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里,在茶楼伙计一手指着小白,一手抹眼泪的血泪控诉中,迟静言还原了伙计带着小白去吃烧鸡发生的一系列事。
首先,小白很挑剔,伙计带着它连去了两家烧鸡店,它都不满意,伙计没办法,要完成迟静言交代的任务,只能带着它去了第三家。
到了第三家,在伙计看来,已经是巨难伺候的小白大侠,终于没要求去第四家。
这对茶楼小伙计来说,真是谢天谢地的好消息。
刚出炉的烧鸡真的好香,小伙计没忍住,也要了一只。
他闭上眼睛深深闻了口香气,脑子里正想着从哪里下口比较好,是像小白那样从烧鸡放到它面前,就一直在舔鸡屁股呢,还是说从肥肥的鸡大腿入口。
吃东西,从哪个部位入口,茶楼小伙计像是犯上了选择性困难症。
不管他怎么怎么选择困难,很快他就不困难了,因为不等他睁开眼睛,耳边就呼啦地是吹过一阵了冷风,然后就听到有人在喊,“快来人呐,抢鸡啦!”
茶楼小伙计虽说出生在某个小山村,没满十岁就跟着他爹离开家乡,四处讨生活,走南闯北下来,到目前为止,也算是个见多识广的人。
他听过抢劫的,抢人的,唯独抢鸡的,还是第一次听到。
稀奇的事,谁不感兴趣啊,那个小伙计同样也不例外。
睁开眼,就发现小白不见了,愣了愣,难道也是去看热闹了,而且速度比他要快。
这么想着,正要去门外看热闹,胳膊被人一把抓住,抓住他的人正是烧鸡店的老板,他恶狠狠地瞪着小伙计,“你的狗叼着我的烧鸡跑了,你是不是也打算跑?”
茶楼的小伙计很莫名其妙啊,他只是想去看热闹,什么时候打算跑了?
甩了下抓在他胳膊上的手,发现根本甩不动,就问紧紧抓着他胳膊的烧鸡店老板,“你干嘛抓着我不放?”
烧鸡店老板刚要开口,门外跑进来一个人,这个人茶楼伙计认识,正是刚才招呼他和小白的烧鸡店伙计。
和刚才不一样,这个烧鸡店伙计满脸通红,额头上还挂满了汗珠,像是经过什么剧烈运动。
茶楼小伙计发誓,他以前真的不认识他,更没得罪他,为什么要用看着仇人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当然,凡事有因才有果,他也仔细想了想,是不是看烤鸡店的伙计,也长得跟烧鸡似的肥嘟嘟的,一个没控制住,乘机有没有摸他的手,当这个答案也是否认时,扭头看了看刚才小白在的地方。
天呐!
一个念头跳出脑海,打了个冷颤,浑身冒起阵阵恶寒。
原来,被烧鸡店老板喊成,“抢鸡贼”的贼居然是小白。
它好歹也是七王妃迟静言豢养的宠物,青天白日的抢一只烧鸡,也实在是太丢脸了。
请注意,这里的丢脸可不是丢小白的脸,而是它的主人,七王妃迟静言的脸。
七王妃可不是他一个小伙计能得罪的,抢烧鸡没付钱是小事,小白要走丢了那才是大事。
这么一想后,他牙关一咬,用上全身力气,用力一抽胳膊,烧鸡店的老板猝不及防,原本死死拉着小伙计不放的手,还真松开了。
烧鸡店的伙计一看不对啊,连忙伸手去拦茶楼伙计。
茶楼小伙计看到烧鸡店的伙计拦他,二话不说,挥起拳头就用力朝烧鸡店伙计打去。
烧鸡店伙计条件反射地朝边上一闪,茶楼伙计顺利夺门而出。
听到这里,迟静言想到现代一个很有寓意的故事,她已经不记得原文是怎么写的。
大概意思是意思是说一直猎狗和兔子,按道理来说猎狗的速度要比兔子快上许多,却在一次捕猎中,根本没追上兔子。
后来,有其他动物就问猎狗了,“你的速度那么快,为什么没有抓住那只兔子啊。”
猎狗没有回答,没得到答案的动物又去问兔子了。
那只兔子回答道:“这你就不懂了,它追不到我,顶多也就被主人骂一顿,而我,一旦被它追上,那就是没命了。”
这个寓言故事,用在两个伙计身上也挺像,茶楼的伙计怕小白走丢了,他没有办法对迟静言交代,所以是全力以赴。
至于那个烧鸡店的伙计,每卖出去一只烧鸡的钱,又不是进他的口袋,自然不会那么顶真,象征性地追出去一段距离,就不追了。
听到这里,迟静言觉得听到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废话,眼看茶楼伙计满腹委屈,一副和刚才一样拉开长篇继续叙述的样子,真心受不了了。
手一抬,直接打断他,“后来呢?你怎么会昏倒在地上。”
这才是迟静言比较关心的问题。
唉,茶楼伙计一声叹息,而且这声叹息,是看着小白叹的。
小白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它似乎已经不是躺着中枪,站在原地就中枪了。
果然,等茶楼伙计回答迟静言的问题,小白身为一头老虎,哪怕它不会说人类的语言,也忍不住想爆粗口了。
介于小白这次爆粗口时用的是老虎语,今天又忘了吃药的某个姓姚的家伙,就顺带着就把翻译了过来,“尼玛,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居然这么冤枉我,你被打昏,关老子什么事,你是哪只眼睛看到老子打你了?”
茶楼伙计一口气说完对小白的控诉,很想配合着赌在胸里的闷气,再用眼神对小白进行无声的谴责,哪想到,才对视上小白的眼睛,就连一秒钟都不到,就被小白带着凌厉的目光秒杀了。
迟静言拿出银票给了茶楼伙计,既算是对他带小白吃烧鸡的报酬,也算是让他去买点压惊吃的药。
茶楼伙计拿了钱,对着迟静言感恩戴德地连道了好几声谢,这才离开。
等茶楼伙计走后,迟静言走到小白身边,一把揪住小白的耳朵,“现在真是越发长能耐了,还能把人给打昏!”
小白心里的那个委屈呀,绝对不是一点两点,而是很多点。
它可不是头心里能放得下委屈的老虎,被迟静言揪住耳朵后,当即举起爪子在半空挥舞了起来。
它在画东西给迟静言看,半空凌虚而画,很显然是它太看得起迟静言了。
迟静言盯着它舞动的爪子看了半天,还是一脸茫然,小白急了,虎头朝边上用力一甩,忍痛把耳朵从迟静言手里拉了出来。
等耳朵自由了,它也能很方便的低头,就把爪子落在地上。
尼玛,不带这样的吧,小白再一次想爆粗口了,真的不带这样的吧,它想用画画告诉迟静言是谁打昏了茶楼伙计,结果这地居然是青石板的。
迟静言以为它是在转移话题,企图逃避责罚,双手交错在胸前,冷眼看着它,偶尔从鼻孔里发出一两声冷哼。
小白怎么会不知道迟静言现在的样子,尤其是从鼻子里发出冷嗤的声音就是生气了,要抓紧时间解释,要不然,等回到七王府,说不定它就要被关禁闭了。
啊,想到又可能会被关禁闭,小白浑身每一根毛都竖了起来,它已经习惯了,也喜欢上了自由,它才不要被关禁闭。
可是很多事,不是它一头老虎能决定的,就好比关禁闭这件事,如果是迟静言决定好的事,它注定反抗无效。
唯一让迟静言改变主意的,就是让她知道,她真的冤枉它了。
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尤其小白是头不会说人话的人话,显然还是很有难度,怎么办,地上又不能画画,它看着自己锋利的爪子,真想狠狠心,就算指甲磨平,也要让迟静言知道它是清白的。
咦……就因为它低头看自己爪子的这个动作,让它找到了绝处逢生的机会。
它把已经放到地上的爪子高高抬起,示意迟静言看它的爪子。
迟静言以为它是在狡辩,眼睛看着它的眼睛,直接忽视它抬起来的爪子。
小白看迟静言么没看它的爪子,以为高度不够,又朝上抬了抬,看迟静言还是没反应,它挠了挠迟静言的衣袖。
很显然,迟静言还在生它的气,把它挠她衣袖的爪子推到一边。
小白看着被推回来的爪子,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看着保持高举在半空的爪子,难道是它抬起的高度还不够。
于是,咱们的小白大侠为了不被关禁闭,也是豁出去了,后面的两条腿猛地一个弹跳,它的爪子直接出现在迟静言眼前。
吸取了前两次被迟静言忽视的经验教训,这一次,小白大侠的爪子出现在迟静言眼前时,还来回晃了好几晃。
等它弹跳这个动作结束后,迟静言也看清它在她眼前挥舞的爪子。
迟静言把手放到小白面前,小白太高兴了,连忙把爪子放到迟静言手心里。
小白的爪子已经很大了,甚至可以说放在迟静言手里,已经超过迟静言的掌心大小。
这一次,迟静言察看的很仔细,从小白爪缝里抽出一根细线,这根细线,迟静言太熟悉了,因为这个细线,也让迟江暗地里开始调查杀害邱氏的凶手。
迟静言看着捏在手指间的细线,知道是她冤枉了小白,轻轻拍拍它的头,大大方方地说道:“小白,对不起哦,是我冤枉了你。”
小白怎么会和迟静言计较呢,听了她的话,和以前一样,用头蹭蹭她的掌心,以示亲昵。
在回七王府的路上,迟静言明显有心事,从她脸上的严肃看得出来,她的心事还挺重。
小白爪缝里的丝线告诉她,害得小白叼着烧鸡就跑出烧鸡店的人是端木亦靖,打昏茶楼伙计的人也是端木亦靖。
他到底想干什么?迟静言真的越来越想不明白。
迟静言走着走着,忽然在一个专门帮人写信的摊前停下。
那个小摊主除了刮风下雨,每天都会出摊,靠帮人书写信件为生,小本生意的人,从没想到,有一天七王妃迟静言,令很多店铺老板翘首以盼,看到她比看到自家祖宗还要欢乐的大主顾,会光临他这里。
小摊主激动地拿笔的手抖个不停,同样的,一开口,声音也颤抖的不像话,“七……七王妃,您想写点什么?”
迟静言看了看他,视线移到他手上的笔上,“我能自己写吗?”
摊主愣了很久,才表情僵硬地点头,“当然可以。”
等迟静言拿着她自己写的东西走后,小摊主懊悔地直想用头撞桌子,多好的挣钱机会啊,居然被他给错过了。
他看着自己已经不再抖的手,恨不得把它剁了,能不能有点出息的,就算是七王妃,也不用紧张成这样吧。
这是令多少店铺摊主羡慕的肥羊啊,他们很多人求都求不来,他倒好,肥羊来了,还被他的不争气弄得亲自动手,他只捞了点碎银子。
迟静言怎么会不知道京城的那些店主和摊主,是怎么把她当成冤大头的。
这帮人,真是太喜欢断章取义了,她那几次大方,都是事出有因,端木亦尘名下的产业再多,经过她的打理,挣的更多,她也不会那样挥霍。
从古至今,的确是哪朝哪代都有败家女,别人怎么败家迟静言不想去知道,唯独她自己,她清楚的很,算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不管是在以前的现代,还是在现在的古代,她和败家都扯不上关系。
给碎银已经不错了,随着大轩边关已经不再和大燕开战,物价稳定,找人写封信不过几文钱,更不要说她只是借他的笔用了下。
迟静言在街上找了个小乞丐,给了他一点银子,让他把手里封好的信送去一个地方,然后就带着小白真朝七王府的方向走去了。
说了就出来一小会儿就回去的,结果倒好,状况百出,又拖延了不少时间,她要再不回去的话,家里的某位爷肯定要出来找她了。
现在在别人的认知里,端木亦尘被她打的很重,至今仍卧在床上休养,这个时候可一定能出现在街上,不然前面做的铺垫,就全部前功尽弃。
迟静言走路一直有两个习惯,第一,步子比较大;第二,不喜欢回头看。
这一次也是这样,所以,她没看到,有个人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她,手里拿着她让小乞丐送给他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