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殿中的人,哪一个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哪一个不是精于计算?能稳稳当当地站在这里的人,绝没有一个人是省油的灯。
可是现在,他们竟然糊涂了。
陛下的态度转换之快,实在让人吃惊,更重要的是,陛下这样做,到底是什么目的?难道,陛下就一点都不顾念与宁王的兄弟之情,一点都不在乎宗室的压力?
朱棣面带微笑,虽然这微笑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看着郝风楼道:“朕赐你的刀在哪里?”
郝风楼的心里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在囚室中的郝风楼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朱棣和朱权之间本身就有矛盾,可是这些矛盾被所谓的兄弟之情和朱棣所需要宗室和睦气氛所掩盖,也就是说,朱棣必须营造一个和睦的关系,才能区别于建文。纵然他和建文一样,心里渴望着削除藩镇,裁撤掉藩王们的护卫,可是显然,这个刚刚定鼎天下的天子并不会急于一时。
郝风楼想要活命,唯一的机会就是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他左思右想,想到了一种可能——朵颜三卫。
朵颜三卫本是宁王的武装,被朱棣挟持之后,朵颜三卫自然落在了朱棣的手里,可是这些蒙古人却往往认死理,虽然帮助朱棣靖难,也未必和朱权之间会存在某种关系,但朵颜三卫战力强大,朱棣能夺得天下,最有力的两大支柱就是燕山卫和朵颜三卫,缺一不可。假若这个时候,朱棣意识到朵颜三卫与宁王勾结的危险呢?
于是,一场谋划和行动就开始了,郝风楼指使周芳和吴涛二人开始布置。殴打几个朵颜三卫的武官也是在计划之中的事,而这些武官们挨了打,他们第一个反应就是报复。
对于蒙人来说,一个男人若是受了侮辱,就必须打回去,只有这样才能洗刷耻辱,于是乎,事情如郝风楼预料一样,这些武官回去之后,打听清楚了动手之人,随即纠集了大批的人手,展开报复。
至于副千户朱建,也是计划中的一环,锦衣卫探听到了泰宁卫报复的消息之后,周书吏利用朱建对东华门百户所的垂涎,将他在适当的时机引到了这里。
结果,自然也就不必提了,朱千户能捡回一条性命已是难得。至于那些不计后果,头脑简单的泰宁卫们显然没有想到,他们痛快之后的后果已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东华门百户所百户郝风楼刚刚收拾了宁王世子,不久之后,朵颜三卫便针对东华门百户所进行报复,无论怎么查证,对朱棣来说,都难免将这两件事牵在一起,最后得出来的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宁王是个危险,这个危险如今暴露了出来,朵颜三卫居然还和宁王有若有若无的牵连。
朱棣必须当机立断,绝不会纵容。
郝风楼明白,自己赢了,大获全胜,而现在就是收割果实的时候,他心里狂喜,脸上的表情却一点都没有表露。他朝朱棣抱拳道:“在五军都督府。”
陆锋站出班来,道:“陛下,确实有一把刀,已当作证物缴入宫了。”
朱棣的语气冰冷:“取来!”
一个小太监飞也似的去了,过不多时,一柄刀奉上。
朱棣接过刀,噌的一声拔刀出鞘,他的目光落在冰冷的刀锋上,虎目四顾一眼,声若洪钟地道:“此刀乃朕所赐,你便是用这柄刀斩伤了宁王世子?”
郝风楼道:“是。”
朱棣把刀收回鞘中,居然亲自将刀佩戴在郝风楼的腰间,轻轻拍了拍郝风楼的肩道:“既是钦赐的御刀,就该刀不离身,谁若是想收缴,那便是欺君大罪,下一次不可再如此了,你明白吗?”
郝风楼道:“微臣明白。”
群臣哗然,朱棣这一番话既好理解,可同时又让人糊涂。
宁王朱权感觉到不对劲了,朱棣拿出了御刀,如此郑重其事的声明,岂不是说自家的儿子白白被人砍了?这才多大功夫,皇上的态度一下逆转,朱权岂肯放弃?他连忙站出来道:“陛下,郝风楼胆大包天……”
“朕说过,够了!”朱棣竟然严厉地打断了朱权的话,恶狠狠地瞪着朱权道:“朕是天子,还是你是天子,你想做什么?朕的宁王殿下,你想做什么?”
连续两个你想做什么,饱含深意,尤其是前头那一句朕是天子还是你是天子,更是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朱权呆了一下,他吞了吞吐沫:“陛下……”
“住口!”朱棣的目光如刀锋一样,与朱权的眼睛对视:“朕让你住口!你到底想如何?你想怎样?你莫非以为跟着朕靖难,得了这贪天之功,就可以无所顾忌,就可以纵容自己的儿子横行不法,仗着自己是宗室,就可以目无法纪,可以胡作非为,你眼里还有朕吗?朕容不下你,朕要告诉你,你若是再敢如此,朕容不下你!”
朱棣的眼眸掠过了重重的杀机,他说话的时候,下巴微抬,嘴角不断抽动,牙齿偶尔咬着,胸膛不断起伏,甚至搁在后腰的手也爆出了青筋。
朱权从未见识过朱棣如此可怕,满殿的文武大臣也从未见过朱棣这样的表情,所有人吓得大气不敢出,谁也不知为何就突然触犯到了朱棣的逆鳞,谁也不知道天子为何震怒。
朱权退缩了,他感受到了朱棣的杀意,这绝不是装模作样出来的,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杀气,他打了个冷战,拜倒在地,艰难地道:“臣弟惶恐。”
“你惶恐吗?你哪里有惶恐之心,朕要告诉你,你若是不想做人臣,朕就让你做人都不可得!”
这番话简直就等于是将刀架在了朱权的脖子上,朱权吓得冷汗淋漓,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和死亡相距得如此近,仿佛和死神擦身而过,一向自负的他,竟然在这种威压之下趴伏于地,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可是朱棣的怒火显然还很旺盛,偏偏又无处发泄,他突然低吼:“纪纲,纪纲……”
纪纲想不到陛下竟会叫到自己,小心翼翼地出来,道:“陛下有什么吩咐。”
朱棣瞪着他,怒气冲天。
纪纲感觉一下子矮了一截,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运气不太好,陛下纵是盛怒,可是终究不能向宁王发泄,而恰好自己……
果然……
朱棣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纪纲的脸上。
纪纲乃是读书人出身,虽然靖难过程之中有过行伍的磨砺,可是终究身体不算矫健,这一巴掌挨得太结实,以至于打得他头晕脑花。
纪纲的身子摇了摇,却很快稳住,忍住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连忙道:“微臣万死。”
“你……该死!”朱棣冷声道:“朕让你掌锦衣卫,不是让你吃干饭,也不是让你做一个应声虫,锦衣卫是什么,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天子亲军是阿猫阿狗人人能欺凌的吗?你太教朕失望了,若再有下次,你自己请罪罢!”
纪纲真感觉自己受了无妄之灾,挨了一巴掌,颜面丧尽,唯一的安慰只怕也只有朱棣这番话了,似乎陛下有意提振锦衣卫地位的样子,他连忙道:“是,微臣万死。”
朱棣冷笑一声,慢慢走上金殿,坐上御椅,居高临下地看着群臣,最后淡淡地道:“今日是御审嘛,御审就要有御审的样子,喋喋不休成什么体统?郑爱卿,你来定案。”
刑部尚书郑赐板着脸出来,道:“微臣以为,此事是宁王世子挑起,既是皇亲,更该庄重,郝风楼既是天子亲军,理应纠察不法,至于伤了宁王世子,念在郝百户手持的乃是天子钦赐御刀,既是御刀,那么也可如陛下亲临,所以,郝风楼无罪。”
到了这个地步,郑赐若是再不了解朱棣的意图那就是猪了,方才他还纠结于大明律和大诰,而现在,委实没有任何纠结的必要了。
朱棣淡淡一笑,又道:“大理寺和都察院那边怎么说?”
两个法司主官站出来,一个个面如土色,艰难地道:“臣附议。”另一个道:“事实清楚,想来是郝百户无罪。”
宁王朱权依旧跪在地上,朱棣不让他起来,他只好保持这屈辱的动作,可是事情到这个地步的时候,他的眼眸里掠过了一丝憎恨,咬着牙的宁王,没有说话。
朱棣颌首点头:“既然如此,就这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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