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砸开江家大门,有胆子大的,等大内侍卫走后,走进江家看了看,走出江家,唯有四个字形容所见,那就是“掘地三尺”。
可见那帮大内侍卫在江家是怎么一翻搜查。
江家世代为医,在京城百姓的心目中,名声非常好,要出动这么多大内侍卫,把家翻成这样,难不成是江家人干什么坏事了?
一般做出种种猜测的都是发生的事,和他们一丁点关系都没有的外人,外人有再多的猜测也没用,关键是事关于己的人,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江大夫虽然带着全家连夜逃离了京城,还是听到大内侍卫去江家掘地三尺的事,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太心有余悸了,如果不是听了七王妃的话,只怕全家上下已经脑袋搬家了。
迟静言让下人递交给他的纸条上就一句话,“想要活命,速速离京!”
江大夫也是个聪明人,前后一琢磨,觉得还是要听迟静言的。
那些都是后来发生的事,现在还没发生,话题重新放回到迟静言身上,送走江大夫后,她在偏厅坐了会,又去了林絮儿的院子。
林絮儿中毒了,这就解释了她为什么会没命的朝竹林跑去。
迟静言推门进去时,林絮儿已经醒了,屋子不算太亮的烛光,让她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久,看了迟静言好久,才才认出她。
她当即表现的很激动,挣扎着从床上半坐起来,“迟静言,你来干什么?”
她觉得很伤心,伺候她的夏荷莫名其妙不见了,冷漠也不见了,虽然她从来不喜欢他们两个,还一直都在刁难他们。
但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是伺候迟静言的人,跟在她身边伺候她,就像迟静言在这七王府低她一等,她心里就痛快。
对夏荷和冷漠的不见,林絮儿的理解是迟静言太坏了,一开始把夏荷和冷漠安排到她身边就是做个尘哥哥看的,只为彰显她的大度。
现在尘哥哥不在家,她立刻就恢复了本性。
不管迟静言在夏茉莉面前是怎么说的,她始终坚信她的判断,尘哥哥肯定不在家,不然就算再怎么心烦她,也不会放任迟静言这样欺负她。
她把迟静言的一片好心理解成了欺负,迟静言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懒得和这样的女人解释罢了。
听她口气不好,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个微笑,“林絮儿,如果你想活命的话,接下来就给我老实点!”
林絮儿心里非常怕迟静言,还是梗着脖子和她顶嘴,“迟静言,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胆敢这样和我说话,我现在可是宫里的娘娘……”
后面的话,迟静言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近乎粗暴的打断她,“我不管你是什么,就告诉你一句话,如果想活命的话,你就老老实实的给我待在这个院子里,什么地方也不要去!不然的话,当心我对你不客气!”
迟静言的忍耐也是有限的,像林絮儿这样愚蠢的女人,一而再的做蠢事,她真有点受不了了。
林絮儿被迟静言的一声厉吼吓到了,打了个瑟缩,声音比刚才明显小了很多,“迟静言,你居然敢这样吼我!”
“我就吼你了又怎么样?”迟静言嗤笑,“你以后要再不给我老实点,我都有可能打你!”
林絮儿到底是被迟静言的“嚣张”震到了,抬头望着迟静言,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不可思议,嘴角颤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三个字,“你……你……敢!”
迟静言嘴角笑意依旧,身子微微朝前倾,似笑非笑地盯着林絮儿的眼睛,“如果不相信的话,大可试一试,看我到底敢不敢打你!”
迟静言遣散七王府的那些侧妃的手段,林絮儿也是知道一点,她始终想不明白,迟静言为什么忽然之间这么得尘哥哥的喜欢,就目前的状态,不管迟静言怎么对她,都不可能有人会帮她。
她到底是没蠢到无药可救,至少知道眼前估计激怒迟静言对她没有任何好处,两只手抓紧被子,低下头看被面上的团花,肩膀在轻轻颤抖。
迟静言知道经过这一次吓唬,林絮儿心里虽不服,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给她是非,走出林絮儿的院子,天已经完全黑了,抬头朝西面看去,隐隐约约似乎还能看到落日留在天边的那一抹橘黄色。
哎……
上辈子她貌似没做什么作奸犯科的坏事,为什么这趟穿越她是披星戴月的忙啊!
一声叹气还没完全出口,管事的匆匆跑来,“七王妃,沈掌柜来了,说是有非常紧急的事找您。”
“沈掌柜?沈大成!”迟静言问管事的,“他在哪里?”
“就在大门口等您呢。”沈大成来找过迟静言好几次,要不然门口那些护卫也不会通报给管事的。
有种不好的感觉从心里一闪而过,迟静言拔腿就朝大门方向跑去,管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七王妃,需要小的去把小白喊来吗?”
由此可见,经过竹林一事,小白在七王府管事的心里,已经属于相当可靠的保镖级别。
迟静言脚步依旧,头也不回,就声音随风传到管事的耳边,“它在我房中,你去把它喊来吧。”
迟静言刚转弯,就看到站在七王府大门口,团团打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沈大成。
沈大成不知道已经原地转了多少个圈,这一圈回头,终于看到迟静言,他都差点哭了,“七王妃……”
骤然间声音已经哽咽。
听到这样的声音,迟静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眼看沈大成真要眼泪都出来,忙接上话,“发生什么事了?”
沈大成抹了抹眼角,拍着大腿哎呀了一声,“七王妃出大事了!”
迟静言微笑,“我就站在这里,我出什么大事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沈大成额头上,鼻尖上全部都是冷汗,他有点不明白的看着迟静言,他都这么紧张了,为什么她还有心思开玩笑,用力吐出口气,逼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后,才再一次开口,“七王妃,不是您出大事了,而是小的那里出大事了。”
“有人砸场子?还是有人吃霸王餐?”迟静言的神色颇为轻描淡写,的确沈大成只是一家饭庄的掌柜,他那里能出的大事,无非是她刚才说的两种。
沈大成用力摇头,“回七王妃的话,都不是,而是……”
迟静言没再打断沈大成,而是听他继续朝下说,听清他说的大事是什么后,脸色倏地下变了,边拔腿就朝“香馨楼”跑去,边问沈大成,“什么时候发现人已经死了?”
沈大成一路跑来,休息了不到一会儿,又跟着迟静言的脚步朝回跑,连连喘着粗气,“您走了之后,小的看那位黄公公一时半会儿醒不过,就让趴在那里睡,本想着招呼好新来的客人就上去看看他,哪里想到有位喝多的客人走错了雅间,小的才知道黄公公死了!”
迟静言眉心紧蹙,又问:“报官了吗?”
沈大成点头,“已经报了,小的来的时候刑部尚书董大人也已经到了。”
按照道理说,只是饭庄死了个人而已,偌大的大轩京城,哪一天不是要死掉几个人,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有衙门处理就行了,根本不需要惊动像刑部尚书这样高很多级的部门,更不用像董大山那样级别的高官亲临现场。
可是,就这么一件本该衙门处理的小事,却惊动了董大山,原因只有一个,“香馨楼”是七王爷名下的产业,而且是七王妃比较重视的。
站在“香馨楼”门口的董大山,看到迟静言来了,不由一愣,“七王妃,这么冷的天,您怎么来了?”
迟静言看着他,没理会他的客套,直接问:“仵作有结果了吗?”
董大山抬起衣袖,假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七王妃的话,事情看起来比较棘手,暂时还没结果。”
迟静言没再说话,抬起脚要朝饭庄走去,被董大山拦住了,“七王妃,您身份尊贵,那些个东西,实在太不祥,还是留在这里等结果吧。”
迟静言在现代时,虽说作为真正的独立检察官的时间不长,实习的时间却非常长,什么样的犯罪都有,至于死人,她更不止只见过一次,没什么好怕的。
董大山看她坚持要进去,到底是不敢再拦着她,他是害怕死人的,这才会站在门外,看到迟静言都进去了,他要再不进去的话,就太不合适了。
稍微犹豫了下,很快跟着走了进去。
迟静言进去的时候,黄公公已经被人盖着白布从二楼扛下来。
仵作走过来,恭敬地对董大山陈述初步检查结果,“董大人……”
话才刚说出口,董大山就使劲地朝他挤眉弄眼,那个仵作是个老实人,硬是没明白董大山的意思,还看着他的眼睛,反问道:“董大人,你眼睛不舒服吗?”
董大山还没开口,迟静言已经接上话,“董大人,都什么时候了,就别再来这些虚的了。”眼睛看向仵作,“初步判断的结果是什么?”
“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的伤口,像是自然死亡,其实……”仵作再怎么眼力不好,也已经从董大山对迟静言的态度,大概猜出迟静言定然是非富即贵。
既然开口问他话的人是迟静言,他就对着迟静言拱手说话,“真正的致命伤,是在里面,下手的人武功应当相当了得,如果小人没有猜错的话,他是用内力把黄公公的心脉全部震断,就算发现的早,也照样回天乏力!”
迟静言没有立刻接话,而是沉吟片刻,想到了什么,又问:“有没有这种可能,打黄公公的人,其实本身没有什么武功,只是力气很大而已。”
迟静言为什么会这样问,只是因为她把下手的人联想到端木亦靖身上。
可是端木亦靖自襁褓就被范美惠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他是不可能会武功的,但是他力气大的惊人,迟静言却是从他把大内侍卫打昏逃出皇宫那一刻,就知道的。
仵作似乎没想到迟静言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歪着脑袋想了好久,点点头,“如果那个人天生神力的话,也有这种可能。”
迟静言拧着眉陷入沉思,等董大山喊她,她才回神,仵作已经被董大山遣走了。
董大山得知死的人是黄高黄公公,也就是太后范美惠生前的贴身太监,背上惊出一层冷汗,幸亏他来了,要不然极有可能被那些看他不顺眼的大臣参上一本玩忽职守之罪。
自从太后薨世后,黄公公就不见了,失踪了那么久,他为什么忽然会出现在饭庄,而且还死在了饭庄。
这不是关键,关键的问题是这饭庄是七王爷名下的产业。
太后在世的时候和七王爷的关系一直都不好,黄公公出现在七王爷的饭庄,浑身酒气,还被人杀了,一下子就把问题弄得好复杂。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感叹自己这刑部尚书难做的董大山,扶额叹息,再一次感叹自己这刑部尚书,真是太难做了。
又一次在要不要辞官,还是咬牙坚持中纠结。
既然出了人命,在官府把事情调查清楚以前,“香馨楼”肯定是不能营业了,对此,“香馨楼”的每一个人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伤感。
不工作意味着就没工钱可挣了。
后厨吴大胖最近和一个寡妇好上了,寡妇的儿子好赌,和他说了,只要他能拿出二十两银子,他的寡妇娘就归他了。
别看那个寡妇已经快四十了,皮肤白皙,水灵的像是一朵花,尤其那双媚眼,看人一眼,像是要把魂给吸走了。
吴大胖正在为寡妇努力呢,结果倒好,晴天霹雳一声噩耗,不要说二十两了,连工作都没了。
还有沈大成,他更伤心,小儿子的第二套房子啊,这下真泡汤了。
迟静言很快就用事实证明了,不管外面怎么谣传她嚣张跋扈不讲道理,却肯定是个非常好的老板娘。
她先给他们选择要不要带薪休假。
带薪休假,这在大轩皇朝,还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说法,迟静言让已经享受过一次的店小二站出来解释什么叫带薪休假。
店小二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很好的阐述了什么叫带薪休假,实在是他形容的太眉飞色舞了,好几个人选择了带薪休假,只有两个人掌柜沈大成和后厨吴大胖没选择带薪休假。
迟静言以为店小二说的不够清楚,又官方的解释了下什么叫带薪休假,“带薪年休假,是指劳动者连续工作一年以上,就可以享受一定时间的带薪年假,言简意赅,就是说,你们这段时间休息也照样有工钱可以拿!”
这下解释的总够清楚了吧,迟静言问那两个顽固份子,明白了带薪休假后,要不要和其他人一样休假。
那两个顽固份份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摇摇头。
迟静言无语了。
对付像沈大成和吴胖子那样的顽固份子,迟静言稍微想了想,也给了很好的安排,隔着一条马路的地方不就是杨再冰开的饭庄嘛。
这段时间,就让沈大成和吴大胖去她店里帮忙,相信这么件小事情,杨再冰还是会卖她面子。
一切都安顿好,“香馨楼”的灯烛全部灭了,陷入一片黑暗。
迟静言临走前又回头看了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她看到屋顶有个人一闪而过。
迟静言都要走了,小白大侠才匆匆赶来,对此,迟静言并没责备它,摸摸它的头,带着它朝七王府的方向走去。
自从端木亦尘离开后,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她不能冒然行事,必须要回去好好理一下思路。
小白大侠虽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也传染上了人类拖延症这个毛病,到底还是很灵敏,看迟静言要带它离开“香馨楼”,咬住迟静言的衣袖,然后用力朝后拉。
迟静言一个没当心,差点摔跤了,这一个踉跄,让她猛地抬头,视线再一次落到她刚才看的地方。
这一次她看得清楚,肯定前一次看到的一闪而过的黑影,肯定是真的,而不是她眼花了。
小白是只眼界多高的老虎啊,除非真的是它认识的,而且是它不讨厌的人,才会想尽办法让迟静言去注意。
那个借着夜色藏在屋顶上的人,估计是怕一动真被迟静言看到,保持原来的姿势站在那里没动。
迟静言只看了一眼,就飞快收回目光,低头拍拍小白的头,“是不是几天没让你吃烧鸡了,心存报复,差点摔我一跤。”
小白听懂迟静言的话了,瞪大它的一双虎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迟静言,脸上毛太多,看不清它的表情是什么,但是通过它的眼睛,还是看得出来,它对迟静言这样猜它,显然是受内伤了。
没错,小白真的内伤了,如果它真的会说话,肯定捂着胸口,对迟静言口气凄惶地说:“我是这样一只,为了一只烧鸡就报复你的老虎吗?我是吗?我是吗?!”
可惜啊,小白再怎么聪明,再怎么通人性,它都不会说话。
只能瞪大眼睛,用可怜兮兮,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迟静言。
迟静言看它的样子,真的是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快要哭了,当即心头一软,蹲下去,抱住小白的头,“对不起哦,是我说错了话,我们大虎有大肚的小白大侠,你能原谅小女子吗?”
一人一虎冰释前嫌,朝七王府的方向走去,身后有一道目光看了她们很久,直到已经完全看不见了,那个站在屋顶的人,仍在痴痴的看。
林絮儿以为夏荷不见,是迟静言把她喊回去了,为这件事,心里还憋了一肚子气。
她不知道的是,夏荷的确是被迟静言喊回去了,但是,却也不在七王府,她跟着端木亦尘离开了京城。
男主缺席了这么多章,终于可以再一次出现在笔墨下。
有人纠正,姚啊遥,你又用错词语了,不是笔墨而是你的键盘之下。
好吧,那个叫姚啊遥的家伙接受你们的批评,却决绝不改。
端木亦尘这次离京,很隐蔽,当然是越带少的人越安全,原本他是连夏荷都不愿意带的,结果是迟静言坚持,既然伪装成商人,身边如果不跟个随身伺候的丫鬟,会让人心生疑窦。
经过迟静言上一次的整顿,七王府的丫鬟虽然已经不多,但是论漂亮或者能干的,比夏荷更为优秀的也有不少,为什么偏偏选夏荷,对迟静言来说,有两方面的原因,第一,夏荷伺候她也有段时间了,对她的为人处世还是比较放心。
另外一方面的原因,就是她比较自私的想法了,端木亦尘救过夏荷,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相信夏荷不会背叛端木亦尘,如果有危险,她肯定会挡在前面。
第二个原因,让迟静言内疚了很久,最后是临走前,夏荷主动告诉她,不用内疚,她还要谢谢迟静言,感谢她给了她一个有可能会报答到端木亦尘恩情的机会。
不然的话,以她一个王府内院的小丫鬟,穷其一生,也不可能有报答端木亦尘恩情的机会。
前面说剧情需要暂时不能说端木亦尘去了哪里,现在却是能说了,因为他去了大燕,伪装成商人去了大燕。
至于去大燕的原因很简单,端木亦尘布下的暗侍传来非常可靠的消息,大燕和夜国极有可能已经联手,目的就是让大轩放松警惕,从而瓦解了经过百年,根基才稍稍稳固的大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