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骥城镇好玩的地方很多,撺掇安少阙瞒着别人,与他们一同在这里多玩几日。安少阙本就没想着认认真真的打仗,又听说有好玩的,一口便答应下来。
等安少阙离去,云罄问茗玥:“他的父亲是如何做了异姓亲王?”
秦国皇太后是云罄的姨姥姥,先皇后又是云罄姑母。云王年轻时赈灾打仗,立了许多功才得以封王。
茗玥解释道:“南楚建国起安家便世代为王了。”
云罄点了点头,又道:“我看你那少阙哥哥便不错,公主嫁给异姓亲王家的世子的也不少,你与他又亲近。”
他神色还是淡淡的,甚至漫不经心喝着茶,可茗玥不知怎么就听出些酸味来。她心花怒放,却故意逗他,“我父皇是有这个意思的,还曾与我二人说过。”
云罄淡淡“嗯”了一声,又抿了口茶。茗玥看他喝了之后忙又喝了口水,才发觉他喝的是去火的莲子芯。莲子芯极苦,他平日是碰都不碰一口的。
她见他乱了心神,心中甚是欢喜,凑到他身边,“我自然不会同意,我心里还想着你呢!”
她又道:“若是父皇不同意,我便舍了这公主的身份,到你身边当一个丫鬟去!”
云罄嘴角不自觉上扬,又极快的掩饰了,故意皱着眉道:“哪里有公主想做丫鬟的?”
他这回竟没训斥自己说喜欢他,茗玥十分得意,甚至哼起歌来,惹得云罄又白了她一眼。
可过了两日,茗玥便后悔将安少阙留下来了。
不知安少阙使了什么手段,竟让云罄与他亲近起来。吃在一处,玩在一处,夜里甚至挑灯谈到深夜,云罄将找鬼九和都抛在脑后了。
茗玥又看着用膳时云罄眉目含笑的教他这道菜怎么做怎么吃,那道菜再添一些什么味道更好,忍不住牙槽里都冒酸水。云罄可从未对她这么和颜悦色。
安少阙这看看客栈,说实在不是久住之处,商议着和云罄找一处隐蔽的宅子买下来住。甚至大方的说他来掏银子!她忽地想到安少阙在楚都也玩过那么几个小倌儿,也替人家购置过宅子,瞬间便竖起了身上的刺,早早的将他赶走了。
她看云罄不舍似的与他道别,冷哼一声,问道:“你本不是看不上安少阙的么?怎么才几日就与他这么亲近了?”
“我什么时候看不上他了?”云罄诧异地问,又道,“少阙秉性风流,却把这世间事看得十分透彻,让人敬佩。”
照他这么说只是相互彼此敬佩,找到知己了。茗玥又觉得是自己狭隘了,却还是道,“都说君子之交淡于水,即使君子之交,就别与他太亲近!”
她又反反复复说了好些安少阙的缺点,在楚都那几笔风流债也全抖了出来,连小时候做的蠢事也都说给他听。她想照云罄自律自制的性子,必能发现与他不是一道人,就与他远些了。
谁知云罄听了却笑道:“原来少阙竟这么有趣!明日可要让他细细的说一说!”
茗玥怏怏不乐,却未发现云罄唇角偷藏的一抹笑意。照茗玥的头脑哪里想得出云罄是故意如此,气她前几日说与安少阙婚约之事。
云罄也未发觉自己听那话就捻酸带醋的。
第二日两人甚至以谈正事的借口支开茗玥,茗玥自然死活不走,云罄却沉思片刻,对安少阙道:“那我们去别处吧。”
安少阙深表赞同:“就去我那儿!那里没人敢去,你我可畅谈到深夜!”
茗玥自然更不会同意,才不情不愿地离开,说只半个时辰,见二人答应了,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她在自己房里呆了不到半刻钟便按捺不住了,想偷偷的扒门缝,却忽然听到门外一阵骚动。
先是一阵利刃出鞘的声音,接着便是一个壮汉喊道:“有人举报这里藏着朝廷重犯……”
茗玥心里“咯噔”一下,明明安少阙先前已经打点好客栈里的人,怎么还能暴露行踪?她扒开门缝悄悄往外看,来了几十人,客栈内外已经全被包围了,云罄那房里也没有动静不知如何了。
她左右看看,房里只简单的一桌一椅一床一榻,并无藏身之处。她打开窗子看,巷子里并无官兵把守,她小心攀着窗下的木板挪到云罄窗外,开窗子准备喊他们逃走,谁知刚一开窗,眼前的一幕便让她目眦尽裂,银牙咬碎。
二人含笑交谈甚欢,这本没什么,谁知安少阙下一刻便猛的朝云罄扑过去,欺身上前,动作太急甚至打翻了桌子上的茶壶,“哗啦啦”碎了一地的瓷片,温热的茶水洒在两人衣襟上。
安少阙一只手揽住他的腰,一只手抚上他的面颊,眼中尽是意乱情迷之色,嗓音暗哑低沉:“小可人儿,你可真是……”
茗玥顿时怒火中烧,想着翻窗进去打烂安少阙那张风流的脸,挖了他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再断了他命根子!她还没动作,门外就一阵躁动,那壮硕的官兵气势汹汹的推门而入,接着看到屋子里香艳的场面,顿时呆若木鸡。
安少阙猛地回头,眼中尽是打搅自己好事的不悦,一双眼睛里直飞出利剑来射在那几人身上,咬牙挤出一个字:“滚!”
那领头的军官还欲挣扎片刻,“世子爷……我们是奉您之命,前来……”
“我不知吗?用得着你罗嗦?!”他话未说完,便让安少阙打断了,紧接着一个茶杯朝他脸上飞去,那军官躲也不敢躲,茶杯打在额头上瞬间便红肿起来。
“滚!”
那军官再不敢多说什么,诺诺的转身要走。却又让安少阙叫住,“等等!”
他站起身来,不知何时已衣襟半敞,露出一片胸膛来,眼角眉梢还是未退的情/欲,那军官转身只一眼便低头不敢再看。
云罄在他身后不动声色的将杂乱的桌子收拾好,凌乱的发丝挡住半张脸。
安少阙问:“让你们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那军官诺诺道还没有消息,安少阙又道:“抓住他将他捆进大牢便是,也不必告诉我,等我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审问他!”
那军官又诺诺称是,见他摆手,才长舒一口气走了,还不忘替他将门带上,全程不敢抬头再看一眼。这么一出过后他们也在不敢查这客栈,赶忙领着那队人匆匆离开。
再说云罄房里军官一走,茗玥便立即翻窗而入,还未等安少阙反应便朝着他的脸就是一拳,力道大的直将他打的朝后踉跄了两步。她怒吼:“你这浪子淫/虫上脑!打谁的主意?!”
安少阙错愕的看着她,只觉得牙都让她打晃了,朝地上吐了口血水,“你这丫头发什么疯?”
“我发什么疯?”茗玥又扑上前去要打他,比他矮了一头多气势却一点也不小,“你刚刚做什么呢?!我还连肉末都没吃到,便让你占了便宜去!还说本公主发疯!分明是你这淫贼无耻!”
安少阙奋力抓着她的手,看她那副泼妇骂街的架势,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解释道:“我是听门外官兵进来,为了打掩护才出此下策!”
茗玥这才稍稍平静了些,转头看向云罄,问道:“云罄,果真如他所说?”
安少阙求救般的看着云罄,“云罄,你快解释啊!”
“解释什么?”云罄低着头,弯腰去拾地下的瓷片,“安世子即如此说,那便算是如安世子所言吧!”他这么说是不错,可语气中像是受了什么委屈却不能言,听的安少阙也是一愣。
他接着手一颤,瓷片割伤了他莹白的指尖,一滴鲜红的血就流了出来。
茗玥心头一跳,忙过去将他拉起来,“等会儿让小厮收拾便是了,你捡什么?”
云罄便又坐了下来,神色淡漠的抬头看着安少阙:“在下只是个俘虏,受安世子折辱,自然敢怒不敢言。”他说完,便转头垂着眸子,葱白的指尖上还带着一点红痕,心伤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生不忍,连安少阙也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他只当自己真让他伤心了,上前两步手脚无措的解释,“云罄,我……我以往在花楼之地呆的久了,失了分寸,刚刚也是一时情急……”
茗玥一双眼淬毒似的看着他,恶狠狠道:“以后你若再这么不知分寸,我便修书一封,让安王叔把你后院的丫头都卖了!”
“你……”安少阙深吸了几口气,还是忍了给云罄赔罪。
云罄淡淡的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你既有心赔罪,便答应我之前所言。”
安少阙一愣,紧接着脸色变了几变,忽的笑道:“云罄啊云罄,我本当你是正人君子,谁知有这么一颗黑心!”
“黑心不黑心我不知,你刚刚冒犯我却是众所周知。”他说着,转头看了眼茗玥。
茗玥心领神会,便挥拳威胁道:“你若是不答应,我便修书让安姨娘断了你的银子供给!”
安少阙看着二人一唱一和,无奈摇头:“好好好!便当我吃了这个哑巴亏!”
他摇头便走,还听茗玥补充道:“那件事做不完,不必再来客栈!”他转头,茗玥护着云罄生怕他再如何,他又长叹一声,道了声“女大不中留”,扬长而去。
茗玥何等聪明,等安少阙走远了才问道:“你与他商量了什么啊?”
云罄看她刚刚那样配合,也颇为满意,道:“没什么,只让他将查一查秦千湛死因,让那些寻我们的官兵顺道找一找鬼先生罢了。”
茗玥嘴角一抽,他二人留在骥城镇要做的事,也就这么两件了。安少阙刚刚也就搂了搂他的腰,便得了这么两件苦差事。
她不由叹道:“怪不得他说你黑心。”
云罄十分不以为然,反驳道:“这怎么是黑心了?你以为他到骥城镇来当真只为了寻你?他本就是奉了你父皇的旨,将此事查明。”他唇边一抹狭促的笑,“我不过是让他与我同享结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