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平公主不是你宫里的宫女所生的吗?”费灵玉努力让自己镇定,可是说出来的话还是带着颤抖。
当年,她莫名其妙失踪后,关于几端木景光所做的种种,她还是知道的,一个皇帝为她颓废成那样,要说没有一点的感动。
难道那也是假的?
难道和端木景光十多年的夫妻,她到底还是不了解他?
“费灵玉,我一直以为你是最了解我的那个人,没想到啊,哪怕过了十年,你依然和当年一样的愚蠢!”
“范美惠!”当着端木亦元的面被范美惠这样嘲讽,费灵玉脸上挂不住了,“你不要以为故意刺激我,我就会上你的当,我告诉你,我早就不是十年前的我了!”
她本就是性子比较简单的人,要不然,十年前也不会被范美惠稍微一刺激,就激出了宫。
一个人的心性再怎么会变,性子能变的可能性比较小,对升平的身世,她还是愿意相信是慕容景光酒醉后,临幸范美惠宫中的宫女所生。
“费灵玉,事到如今你还是不相信升平是哀家的亲生女儿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只是我宫里的一个宫女所生,以你对我的了解,你觉得我真的会像对待亲生骨肉那样对她吗?”
费灵玉突地瞪大眼睛,她相信了范美惠说的话,是啊,如果不是范美惠亲生的,她怎么可能会养在她自己宫中,像对亲生骨肉那样对她。
端木景光,你这个亡我一家,又骗了我一辈子的人渣,你以为你死了,就真的一了百了了吗?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不是要我费家的宝藏来治理你的国家吗?
你等着,我要亲手毁了一切你在乎的东西!
同样震惊的还有端木亦元,“母后,升平她真的是朕的亲妹妹?”
范美惠对他微笑着点头,“是的,她是你这个世界上唯一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顿了顿,低头看自己的凤靴,“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管母后在不在,你都要好好照顾你唯一的亲妹妹。”
端木亦元有点乱,迟刚现在在边关打仗,暂时动不了他,但是,迟家父子,战功太过于显赫,大轩皇朝一大半的兵力在迟家父子的手上,这样的将,再能干,也留不得。
升平的性子他又非常了解,只怕就这样对付迟家,她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看样子,要从长记忆了。
话说端木亦尘和迟静言,两个人一起走出皇宫,迟静言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他心情不好。
找寻了多年的亲生母亲,却变成了那副样子,要换做是她,她也会伤心难过。
“亦尘。”她轻声喊身边人,“你要难过就说出来,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端木亦尘侧眸看着身边人,笑道:“我没事的,真的没事,只要有你在我身边足够了。”
迟静言难得面露羞涩,“亦尘。”
她低头看着两个人十指紧扣的手,“要不你不当什么王爷了,我也不当劳资王妃了,我们找个面朝大海的地方,在那里盖一间房间,然后我为你生儿育女,你负责挣钱养我们娘儿几个。”
多美的画面,这么幸福的日子,光是想想就很幸福。
端木亦尘把迟静言拥进怀里,“言儿,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迟静言抬起头看着月光下,他越发俊美的面容,“嗯,我会一直陪着你。”
两个人在回去的路上,居然遇到了刺客,人数是不多,但是下手狠毒,招招都是要取人性命。
就迟静言这点三脚猫功夫,对了上拳,接不了下拳,端木亦尘既要迎敌,又要保护她,武功再高,也显得有点力不从心。
迟静言在心里早把冷漠、冷云、张翼,还有王府一切难家丁都骂了个遍,平时没什么太大事老是在眼前晃悠,等真正有事了,不要说人了,连毛也看不到一根。
端木亦尘一只手拉着迟静言,不让她受到任何一点伤心,难免顾及不到其他地方,正面迎敌,就没顾到背后有人在偷袭。
迟静言的眼角无意朝端木亦尘身后一瞄,瞪大眼睛,眼神惊恐,脸上的表情是彻底僵住了。
她没有叫出声音,而是条件反射,直接挡到端木亦尘身后,眼看晃得人眼睛生疼的雪亮的砍刀就要落到她身上。
她都已经闭上眼睛了,耳边只听到一声闷哼,紧接着,耳边又响起好几声人的闷哼声,然后四周安静了。
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头顶传来的是心有余悸的后怕声,“言儿,你没事吧?谁让你挡到我身后去的!”
这个气急败坏,却是因为爱,而气急败坏的声音,是端木亦尘。
迟静言睁开眼睛看着他,闭上眼睛的时间其实很短,等再次睁开,再次看到端木亦尘,她却感觉像是隔了一世那么长。
活了两辈子,她从来都没有像刚才那样怕死过,有了爱的人,对活这个字的理解,果然不一样了。
端木亦尘把迟静言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定没大碍,这才对着某个方向,双手抱歉,朗声道:“本王多谢迟将军出手相救!”
迟静言顺着端木亦尘的视线看过,果然看到不远处有个人正背对着他们大步朝前。
心口又莫名其妙的开始疼,迟静言蹙眉,看样子,很多事情,她光靠逃避是没用的,一定要把它解决了,这具身体才不会有残留的念想。
她咨询端木亦尘的意见,“亦尘,我想去和大哥说几句话,可以吗?”
生怕端木亦尘会不同意,她说话的时候很小心翼翼,看着他的眼睛也流露出哀求。
如果是以前,端木亦尘肯定不愿意迟静言和迟延庭单独相处,他不是不放心迟静言,而是同样身为一个男人,他能从迟延庭的眼睛里看到他对迟静言深到不能再深的情愫。
经历刚才一幕,尤其是迟静言给他的肯定的眼神,他觉得也许让迟静言去解开曾经的她和迟延庭之间的心结,或许更好。
“我就在这里等你。”端木亦尘很贴心的替她拢了拢垂到肩头的碎发。
迟静言点头,“嗯,我很快的。”
她跑出去两步,想到了什么,又跑回来,踮起脚在端木亦尘嘴唇上亲亲吻了下。
站在这么冷的天街头,身边是好几具尸体,端木亦尘如沐晨风。
迟延庭常年行军,耳力自然极佳,他就站在原地等迟静言。
很多话,很多事,也的确是挑明了,让他死心的时间到了。
迟静言走到他身边,其实很紧张,却故作轻松道:“刚才多谢大哥出手相救。”这是真心话,要不是迟延庭,就算那一刀不砍到她身上,也会砍到端木亦尘身上。
“六妹。”迟延庭把手伸到迟静言面前,摊开,掌心赫然躺着一样东西,“这是你的东西,我本来想珍藏一辈子的,现在看来,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迟静言没有伸手去接,“这是我的东西?大哥不好意思,我失忆了,以前的事,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迟延庭的表情有点奇怪,像是伤心欲绝后,他反而释然了,拉过迟静言的手,把东西大大方方地放进她手里,“就算你有记忆,也不记得这是你的东西,这是迟夫人抱着你从云林寺回来的当天,我在你襁褓里无意中发现的,应该和你的真正身世有关。”
迟静言低头看着出现在她掌心里的东西,其实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一根线而已,只是是手工编制的,下面还挂着一个小小的银铃铛,这不是大轩皇朝婴儿出生时,长辈习惯在他脖子上带个银项圈,这是条手链。
“在大轩的北面还有一个国家,那个国家单名一个‘夜’字,是个神秘莫测的国家,迄今为止没有一个人真正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样子,我听说他们那里的习俗就是给新出生的婴儿手腕上戴上这样的手链。”
迟静言指腹慢慢的摩挲着手链下方的银铃铛,“你的意思是,我很有可能是那个叫夜的国家的人?”
“六妹。”迟延庭笑了,“这个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这样东西当时就在你襁褓里,也许和你的身世有关,我就收起来了。”
毫无任何血缘关系,曾经有过天下最纯粹感情的两个人,终于算是解开了心结,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迟延庭怕还会有杀手,没有先走,而是站在原地,目送迟静言。
迟静言走出去几步,想到了什么,回头问迟延庭,“大哥,我出生时,你不过才三岁,三岁的你,看到我襁褓里的手链不是应给给到韩蓝羽,而不是自己偷偷藏起来?”
迟延庭微微一怔,迎视上迟静言的眼睛里,带上浓浓的笑意,“六妹,看样子,你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我之所以怀疑你不是韩蓝羽亲生的,是因为我听到韩蓝羽对你说的话了。”
如果是亲生的,怎么舍得打还在襁褓里的孩子,怎么舍得说那么难听的话。
这也是接下来在迟府那么漫长的时间里,有那么多妹妹,他却唯独只对迟静言好的原因。
原来,怜香惜玉还真不用分年龄。
她真的要走时,又对迟延庭说了一句话,“大哥,我想告诉你一个事实,你对以前的我,从来都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你只是在同情一个刚出生就被人利用的女孩。”
迟延庭愣在原地,这次,迟静言没有再回头,朝着不远处的,一直都站在冷风里等她男人飞奔而去。
而端木亦尘在看到迟静言朝他飞奔来的那一刹那,哪里还能淡定的站在原地等着,早朝她跑了过去。
把迟静言抱在怀里,端木亦尘悬在半空的一颗心才算落到肚子里,有了她,他才像是拥有了全世界,没有了她,全世界与他都没任何关系。
迟静言心里也很轻松,和迟延庭谈过之后,胸口的痛慢慢消失了,哪怕像刚才那样,她直视迟延庭的眼睛,这具身体也没像以前那样激动的连她都没法控制。
原来的迟静言应该是彻底了结心愿了,而她,她代替她活下去,很多事才刚刚开始。
事后诸葛亮——冷漠,冷大侠,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迟静言当然不会给他好脸看,还高手呢?鄙视他!
冷漠又不是被迟静言第一次鄙视,他早习惯了,对端木亦尘和迟静言行过礼,就仔细检查那几具刺客的尸体。
就刚才,哪怕端木亦尘和迟延庭都没想要取他们的性命,他们身受重伤后,如出一辙地选择了服毒自尽。
迟静言在现代见多了那些一开始嘴很硬,听到死刑却连腿肚子都软,甚至有的直接就大小便失禁的人,她一直以为死亡面前没勇士没想到,在这古代,死亡面前勇士还挺多。
冷漠很快就有了结果,这些人虽然都伪装过,身上也没有任何代表他们身份东西,但是从他们的手法,衣服的布料都能确定是宫里的大内高手。
端木亦尘听完后,面无表情,迟静言却很生气,“端木亦元,你这个贱人,河还没过呢,你就忙着拆桥了,真是太下贱了!”
还亏得端木亦尘在帮他找战神留下的“苍鹰”军队,良心简直被狗吃了。
不得不说,背后被人骂,被骂的那个人好像真的会打喷嚏的,比如端木亦元随着迟静言对他大骂的那声“贱人”,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一边的章巧儿举起自己的手臂,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皇上,难道是臣妾今天的香粉味,您不喜欢?”
端木亦元已经见识到章巧儿的能折腾,她要是在他的后宫排名第二,就没人排名第一,再一次在她面前昧着良心点头,“爱妃今天真的好香,朕很喜欢。”
端木亦元拂袖,承乾宫里的宫灯灭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章巧儿激动地大口喘气。
早就习惯了,不管是多黑的地方,端木亦元只要适应一会儿,都看清东西,所以章巧儿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迄今为止,到这里来侍寝的女人一共就三个,林絮儿、高惠妃、还有就是章巧儿。
“絮妃娘娘,贺喜您了,皇上让奴才和您说一声,今天晚上皇上要您侍寝,恕奴才多嘴,皇上不大喜欢等,您还是早点回去沐浴,然后等着内侍太监去接您。”
很多大臣都不明白为什么随着周福宁的一句话,靠死缠烂打而闻名大轩皇朝后宫的章巧儿,会心甘情愿的离开,其实他就是说了这么句话。
章巧儿心里也委屈,她都入宫那么长时间了,皇上还没召她侍寝,她都厚着脸皮不知道暗示多少次了,她的爷爷希望可以可以快点抱上重孙,偏偏端木亦元像是听不懂她的暗示,时间一天天过去,端木亦元都没召她侍寝。
端木亦元也摸准了她的心理,既想让她在他的后宫继续搞得满宫风雨,让那些女人无暇找他,又不想让她觉得他不但不喜欢她,还很讨厌她。
每次面对章巧儿的暗示,他总是会以爱一个人,并不是一定要和她啪啦啪啦,更重要的是在精神方面的交流来捧高她。
章巧儿虽说脸皮厚了点,对自己的定位也错了点,就端木亦元说的精神方面的交流,在整天各种教条不离口的章太傅的影响下,她还是很认同。
今天晚上好不容易有了啪啦啪啦的机会,章巧儿早把什么精神交流抛到脑后。
相信七王妃的,果然没有错。
七王妃告诉她,按照她的去做,皇上今天晚上肯定会召她侍寝,在知道皇上一直强调精神交流更为重要,七王妃呸了声,以她一个过来人的经验告诉她,男人和女人相爱的最好证明就是啪啦啪啦。
端木亦元在等着章巧儿像其他两个女人那样昏过去,然后他才好“临幸”她。
哪里想到,章巧儿用力喘了好几口气,还是好端端的躺在那里,甚至她还从衣袖里拿出样东西。
端木亦元看得很清楚,是一本书,上面的字……好奇怪,这么黑的地方,那上面的字,他居然看得清清楚楚。
很快,他就发现不对的地方,能看到书上字的,不止他,还有章巧儿。
他们之所以能在浓稠的夜色中,看清书上面的字,是因为那字是用萤火虫身上提取的汁液写的。
这大概就是历史上第一本采用荧光技术书写的书。
章巧儿不知道端木亦元正看着她,摊开书,翻到其中一页,看得很仔细。
她在看书里面的内容,端木亦元却在对着书面上的几个字发呆。
《香闺巫山云雨中之姐妹篇错爱菊花台》,单看这个书名,端木亦元就能肯定是本黄色小说。
对章巧儿的厌恶更甚。
章巧儿看得很仔细,却只是在那一页的反反复复来回的看。
端木亦元正想着怎么才能把这个女人弄昏过去,是他大意了,在她的水里放了和林絮儿、高惠妃一样剂量的药,她吨位重,需要药的剂量自然也大,就他用在林絮儿她们身上的,用在章巧儿身上估计和挠痒痒差不多。
章巧儿眼睛还在盯着书看,一只手伸进衣袖。
很快,龙床的一边出现了香蕉,黄瓜甚至还有玉米。
她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是她准备的,临幸到一半,停下来吃的东西。
真的是不忍视睹了,端木亦元扶额,怎么什么样的女人都朝他后宫送,当他的后宫是垃圾回收站了吗?
章巧儿摸到一根黄瓜,转过脸,凭感觉问应该是躺在她身边的人,“皇上,臣妾知道,后宫的那些个姐姐们,个个都很爱装,装淑女,装大家闺秀,臣妾和她们是不一样的,皇上,您要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可以直接告诉臣妾,臣妾一定会满足皇上。”
端木亦元看着她手里拿的黄瓜,听着她说的话,终于知道她要干什么了,人长得恶心就算了,连说话做事也那么恶心。
“爱妃,朕听你的声音干干的,是不是口渴,来先把这杯水喝了。”端木亦元把放在床头,等那事结束后给那那个人喝的水递给了章巧儿。
章巧儿和他不一样,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她是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伸手去摸,这么一摸,她不仅摸到了端木亦元送来的水杯,还摸到了他的手背,“皇上。”
端木亦元颇为不耐的“嗯”了声,实在太恶心了。
章巧儿又说:“您的皮肤真光滑,臣妾摸着都不想放开了呢。”
端木亦元差一点点就拿起枕头,狠狠地,非常粗暴地砸向章巧儿,她想学别人勾引人,也要先撒泡尿照照自己。,
“皇上。”章巧儿又一声软软的轻呼,“臣妾怎么觉得臣妾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呢。”
端木亦元暗道,没力气就对了,已经下了这么多药,她要再不昏过去,他也快没办法了。
“皇上,您在哪呢?”黑暗中,一只手朝端木亦元摸了过来,端木亦元想避开她,没想到却被她按住了。
所以说话,有的时候人长得胖一点,其实是有好处的,至少对章巧儿来说,她以体重上绝对的优势,按住了一直想逃的端木亦元。
“皇上,您还记得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时,您对臣妾说的话吗?”
端木亦元微怔,黑暗里,眯起眼睛朝上看,他这皇帝做得其实也很不容易的,把他牢牢压住的,就是他后宫的所谓佳丽。
“朕说了哪些?”他听到自己木讷的声音。
“您说啊,第一次看到臣妾就喜欢上了臣妾,因为爷爷比较迂腐,你才迟迟没接近臣妾,您还说,您真的很喜欢我,让我回去后一定和爷爷说,是您要娶我你的爱妃,您要为你盖一所金房子,您要让臣妾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这都是谁假借着他的名义在章巧儿面前搬弄是非,难怪章太傅莫名其妙要送章巧儿入宫为妃,难怪章巧儿天天找他要金屋子住,看样子,真是有心人故意安排的。
端木亦元虽然不及端木亦尘聪明,到底也不算是太笨的,尤其在玩手段,耍心机方面,他从小耳熏目染,不要太会。
孙远他自然是不会放过,眼前还是先应付掉章巧儿才是要事。
他很纳闷为什么这个女人说浑身无力了,还能絮絮叨叨说这么多,天呐,半个身子都快被她压麻了,她还没昏过去。
端木亦元用力吁气,他虽说在这本小说里,是个反派,但是,也不能这么折磨他吧。
絮絮叨叨半天,想死不死,想昏不昏,那通常只发生在男主抱着女主的时候,才会发生,像他这样的男配,不是根本不适合用那么多笔墨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