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怔了怔, 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驼帘一角忽的伸进一个剑柄,婢女一缩,姜琼燕抓住剑身, 入手冰凉而凹凸有致, 嘴上不屑:“怎么, 不满意啊?我家可不缺婢女。”
刷拉一声, 剑柄被抽出:“高琴。”
婢女初听小姐之言, 只当她嫌弃自己。可是跟着高大人的,只能更高兴。
牛车顿了顿停下来,赶了一早上路, 集市早就繁荣起来。姜琼燕掀起一角,上次触到管夷吾的逆鳞, 应该就是经商之说, 商人低贱。
乱世商道, 多以行商,坐商难以挣得大财, 不过县城无地庶人,做手工挣点是点。
高琴下车,走到簪饰之前,两眼放光,爱不释手, 拿一个好久都不舍得换, 可又舍不得不换。
小镇小商, 架上全是木簪。姜琼燕摇摇头, 木簪无所谓, 可是这雕工实在糊弄人,粗糙不精, 看着实在没有美感。
正细细打量那摊贩,突见一方名士持剑走过,手中执剑削长细窄,颇为精致。眼看目力不所及,姜琼燕情急下猛然探出半头,秀发顺着车窗划出几缕随风摇摆。
高渠弥回头一看,目光蓦地阴沉,剑柄一甩,撩起车帘盖住那半张秀丽面容。
姜琼燕气急,高渠弥这厮怎么这么古董,那剑有几分眼熟,还没来得及看到呢。随即心中一惊。
“大人,你看这个行吗?”高琴愉快的声音想起。
高渠弥轻扫一眼:“嗯,快上车。”
姜琼燕拼命思考眼熟的是什么。自己遇到的人事不过那么几个,慢慢排除,也许想的起来。
高琴凑上前:“小姐,我给你束发吧。”
“嗯,束成男人的。”姜琼燕敷衍。
高渠弥示意后面两名伪装成仆从的士兵,跟上前方剑士,深深地看了眼车帘,对车夫点点头。
赶路不能停,在车内吃过中饭,两人掀开车帘。高琴堵住窗口,姜琼燕从缝隙中看着外面景色。土路土山,冷风嗖嗖,天地朦朦。
“高商,你是不打算给我买身衣裳吗?”姜琼燕拢紧身上的男衫,语气冰冷。
荒野中气温寒冷逼人,马儿鼻子前一缕缕白气,高渠弥没有张口说话。
高琴赶紧回话:“小姐,天儿快黑了,很快咱们就会投宿,会有新衣裳的。”
姜琼燕扯出一个讥讽的笑:“拉上帘子,冷死了。”
随即靠在壁上假寐。车子晃了许久停了下来。那把剑,或许是祭公子的。召忽说过,他们两人是郑国人,那么和高渠弥是敌是友呢。
姜琼燕下车,一身男人打扮,大大的衣衫衬的人小巧玲珑,粉雕玉琢。短短的客栈木梯,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她站在扶梯上,突然停下了脚步。
高渠弥恼火:“快走。”
姜琼燕乖乖向前,内心百转千回。高渠弥一定会锁门。
“高商。”站在无人的走廊,姜琼燕拢了一下耳根,才发觉自己的头发早已束起,“那个男奴的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高渠弥向来不多话,当初看姜琼燕愤恨欲绝,才有一丝解释的欲望,可事情过去,就再也不想提起,如今听见发问,方回答一句不是。
姜琼燕出口粗气:“是谁?”
“你不必知道。”高渠弥皱眉,吩咐仆从把两人推进屋子,把守房门,自己匆匆而去。
姜琼燕只是趔趄,高琴直接脚下不稳摔在了地上。两个男子彭的关上门,不再声响。
高琴从地上爬起,有些惊惶。姜琼燕打量了一下屋子,有一扇窗户,冲上前打开却发现是对着院内,空空荡荡没有一人,可是这也不能跳下去啊。
高渠弥风风火火的走过宾席。
一个玄衣男子背对过道,端着茶杯轻轻吹气,左手紧握名剑,正是那天帮了姜琼燕一把的人。
刚出得门外,小厮上前向高渠弥禀报:“大人,他们跟在后面。”
“多少人?”
“尚不明确,他们多批人马。”
“拿我令牌去见过里长了吗?”高渠弥警觉的把小厮拉到隐秘处。
小厮苦着脸:“里长并不愿意出人相助。”
高渠弥眉峰高耸:“不愿意?”
小厮连忙接上被打断的话茬:“他们只出二十人相助。”
“小姐。”高琴怯生生的。
“你睡觉吧,没事。”姜琼燕厌烦的把摆手,尽量把声音压得轻缓。
翻来覆去想想,他们只能是有仇。当时高渠弥脸色都青了。
实在不行,只能押在门外的士兵身上。两位祭公子是公室人员,如果高渠弥与之争斗,不好说谁胜谁负,但是一定会有所顾忌并且难以抽手。如果这时候不逃,不可能有再好的机会。
姜琼燕在屋内敲敲门,压着声音:“门外的哥哥,我打听一下,那个个子很高的男奴去哪里了?他之前给我送过饭。”
门外两人静默一瞬,噗的哈哈大笑。其中一个语气猥琐:“姑娘啊,你是不是想念他啊,据说你们风流一夜,很是销魂呢。”
姜琼燕把拳头狠狠砸在门上,去他大爷的。高渠弥个渣渣,什么都跟手下说!这种事情辩白都做不到。
“你见不到他了,多想想,不行我们哥俩也能陪你啊。”另一个接过话头就说,语气说不清的恶心。
污言秽语,姜琼燕原本不想理会,可是积郁压在心头已久,干脆破罐破摔,语气狰狞:“那他死哪了?我改天还得挖尸出来鞭打一顿呢。”
声音清脆又咬牙切齿。两兄弟一顿,一个忙打哈哈:“姑娘说笑啦,大人原本关着他,却给跑了。”
姜琼燕忙问:“他是谁的人啊?”
两兄弟面面相觑,一个道:“这哪知道啊。大人拨的兵各处都有吧?”
“瞎说什么呢!”另一个忙呵斥。
姜琼燕扶额,自己早知道你们是兵,说句废话还以为自己犯事了呢。她顺着门板转过身子,脸前赫然一张大脸。
高琴看小姐把门扛的咚咚响,眼珠忙往一边飘。
“怎么回事啊?”两兵士声音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