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皇甫烨在四月攻下了邠州,在六月才从邠州回转回京,没有赶上秦王的婚礼,于是事后他就要再为秦王庆祝一次。
秦王同燕王皇甫汉闹得有些僵,不过在秦王大婚时,皇甫汉依然派了人送了礼来;楚王皇甫宏现在驻守在太原并没有回京来,也让人送了礼来;而老三齐王皇甫昇,同秦王则是面和心不合,不过在外人眼中,两人关系还不错;实则同秦王关系最好的,倒还是老四魏王皇甫烨。
皇甫烨没有太多心眼,但也不是蠢笨之人,他曾和慕昭联手控制京师,关系便是从当时变得颇亲近了。
皇甫烨让人送了礼到秦王府,自己骑马随后而到,跟着他的,还有他手下的两名将领,魏骞和江延。
带着军中兄弟来祝贺弟弟新婚,可见他的确是有心的。
在之前守卫京师时,魏骞和江延也同慕昭有过交道,关系不错。
慕昭在花园里招待他们喝酒,又叫了自己身边的几个副将前来陪他们喝,其中便包含曾经守卫凤栖山庄的袁阔,和前去接长宁的欧阳勋。
酒酣之际,皇甫烨便说慕昭:“老五,你真是不厚道,当初我本可以比你先一步去凤栖山庄带走长宁公主,若是我当时去带走了她,现在你就是娶京中其他闺秀了。”
说着,又哈哈笑了两声。
慕昭不大高兴他说这种话,不过他面上并没有显现出来,说:“所以这便是天定缘分吧,是我娶了她。”
皇甫烨又笑说:“老五,你居然会信天定缘分?”
在大家的心里,自然是看谁能先下手为强的。
慕昭不应,其他的将领也都笑,皇甫烨和他又干了一杯,说:“我听说老大见过了长宁公主,便向父皇请求要求将她赐给他为妾,你因此和他打了一架,可是真的。”
慕昭说:“是,当时我带着内子入宫便是恳请父皇赐婚,大哥是太目中无人了,此时还想从我手里夺走她。”
皇甫烨喝多了,并没有察觉到慕昭对大家谈论长宁公主很不满,顾自说道:“长宁公主在大周时便美名传遍天下,但嫁给萧祐之后,好色如萧祐竟然将她遣到冷宫之中,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皇甫烨一味说慕昭最不喜欢听的话,慕昭已经完全要按捺不住怒火了,皇甫烨还说:“五弟,我是真对弟妹的容貌好奇,不知她那大周第一美人的名声是否真切,比起我府中的数位美人如何,不知五弟可不可以请她出来让我们见一见。”
让家中美妾为客人斟酒,展示其美,在这些武人的眼里,时最正常的事,要是谁得到了一个美人,和出生入死的兄弟共享的也有,皇甫烨喝醉了,说这话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当初萧祐强占了手下刘姓将领的妻子,他能得知人妻子的美名,莫不是那位刘姓将领在人前炫耀自己有位美貌的妻子的缘故。
不过慕昭生长于南地,不说他骨子里的强烈的占有欲,就说他虽然生长于武将之家慕家,却是由静安长公主教养长大,静安长公主让文士教他们以礼,所以慕昭并不认同北地武将之家这种女子过分抛头露面的事,而且完全不能忍受这些男人说他的妻子。
大家本来还喝得好好的,皇甫烨那些话一出,慕昭突然就站了起来。
哗地一声,紧接着就是杯盘摔在地上的声音,哗啦啦一阵响。
慕昭将桌子给掀翻了,他大怒道:“四哥,我敬你是我兄长,你却字字句句不离我的家眷,这是何意,你是要羞辱我吗?”
其他人全都愣住了,本来就喝得要坐不住了,此时更是不知如何反应。
皇甫烨被撒了满身酒菜,在一愣之后也大怒道:“老五,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想看一眼弟妹而已,你就这样掀桌子。”
慕昭道:“他是我的妻子,我为何要让你看,真是岂有此理。”
不说这些做陪客的都傻了,就说那些伺候酒菜的侍婢,以及吹拉弹唱的声妓,都吓得不敢吱声。
眼见着两兄弟打起来了,作陪客的几个将领自己已经喝晕乎了,却还要起身来拉架。
也有侍婢赶紧去向内院通报去了。
六七月之间,正处在三伏天,天气炎热不已,即使这东京的夏天要比西都的夏天凉爽不少,但依然让人热得心浮气躁。
此时时间已晚,长宁沐浴过,穿着罗衫坐在小子樱的摇床旁边用团扇轻轻为她扇风。
一个侍婢跑到门口找了管事的如意说了前院发生的事情,如意一听,就愣住了,她知道秦王在皇宫中和燕王皇甫汉打起来的事,没想到现在秦王又和魏王皇甫烨打起来了,她在心里想,这几兄弟怎么这么喜欢打架,人已经往正房西间跑去了,长宁现在在西间里守着子樱小郡主。
如意进去后就着急地说:“公主,王爷和魏王在前院的流芳园里打起来了。”
这秦王府里有两个花园,前院西边靠近书房院子有一个小园子叫流芳园,秦王常在其中宴客,后院里有一个大花园,里面甚至引有从东京城里流过的蒲河水形成了一个不小的活水大池塘,修建精美,这个花园便叫西子园,以形容其美。
如意声音已经注意着小些怕吵到了小郡主,长宁听后惊讶地问道:“为何打起来了,让前院的范管家前去处理吧。”
如意说:“在流芳园里伺候的丫头说,是魏王胡言乱语说要见公主,王爷就和他打起来了。”
长宁从椅子上起了身,让孔氏好好照看小郡主,自己就往外走了,说:“他也真是,每次都因为这种事和人打架,好好拒绝不就行了,他是要把人都得罪光彩罢休吗。”
长宁其实倒不是很为魏王说要见她的话生气,她现在是很明白这些刚从战场上回来的武将的,在嘴上总离不了女人,要说他们真是故意针对谁侮辱人,那恐怕是高估了他们的智商。
长宁道:“我去流芳园看看。”
长宁并未换衣裳,已经飞快地往前院走了。
如意追了上去,秋娘过来询问出了什么事,如意便说了前院王爷和魏王打起来的事,公主要去看情况。
秋娘便道:“公主怎么好到前院去。让府中幕仲先生去劝一劝不就好了。”
长宁没有理她这话,南朝对礼仪更加在意,女眷去前院见男客自然不合适,不过在礼仪更崩坏的北朝倒没这么严格的规定。
长宁到流芳园里的时候,秦王和魏王已经被几位陪客将领拉住了,但是宴客的花厅里已经一片狼藉。
魏王还在朝慕昭大叫:“你这般太无礼了,我们这就走。”
慕昭说道:“你走便是。”
夏日炎热,花厅里的所有窗户都大开着,里面点着琉璃灯,又放着两盆冰山,长宁一身白色罗衫,行动间翩若惊鸿,很快就从廊芜处来到了这座花厅。
在一边战战兢兢的侍婢们都如蒙大赦,向她道:“王妃娘娘!”
另外几个武将也都看了过来,长宁神色平淡,走到了慕昭的跟前去,打量了他几眼,又看了看另一个被拉住的男人,这个男人和慕昭长得一点也不像,是个高壮的大汉,长宁知道他便是魏王了,地上虽然一片狼藉,但看两人,似乎并没有打出什么重伤来,长宁对魏王福了福礼,说道:“妾身见过四兄。”
魏王刚才打了一架,酒醒了三分,只见面前是个挽着简单的发髻,一身素衣的女子,身段窈窕,风姿绰约,不过他倒没有流露出好色之态,说道:“你便是长宁公主。”
长宁笑道:“是。”
又侧头看了看皱着眉头的慕昭,说道:“四兄只是酒后无心之言,王爷,您如何便能如此行事。”
慕昭气得脸色发红,不说话。
长宁又对魏王道歉道:“四兄,您知道昭郎性子直,方才冒犯乃是无心,都是兄弟,还不要往心里去。”
魏王大着舌头说:“兄弟之间,打一架也就罢了,没事。弟妹不要在意。”
长宁道:“四兄直爽,又爱护昭郎,今日特地前来庆贺妾身同昭郎的婚事,妾身十分感激。”
魏王说:“没事,没事。”
长宁让侍婢们在院子里月下重新摆了一桌让他们继续喝酒,但将声妓都遣走了,花厅里也被收拾了。
她又前去朝魏王再次陪了一回礼,这才回内院去了。
慕昭回到内院睡觉的时候,反倒没有最初醉得厉害,但是他也只是洗浴后便上床倒头就睡了。
他满身发烫,长宁睡在里面,只觉得靠着一个炭盆,热得冒汗,不由就要起身去西屋睡在榻上陪女儿。
她刚起身就被慕昭拦腰扣住,将她压回了床上去,他不敢真压在长宁身上,但是却也让长宁无法动弹了。
他说:“你起身做什么?”
长宁说:“你喝了酒比平常还热,我要去陪女儿睡。”
慕昭不放,闷闷地道:“不要去。”
长宁推他:“你热得我受不了。”
慕昭凑过去亲她,长宁赶紧要躲,慕昭偏要亲,长宁生气地说:“放开。”
慕昭还是不放,甚至开始动手动脚摸她,长宁这下是真生气了,但并不反抗,由着他又亲又摸,等他亢奋激动不已的时候,却发现她毫无反应,他就只得停了下来,委屈地亲她的脸说:“为什么不理我?”
长宁怒道:“你说你是三岁小孩子吗,你六岁的时候在宫中打人,十二三岁的时候在慕家和表兄弟打架,前阵子和燕王打架,今天又和魏王打架,你不能不这般冲动吗?”
慕昭处在这亢奋的关头被妻子教训,几乎都要萎了,好半天才说:“我懒得和他们讲,讲他们根本不听。再说,心性豁达之人,即使打架,也不会往心里去,以后照样关系好,若是侮辱于我,本又记仇,打了便是白打。”
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