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气兄弟落难了,对自己发出邀请落草逍遥共享自在,哪那能不答应。
阮八其实也是受够了大宋越来越**的统治带给百姓的灾害,尤其是这几个月实在受不了新任知府腐烂政治带来的恶劣影响。
这家客栈是阮家几十年的老店。
当年举族逃难到此,没田地可耕种,在这里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家境窘迫贫寒,就仗着家族汉子多,在这块偏僻荒凉之地,靠一条南北通行的小路,自己动手盖起木板房设了店面,既当家又当谋生手段,在周围开垦了些薄地种菜,辛苦经营,艰难维持生计。
随着大宋商业这十几年飞速发展,南部前往沧赵进货的客商经过这里的不断增多,天降之喜,客栈得到突飞猛进发展,阮家人愁了几十年的脸终于绽放了笑容,劲头十足地干,经营面积不断扩大,年年添盖新客舍,发展到如今,一次住几百人的大商团不成问题。
生意好了,麻烦也来了。
以前根本没地痞污吏稀得费脚费工夫来敲诈勒索,没油水啊,这下红眼盯上了。
地痞好对付。
阮家敢在偏僻危险之地生存自是有依仗,有家传武艺,汉子多,义气伙计也多,胆子也壮,逼急了杀人也不是问题,地痞敢来是自找苦吃,敲诈不成反被打得半死搜刮得干净。
但官府衙役就不是草民能对付的。
忍气吞声陪笑脸招待好,交银子,闭上眼,日子却也能过得去。
张知府一到任,放开了贪官污吏的黑心黑手。老店终于很快招架不住了。
什么样的生意能架得住公务人员这驳来吃拿卡要肆意敲诈完了,下一驳又紧着来勒索?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是一族习武的。
直娘贼,实在忍受不了了,就在这时胡六逃到这说哥哥,咱们反了吧?
那就反了。
占山为王。杀贪官宰污吏,把曾经祸害过自己的人一一清算,把抢走自己的辛苦钱都变本加厉夺回来。那日子,光想想就特解气。
正准备收拾家当呢。
郑天寿带队一头闯了进来。把他们搬家跑路和当强盗正需要的数百匹马主动送上了门。
天助成事。看来造反路走对了。
这些马自然得笑纳了。
不是郑天寿缺乏江湖经验太大意,怨就怨赶得太巧太寸。
阮八一看轻易蒙倒了这伙不明身份的武装大汉,心中高兴,一想反正要当强盗了,杀人不算事。就把这伙成了仇家的倒霉蛋全宰了埋了吧,省得放走了,日后找麻烦。
他嘴里念叨着:“你死别怨俺心狠手黑。俺也是没活路了才做这种丧良心的事。”
“再说了,俺看你们也不象好人,不是强盗也指定不是善类。杀了也许是行善积德。”
他嘀咕着持尖刀走向明显是头头的郑天寿,想亲手了结了这个身份未知的老大,开个吉利血头,从此走上杀人为生的不归路,经过郑天寿旁边这一桌时,突然这桌唯有的两汉子暴起。双双上前左右夹击,轻易把阮八擒拿用尖刀逼住。
一个汉子对灭口前正从二龙山骑兵身上搜刮钱财的其他人大喝:“都他娘的别乱动。”
另一个瞪眼大喝:“你们好大的胆子,连俺们沧赵的人马也敢下手。”
这两人正是宋万和李忠带在身边的沧赵间谍。
公孙胜有病,不能和骑兵同行,怕郑天寿一个人带队有疏漏,就打发这二位精细的跟着以防路上有不测。
干间谍的,首先一点要善于伪装和保护自己,必须嘴紧胆大警惕。
干这一行,对同事也常常抱有戒心,更别说对外人。
老店不老店与安全不安全不能划等号。
这家客栈。尽管多次住过,没任何问题,但这二人照样习惯地保持戒心。
在他们看来,此店但是开在偏僻荒凉处就值得谨慎对待。
此前进店喝茶喝酒进餐歇脚。他们也没发现异常,但习惯地假装着和其他人一样,实际行动上慢三拍,必定要看到同行的吃喝后十几分钟仍安然无事,他们才会慢慢真开始吃喝。
结果真就出意外了。
二人一看自己人全倒了,并不惊慌。也假装昏倒,趴在桌上耐心等待机会。
阮八被轻易擒住,倒不是武艺那么差力气那么小,而是出其不意下,猝不及防被二人的间谍专业课程中练就的精湛擒拿工夫和配合攻击制住的。
客栈的阮家人和伙计们看到当家老大被客人威逼住了,一时间傻了眼。
阮八听到二人的呼喝却是浑身打个哆嗦,惊骇问道:“你们是侯爷的人?”
侯爷自然是指文成侯。
阮家老店能从一个随时会倒闭的荒僻小店发起来,阮家人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说穿了全靠沧赵迅猛发展起来的商务带来的影响。阮家人知道这个,心里对沧赵不是一般的感激。
临近沧州的百姓能过上比别处稍顺心的日子,也是靠的沧赵提供的打工机会和强势沧赵以保护商路为名对贪官污吏地痞恶霸的震慑威压。(有点类似美帝的航行自由权)
对阮家人来说,若是没有沧赵间接的庇护,他们这个店早被附骨之蛆一样的污吏勒索黄了。
自然的,一直在心里把文成侯当护身菩萨一样供着。
在他们眼里,大宋配称侯爷的,只有赵公廉,巴不得沧赵公侯万代并代代强大仁德。
许多受益的百姓心里也差不多是这心思。
这就是人心所向。
只是阮家只是区区草民,开乡野客栈的,和沧赵打不上交道,只能把感恩放在内心里。
这要杀人造反了,偏偏害的人正是恩人家的部属。
阮八好似五雷轰顶,感觉自己原来不是太走运,而是一起了凶念就随心滑向深渊。
“都住手。”
阮八冲反应过来围逼上来准备营救自己的人喝了声。
这时藏匿在楼上客房的胡六带着一些骨干弟兄也现身了。他持刀冷冷道:“二位说是沧赵人,不知有何凭证?”
喝问中持刀逼近,又说:“俺听说过赵二爷一句流传很广的名言‘俺读书少,你可不要骗俺’。听说二爷最恨别人骗他。俺们这些苦命粗汉也是。”
二间谍一听这话不禁笑了。但威胁阮八不放松。
其中一人从怀里摸出个牌子来,不到成人半个巴掌大,却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看着很轻而圆润精致。似是稀世珍宝,其实只是沧赵在新国工业产的塑料制品。
世人想仿制,你得先搞出化工业来。
因其独有,就成了沧赵人在大陆活动的一种半公开的特有身份标志。
塑料牌上的精美花纹暗藏着持有者的身份秘密。若是牌子被外人得了去,当成奇异珍宝。却无法用于换成钱。你一卖,就会暴露目标,遭到沧赵追查者的捉拿甚至追杀,想用它冒充身份混入沧赵内部搞阴谋活动,你就是被冒者的孪生兄弟也难蒙混过关,除非经历和职业相同。
阮八、胡六一看清这牌子,顿时半是喜悦半是尴尬道:“误会。全是误会。”
二人说着不顾尖刀威胁,纳头便拜。
阮八带头和家人乱哄哄道:“侯爷是俺们恩人。二位,俺们多有得罪,在这赔罪了。”
两间谍听明解释。这才明白原委,身上暗揣防身手雷,指定能趁乱冲出去逃走,也不怕对方耍花招,就放了阮八。
对方若敢使坏,除非是插翅逃到遥远的西部,否则这伙人藏匿深山也不用太久是必死。
阮八、胡六又是连连赔罪,要手下泼冷水弄醒二龙山贼。却被两间谍阻止了。
这些马本是完结公孙胜北上任务的添头,如今看事如此凑巧,怕是这添头马和二龙山无缘。
二少爷要削弱二龙山骑手数量。按住晁盖,让他一时不能用骑兵疯狂。
宋江那厮要带着那伙官兵强盗投靠晁盖了。二龙山又能得到些骑兵人手。这四百多人反复运马,骑术大长,怕是回了二龙山要不了多久就能成比较合格的骑兵。是二龙山现有的最后一点骑兵种子,若是留给二龙山,到时和宋江的人一合并,立马就是成规模的骑兵。
不行,不能留。干脆也弄走得了。
二人想得明白。
给宋万当心腹亲卫的那个间谍道:“胡六、阮八,你们落难。日子熬不下去了,也不必走落草这条路,真当了,在这片地想聚起大量人手有自保能力,也不可能。”
胡六、阮八也明白,临近青州,绿林好汉们独立山头,在官府戒备打压下闹不成事,都投奔青州三大寇了,换他们独立搞,也同样招不起人手,只怕时间一久只能在山野当流寇。
那罪受得就大了。日子必定难过。
胡六的屠夫‘村’二三百人还好说,都是年轻力壮的光棍汉。阮家拖家带口的,没老人了,妇女孩子却不老少,如何能跟着到处流窜?
只是走投无路,心中太恨官府,再也不肯受欺压,两家横心要反,才硬头皮走一步算一步。
二人一听可以加入沧赵不禁惊喜交集。
胡六转念又道:“俺可是杀了本地知府的七八个兄弟和二百多官兵衙役。”
沧赵是慈悲,这俺信。可毕竟是权贵豪门,怎么能收留杀官的?
两间谍听了这话嗤之以鼻。
“俺们二少爷收拾的贪官至少官位比你杀的大多了。你那点事迹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
胡六和阮八顿时无语了。
李忠的心腹道:“想过好日子就把蒙倒的人再多灌些药,让他们好生睡一觉,多休息一下。什么也不要再多问。照做,赶紧收拾了,跟我们去赵庄就是。”
胡六、阮八不明白这两人为何要继续蒙着同行者,但也没再问。
他们这么多人,跟着二人走,不怕耍诈,也知道去赵庄的路,不会被稀里糊涂带沟里。
依着吩咐,把胡六这伙人收购和贩卖货物的几十辆大货车中装的原本准备用于深山安家的大件,比如床、椅子、桌子等占地方的都清出来,把二龙山人手藏在里面;客栈这边的,只收拾走紧要的,其它客栈用品不动,留给沧赵的人来接着经营。
两伙人很快收拾利索,栽上女人孩子,骑上马,急急向赵庄奔去。
等真到了赵庄,进了仰慕太久的多角城堡受到热情接待,胡六阮八两伙人的心才放松不少。
主事的神剑书生李助听明原委,笑道:“有手艺的人才啊。咱们这肉联厂、皮鞋厂、酒店,哪不需要?放心听安排就是。包你们对生活和前途满意。”
心里话:“你们每个人自己想凭手艺开店当小老板也没问题。南海诸岛容你们使本事的地方多着呢。就算想混军武,南北二军也需要你们这样的后勤好手啊。”
随后,这伙人分成两部分。
绝大多数人移民去了南方,到时按他们自己的意愿来。胡六阮八带了十几个兄弟跟着两间谍坐货船去了梁山。
欧鹏见到他们大喜,梁山四方酒店主持人都是有正经八百经营能力的,就是武力不足,有事常常需要头领们过来撑场子,正需要胡六、阮八这样的既懂经营又有武力的好手加盟。
和军师何玄通、朱贵等头领一商量,把这些人交操刀鬼曹正带着加强武艺,换脑子……
再说郑天寿,被单独弃在客栈,这一通好睡,把奔波的紧张辛劳缓解了不少,直睡到第二天天大亮才醒来。
在床上舒服地翻了个身,还发困不想起床,郑天寿突然想起自己是被蒙倒在饭桌上的,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第一时间习惯地伸手去摸习惯压在枕头下的刀。
嘿,真摸到了。
有刀在手,他心一稳,急睁眼。
应该还是在这家客栈,只是大亮的天,客栈却死一般寂静。
怎么回事?
难道说我仍在梦中?或是已经遭到黑店毒手,成了冤鬼,看到的一切都是假像幻觉?
狠狠拍了一大腿。
痛。
很痛。
爷爷还活着!
真是侥幸啊!
郑天寿喜出望外,叮嘱自己以后再也不能大意吃这种亏,赶紧起身查看究竟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