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花箱取来吧。”慕秦易对着鹌鹑吩咐了一句,眼神微微一挑,管事的知晓鹌鹑是慕秦易身边的贴身人,自是殷勤地道,“老奴去就可以了。”
鹌鹑笑呵呵地道:“不劳烦周管家了,我腿脚快,立马就回来。”
果然,就是一阵风的事情,鹌鹑捧着那大花箱碎步回来了,这箱是用杉木做的,轻得很,密封得极好,唯一的巴掌大的洞口还蒙着一层黑布,抽花的时候是必然看不到里头的。
慕秦易伸手,随意摸索出了一朵,众人紧盯着这本不该出现的香石竹,不对啊,崔荣那儿有一朵,五公主那儿有一朵,怎地还会有第三朵?
慕秦易嘴角微微一扬,随手又抽了一朵,又是一朵香石竹,沈珂立刻站起身来,对着慕秦易行了行礼,应了允,一下抓出了好几朵,竟然全都是香石竹,笑道:“原是这花箱被人动了手脚了,看来崔公子和五公主并非是天赐的缘分,倒是这人为的算计了。”
此话一出,大家看着崔荣的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众人都知道崔荣爱美色,五公主生得娇艳动人,难保不是他崔荣起了色心,故意作梗。
慕成瑶道:“这花箱里的花一直都是王爷身边的周管事打理,难不成,还能有人在王爷眼皮子底下做手脚吗?”
“呀,”慕成凰佯作惊讶的样子,“还以为这里头的花是花匠装进去的,原来是周管事亲自打理,四皇姐不说,成凰还不知道呢,四皇姐真是观察入微啊。”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指向慕成瑶的嫌疑。
慕成瑶扭过头:“就算是被人动了手脚,又从何查起呢?”反正已经毫无对证呢,她可以撇得干干净净的,肃亲王总也不会为了这花箱里头多放了几朵花就扫了大家的兴致。
崔荣面色发红,却还是强撑着道:“这席间也没有多余的席位,五公主一直站着,未免也……。”
“没有席位了?谁说没有席位了?”还没等崔荣说完,慕成凰直接踱步走到了慕秦易身边空着的一张案席上,这张案席比较低,和慕秦易坐着的木质矮茶几一般高,因为慕秦易腿脚不方便,若是像大家一样盘着腿坐在墩子上,血液不流通,站起来和坐下也十分费力,故而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席地而坐,而是坐在一张齐膝高的木质矮几上,而这张案席,则是准备用来放一个博山香炉的,只是鹌鹑还没拿过来。
慕成凰只看着这张矮茶几与慕秦易坐着的高度差不多,便是一屁股坐了下来,对着慕成瑶道:“我觉得,这个位置甚好。”
慕成瑶脸色微微一变,不着痕迹地道:“方才周管事不是说了王爷腿脚不便,要独坐一席吗?五皇妹又何必偏要和王爷挤在一起,既然事已至此,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意,与崔公子同坐一席,也算是缘分。”
云喜郡主见状立刻道:“就是,就算这箱子里掺多了香石竹,却也没见得别人抽到,看来,还真是命中注定呢。”云喜郡主将命中注定这几个字说得极慢,其实她和慕成凰也没什么过节,可是见着慕成凰能堂而皇之地坐在慕秦易身边,心中便是不高兴了,纵然两人是叔侄的关系,可她心里头也不允许任何一个雌性动物过多地接触自己心中的男子。
林观澜看着热闹,故意有意无意地对已经回了坐席的沈珂说了一句:“沈姑娘不是与五公主交好吗?如今五公主不愿意和那浪荡子坐在一块儿去,沈姑娘如何不顶了去?”
沈珂自然是有这个想法的,不过她自然不是因为想和崔荣坐一起才想离开,而是相比较而言,自己更不想和林观澜过多接近,林观澜对她的恶意简直是与生俱来,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沈珂冷笑着回了一句:“林公子倒真是出了个好法子。”说罢,便是起身对着慕成瑶道:“四公主记错了,这香石竹,是我抽到的。”说完便是朝着慕成凰的方向,将头上的桃花取下,柔柔地将桃花放在慕成凰的手心,又将慕成凰手中的香石竹抽了出来,笑道:“方才借了五公主的桃花把玩了许久,如今该还了。”继而便是朝着崔荣的坐席走去,行云流水地坐下,目不斜视,慕成凰自知沈珂其实是在林观澜那儿受了气,才会坐过去,本想制止,可想来沈珂对付崔荣犹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便也只是朝着沈珂点点头。
至于崔荣,他原本便是看中了沈珂和慕成凰这一对美人儿,尤其是在四公主慕成瑶对他一阵狂风暴雨的夸赞后,又说自己的五皇妹最是喜欢自己这样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男子,他内心对慕成凰的渴望便是更盛,莫说慕成凰的公主身份,单单说慕成凰这艳丽可爱的容貌,便是一绝,沈珂他也倒是想想,可无奈沈珂和林家的婚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他虽然不惧去招惹一个定了亲的人,可对方终究是林家老太爷,林老爷又是礼部尚书,和自己的叔叔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归要互相留些颜面。
可如今既然这位沈大美人主动地坐了过来,崔荣没有推辞的道理。
慕成瑶却并不想放过慕成凰,她娇俏地一笑,道:“这不是沈家大姑娘吗?听说沈林两家早就有婚约之说,沈家大姑娘这样贴着崔公子,就不怕林家大公子生气?”
林观澜看似大度地道:“我丝毫不介意。”他当然不介意了,沈家的人,离他越远越好。
慕成凰想着沈珂抽到了桃花后,另一个戴着桃花的人就迟迟没有出现,结果莫名地林观澜就与沈珂同席了,她用余光觑着身旁的慕秦易,怎么想都怎么像是慕秦易在从中搭桥牵线。
慕成凰思及至此,便是弱弱地捏着手中的桃花问了一句:“这是皇叔安排的?”
慕秦易不置可否地耸肩道:“大概是上天安排的吧。”
信了他才有鬼了,随随便便就能丢了一堆香石竹进花箱的人,自然也能随随便便替两个人牵根红线,只是这红线,两人似乎都不领情,沈珂既然已经坐了过去,慕成凰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原本都是等着开始,林观澜却突然油嘴滑舌地来了一句:“既然这香石竹和桃花弄错了人,那按理来说,在下应当与五公主同席了。”说完又抚了抚旁边蒲团,道,“五公主,请。”
慕秦易瞟了他一眼,道:“本王觉得,五公主坐在这儿,甚好。”
“王爷,”云喜郡主站起身来到,“五公主坐在这置香炉的案几上,成何体统?”云喜郡主捏着衣角,口是心非地道,“未免太委屈五公主了。”
慕成凰惊觉,悄声问了慕秦易一句:“这是放香炉的?”
“让你平日里多读些书了。”慕秦易悄然回了一句,继而只是昂头回应了一句,“的确不合适。”
云喜郡主豁地松了一口气,谁料慕秦易又道:“鹌鹑,去取一张和本王一样的坐席过来。”复而低头看着慕成凰,无可奈何地摊摊手道,“既然如此,你且就和本王结成一组吧。”
林观澜嘻笑了一声道:“那我呢?这规矩可是要两人一组啊。”
慕秦易觑了他一眼道:“你一个顶俩。”
林观澜肩头微颤,真真是有异性没人性的肃亲王啊,他复转头,却无意间瞟到了对面的沈珂和崔荣,崔荣自作出一副嘘寒问暖的样子,替沈珂斟茶倒酒,又一一讲解这案几上果盘里哪种水果最为好吃,就差没亲手喂了沈珂吃了,沈珂倒也是淡然,宠辱不惊的样子,林观澜在心中冷哼了一声,指不定这沈珂心中有多享受呢。
沈珂自是不喜欢崔荣这样的人,可是她主动提出坐过来,也不全然是为了慕成凰,她用余光看着林观澜,心里头是说不出的滋味,很多事情,她没办法一一告诉慕成凰,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在江南被继母逼着嫁给宗亲里一个瘸了腿的表哥,实在没办法,才以之前与林家的婚约推脱,继而入京,她的外表好生风光,都说是沈家的嫡长女前往京城打点和宫中的生意,可实际上,她是从一个火坑里跳入了另一个火坑罢了。
曲水流觞的游戏开始了,一个圆木托盘顺着水流流下,先是在云喜郡主面前停下了,忽而又打了个转,朝着英国公世子李肃和长公主的坐席晃了过去,在他们的案席前打着转,周围一片起哄的声音,李肃上前从溪水里捞起了托盘,候在旁边的奴仆立刻递上了一个竹筒,里头放满了竹签子。
李肃对着长公主温温一笑:“你来抽吧。”
长公主抽到的是以秋菊为题,慕成凰听了自言自语了一句:“呀,这个题不大好,自古逢秋悲寂寥,”继而看着慕秦易道,“而且现在明明是初夏,为何竹筒里头会有秋菊这个题?”慕秦易不言语,慕成凰又自顾自地道,“不过也无妨,有情之人即便是写无情之事,也会写得温暖动人,更何况,大皇姐和英国公世子都是妙笔生花的人。”
鹌鹑在一旁听了只是偷笑,原来这五公主也会有碎碎念的时候,想到自家王爷最是讨厌自己多嘴,觑了自家王爷一样,却看到慕秦易脸上满是享受的神情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