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
苏顺闲站在殿门口,往里面瞧了一眼,见皇上依旧在和几位大人议事,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心里止不住的叹气,那位方才可是往延禧宫去了,若是待会出了点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啊。
挥手招呼小夏子过来,“你快些去延禧宫那里瞧着,若是有什么,赶紧回来禀告,放机灵点。”
“师傅放心,奴才知道,”小夏子应了声,连忙往外跑去。
两刻钟过后,趁着几位大人在讨论,苏顺闲连忙端着一杯茶走进去。
宗政瑾端起他呈上来的那杯茶,余光瞥见他的脸色,焦急惶恐,欲言又止,有些纳闷,使了个眼色。
苏顺闲连忙上前些,凑近他耳边,小声道,“皇上,珍修容娘娘出事了。”
宗政瑾手一抖,杯中的水洒了出来,七八分温热的茶水落在手背上,他也没察觉到疼痛,“到底怎么回事?”
宗政瑾的声音响起,立刻吸引了下首几位大臣的目光。
宗政瑾却无心与他们多加交谈,挥了挥手,“你们先回去吧,这件事容后再议。”
“微臣告退,”身为臣子,服从才是最基本的,即使他们也好奇到底出了何事,灰领皇上大惊失色,但是也知道这些不是他们该探听的。
苏顺闲见他们的背影消失,连忙跪在地上,说道,“回皇上,珍修容娘娘动了胎气,不过无甚大碍,太医说喝上几副安胎药便可。”
他一直都关注着关雎宫那边的动静,自然该事事打听清楚,以免皇上一时想起会问询。
虽然苏顺闲说的简单,但是宗政瑾却觉得事实定然不会是如此简单,她年纪虽然小,但是身子却很好,有孕以来,更是从未喝过安胎药,为何这两天便会动了胎气,到了要喝安胎药的地步。
虽说他们二人闹了不愉快,但是即便如此,他相信她不是那种不知分寸之人,不会为了一时的气愤,将孩子置之不顾。
“到底是因为何事?”
苏顺闲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道,“回皇上,起因是因为今日是殿试的日子,代曼姑娘便去打听消息,但是却被淑妃娘娘与张淑仪娘娘二人抓了正着,她们便让代曼姑娘罚跪两个时辰。”
“一个时辰过后,珍修容便赶去了延禧宫,与淑妃娘娘争执良久,最后带回了代曼姑娘,可是自己却动了胎气。”
“混账,”宗政瑾狠狠的拍了拍桌子,上面的奏折跟着颤了颤,杯子也散落到地上,瓷器破裂的声音随即响起,竟是在不知不觉中用了内力。
先是为了听瑶,不惜惹怒他,以至于二人闹翻,失了恩宠,如今却又为了另外一个奴婢,将自己与胎儿置之不顾,置身于危险之中,以至于动了胎气。
她到底心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可曾把她,或者是他放进去半分。
苏顺闲在下面冷汗直冒,强忍着害怕,“皇上可要去看看珍修容?兴许皇上一去,娘娘心情好了,也就不会……”
“去什么去?朕不去,”宗政瑾不等他说完,便厉声说道。
苏顺闲在心里叹了口气,等了一会,见皇上低头沉思,便起身退了出去,及至殿门口,“去把太医给朕叫来。”
“太医?皇上可是哪里不舒……”苏顺闲一惊,连忙转身问道,不过未说完的话便在触及到他的目光之后,咽了下去。
他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皇上这不是好好的么,太医自是之前为那位诊治的太医啊。
莫非,他是年老了?
不须臾,张太医走进来,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免礼,”宗政瑾瞥了他一眼,却在他站起身之后,没有再开口说话。
张太医站在下首,冷汗涔涔,皇上不说话,只是这样盯着他瞧,帝王的威严尽显,让他有些扛不住这气压,想要说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许久,“她怎么样?”宗政瑾终究是开口了。
张太医一愣,随即便明白了,想了想,道,“回皇上,珍修容情绪变化太大,以至于动了胎气,喝上两贴安胎药却是无大碍,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宗政瑾心里一惊,双手不自觉的握拳。
“只不过珍修容这几日情绪低落,郁郁寡欢,长此以往,只怕会郁结于心,不仅于胎儿不益,于母体也是不益的,”张太医振振有辞,多说了两句。
两位主子好了,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才能好。
不过他说的也确实是有证可循,只不过是有些夸大其词,但是现在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特地去追究。
宗政瑾有些怔怔,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张太医无声的退下。
不是不难过么?又何来的情绪低落?
苏顺闲从外面往里面瞥了一眼,见皇上正闭目眼神,不敢出声打扰。
男女之事,他并不懂,但也知道还是得当事人想清楚才是。
“皇上,敬事房的人来了,皇上可要翻牌子?”
宗政瑾摇了摇头。
关雎宫
用过晚膳,苏静翕在院子里散步。
“娘娘,夜里有风,还是回了殿内吧,”听瑶在一旁劝道。
苏静翕摇了摇头,“本宫睡不着,还是多走走吧,正好方才用多了膳食,也好消消食。”
哥哥高中榜眼,昨晚她因为担心结果而睡不着,今日却因为太过兴奋,而睡不着。
袭香便连忙把薄披风给她披上,“那娘娘便披上披风吧,着了凉总是不好的。”
“你们啊……”苏静翕轻笑一声,“得了,本宫若是不听你们的话,只怕会被念叨一晚上了。”
“娘娘贯是会打趣奴婢,总是错怪奴婢的好意,”听瑶也笑了笑,说道。
里面一片欢声笑语,主仆打趣声透过宫墙传了出来,包括她的声音。
宗政瑾站在外面,听到声音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他是这么的想念她,若是……
“啊……”
宗政瑾忽然间听见她的惊呼,顾不得许多,等到回神之际,人已经在不自觉中用了轻功,入了墙内。
留下苏顺闲一个人站在外面,傻傻直笑。
有什么误会,见面了便都好了。
苏静翕在转身之际,不小心崴了脚,惊呼出声,抬头之时,便见到他正站在她五步远,面露焦急的望着她。
两人对视,静静不语。
听瑶连忙挥了挥手,带着一众奴才退了下去。
僵持了半分钟有余,苏静翕率先把目光移开,试着动了动步子,即使脚踝处疼痛至极,但是她依旧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转身往殿内走去。
泪水忍不住在眼里打转,原来,当你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你的面前之时,你是真的会喜极而泣。
原来,她这几日这般想念他。
宗政瑾皱了皱眉,心里气愤,她竟然对他视而不见,抛下他,一个人离开了。
帝王的尊严容不得他人这样践踏,正准备离开,却忽然想到什么,临走之时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果不其然,行走之间,虽有裙摆遮挡,但是他依旧能看出有些不对劲。
当下也顾不得许多,连忙上前,把她抱了起来,这个动作,之前做了许多遍,是以此时做起来熟稔无比。
苏静翕也不挣扎,就这样依偎在他胸膛之上,默默的随他往里面走去。
“宣太医,”宗政瑾在经过殿门口之时,对一旁候着的奴才说了一句。
宗政瑾直接抱着人入了内室,坐在榻上,想把人搁置在一旁,却忽然发觉自己胸前湿了一小片,抬起的手又无声的落下。
良久,宗政瑾把她拉开,与她四目相对,用衣袖轻柔的帮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朕都没有说你什么,你哭作甚?”
苏静翕却因为他这句话越哭越带劲,似乎想要把心里所受的委屈全都哭出来,由默默抽噎转为嚎啕大哭。
宗政瑾有些不忍,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好了,都是朕的错,莫哭了。”
“就是你的错……”
“是朕的错……”
“是你欺负我……”
“是……”
“你不对……”
“朕不对……”
“……”
“……”
苏静翕哭了有一会了,闻言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哽咽道,“你说真的?”
“真的,”宗政瑾叹了口气。
女人,是该需要好好哄哄的。
“不是真的……”苏静翕摇头,重复道。
苏静翕见他承认的这样坦然,反而有些尴尬了。
宗政瑾以为她不相信他的话,连忙点了点头,“朕金口玉言,自是……”
“不是这样的,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的错,”苏静翕不等他说完,便连忙扑过去抱着他的脖子,急急说道。
宗政瑾缓了缓语气,“没关系,谁的错都不要紧,是你的错,朕原谅你,朕的错,你也原谅朕可好?”
苏静翕吸了吸鼻子,揉了揉眼睛,“好。”
“嗯,”宗政瑾把她的手拉下来,改用拇指帮她擦眼泪,“那笑一个,给朕看看。”
苏静翕闻言傻傻的露出一抹笑容,既然他想要,便给他好了。
宗政瑾见状也不由的嘴角上扬,还是这样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