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时分,太监远远的见端木赞走来,忙尖着嗓子高呼,“王上驾到……”
“嘘!”端木赞皱眉,却已经来不及阻止,不由将脸一沉,低声喝道,“孤王说过几次,入夜后不必禀报!”
这个时候,如果甘以罗已睡下,岂不是又被吵醒?
太监一个激灵,吓的忙“噗嗵”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结结巴巴道,“奴……奴才一时忘了……”
端木赞恨的咬牙,但心知他只是习惯了以前大朔朝宫里的规矩,又不能将他如何,冷声道,“这次饶你,下次记得些!”
太监连连磕头,连声道,“是!是!奴才知道!”
端木赞踹他一脚,问道,“王妃歇了?”
“王上!”还没等太监应,甘以罗已从殿里出来,眸光向跪在地上的太监一扫,浅笑道,“我还没歇,不打紧的!”
端木赞见到她,忙换了张笑脸,说道,“怎么这个时辰还没歇息,是无双又闹?”低头向太监一望,低声道,“还不快滚!”越过他向甘以罗走去。
太监如蒙大赦,忙磕了个头,匆匆爬起,一溜烟儿的逃开。
甘以罗迎着端木赞过来,摇头道,“这几日无双睡的早,我在等你!”
端木赞伸手,一把将她勾揽入怀,含笑俯首下望,说道,“等我?爱妃是想孤王……”声音拉长,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
甘以罗抿唇,伸手在他手臂一拍,嗔道,“总没个正经!”
端木赞扬眉,说道,“白日里,你嫌我当着旁人的面儿,如今这三更半夜,又是只有你我二人,怎么还要正经?”手臂一收,将她身子紧紧箍住,低声道,“若孤王总是正经,又哪里来的无缺、无忌,又哪里来的小公主?”
甘以罗回头望一下宫门前侍立的十几名宫女,不禁语结。
这也算只有他们二人?
端木赞顺着她的眸光一扫,突然俯身,一把将她抱起,笑道,“你就当她们是这楼宇、大树就好!”大踏步向宫门去。
十几名宫女在这大朔皇宫服侍多年,但是大朔皇宫规矩极多,皇帝和嫔妃之间,都是敬畏多过亲密,见这北戎王和王妃不避人的亲热,也不禁惊诧,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是将身子躬的更低,等着北戎王踏进殿门,忙将门掩上。
甘以罗微窘,咬着唇,任由他将自己放上龙榻,也不去管他不规矩的双手,只是抬手,抚上他的眉心,问道,“今儿听说你在朝上发了火,为什么?”
端木赞动作一停,皱眉向她俯望片刻,轻轻一叹,翻身坐起,摇头道,“你偏在这个时候扫兴!”
甘以罗撑身坐起,略略整理衣衫,说道,“既然有事,不防说来听听!”
端木赞点头,说道,“今日朝上,孤王说要任用各国的降臣,那些老家伙们竟然全数反对!”
北戎平灭裳孜之后,虽然也任用裳孜官员,但大多为地方官,朝堂上还都是北戎的旧臣。
甘以罗微微扬眉,问道,“王上是想用谁?”
端木赞道,“就是李谏臣、司空炎、容思翔等人!”一口气数出来的,都是这一路走过来,重新任用的地方官。
甘以罗“噗嗤”一笑,摇头道,“这几人虽然都有才学,可是他们在大朔朝都只是地方小官。如今归降北戎,又没有什么功绩,你突然要将他们提上朝堂,旁人自然不能心
服!”
端木赞皱眉,说道,“这几人,你我都曾见过,论才学、论品行,就是任个大夫、尚书令也不为过,若依他们如今的官职,一步步升任,怕得十几年才能入朝!”
甘以罗点头,说道,“但是北戎众臣大多从先王时就已在朝中,这十年来,将军们连年征战,自然不必多说,就是文臣,对北戎所花的心血,也不算少。如今刚刚进入大朔,王上没有封赏功臣,就先升调降臣,自然不会心服!”
端木赞轻轻点头,说道,“倒也有理!可是打下大朔,皇甫驸马和奇木当居首功,如今他二人率军出征,又如何封赏?”
甘以罗微微摇头,说道,“他二人纵然在朝里,王上又如何封赏?”
端木赞说道,“自然是加官晋爵!”
甘以罗浅笑,说道,“如今奇木已经是当朝丞相,又兼枢密院院使,手握兵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王上要加他什么官?”
端木赞一怔,说道,“是啊,加他什么官?”想了想,倒当真想不出封他什么。
甘以罗也不等他回答,又道,“还有皇甫驸马,王上又封他什么官?”
端木赞精神一振,说道,“如今他只是一个振威将军,其后大将军、上将军,还不是任由孤王封赏?”
甘以罗微微摇头,叹道,“他本是大朔朝靖王世子,世爵的王位,如今他替北戎拿下大朔江山,你纵然再封赏,又哪里大得过靖王去?”
端木赞怔住,喃喃道,“那该如何?将大朔江山让他?”
甘以罗“噗嗤”一笑,说道,“纵然你不稀罕这大朔江山,但是又如何向北戎将士交待?”
端木赞皱眉,说道,“这倒难了!只是这首功不封,旁人又如何封赏?”
甘以罗点头,说道,“如今,驸马和丞相都出征在外,各地大战之后又要整顿吏治,倒不如将这封赏调迁的事缓一缓!”
端木赞点头,叹一口气,说道,“也只好如此!”慢慢起身,将长袍脱去,说道,“杜中平的奏折送来了,冶的大婚定在八月。”
“八月?”甘以罗坐直身子,说道,“那岂不是下个月?”
端木赞点头,转身拥她入怀,在她唇上轻轻一吻,说道,“孤王曾答应他,等他大婚,孤王在洛城与他一聚,你和孤王同去罢!”
甘以罗点头低应,又侧头向他一望,见他眸中存着一丝疑虑,问道,“王上还有旁的事?”
端木赞忍不住笑起,说道,“总也瞒不过你!”低叹一声,挥手放下帐幔,拥着她上榻,说道,“孤王是想,当初瞧中郎浔和裳孜交界处的一片地方修建新的王城,要带你去瞧瞧。哪知道大朔这边战起,也没有去成,今日孤王和孙先说起,他竟说那里不妥!”
甘以罗微微一笑,说道,“若是没有大朔的江山,那里倒当真要瞧瞧,如今取了大朔,却在西疆修建王城,自然不妥!”
端木赞点头,说道,“中原与西疆一统,要将王城建在哪里,都有所不便,但这中原地方人多,怕也只能选在大朔。”
甘以罗向他定定而视,说道,“王上可称想过称帝?”
端木赞一怔,问道,“称帝?”
他虽然心怀天下,却只是想着驰骋沙场,扬威天下,令所有人拜伏脚下,这“称帝”二字,还当真没有想过。
甘以罗点头,说道,“在西疆
,因大漠偏北,所以,才有国号‘北戎’,如今北戎夺取天下,仍然唤做‘北戎’便已不妥。再说,大朔兼并中原诸国,称帝登基,如今你夺取大朔江山,与西疆并为一国,疆域又比大朔大出许多,难不成仍然称王?”
端木赞听的连连点头,突然笑道,“还是你想的细致,那就称帝罢!”
一件改天换地的大事,就这样轻轻一语定下。
甘以罗微微一笑,说道,“只是中原人氏素来将西疆各国瞧为异族,你要称帝,怕还有许多阻力!”
端木赞心里没有称帝的念头倒也罢了,此时他既已决定,又哪里管什么阻力,淡笑一声,傲然道,“孤王既打得下江山,还怕什么阻力?谁若不服,将孤王打回北戎就是!”
甘以罗侧头,望向身旁的男子。
虽然说,此刻的北戎王只穿着随身的中衣,仰卧榻上,可是那周身的气势,竟然与顶盔贯甲,驰骋沙场时的威风并没有一丝区别。
甘以罗心头怦动,一时怔怔不语。
虽然她贵为公主,可是从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嫁一个这样的盖世男儿为妻。此刻心中,静静的,悄悄的,掠起一抹骄傲。
这个男子,是她甘以罗的!
端木赞听她不语,垂眸就对上她清透的眸子,不由勾唇一笑,俯首在她额上一吻,低声道,“以罗,孤王总不会让你后悔跟着孤王!”
“嗯!”甘以罗低应,侧头靠入他宽厚的怀里,倾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只觉心中说不出的踏实。
二人静静相拥,隔了片刻,只听端木赞沉厚的声音响起,说道,“若果然称帝,吏治借用大朔之法,便要提调官员,那时,孤王要用谁,他们就不会说什么了罢?”
“不必如此心急!”甘以罗摇头。
端木赞皱眉,问道,“为何?难不成那些人就任由他们当一个地方的小吏?”
甘以罗抿唇,笑道,“既然是瞧中的人才,怎么能够不用?”侧头略思片刻,说道,“如今大战之后,许多地方虽然是献城归降,但改朝换代,必定人心不稳。这些人本就是大朔朝一方的治守,留在地方上,还可以安定民心,升迁的事,等等再说罢!”
端木赞皱眉,问道,“要等多久?”
甘以罗好笑,说道,“总要一年半载之后。更何况,我们这一路来,只是那一方的官吏,大朔朝这么大,旁处总还有不受重用的人才,我们用这些时间,也好考查吏治,让他们一样有机会才行!”
端木赞点头,说道,“说的有理!”
甘以罗微微一笑,说道,“只是这考查吏治的事,总不能由你我亲自去做,这人选就要好好斟酌。”
端木赞点头,揉了揉额角,说道,“奇木若在就好了,尽管丢给他去处置!”
甘以罗“噗嗤”一笑,说道,“北戎王是你,又不是奇木!”见他眸底露出些倦色,便道,“早些睡罢!你四更又要起身。”说着从他身上移开,在内侧卧倒。
端木赞身子一翻,将她整个人压在身下,轻声笑道,“说这许多话,你道孤王忘了么?”俯首噙上她的唇,缠绵辗转。
良久,才轻声叹道,“自从有了无双,不要说你我如此亲密,竟然是聚少离多,就是想多瞧你几眼,也不能够!”
说到后句,心中更是情难自禁,将她衣衫层层褪去,一步步占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