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亦尘正在“莉绣衣庄”和人谈正经事,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和他谈事情的正是一年前端木亦元继位,就告老还乡的太尉——周宗。
他关心道:“七王爷,天气寒冷,以后出门还是多穿点衣服好。”
虽然这是自从一年以前告老还乡后,他第一次踏足京城,关于七王妃如何娇悍,七王爷如何宠妻如命,他还是有所耳闻。
端木亦尘对太尉周宗还是非常敬重,当即点头,“多谢周太尉关心。”
两个人又聊了会儿,周宗起身告辞,一年以前他看似告老还乡,不过也是看透了官场的黑暗。
先帝立遗旨时,他在场,记得清清楚楚,先帝是说立七皇子为皇帝,到最后,圣旨上的“七”被人改成了“大”。
周宗是个难得的忠臣,如果端木亦元真的能把大轩治理的很好,政绩显赫,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他就不会再次踏足京城。
事与愿违啊,边关在打仗,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现在大轩朝所有的精英将士都听命于端木亦元,真想和他抗衡,唯有找到传说是战神组建出来的“雄鹰”军队。
很多事,一旦在前面带上“传说”两个字,就带着太多的不确定。
上百年前曾经出现过的战神,他组建的“雄鹰”军队,一如费家的宝藏那样,根本没人亲眼看到,很难辨识消息的真假。
端木亦尘由始至终的本意,不想坐上那张龙椅,但是,他想找到母妃,更想保护好心爱的女人,就逼得他不得不违背本意去做一些事情。
周宗也是年纪大了才做的太尉,再更早以前,他也是带兵打仗的将军。
和迟刚唯一不同的是,他在又一次战争中,腿受了重伤,再也不能上阵杀敌,再加上年岁,景光帝就让他做了个相对来说比较悠闲的太尉。
他是陪先帝打江山的人,知道江山有多来之不易,更难的是守江山,就端木亦元的胸襟,一年时间残害那么多手足,怎么配做一国之君。
大轩朝在他手里,早晚会有灭国的一天。
他旧部下众多,再加上这一年,翻看过很多史料,基本肯定“雄鹰”军队的存在,只是他们的存在放在方式,和寻常人想的不大一样。
也许……没被召集起来之前,他们就是普通的,从事各行各业的老百姓,但是,一旦有谁拿到了“雄鹰令”,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集合起来。
看着周宗满鬓白发,还千里迢迢来给他送消息,端木亦尘有点感动。
有件事,他没告诉周宗,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在打探“雄鹰”军队的下落。
周宗临走前,把一样东西给到端木亦尘。
端木亦尘看到是一块令牌。
他拿到眼前看了看,年代有点久远了,四个角被磨的很光滑,上面的图案都快有点看不清。
“这是……”端木亦尘抬起眼睛问周宗。
“这只是半快雄鹰令,必须要找到另外半块才能召唤出雄鹰军队。”周宗道,“七王爷,老臣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以后你要保重!”
端木亦尘什么也没说,后腿两步,对着白发苍苍的老者,深深鞠躬。
周宗很欣慰端木亦尘没有太大的变化,不过,临走前,想到市井的传言,还是有话要对端木亦尘说:“七王爷,从古至今,女人都是祸水,成大事者,可千万不能被儿女私情所牵绊。”
端木亦尘觉得很奇怪,他的言儿那么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在认为她在误他。
只要是有人在他面前说迟静言的不好,脸色当即变得很难看。
周宗看到他的脸色,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他走到这一步,已经是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死去的先帝了,问心无愧就好。
周宗走后,“莉绣衣庄”的老板谢丹丹走进内室。
她恭敬道:“王爷,有消息传来……”
端木亦尘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令牌的正面,静静听着谢丹丹的禀告。
和他猜大差不差,范氏一族回京,果然用的是假姓。
至于端木亦元怎么安排范氏一族,再次出现在朝堂上,明天就应该会知道。
谢丹丹说完这件事,掀起眼帘飞快看了端木亦尘一眼,咬住下唇,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端木亦尘没看她,直接抛给她一句话,“还有什么事吗?”
谢丹丹咬一咬,语速飞快,“外面都在谣传说七王妃有了身孕……”
一阵冷风从身边掠过,谢丹丹后面要说的话,被这阵冷风打断,她朝刚才坐着人的椅子上去,咦,哪里还有什么人。
端木亦尘激动的整个人都在抖,他的言儿真的怀孕了吗?他真的要做父亲了吗?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令人意外,更令人高兴的事吗?
远远的看到端木亦尘走过来,看大门的护卫才做好恭敬行礼的准备,端木亦尘已经越过他们走入王府。
……
迟静言活了两辈子,撒谎的次数很少,更不要说是撒这么大的谎。
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已经传到市井,错愕的同时,她也已经把王府里的下人集合起来好好训斥了一番。
你说,听到八卦随便传传也就算了,真要说起来,也可以这样说,我们不创造八卦,我们只是八卦的搬运工。
现在倒好,外面都传她肚子多大多大,更甚者,还有版本说她怀的是龙凤胎。
她听到后面那个版本,到底有多惊讶,只有她自己知道,低头看了看肚子,一马平川似的,不要说双胞胎了,就连一胞胎都没有。
赤裸裸的造谣。
下人们解散后,夏荷为他们在迟静言面前说了句公道话,“王妃,您也不能全部怪他们,说不定,他们只是把您怀孕的消息当成天大的喜事告诉了别人,是别人添油加醋了。”
迟静言很清楚这漫京城飞的谣言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她自己先编出来的吗?
唉,这个世界上,果真最容易做到的事,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夏荷也退下后,迟静言坐在桌边,双手托着下颌,都快愁死了,谎话是说出口了,可是肚子里却没货。
正愁得小脸拧成一团,有人从身后抱住她。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公主抱,她越发心虚地不敢看来人的眼睛。
端木亦尘是何等聪明的人,一看就看出迟静言的心虚。
虽说有那么一点失望,把小妻子抱在怀里,还是很高兴,他没点破迟静言,更假装不知道她怀孕的消息,笑着问她,“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迟静言圈上他的脖子,心虚地低头着头,眼睛刚好落在胸前,唉,又是一阵自卑,资本太差了。
不行,哪里欠缺就从哪里开始弥补。
据京城大大小小,各个水果摊的老板说,当天,七王府的下人一个一个水果摊问下来,只为寻找一种叫“木瓜”的水果。
当真是他们孤陋寡闻了,生为买水果的,居然不知道有一种水果叫“木瓜”,真差点羞愧死他们。
又据说,七王府当天的厨房,有一只炉子什么都不做,只炖花生红枣黄豆汤。
花生、红枣、黄豆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为什么七王妃一定要吃这个呢。
鉴于七王妃目前在整个京城那些贵妇心目中的地位,有心人悄悄打听了七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些想拿银票的王府下人,悄悄地留意了起来。
对迟静言要喝花生红枣黄豆汤,端木亦尘同样表示出了不理解。
迟静言喝了一大口,拍拍胸脯,“尘爷,你孤陋寡闻了吧,花生红枣黄豆汤可是丰胸的。”
端木亦尘正在喝茶,硬是被呛到了,止住了咳才对迟静言说:“我又不嫌弃它小。”
眼睛落到她胸前,迟静言感受到他的目光,而且是变炙热的目光,双手捂住胸,红着脸骂道:“你这个流氓。”
端木亦尘到底是不是流氓,又或者有多流氓,这个世界上,没人比迟静言更清楚。
某王爷忽然变得心胸狭隘,在把某个女人抱到床头,欺身压上去时,还咬着牙威胁道:“爱妃,你也孤陋寡闻了吧,真正的流氓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实际行动来表示。”
迟静言真无语了,再一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
为什么七王妃嫁入七王府的前半年一直不得宠,却在不久前,忽然就那么得宠,原来是因为她每一天都坚持在喝花生红枣黄豆汤。
又一个关于七王妃的流言,在京城迅速流传开。
花生红枣黄豆汤只是成本很低廉的东西,每个女人都喝得起。
一时间,整个京城,连带着周边郡城的花生、红枣、黄豆这三种东西的价格都一步飙升。
迟静言也是无意当中才知道自己的一个无意之举,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默默的反思了下自己的行为,作为整个京城女人都崇拜的偶像,她的一言一行,的确应该更注意才是。
……
现在的迟静言啊,她还不知道花生红枣黄豆汤引起的效应,最最温情的时刻,她却开始大煞风景,看着某王爷,戳戳他的胸口,提意见,“尘爷,虽说你是王爷,也不能那么不讲道理的每一次都在上面吧?”
端木亦尘哭笑不得,停下某个动作,柔声反问:“那按照爱妃的意思呢?”
迟静言撇撇嘴,“就算是轮流坐庄,也该轮到臣妾在上面了吧。”
冷漠看到端木亦尘进屋,早早的就闪了,不然以他超于常人的耳力,不要说耳根子,连带着脖子都要通红。
面红耳赤后,难免又会感叹一句,王妃威武。
端木亦尘嘴角含笑,手微微一动,两个的位置发生变化,迟静言就处在她所希望的那个地方。
嗯,站得高果然看得远,也看得清,难怪中国的故人会写像“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样的诗。
不得不说,本就比女人还要好看的端木亦尘,脸上渲染着红晕,真是人比花娇,看得迟静言是兽性大发。
看似占据了有利的位置,临到最后,她还是溃不成军,房间里,传出她一声尖叫,“端木亦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王府的下人们捂着耳朵走得飞快,谨记王妃的交代,他们真的只做起了八卦的搬运工,把王妃那一声尖叫学得活灵活现。
王妃勇猛!
不知不觉,迟静言又被关上了属于褒义词的“勇猛。”
……
事毕,迟静言趴在端木亦尘胸口,小手轻轻摩挲着他的下颌,眼睛很仔细的在观察他的表情。
据她还是现代那个检察官迟静言时,偶尔看过的小言小说上的描写,男人,包括一切雄性动物,在某件事上得到满足后,心情一般都会不错,这个时候绝对是提各种要求的时候。
现代的女人喜欢乘机问男人要钻戒,包包。
她什么都不想要,只是想乘着端木亦尘心情还不错,主动承认错误。
“尘爷。”她低低开口,“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端木亦尘睁开眼睛看着她,“哦,什么事啊?要这么严肃。”
几个深呼吸间,她豁出去了,眼睛一闭,飞快说道:“我今天骗宫里来宣圣旨的公公说我怀孕了。”
一阵轻笑从头顶传来,迟静言睁开眼睛,仰头看着他,纳闷道:“你不生气?”
端木亦尘在她额头上亲了口,“我的言儿那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为什么要生气?”
迟静言单手支在床上,看着他,刚要开口,端木亦尘的话还没说完,“再说了,我们刚才不已经努力了吗?这说明啊,任重而道远,接下来的日子里,可能要辛苦爱妃了。”
迟静言听着也就听着了,以为他不过是随便说说,哪里想到,他说的辛苦她了,还真是辛苦她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直到她确诊怀孕前,端木亦尘没有一天是放过她的,而且姿势多样,时间之久,令她咋舌。
有好几次,他一连做了好几天一夜n郎后,还要和她那啥啥啥,她着急了,生怕他那啥尽人亡,他却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的担心完全是杞人忧天。
……
迟静言听他说话,就知道他还不知道圣旨的内容,抓住他不老实的手,一五一十告诉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当她说林絮儿怀孕,端木亦尘的反应很奇怪。
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纳闷。
不管他是什么反应,反正他的反应落在迟静言眼睛里,非常不舒服,拍开他放在她身上的手,“让一让,我要去洗澡了。”
端木亦尘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笑道:“言儿,你在吃醋?”
迟静言用力掰他的手,自欺欺人道:“我才不知醋呢。”
话虽这样说,不管是说话的口气,还是表现出来的动作,都明明白白告诉端木亦尘他的小妻子在吃醋。
很多事,当时不说清,只怕日后会引起更多的误会,端木亦尘把迟静言抱得更紧了,“言儿,还记得上次你质疑我在这方面是经历多了,还是自学成才,还记得我当时怎么告诉你的吗?”
迟静言歪着头想了想,点头,“我当然记得。”
端木亦尘解释他为什么在男女方面经验丰富(至少比她丰富),是生在皇宫,成年之后就会早教嬷嬷教授那些东西,而且……生长在皇宫里,有些时候,不想看到某些龌龊的事,不经意间还是会看到。
她只是不明白,端木亦尘告诉她的这些话,和他听林絮儿怀孕后,脸上的怪异表情有什么关系。
端木亦尘用力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吁出,像是把憋在心里快十年的闷气都吐出来,等他开口,脸色比刚才好看多了。
“那你还记得上一次去‘莉绣衣庄’,听到谢丹丹说的,太医院院正最近忙着找什么民间神医吗?”
迟静言再次点头,当时她还把谢丹丹当成情敌,对她说的话,格外当心,更不要说,她当时用了太医院的死了丈夫的小妻的口吻来说那件事。
她也是个聪明人,电石火花间,她联想到端木亦尘说的,宫中有的那些龌龊的事。
瞪圆眼睛望着端木亦尘。
端木亦尘对她点点头,“不错,太医院院正所寻访的民间神医,就是为了医治宫中那人的病。”
迟静言忘了她是怎么呵斥王府下人,八卦道:“宫里的皇帝到底有什么病啊?”
大轩朝医术最好的大夫,应该都在皇宫的太医院,为什么还要到民间去找大夫?
端木亦尘深深吐出一口气,这才缓缓开口,“我十二岁那年回宫给父皇送寿辰贺礼,无意中看到……”
迟静言觉得,他看到的事,肯定很难堪,不然他不会表情这么纠结。
“你是不是看到端木亦元和太监正在做什么龌龊的事?”迟静言看他纠结着说不下去,主动朝下猜测。
如果真这样,端木亦元的口味好重哦,端木亦尘十儿岁那样,他不过十三岁吧。
端木亦尘有些惊讶地看着迟静言,“言儿,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据他打探来的消息,迟静言虽出生就不被迟刚和韩蓝羽夫妇喜欢,到底也是养在深闺中的小姐,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迟静言心里暗道,本姑娘知道的比这多多了,上辈子,处理过的变态案子,也比端木亦元和太监变态多了。
她暂时还不想让端木亦尘,自从被人从湖里救起来了,这具身体就换了个全新的灵魂,岔开话题,“端木亦尘,他不是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了吗?你就是在皇宫长大的,应该知道很事,长在皇宫的孩子,的确比外面的孩子要早熟,也要与众不同点。”
端木亦尘没再开口,轻轻拍着迟静言的后背,思绪飞速朝后飘去。
那个太监,他认识,是父皇身边的大太监,他本来是想去阻止,被一同入宫的张翼拉走了。
张翼分析给他听,也许这是端木亦元希望得到父皇重视的另外一种手段。
那一次,他在宫里待了不过三天,有两天却看到了端木亦元和不同的太监,宫女,甚至和父皇的妃子……鬼混。
当时的端木亦尘对端木亦元的感觉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抢皇位的主要原因之一,既然他付出了那么多,那么看中那张龙椅,就让他坐上面好了。
迟静言听完后,冒出个疑惑,“尘爷,你做这么多铺垫,不会是想告诉我,端木亦元因为少年时就开始玩,玩得太过,把某个地方玩坏了,不举了吧?”
很多自诩大家闺秀,连想都不敢想的话,迟静言从来都没有忌讳,直接脱口而出。
好在端木亦尘已经习惯了,不然真会被她坦然道出的“不举”两个字给惊到。
端木亦尘有的时候真是拿自己的小妻子没办法,你说,看起来还是原来的那个人,怎么性情秉性完全不一样了。
“嗯。”端木亦尘点头,“这就是他为什么继位一年,后妃人数众多,却一直没有子嗣的原因。”
迟静言想起了什么,扑哧一声笑了,“尘爷,在女人的数量上,你就不要说了,和端木亦元比起来,你们兄弟俩是半斤八两,不差上下。”
端木亦尘嘀咕,“再多也不都被你赶走了吗?”
“端木亦尘!”迟静言大怒,“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要不要我拿轿子再去帮你把那些女人抬回来?”
端木亦尘看她真生气了,忙赔笑脸,“我开玩笑的,本王精力有限,体力有限,喂饱爱妃一个已经很勉强了。”
“哼!”迟静言冷哼一声,他该有多谦虚啊,喂饱她一个很勉强,依她看是绰绰有余才是。
回归正题,迟静言又问端木亦尘,“不对啊,我听说端木亦元继位后,没有他的允许,其他男人是不准进入后宫的,那林絮儿怎么会怀孕的?”
迟静言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端木亦元为了掩饰他不举的事实,每天晚上反而要林絮儿侍寝。
侍寝的宫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这个时候,端木亦元拿出一根新鲜的黄瓜……
唉,真是委屈了黄瓜,好好的一道菜,硬是被冠上了不纯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