,剩下的人,也都三三两两地走远。
一时之间,诺大的宫时在,就只剩下打杂的宫女和太监。
会散了,活也就来了。
为人布置好,再为人收拾,好好的布置着这里一切,坐在这里的人,不是她们。
玉贞公主临走之前,哀急又羞恼地看了上官雩一眼,就在宫女的挽扶之下而去。
我收拾着林珣的画,轻轻地递给他。
他拍拍我的肩:“早些回去休息。”
我点头轻笑,送走了他。
那黑暗房前的公公不见了,自然,皇上也走了,那梨香呢?我不知道。
就开始我的擦地,在那廊边,在红灯笼之下,一遍一遍地擦着。
七皇子坐在那白玉栏上,静静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出一体。
如果我不是擦到那里,蓦然看到他,我以为,这里是空无一人。
他什么时候就坐在这里的呢?我大惊,我进去的时候,心不在那里,也没有发觉七皇子在不在。
我惧怕他,他很冷,很残酷,一点也没有人情味。但是,他对宁妃又极好,尽心尽力的帮助。
我不作声,当作没有看到他,跪在地上,用力的擦着这里每一寸,手在作痛,还是极不上心里半分的不舒服。
月色,淡淡地,带着光华,静静的照耀着这里的一切。
“倪初雪。”他说话了,有些冷,有些怒。
我跪在那里,就垂下头:“请七皇子吩咐。”
坐在那里,如神抵一般,叠着脚,有几分的懒慵。
背着月光,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不过,却闻到了一股子酒气。想来,他是喝了酒,不知是不是来耍酒的疯的,我倒也不怕,要折磨就折磨吧,反正,我心里够难过的了。
“认清自己的本份了?”他冷冷长长的声音不大,一字一字地钻入我的耳里。
我轻笑,月光下,我的眼里必定是止不住那悲伤流泄出来。“回禀七皇子,奴婢的本份,奴婢一直在恪守。”我守不过,他为什么那么在乎呢?
那太子,我自是觉得和他相处不错的,像是朋友一般。出去一趟回来,倒是不认识我了一般。
罢了,你跟人家讲情,太子是谁啊,安能认识你这么一个小宫女。
朋友,太子的朋友,你倪初雪,也能肖想,真是好大的一个笑话。
七皇子所说的,也并不是无理啊。认清了所有的本份,也就什么也不会去想,只要,做一个木偶的宫女,听命,侍候,干活。
我是人啊,我怎么能做木偶呢?还是秦淮的那个我吗?所有的坚持,有些,还在,有些,早就消失无踪了。自在,快乐,离我,真是越来越远。
宫里,可以将一个人的本性扼杀得干干净净。
七皇子,是不是要将我变成一个和千千万万的宫女一般,只会抬头听命的人。那真的是错了,我倪初雪,再低头,我也有我的骄傲,可以困住我的身,却困不住我的心。
做永远的倪初雪,我不要困在宫女的身份下,没有了倪初雪。
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怎么走,都是自己踏出一步。他休息要抹杀了我所有的骄傲和自在,这是我快乐的来源。
什么叫认清本份,本份是什么?难道我一生下来,我就是奴婢,是宫女吗?
如果没有我们宫女的侍候,那他们,会什么呢?吃喝玩乐,好一个纨绔子弟啊。
如果不是顶着不同的身份,他岂做得来这般的高高在上,真正有才之人,何会受这些束之。
我高傲地仰着头,我骄傲地看着他,我不倔服地看着他。
看不清楚,我还要是瞪着他看,哪怕他给我一巴掌,我倒是也不怕。这就是价值,这就是我。
他要我认清我的身份,我也要他看清,他不能将我倪初雪连灵魂也困在皇宫。
他斜视我一会,冷冷的吐出几个字:“你是什么态度,这就是你的宫规?”
我轻笑,眼里流过一些不屑。
他忽然倾前身,有力的一手攫住我的下巴,气息几乎是吐到我的脸上,温温热热的,带着酒的香气,也带着他脸上的寒气。
看不清的幽暗眼神,在我的脸上打转着。
我还是轻笑,我的眼里,不会写上连心也佩服,骄傲的倪初雪,跳了出来,从宫女的束缚中,跳了出来。紧咬着牙关,还是看着,一垂眸,都能看清我眼底所有的心民,我轻轻地勾起唇,若隐若现地笑着。
笑他,笑他的不知所谓。
“这般的骄傲,必将你的翅给折断?”带着威胁的话,轻吐在我的耳边。
我低低地笑着:“翅膀,断了,再重生,怕的是,连飞的勇气都没有,就困住了。”
他放开了我,下巴痛极了,我轻轻地揉着。
平静地说:“七皇子如果没有什么吩咐,奴婢就得擦地了。”
他没有说话,脸色依然是看不清楚,身上的戾气,却不浓。
“砰。”的一声,放在转角一侧的剑兰忽然的倒下。
那花盆砸在这大理石上,砰然作响,摔了个粉碎。
也将人的视线吸引过来了,有人惊叫着:“这剑兰怎么无缘无故地就摔下来了?”
我冷笑地听着,也让七皇子看着吧,所谓的本份,就是如此。任人宰割。
管事的嬷嬷来了,尖着嗓子叫:“这是谁在这里做事的,谁负责这些花的?”
何必问,不就是我吗?我也不必起来了,就跪着吧!
我听见自己冷嘲的声音响声:“是我负责这里,是我在这里做事的。”
“又是你,倪初雪,你安的是什么心,你知不知道,这些花可是皇上喜欢的,好大的胆子啊?”冷冷地声音带着一些得意的笑。
我轻笑:“嬷嬷,是花自己掉下来的,我根本就没有去碰。”
那嬷嬷叫得更大声:“好你个倪初雪,怎么跟我说话了,什么态度?不是你,还有谁?”
“嬷嬷要什么样的处罚呢?还是,我就必定要受什么样的处罚?”我冷冷的声音响着。
她必然也是不知道我会这样说的,要是换了一般的宫女,只会跪在地上哭着抖着求饶。
太多丑恶的脸孔,让我看不清楚,摔在地上的剑兰,也没有人敢动。
“你这不知死活的宫女,竟然摔坏了这剑兰,你拿什么来赔?”
我轻笑:“不就是要我的命么?”
一盆花,多珍贵?比得上一条人命,花没有坏,摔坏的,只是花盆而已。
原来,要陷害一个人,要一个人的命,如此的简单,我自问,我没有得罪过她们。
可是,不是她们要为难我,而是,有人要这样做而已。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折磨,所谓的磨难,还真是让人瞧不起了。
她们,也是奴婢啊,奴与奴之间,也分着阶级,也容不下善良?
“你......”那嬷嬷一时说不出话来。
七皇子从暗处走了出来,冷冷的斥责:“吵什么?”
那些人一听,赶紧跪了下去叩拜,没有想到他在,吓得声音都是微抖的。
“启禀七皇子,是这贱人,摔坏了皇上最喜欢的花。”
我眸子轻笑,我不想去看七皇子脸上,如何的“精彩”。
“都滚回去,这花摔了就摔了。”他冷厉的声音让人心底发寒。
那些人赶紧跪安,管事嬷嬷看了我一眼,皱着眉头就走了。
我那花捧起,不过是摔坏了一些枝叶,折了还会再生出来,只可惜了,上好的花盆。
将花放在园中,明儿个必定会有人看到,再换上花盆。
默不作声地将地上的泥和碎片都堆到一边,再擦干净。
七皇子烦燥地走来走去的声音,他是否,就看清了,这就是本份,是她们的本份。
唉,我和他斗什么气呢?有时,我真是不了解我自己,明明不想出风头,明明只甘于平淡。可是,有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小心就出头了。
锋芒毕露不是一件好事,月亮和太阳,没有人会说月光太盛,而会有人讨厌日头太烈。
倪初雪,想点开心的事吧,我心里轻轻地说着。
犹还记得,月光下,娘牵着我的手,轻轻地教我画画。
对啊,我要画,就画剑兰吧,送给上官雩。
是美丽的花,可是带着锯状,会伤人的。
“回去。”冷若冰霜的声音在我的背后响起。
七皇子竟然叫我回去,真是不可思议,他不是冷酷无情的吗?
但是,我要抗拒不成,我站起身,膝盖都微酸了,几乎就要忘了如何的走路。
自在地,我转过身子,从他的身边走过,错身的瞬间,那冷冷的视线,有些灼热,带着淡香的酒味,让月色变得更朦胧。
正要走出花园,他的声音又传来:“倪初雪。”
我停出,转身看他,淡淡地说:“七皇子还有什么吩咐?”
“真是傲气十足。”他淡淡地说着。
我心里却想笑,傲气,他不是要磨掉我所有的傲气吗?
我挺直肩头,走出他的视线里。
出了玉珑宫,我双肩就垮了下来。
我的傲气,总还是带着孩子气,有些好笑,有些心酸。
前路如何,我不想再想,想不清,理还乱。
梨香如何,不想去想,想不到,理更乱。
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再回到秋菊院,众人都差不多要睡着了。
我拿了木盆去洗漱,冰凉的水,拍打着我僵硬的脸,才舒服一些。
擦着脸,就听见一声嘤嘤的哭声从窗口传来。
我踮起脚,升长了脖子看。没把我吓着,一条腰带,摊上了那枝丫,一个宫女正站在石块上,双手在那里打了一个结。
背对着我,长长的发在月夜下飞散了开来,这是,要上吊吗?
我吓得将手里的帕子一扔,赶紧跑了出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