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初游上苑

尚物局,细君在那些精美的布料、装饰品面前看花了眼,最后就随着皇后的意思选了几样,然后又一起到漪枫阁安置,皇后想按细君的意思布置漪枫阁,但细君不敢过多显露想家的心思,皇后只得询问细君的奶娘,让她指挥着宫女太监们尽量把漪枫阁布置的和细君在江都王府的闺房一样。

午休后,刘源带着细君在宫中熟悉环境,紫竹等丫鬟随行。从皇后的未央宫到细君即将入住的漪枫阁再到太子的东宫,刘源先将这一段路领着细君走了一遍,又带她去看了尚书房,最后进了御花园----虽然之前的他们已经从御花园外路过两三次了。

毫不意外的,他们在御花园遇到了皇帝的俩位妃子宝妃和德妃。大陵皇室在建国初就规定皇帝娶妻不可超过三位,除非皇帝在三十岁仍没有接班人时才可继续纳妃,所以大陵皇室一直不稠不稀,几百年来也避免了不少兄弟相残的悲剧。

时已近立夏,午后的太阳照久了不免会出汗,御花园枕风亭内正坐宝妃和她的女儿大公主刘淇,刘淇正在给宝妃画像,刘源拉着细君走上前去,

“源儿给姨娘和姐姐请安。”“细君见过娘娘、公主。”听到声音,宝妃忙转过身来拉过二人,“是源儿啊,这小姑娘就是皇后姐姐新认的女儿么?”

“回姨娘的话,是的。”刘源微笑着回答。

“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宝妃仔细打量着细君,大眼睛长睫毛,圆脸上一个圆圆的鼻子,樱桃小口,标准的江南小美女。头上两个髽髻各戴一只银丝编就的蝴蝶,整齐的刘海几乎占据了小脸的一半,月白色短褂和下襦上都有淡黄丝线描绣的缠枝花,短褂上的六个蝴蝶式盘扣缀着十二颗大小相等纯白色珍珠,“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偏爱这么浅的颜色?”---宝妃这样想着,忽然又想到她的身份,瞬间明白过来,展颜笑道:“皇后姐姐真是有眼光,认着这么好的一个女儿,淇儿快过来,先别画了,跟你这个妹妹说说话。”

一身香色衣裙的刘淇放下画笔移步至母亲身旁,细君抬头看到一张素白的脸,干净的似乎可以让人忘记一切,想起文岫说淇公主从小身体就不好,内心升起一种同情,不由得轻轻叫道:“姐姐好。”刘淇对她回以一笑,便转身对宝妃说:“母妃,孩儿累了,想回宫休息。”

宝妃道:“也是,我们出来这么久了,就回去吧,改日再跟你这妹妹玩儿,反正她也在宫里住,以后有的是时间。细君啊,你姐姐身子弱,姨娘得送她回宫了,你跟太子哥哥继续玩儿吧。”细君点点头,宝妃又吩咐侍女们将刘淇未完的画稿收拾了,便带着刘淇和两个丫鬟先走了。

刘源和细君在枕风亭的石凳上坐下来,紫竹吩咐俩个丫鬟去取一些点心来给俩位小主子补充体力。

刘源看细君兴致不高便问道:“妹妹怎么了?”

细君怯怯地说:“哥哥,刘淇姐姐好像不喜欢我?”

“哪有啊?你多想了,大姐姐就是这样子,她身体不好,经常吃药,也不太爱说话,只喜欢画画。”

细君心中忽然升起一种种孤独感,本来对这皇宫就陌生,现在这种陌生感又深了一层,自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虽说刚刚被皇

后娘娘认做女儿,可在这深宫中会又几个是真心对自己好的呢?

刘源没有去注意细君的神色变化,他在石凳上坐了一会儿,就拉着细君在枕风亭周围转悠,不停地问细君这朵花好不好看,那朵花怎样,也许是被他的快乐感染了,也许是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了,细君暂时丢开了心中那份孤独,与刘源在枕风亭外的花丛中闻香、逐蝶……待紫竹唤他们回亭中吃点心时,二人皆是满头的汗。紫竹和太子的贴身侍女紫兰给二人擦了汗,看他们吃了点心,又饮了些茶水,方与二人一起往御花园深处走去。

行不出百米,眼前出现了岔路,刘源瞧了瞧天色对细君说:“妹妹,我们从东边走到兰亭晃一下,再到西霞阁去看日落好不好?”

细君点头:“嗯,你说走哪儿就走哪儿。”

当下,一行人便顺着左边小径向兰亭走去,一路上不时会看到几棵松树,渐渐地兰花多了起来,品种繁多,花期已到的已经或含苞或开花了,细君正在感叹着兰花之多,忽听到一声“太子哥哥”。抬头看去,是一个比自己矮一点的男孩子,上午在勤武苑见过的,他手里捧着一盆含苞的淡黄色兰花。

“阿岩,你也在这儿啊。”刘源道“细君,这是我三弟,刘岩,那天在勤武苑没来得及介绍。”

细君对刘岩笑了一下,刘岩看看细君还没有说话,又一个男孩的声音在假山后响起:“阿岩,快把花拿过来啊!”

“哎,来了”刘岩回答着便转身向假山后跑去,刘源和细君也跟着转过去。假山背后正是向阳处,一个木制的花架上已经错落有致的摆上了几盆含苞的兰花,刚刚说话的男孩正在摆放刘岩刚才捧的那盆兰花。细君想:他大概就是二皇子刘森吧。

果然,在那男孩放好花之后,刘源问:“阿森,你们这是在干嘛?”

“帮德妃姨娘整理兰花,姨娘说这几盆多照些阳光就会早点开花,我们就把这些花移到这儿了。”刘森说着拍拍手上的泥土,又看向细君道“哎,你属什么的?”

细君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笑道:“属兔,你呢?”

“呀!我也属兔,六月的兔,你是几月?”刘森又问。

“我的生辰在四月。”细君笑道

“啊~”刘岩皱眉嘀咕道“又是我最小……”他刚刚过完六岁生辰。

大家都笑了起来,刘源道:“妹妹,你看,这就是兰亭了。”细君这才注意到花架右侧亭子的匾额上题着“兰亭”二字,那字轻灵飘逸,颇有兰花的幽静之气。

这时从亭子右侧的假山后走出几个人,为首的穿着淡青的帛裙,宽大袖口用白色的窄绫束了起来,细君还没来得及看到她的容貌,边听到身后的宫女们行礼道:“德妃娘娘安好。”刘源也拱手行礼道:“姨娘安好。”细君忙低头跟着福下去。

德妃道:“都起来吧!岩儿,森儿,花摆好了么?”

“好了,母妃(姨娘)”刘岩和刘森齐声回到。

德妃走到花架边看看点点头,“嗯,不错!”回身看到细君又问刘源:“源儿,这位可是细君郡主?”

“回姨娘的话,是的。”

“快过来,让姨娘好好看看。”德妃上前附身拉起细君的手说道。

细君抬头看向德妃,瓜子脸上一双秀气的柳叶眉,秀气的鼻子,秀气的嘴。似乎是周边兰花的缘故,细君看到德妃面孔的第一眼就无端认为她一定是

兰花仙子,她似乎就是兰花。而德妃端详着细君竟渐渐红了眼圈,“ 阿绮……”她的一只手覆上细君的脸颊,细君被德妃的举动弄的有点不安,迟疑着轻轻开口“姨娘……”

刘源兄弟仨也是莫名其妙,不懂德妃为何见到细君会这般……激动。刘源上前道:“姨娘,我们要到西霞阁看日落,您要不要去?”

德妃闻言方醒悟过来,遂起身道:“不了,姨娘还有事要忙,你们去玩儿吧!”

“我也去!”刘森刘岩异口同声道。

德妃望着细君远去的背影,内心低喃道:阿绮,我一定会替你保护好细君!

由兰亭向南到御花园中央的平湖,沿湖岸折向西行了百米左右,便见一座三层阁楼矗于小土丘上,土丘砌有九级青石阶,阶畔围满了迎春花,当然,花期已过,阶畔只剩绿色。那阁楼南侧还一株银杏,风吹过,舞动满树的绿色小扇。

行至阁楼下,细君抬头看,只见一块深蓝色金边匾上书着三字金色行楷:西霞阁。

刘源说,因这个小土丘是御花园中地势最高的地方,就在这上面建了三层阁楼,易于赏傍晚西天落霞。

四人登上西霞阁最顶层,几乎将整个御花园的风景都收于眼底。御花园中央的平湖铺了一半的金色,细君看到湖上偏西有两座桥,湖中央还有一座两层阁楼,问刘源,他说那是雪阁,最西边的桥叫桑涧,临近雪阁的为明桥。

“你看,”刘源指着兰亭方向对细君说,“从兰亭那里一直向东走就到了柳堤,有好多柳树,再往前走你会看到一片竹林,就到了琅玕轩了……”

细君似乎看到了那一方绿色的竹子,“从琅玕那里再往西走,有许多假山和小溪,那里很容易迷路的,小姐姐,你要是迷路了,就大声叫我啊,我会去救你的!呵呵……”刘岩爬在栏杆上看着说。

“哈哈……”刘源和刘森大笑起来,细君也忍俊不禁。

“只要阿岩不再迷路就不错了!”刘森打趣道,后来细君才知道刘岩三岁时跟宫女玩捉迷藏,在假山里迷路了,转了好久不见一个人来,吓的大哭起来,等大家顺着哭声找到他时,他一脸的狼狈样儿,还弄湿了鞋子。

刘岩听刘森揭他的短,立马站直身子,倔着嘴道:“人家那时候不是小嘛!现在肯定不会再迷路了,不信我们比比?!我一定赢你!”说完还拍拍胸脯。

他的样子逗的大家又笑了一阵。

紫竹和紫兰在楼下唤他们回宫用晚膳,大家便向楼下走去,刘岩拉着细君的手道:“姐姐,你明天也会去书房吗?”

“嗯”

“那也会去勤武苑喽?”

“嗯”

“太好了!”刘岩高兴地大声道。

走在回宫的路上,细君忍不住回头,夕阳周围的云彩已从先前的金黄变成了胭脂色,三三两两的燕子掠过视线,归入哪家屋下的巢?

与刘源细君分开后,刘森问刘岩:“阿岩,为什么你听到细君明天会去勤武苑就那么高兴?”

刘岩笑道:“因为细君姐姐比冯姐姐苏姐姐长的都漂亮啊!”

“啊?!就因为这?”

“是啊,二哥,我先回宫了,明天见。”刘岩转身向兰芙宫跑去,刘森看着他快乐的背影还是不太明白他的快乐,“明天……刘森想。

“明天,一定是快乐的一天,”刘岩睡觉前还挂着快乐的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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