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你一人逃出?”端木赞皱眉低语。
左连侧眸向甘以罗一望,顾不上君臣之礼,抓住端木赞袍摆,急急道,“王上,事隔两日,不知又会发生什么事,快拿主意罢!”
甘以罗本来一向淡定如恒,处事周密,但此时涉及到两个爱子的安危,早已方寸大乱,连声催促道,“赞,快些回兵罢,若是迟了……若是迟了……”话说半句,就说不下去,珠泪夺眶而出,哽咽不能成语。
端木赞狠狠咬牙,一把将左连甩开,大声吼道,“来人,带马!”转身望向甘以罗,说道,“以罗,你身子不好,与奇木随后赶来,孤王先行一步!”说着转身,向山坡下奔去。
“不!”甘以罗大喊,撇下左连随后赶去,说道,“我身子无碍,与你同去!”疾步飞掠,已赶到端木赞身边。
此时奇木闻报,也从谷中赶出来,忙道,“王上,此时谷中有一百死士随行,王上一同带去。王妃,微臣即刻传令拔营,你随大军同行罢!”
“不!”甘以罗决然摇头,向奇木道,“我与王上即刻就走,你回去命一百死士随后出发,大军也尽快开拔!”连声喝令,条理分明,已恢复原有的冷静。
奇木一怔,还没等应命,就见她身形微闪,已跃上兵卒牵来的马匹。
甘以罗调马回身,见奇木仍然立在原地,不禁纤眉一挑,喝道,“还不快去!”双腿一夹,当先向谷外冲去。
端木赞来不及阻拦,眼看她纵马冲下山坡,不由连连顿足,只得向奇木道,“依王妃之言传令罢!”纵身跃上另一匹快马,疾骑飞驰。
甘以罗的控马之术得到端木赞亲传,又抢先夺到一匹好马,就是端木赞本人,也一直追到湖边,才将她追上。
端木赞见她连连挥鞭,不禁微微摇头,纵骑疾追,从她身侧越过,回马截住,说道,“以罗,先停下!”
甘以罗被他挡住道路,不由马上顿足,狠道,“平日瞧你极疼他们,到了这种关头,竟然只顾你的江山,不管他们死活?”清透双眸,泪水充盈,却紧紧咬唇,倔强不肯落下。
端木赞叹了口气,说道,“从这里去苍原洲,快马疾驰,也要两日,你这样纵马驰去,没到半路,就难支撑。”调转马头,说道,“随我来罢!”纵马沿湖岸疾驰,向另一边的芳草大道奔去。
甘以罗听他一点,才猛然惊醒,心中暗道,“是啊,这大漠之上,怎么能空骑出绿洲,不饮不食,就算我受得了,马儿也受不了!”心知错怪了他,但心头一片纷乱,也不愿多说,只是紧紧咬唇,跟在他身后驰去。
二人一前一后,奔出一里多地,只见湖对岸的森林变成草地,林边上,一排排矮小石屋错错落落,向远处辅展。
端木赞马不稍停,径自向一座屋子驰去,扬声喝道,“詹束,詹族长……”
木门应声而开,詹束急急迎了出来,倒身拜道,“王上!”
端木赞也不等马儿勒停,手掌在马鞍一撑,飞身跃下,一手将詹束拉起,说道,“你快些给我备两日食水、肉脯、草料,我要即刻赶回苍原洲,快!”
詹束听他说的急切,也不敢多问,急急扬声唤人。一时间,几十名赤泥族族人奔跑忙碌,不过片刻功夫,将端木赞所要的东西聚齐,
另牵一匹马驮着,送了过来。
端木赞也不言谢,只是微一点头,一手接过马缰,翻身上马。刚刚纵马要走,又回头一望,见近处有几名赤泥族兵卒,便向一人一指,说道,“长枪给我!”
那人哪敢多问,忙抢上两步,倒转枪柄送上。
端木赞一手取枪,垂目见那人腰间还佩着一柄长剑,一把夺了过来,抛给甘以罗,说道,“走罢!”不依原路,却纵骑越过草地,向绿洲另一边奔去。
甘以罗一手接过长剑,纵马跟在他的身后疾驰,心中暗暗惭愧,心道,“我方才怪他不心急孩儿,完全没有顾上旁的事,只是上马冲出来,竟然没想过,我连道路也不认的!”心中暗暗自责,纵马赶上端木赞,与他并骑飞驰。
端木赞侧头,见她咬着唇默然不语,不由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以罗,你担心无缺、无忌,才欠了考虑,不必自责。”
甘以罗见他瞧穿自己的心事,微微抿唇,说道,“方才我心急之下,胡乱说话,你……你……”心中歉然,但她平素从来不向人低头,一时间,满腹的话,竟然说不出口。
端木赞微微一笑,低声道,“孤王是公主的奴隶,不要说责怪几句,就算是打骂,孤王也甘心受着!”
几句玩话,将甘以罗说的“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横他一眼,怪道,“这要紧关头,还说这些疯话!”但被他一搅,胸中的闷堵倒一下子散尽,吆喝声中,二人二骑驰出绿洲,直直闯入茫茫大漠。
二人清晨出发,除了中途饮马,片刻不停,到了晚上,已奔出百余里。
又奔驰两个时辰,端木赞抬头远望,只见前方不远,沙丘耸然隆起,绵绵延延,大约得有数里。
苍茫大漠,一月如钩,斜挂天边,眼看已经是三更。
端木赞回头向身边一望,见甘以罗紧紧咬唇,默默纵马奔驰,神情中,却已露出一些疲态。不禁心中怜惜,柔声道,“以罗,你过来与孤王同骑,歇一会儿罢!”手臂探出,就要抱她过来。
甘以罗微微摇头,推开他的手臂,说道,“还是快些儿赶路,见到孩儿再说罢!”
话音刚落,突然听到两侧沙丘上喝声骤起,一瞬间,火把大亮,竟像要将半边天空烧红。就在这映天的火光中,箭羽满天,疾雨般洒落。
端木赞一惊,喝道,“以罗,小心!”长枪斜出,将空骑上的草料包呼的挑起,向前抛出,将二人身前的羽箭挡去。紧接着,手腕疾抖,长枪枪尖,幻出无数星光,只听“叮叮当当”连响,近身的羽箭,全部拨落。
与此同时,“铮”的一声长响,甘以罗长剑出鞘,手腕疾挥,第二轮羽箭纷纷拨落。
端木赞大声喝道,“以罗,到我身后来!”双腿一夹,纵马挡在甘以罗马前。
甘以罗沉声喝道,“那样如何突围?”喝声中,身形骤然疾跃而起,空中连连几个转折,避过满天箭雨,径直向沙丘上扑去。
端木赞大惊,唤道,“以罗,回来!”
喝声刚落,只听沙丘上一声长笑,喝道,“端木赞、甘以罗,今日你们二人,都是插翅难逃!”话声朗朗,竟然极为响亮。
端木赞抬头,只见高高的沙丘,立着一个五短身材的男子,不由一声冷笑,暴声喝道
,“檀毕清,果然是你!”双腿一夹,催马向那沙丘冲去。
檀毕清被他一喝,心中微寒,但终究是将军出身,只是略略一窒,大声喝道,“放箭!”霎时间,箭雨漫天,又再急射而下。
端木端提马疾冲,只听那马一声长嘶,翻身滚倒。端木赞一惊,一手在马鞍一按,身形冲天而起,长枪疾舞,将箭羽尽数打落。
原来沙丘松软,纵然是良驹,疾驰之下,四蹄也陷入沙中,难以跃起。
檀毕清见端木赞落马,心中大喜,又再喝道,“放箭!”话声刚落,却听身后一声清叱,金刃破风之声骤响,长剑势夹劲风,从他身后袭到。
檀毕清一惊,疾疾侧身闪避,急回头,却见甘以罗双眸含冰,手挺长剑,一剑紧似一剑,剑剑向他周身要害招呼。
檀毕清一见是她,不由一声冷笑,探手背后,已将阔刀取在手中,喝道,“甘以罗,凭你也敢偷袭本将军!”阔刀疾舞,向她迎上。
当年,甘以罗进宫之日,就是檀毕清罢官之时。檀毕清虽然知道端木赞纳南绍公主为妃,虽然知道这位南绍的永和公主曾经领兵出征,但想她小小一个女子,就算是天纵奇才,也不过读过几天兵书,挥兵征战或者可以,这短兵相接,却并不瞧在眼里。
哪知此时十招未过,就被她的三尺冰锋逼的连连后退,不由心头大骇,连声呼喝,召唤兵卒围攻。
甘以罗一声长笑,喝道,“檀毕清,当年王上饶你,今日,本宫却难容你!”手中一紧,连环剑出,招招夺命。
檀毕清所率领的兵卒,大多数是弓箭手,眼看檀毕清遇险,虽然有心相助,但甘以罗与他短兵相接,身影交错,又怎敢放箭?
有几个武艺稍强之人,见他势危,尽数拔步奔来相助,却听一声长笑,眼前身影一闪,端木赞长枪横出,已挡住道路。
原来檀毕清遇袭,无瑕再下令放箭,叛军注视主将,端木赞也趁机纵上沙丘。
端木赞之威,大漠上无人不知,这几人虽然功夫不弱,但见他神威凛凛挡在身前,心中都是一寒,不由齐齐停步。
檀毕清见没有人赶来援救,心中更加胆寒,喝道,“端木赞不过双手双脚,你们人多,怕的什么?还不快快将他杀了!”口中呼喝,手中却丝毫不敢大意,“当当当”三响,又挡开甘以罗的连环三剑。
端木赞浓眉一挑,朗声笑道,“不错,端木赞不过双手双脚,又有何惧?”手臂微扬,长枪在空中划出一个银弧,喝道,“来吧!”身形疾掠,向人群中冲去。
他口中说的虽然轻漫,心中却大为焦急。要知道,甘以罗怀有身孕,又疾驰一日一夜,虽然剑招精妙,其实体力已经是强弩之末,若不速战速决,恐怕难以突围。
心中微动,暗道,“如今,只能擒檀毕清作为人质!”手中长枪疾舞,血花飞溅,两名兵卒倒地。
端木赞回身抽枪,扬声道,“以罗,留那厮一条狗命,生擒便是!”他知道甘以罗心地良善,怕她不愿伤人,又再补了一句,说道,“赶路要紧!”
哪知甘以罗闻言,却一声冷笑,说道,“如此恶犬,留他何用?”
随着话落,只听一声惨呼,檀毕清一条手臂握着阔刀,带出泼天血雾,离身飞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