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终于稍稍地平静了下来,潮水般涌来的敌人终于吃不住劲,首先退却了下去。看着那些冲涌的潮流又很快的如同潮水一样的退却下去,我此时根本无心去下达追击的命令,只感觉到疲惫,浑身都疼难受。我想就算是我下达有限追击的命令,战士们恐怕也无力对敌人展开追击,战斗实在是太残酷了,残酷得让我甚至觉得一阵心惊肉跳,战斗的残酷性早就超出了我们的认识。
其实我并不知道,此时距离我们不过十余公里之外,一双双眼睛也正盯着我们,那里是雅加达国际机场的方向,高倍望远镜正将我们的战线收入在眼内,透过高倍望远镜,我85师的刘天年师长正在我团的前沿阵地,查看着我们这片海港前线的情况。总攻很快便是开始了,从前指到师、团首长都在关心着我们这片战场。雨幕和被炮火激起的水花、弥散的硝烟,都使得能见度降低了许多,如果不是站在机场耸立的调度台上,根本看不清我们这边。不过,虽然能见度很低,但还是能够隐约能看见天地间耸立而起的一道道黑影和无数的爆裂火光交织在灰蒙蒙的地平线处,闪烁在成成片片昏暗的雨雾中,零零散散的火光就那样闪烁着。
我自然不知道首长们在想着些什么,不过我的确很希望他们能够尽快的发起总攻,继而减少我们的压力,我很难保证我们是否还能够承接下敌人接下来新一轮的进攻,以我们有限的兵力和惨重伤亡之后疲惫的战士们的力量,的确很难继续再守住阵地,我们的伤亡实在是太大了,要守住防御实在是太难了,我不知道敌人在这轮进攻受挫之后,还将会展开什么样规模的进攻,也许他们此时也正在舔舐自己的伤口吧。
对于我们来说,最大的问题其实还不仅仅是部队遭到了不小的伤亡,惨烈的战斗之后,我们的伤亡很大,尤其是几个主要的火力支撑点更是损失殆尽,此时这些损失调的火力支撑点却是没有足够的兵力去补上。
“情况怎么样?”和首长们不同,我更关心我们战士的死活,铺开的封塑地图上满是污水,我皱了皱眉头,抬手拂去上面的污水,拿起记号笔画了两个记号,那是我们损失掉的主要支撑火力点。
“我们手头还有后备力量吗?能够调上去吗?”看着我画出的记号,洪教导员对着身边的陈鸿问道。如果无法弥补上这些损失掉的主要支撑火力点,敌人下一轮进攻,肯定会捅开这两个缺口,继而使得我们的‘布阵’出现问题。
我抬起头,只见陈鸿的神情凝重,他紧紧地皱着眉头,望着那地图,却是没有开口,的确,我们这边的情况太是危险了,有限的技术装备损失不少,战士们的伤亡更大。
地图上的海港方向,画出了两道弧线,横贯整个地图,这是我们的布防线,也就是所谓的两道阵地防御线,这两道防线便是我们的主要坚守防御区,原先防御线之后的那些密密麻麻标注的红色符号现在其中有一半都是被黑色的叉叉所画上,这是我们损失掉的技术装备,而那些蓝色的进攻箭头则是表示敌人的进攻路径,敌人正是从这里对我们发起进攻,一次又一次,一波又一波。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远处,敌人的进攻总算是被我们遏止了,他们潮水样的退却下去了,只留下到处燃烧着的钢铁战车残骸和横七竖八的尸体。远方无尽的那片废墟中,此时敌人也应该在做着准备吧,准备向着我们发起新一轮的进攻吧,更远方的天际线处更是灰蒙蒙的一片,一些残存的楼宇矗立在那里,那是雅加达的市中心。而往近处看,全是敌人的尸体,一些受伤的敌人蠕动在其中,战场上依旧弥漫着浓烈的烟硝味,雨水冲刷着满地的血污,一抹一抹的猩红。不时还会有我军的155榴弹炮在向敌人做零星射击时所传来的轰隆声。战场难得片刻的沉寂,可是谁都知道这片沉寂之后将是什么。大战之前的沉寂往往让人感到更是残酷。
“我们必须要填上这几个漏洞!!”我断然看了一眼几个主要军官,语气颇是冷酷样的断然地说道。我很清楚,如果不能够堵上这样随时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漏洞,那么会将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你们怎么样?”洪教导员看了眼陈鸿和叶啬他们几个人,对他们问道,可是现在第一、第二道防线全部填满了我们1连和3连8排共计四个步兵排的作战人员了,哪里还有其他的兵力。唯一能够算是机动力量的就是营直属工兵分队了。这次配属我们连作战的主要支援分队就是配置105毫米机动火炮三辆的营直属机动火炮系统排、拥有120毫米自行迫击炮的营迫击炮排、工兵分队以及机动反坦克排,现在机动火炮系统排和机动反坦克排都已经被作为机动装甲力量在使用了,而迫击炮排的三辆自行120迫更是我们最主要的作战力量,唯一剩下的工兵分队也就一个加强排的规模,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控制作为最后的预备队使用,一部分人则是早就参加了战斗,在一线帮忙实施定向爆破、障碍架设等任务,如果现在要抽出其他的作战兵力,那就只有抽最后的预备队了,两个班的战斗工兵,可那是我们最后的预备队,一旦用了最后的预备队,再面临其他的情况时,我们又该怎么去调用兵力呢?
“能不能从第二线防御上抽出一些兵力。”说话的是团通讯主任诺公,他提出可以从作为第二线的我连2排和叶大胆的3连8排中抽出点兵力用来填补漏洞。
“不行!!”这个提议遭到了我和叶大胆、陈鸿三人的同时否决,这个时候动其他兵力,都不能够动第二线兵力,第二线防御不仅仅是我们用来作为最后一道防线使用的,更是我们的防御配合线。这就跟古代城市防御作战的瓮墙一样,就算敌人从某一点突破了我们一线防御,而一线防御尚没有崩溃的时候,敌便会陷入在我一线防御与二线防御之间的缓冲地带,遭到双重杀伤,所以可以说,第二道防线也是我们第一道防线的辅助防御阵地,抽调这里的兵力几乎是饮鸩止渴。所以我们三个也就自然是同时否决了,毕竟现在才是上午九点多,距离总攻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就算是总攻展开,敌人也不可能就迅速就后撤。隐藏,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也就是坚持到十二点的准备。
现在我们一群人看着地图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办法,兵力不足是现实,我们严重缺少战斗兵员,事实上,现在除了迫击炮手之外,我们能够拿起枪的都已经填入进去了,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兵力了。
“我们去吧!!”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是老顾,侦察营的顾班长,在他的身后是四名轻伤员及五名荷枪实弹的侦察兵,这是之前钱鹏飞营长留给我的,重伤员在之前已经在被安静处理了伤口之后,搭载海军的登陆艇被后送了,还有一名侦察兵在突围的时候牺牲了,现在剩下的也就这么几个人,我看着顾班长几乎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之前在部署防御的时候,我刻意地将他们留置在核心阵地位置,和教导员他们在一起,美其名曰‘协同防御’,却是在刻意地将他们留置,我不想他们在这里牺牲,免得我觉得无法对钱鹏飞营长交代,虽然我知道钱营此时就在雅加达城内,虽然我和钱营都知道这片战场上能够活下来的希望并不大,甚至老顾自己也很清楚来海港意味着什么,钱营在将那些重伤员托付给我们的时候,的确是拯救了他们,但是在赋予老顾他们实施护送任务的时候,却是几乎决定了他们与我们同样的命运。其实老顾他们可以和重伤员一起登上登陆艇撤离的,但是他们没有。也许他们认为这片战场上多一份力量就是多一份获胜的希望,又或者同是中人,本就不分彼此,总之他们留下来了,和我们并肩作战,和我们一同抗击敌人的进攻。我的确不知道说什么。
此时老顾他们又要求去一线,去最需要人员填补的阵线,这的确让我不知道该去说些什么,除了紧紧地握着他们的手之外,我甚至感觉到眼角一阵的湿润。这是战友们之间最为无声的誓言。
“还有我们!!”又是十余个声音,那是之前受伤撤下去的伤员,他们都被简单的处理了伤口,除了重伤员被后送之后,轻伤员无一例外的要求留下来,此时他们就站在我的面前,而领头的则是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