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人带路,想要在偌大的将军府找到将军夫人所住的院子,似乎很有难度。
迟静言托着下颌,正一筹莫展,夏荷偷偷塞了张纸条给她。
迟静言左右看了看,确定将军府因为“迟二种马”这个突发状况,奴才们都去找他了,这才摊开纸条看了看。
呃。
是张画着整个将军府大概布局的草图。
虽说只是草图,勾勒在上面的方位却是很清楚,而且特地在某个地方画了个点。
迟静言哪怕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这画上画点的地方是哪里。
将军夫人果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夫人那么简单,这位置偏到不能再偏了。
迟静言转过脸对夏荷说:“夏荷,谢谢你。”
夏荷怔了怔,小脸闪过拘谨,“王妃,这是王爷让奴婢带给王妃的,您要谢,应该谢王爷。”
知恩图报的道理,似乎没有比上辈子是做正义的检察官的迟静言更懂的了。
等有机会,她一定会谢他,不过眼前,她还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将军夫人,也就是这具身体的娘。
将军府真的好大,将军夫人真的住的……好偏。
如果不是端木亦尘的草图画得实在太好,对每一处都详细标注,只怕她到天黑还在打转。
站到端木亦尘给她的草图上那个画黑点的地方,迟静言不由怀疑他是不是画错了,堂堂将军夫人真的会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吗?
院门口没人把手,她伸手推开了门。
实在是太安静了,她伸出手推开门,一股类似檀香的味道迎面扑来。
檀香似乎只有寺庙和信佛的人才会用。
前两天,偷偷摸摸的打听将军府上的人和事,她其实打听的更多的是关于将军夫人。
可是,不管是在王府资格有点老的下人,还是跟在端木亦尘身边多年的夏荷,他们对她都是知之甚少。
她就像一个谜一样存在于将军府中。
按照常理,哪怕正室再怎么不得宠,也不至于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除非这当中有其他隐情。
迟静言示意夏荷在门外等她,她自己一个人步入院中。
推开那两道紧闭的房门,檀香味更重了,一股雾气猝不及防的扑鼻而来,迟静言被呛了一口。
她伸出手挥了挥眼前的雾气,这才看到房间里,有个人正背对着她……看到她的姿势……她猛地睁大眼睛。
堂堂将军夫人,居然跪着。
她凝目而望,长几上放着佛龛,看样子香火非常旺盛,整个屋子里弥漫的都是袅袅的檀香的氤氲气。
这样出乎意料的一幕,让原本想抱着将军夫人,亲亲热热喊她一声“娘”的迟静言愣在了原地。
这是神马情况?
发愣间,一道清冷无温的声音已经传到耳边,“你来啦?”
迟静言以最快的速度回神,看着那个跪着的背影,咽了咽口水,轻声喊道:“母亲。”
将军夫人起身,侧过身子看了迟静言一眼,“过来一起上柱香。”
迟静言走上前,从她手里接过点好的香,根据她的步骤,依葫芦画瓢,终于把香给上好了。
看着将军夫人一身素衣,却难掩的风华,迟静言心里隐隐约约的很失望。
爹不是靠得住的爹,看样子这娘,也不是想象中的娘。
母女两个有半年多没见了,迟静言却从将军夫人身上感觉不到半点的思女心切,甚至于,她只看了她一眼,就不再看她第二眼。
她虽掩饰的比较好,那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她还是看到了。
迟静言犹豫了一下,主动开口说话,“母亲,这半年,你身体还好吧?”
既然迟刚能用她来威胁自己,足以说明不管将军夫人对原来的迟静言怎么样,迟静言都很孝顺。
迟静言脑子里有些乱,那么孝顺的一个人,当真如外界传闻的那样嚣张跋扈吗?
她还想起穿越来的第一天,看到摆在小桌子上的笔墨纸砚。
铺成开的宣纸上已经写了不少字,小楷字体,字迹娟秀而光丽,根本就像是出自名门闺秀之手。
饶是她已经肯定原来的迟静言身上藏着很多秘密,还是被一个又一个的发现给惊到了。
将军夫人终于抬起眼睛看了,自从她进这个屋子的第二眼,“为娘还是老样子。”
随着韩蓝羽的一句话,空气顿时凝滞了,这种淡漠到骨子里的冷场,就连上辈子是检察官,很擅长调和气氛的迟静言都感觉到束手无策
稍微思忖片刻,她决定有些话直截了当说出口,似乎更合适。
“母亲,父亲应该告诉你,女儿前几天没当心落水,伤到了脑子,过去的很多事暂时想不起来了。”
说这番话时,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韩蓝羽。
她虽然没有剃度,穿衣打扮却素雅的像是个方外之人。
即便人到中年,即便素雅,她依然是个美人,美人是美,却少了做妈的那种味道。
“我听说了,怎么样?”韩蓝羽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下,端起本就在那里的茶喝了一口,“是不是七王爷府上的女人很难对付?”
迟静言走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眉目清浅,“是啊,女人多自然是非多,七王府哪里比得上母亲这里,父亲加上您,也不过只有一妻三妾。”
韩蓝羽神色未变,依然淡然处之的模样,迟静言却看到她捏茶盏的手微微用力气,隐约可见指甲血色尽失。
费了那么多心思,被端木亦尘那个男人“刁难”了那么多次,就是为了回将军府见一下这具身体的母亲。
失望自然是不用说的。
再坐下去,也没什么话要说,迟静言起身,对着韩蓝羽淡淡道:“母亲,我过来有一段时间了,王爷大概也要找我了,女儿现行告退。”
转身瞬间,一道带着讥讽的冷笑传到耳边,“迟静言,我当真是看走眼了,原来你的手段比我想的要厉害的多。”
迟静言猛地回头,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笑得整个人都在颤抖的女人,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发作了。
她反唇相讥,“是啊,有你这样手段高明的母亲,作为女儿的我,手段怎么会不厉害呢。”
顿了顿,她也笑了,“母亲,你面上平静,暗地里咬牙切齿的模样,还真是让女儿再次大开眼界,女儿回去后,自当也学母亲这样表里不一,女儿相信王府里不要说十八位侧妃,就算是有八十位也不在话下!”
迟静言没有冤枉她,当真是个表里不一样的女人。
她为原来的迟静言感到悲哀,为了保护这样的母亲,嫁入七王府去偷什么宝藏,最后还丢了性命,真是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