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屁股比脸有诸多优点,只是我们平时像埋没人才一样将屁股的优点忽略了,从美容的角度讲,屁股要比脸漂亮许多,比如比脸光滑、白嫩、细腻,从不起皱,而不像脸经常起粉刺、水痘、老人斑等等,不仅造型简约时尚、美观,而且不用花钱保养,大气的福相,首先在形象上就赢了。在品德上,屁股给人的感觉是真诚,从不像脸那样皮笑肉不笑,两面三刀,既谦虚又深藏不透,显示出忍辱负重、经常代脸受过的高尚品质,这是最难能可贵的,其实屁股最大的优点是踏实,既能坐又能站,还是内外沟通的窗口。从辩证法的角度说,既能一分为二,又能合二为一。正因为如此,我在强调信念时,从来都是将灵魂与肉体倒置使用,每次都取得良好的效果。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谁还用脑袋生活?会场上坐着那么多没有脑袋的躯体,不讲信念行吗?但是什么是信念?绝不是政治口号,任何说教都无济于事,因为人出生前存在于彼岸,死了以后又回归到彼岸,只要活着就别想回到理想的彼岸。
我们踩在脚下的不只是土地,还有现实,而无论是土地还是现实,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此岸。那些妄想用信念寻找彼岸的白痴,大概是接种了信念的疫苗,表面上看着信念坚定,其实灵魂深处早就有了抵抗信念的抗体,因此,这些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信念缺失的人,正因为缺失才不顾一切地寻找,并由此造成信念坚定的假象。
其实我就是这种接种了信念疫苗的人,不仅肉体中有抵抗信念的抗体,而且灵魂中抵抗信念的抗体更多,抗体越多,信念越缺失,信念越缺失,越需要与信念有同等功能的东西来代替信念填补缺失,大凡有信念的人都像吸毒者一样上瘾,其实凡是使人上瘾的东西都会使人变得执着,我讨厌毒品,因为它摧毁肉体,但我又喜欢刺激,特别是那种使灵魂上瘾的刺激,完全可以代替信念。梦里寻它千百度之后,蓦然回首我爱上了赌博,我发现人生就是个大赌场。
自从我爱上赌博以后,无论是在官场还是在赌场,我是逢赌必赢,以至于我老婆风趣地说:“老公,我听人家说大脑一般分为左右两个,可是我怀疑你的脑子是不是跟骰子似的,有六个面,怎么那么灵呢?”我老婆是实话实说,这就像人一旦决意要死,反而感到生命的火焰烧得更旺一样,人一旦决意要赌,心中就会燃烧起一种比信念更像信念的信念,并以此代替了信念。这种感觉不仅我有,彭国梁和陈实也有同感,这说明信念与赌博有异曲同工之妙。彭国梁有一句话说的很深刻,他说:“在官场上混久了,就像一只大熊猫生活在世界上待遇最好的监狱里,一点刺激也没有,时间久了,非得‘三高症’不可,必须出去透口气,找点刺激,否则就像有个尸体藏在心里一样,就算心脏是一座坟墓,也要在坟上挖个小孔,把尸体的魂儿放出去,要不非把人憋死不可!”
有一次我和陈实陪彭国梁去了一趟菲律宾,人家的市长迎接我们带着十几个保镖,开着吉普车,市长腰里莂了两把手枪,那气派无法用言语形容。市长将我们请到家里做客,将自己的七八个老婆请出来坐陪,一边敬酒一边诚恳地说,在我任期内,你们在我这一亩三分地想投什么资,就投什么资,想发什么财就发什么财,我做后盾,不过有一条,利润要二一添做五。在回国的飞机上,彭国梁实打实地说:“如果我们是老板,就到菲律宾开个赌场,非发大财不可!”
这次出国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真正认识了什么是自由,我们的官场条条框框太多,又是党纪又是国法,不仅手脚被束缚住了,连心也被束缚住了,何谈自由?本来是人上人,非要装成人下人给老百姓看,老百姓整天像看戏似的,你让他们信什么?就不能还原事物的本来面目,让人上人就是人上人,让人下人就是人下人,消除一切假平等,只有这样全社会各个阶层才不会觉得累,同时鼓励低级阶层向高级阶层奋斗,形成促进社会进步的动力,这才是真正的自由。在这一点上,赌场的规则值得向全社会推广,小赌只能在大厅,大赌当然享受VIP待遇,没钱可以借钱,但是欠钱必须还钱,既公开又自由,你是不是强者,进赌场一试便知。
应该说我和彭国梁相知是从拉斯维加斯开始的,当时他带团到美国招商,日程安排的特别紧,后来他说太累了,什么地方可以放松一下,我就建议他去赌城玩一玩,他就同意了,想不到彭国梁进了一次赌城就上瘾了,回国后没多久就犯赌瘾了,想出去赌,又不敢大张旗鼓地张罗,总得有人替他把话说出来,我这个人最大的强项就是善解人意,敢于替领导“把脉”,久而久之,彭国梁就觉得我是他最贴心的人,连他老婆张佩芬都奇怪为什么彭国梁每次出差都带上我。但是彭国梁没长骰子似的脑袋,逢赌必输,搞得手头资金吃紧,我只好煞费苦心地琢磨钱,还是陈实脑袋好使,估计脑子也是六个面,他建议彭国梁从奖励招商引资有功人员的奖金里打主意,彭国梁一点就透,于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有常务副市长做后盾,我还怕什么?我的小金库很快从两百万扩充到四千万,常言道,财大气粗,我利用这笔钱打点关系,弄了一个“廉政”典型的美名。
从政最要紧的就是公众形象,尽管公众形象是经过修饰过的面容,但是人们只相信面具,高明的政治家必须学会亲手制作面具,全社会就是一个巨大的面具仓库,实际上政治家就是面具管理者,也是发放面具的人。我是进入赌场后才看清人脸的,我的经验是,人不赌一回瞧瞧,恐怕是看不到人的真面目了,就像人不死一回瞧瞧,恐怕是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一样。
为了公众形象,我和陈实每次陪彭国梁去香港或澳门赌,都打着招商引资的旗号,有时候干脆直飞深圳,彭国梁官当久了离不开拐杖,走哪儿都离不开秘书,又怕赌博的事被秘书知道,以前由胡占发当秘书的时候还好一些,胡占发秘书当得久,与彭国梁磨合的天衣无缝,我们干些啥基本不瞒他,有时候干脆带着他一起去,但是新上来的秘书叫黄小明,别看不声不响的,长了一双“猴眼”,好像什么事他都能看透似的。彭国梁与我和陈实不同,政治上正是如日中天之时,身边需要像黄小明这样有才学的秘书辅佐,但是这小子和彭国梁根本不是一路人。彭国梁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每次到深圳都是把他一个人扔在那儿。
我和陈实陪彭国梁去香港,一般由牛小姐过来接我们,彭国梁虽然跟黄小明交代得很清楚,我们过香港去见外商,这小子装得跟阿Q似的,但是眼睛却在说,“少他妈的骗老子!”
最可怕的是,有一次我去他办公室等彭副市长,这家伙竟然问我:“温局长,你长了几个脑袋?”
我不明白这小子是什么意思,便没好气地说:“小明,你小子没吃错药吧,怎么跟局长这么说话?”
黄小明不屑地说:“温局长,不是我吃错药了,是你脑袋被门挤了,脑袋都被挤成二十一点了,你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张嘴像不像大鸟笼子的正门,再看看你的脑门子快变成赌台了,整天拉着彭副市长下水,就不怕遭报应?我看你的印堂黑的像炭似的,再这么作下去,你离死就不远了!”
黄小明振聋发聩的一番话说的我是心惊肉跳的,脑门子顿时渗出汗来,我以为这小子什么都不知道呢,没想到我们每次在哪儿赌,输赢有多大他都知道,我顿时在他面前矮了三分,满脸堆笑地讨好一番,过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支吾了些什么。当初彭国梁选黄小明当秘书,我和陈实都不同意,总觉得这小子让人看不透,想不到还真让我们猜着了,这小子还真是条白眼狼。
我迫不及待地将这件事告诉了彭国梁,彭国梁虽然也很吃惊,但是他比我心中有数,他说:“黄小明要真是白眼狼,就不跟你说这番话了,他跟你明挑,就说明这小子心里没鬼,你放心吧,小明不过是给我们提个醒,最近风声紧,小心使得万年船啊!”
自从齐秀英到清江省以后,风声的确一天紧似一天,环境越来越不宽松了,天底下竟然有这种母夜叉,自称是“惹人”,说什么“那些贪官污吏、腐败分子违法乱纪、贪赃枉法,不惹行吗?过去惹了,现在惹了,将来还要惹!只要有腐败分子,我就要惹下去!”这番话是她刚上任省纪委书记时,记者采访她,她咬牙切齿说的。说句心里话,每当我想起她这番话,我的后脖颈子就飕飕地冒凉风,要知道一个人头就是一个梦,尽管屁股比脸有很多优点,但是头没了,还能有梦吗?
最近我一闭上眼睛就感觉黑暗从四面八方逼来,脑海里时常闪现“四面楚歌”、“十面埋伏”之类的成语,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的灵魂地库里养着一群老鼠,它们在里面拥挤不堪冲突不断,不停地用前牙啃噬着地库之门,想冲出去,但是这些老鼠生来就隐藏在灵魂深处,是见不得光的,于是我竭力阻止地库之门被啃噬出洞,正因为如此,我的心累极了,累得我是精疲力竭,如今我再也无力阻挡这群老鼠了,因为它们像癌细胞一样拼命繁殖,我的耳朵里充满了老鼠的吱吱声和咯吱咯吱的啃噬声,这种耳鸣犹如四面楚歌,让我有一种遭遇十面埋伏的恐怖。
我到底恐怖什么呢?是因为我发现真实只来源于内心,来自于内心的、灵魂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强大的、现实的。哪怕从内心生出一棵人世上本不存在的小草,也是真实的灵芝。但是我内心世界的真实既不是灵芝,也不是小草,而是隐藏着一群不断啃咬我灵魂的老鼠,这样的真实怎么可以示人?但是在我的灵魂中,这群老鼠已经容不下了,它们要冲出去,像人一样在大街上溜达,要知道老鼠过街是人人喊打的,到时候人们打的就不是过街老鼠了,而是我被老鼠们咬的支离破碎的灵魂,这事想一想都吓人一身冷汗,我怎么可能不恐怖?
但是这群老鼠从我的灵魂地库里冲出来并没有上大街上溜达,而是从灵魂地库里直接冲进了市财政局的金库,它们是人不知不觉进去的,它们冲进去以后,从未忘记它们啃咬过的我的灵魂才是它们的老巢,它们就像蚂蚁搬家一样将市财政局的金库不断转化成我灵魂的金库,我的灵魂从过去一个阴暗的犄角旮旯,逐渐变成了金光闪闪的宫殿,我平生第一次感受到灵魂的富有,我就是这座宫殿上的君主。
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但是雪亮的眼睛也会被金砖的光芒刺瞎的,在雪亮的眼睛面前,无数真实被烧成了灰烬,而无数虚假变成了“求是”,我还有什么恐怖的?
但是我心里还是不踏实,特别是刘一鹤上任东州市长以来,死看不上我这个市财政局的一把手,要不是市财政局由常务副市长彭国梁主管,我估计刘一鹤早就给我挪地方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死看不上我,我估计是他就任市长的第一个国庆节,我听说他喜欢看礼花,就想讨好他,他这种人你如果给他送礼等于自投罗网,温华坚就吃过一次亏。刘一鹤有一次得了肺炎住进了医院,温华坚想借机表示表示,到医院看他时,趁刘一鹤不注意,往枕头底下塞了个信封,还没走出门呢,就被刘一鹤发现了,随手就撇了出来,并警告说:“老温,你是不是招商局长干腻了,想到监狱局干干!”从那儿以后,没人敢向刘一鹤随便表示。不过我不甘心,费尽心机打听明白刘一鹤喜欢看礼花,就打着与民同乐的旗号向他请示,由市财政局出资以市政府的名义搞一次国庆焰火晚会,地点选在市府广场,只要能让老百姓高兴的事,刘一鹤都愿意做,他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那天我特意会同市政府办公厅主任肖福仁一起在市政府正门大露台上搞了一个观礼台,摆了几个圆桌,上面摆了果盘、瓜子、茶水等,几位市长、副市长以及秘书长们坐在圆桌前欣然等待观看焰火,刘一鹤情绪高涨、谈笑风生,令我万万想不到的是第一炮焰火刚上天,众人正欢呼雀跃之时,意外发生了,从天上掉下一块火团子刚好掉进摆放在广场中央的焰火堆上,市府广场顿时成了五颜六色的火海,有一颗还在观礼台上方炸开了,我手下的办公室主任赶紧拨打火警,等消防车来后,全部礼花早就报销了,好在没有人员伤亡。我垂头丧气地跑到观礼台上汇报,刘一鹤听完什么也没说,只是呼地站起身气哼哼地走了,从那儿以后,刘一鹤见了我就从来没给过笑脸。
人要是点背,喝凉水都塞牙,明明你想拍马屁准拍马蹄子上,我还好既没让马屁吹着,也没让马蹄子踢着,这多亏了彭副市长主持公道。在东州官场上,市委书记也得给刘一鹤三分面子,但是刘一鹤得给彭副市长三分面子,原因很简单,刘一鹤指着彭国梁出政绩呢!
刘一鹤一上台就大张旗鼓地抓招商引资,而招商引资的主管副市长是彭国梁,刘一鹤上任之初为了显示自己大度,也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民主作风,将市长分工交给了彭国梁,彭国梁将计就计,将人财物全揽了过来,大有架空刘一鹤之势,不过在官场上“一把手”就是“一霸手”,刘一鹤利用自己“一霸手”的优势通过其他副市长对彭国梁揽权的不满大搞制衡术,搞得彭国梁也很被动。但是无论刘一鹤怎么霸道,他都得倚重副手们干活,特别是彭副市长,论水平、论能力、论政绩都不在刘一鹤之下,这一点刘一鹤心知肚明,当年两个人争常务副市长时就有目共睹,只是在官场上一步赶不上步歩赶不上,刘一鹤在收买人心方面高于彭国梁,最后赢在了政声方面,但是如果从工作能力方面讲,我认为彭国梁远高于刘一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