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Chapter 23

一个人如果没有了活下去的意识, 什么都不会觉得重要,安静的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不配合也不抗拒治疗,不听不说, 这就是我放弃自己的唯一途径。慢慢死去, 爸妈以及亲人会渐渐接受, 我还是要考虑他们的感受。

程叙来过很多次, 对我说了很多话, 我什么也不记得,朋友们来给我打气,我看不到更听不到, 我的意识里只剩下难民已经不记得我这件事,而这件事让我失去了一切活下去动力。

爸妈看着这样子的我, 一直认为我是因为可能面对失去行走能力而产生的一系列反应。程叙来的次数越来越勤了, 有时一天来两次, 他坐在床边会盯我很久,然后什么都不说的离开了。

日子慢慢的过着, 我的腿上肌肉出现了萎缩的迹象,由于我的不配合,身体内的各项指数开始下滑,爸妈越来越焦急。

我的主治医生由美国人换成了华裔医生,他坐在我的床前看了我很久, 捏捏我的脸, 笑着问, “听说你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喜欢叫你胖子, 可现在你快成皮包骨的难民了。”

难民, 难民,难民……耳朵里不断回响着这个词语, 弯弯的笑眼出现在眼前,心口的伤又崩裂了,血流满了我的世界。

“如果你不想治疗,放弃自己有很多种的方法,不要既浪费着金钱又占着一个床位,现在需要金钱需要床位的人很多。”医生捏了捏我的胳膊,“如果有一天有人来找一个叫做胖子的病人,我会告诉他,胖子是个懦夫,不肯面对苦难,找个地方当鸵鸟去了。”

我眨了下眼睛,扭头看着医生,年纪不大,看上去比我老爸还要小几岁,我舔了舔干涸的唇,“医生,如果人失去记忆,还能不能恢复?”

医生看到我有所反应,对我笑了笑,“要看是哪种原因造成的。”

“因为刺激太大造成的选择性失忆,能不能恢复?”我焦急的问,手心里开始冒汗。

医生拍拍我的胳膊,“如果只是心理上的问题,应该……”医生突然停住,眼睛眯起来,“难道你的朋友失去了记忆,你害怕他不记得你才不配合治疗的?”

我扭回脸,不再看那个医生,眼睛盯着天花板。

医生呵呵的笑起来,“你说冉立文对吗?”

我心头一惊,脸又转向了那位医生,“你认识他?”

“见过几面,他是我哥同学的孩子,是个很活泼的坏小孩。”医生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的问题如果找到合理的方法就不难解决,而那个问题的关键在你这里。”

“我?”我长大了嘴,难道说我是难民的解药,难道说我能让难民找回失去的记忆?

医生站起来,抚顺了我凌乱的头发,“冉立文的爸爸找到休假的我,希望我能接手你的治疗,他告诉我说,你是冉立文最要好的朋友,也是这辈子唯一信赖过的朋友。”医生顿了顿,“既然你在冉立文心里是这么重要,他所失去的记忆,你一定能帮他找回,别让他等太久,那个孩子很孤单,不是像表面那样开朗。”

一股柔柔的清泉流入了心间,封闭了很久的心开始蠢蠢欲动,难民是我的心锁,我也是难民的药,这辈子我们注定纠缠不休。

复健不是我想象般的简单,在床上躺了半年的我,身体有些地方的肌肉开始萎缩,腿脚开始不听使唤。咬紧牙,我努力的撑着,我想要快点见到难民,让他早一天恢复记忆。

程叙总是抽时间过来陪我复健,看着我跌倒爬起,给我擦掉脸上的汗水,帮复健后的我洗澡穿衣。

时间过的很快,我的身体在医生的治疗和朋友家人们的呵护下渐渐康复。虽然还不能跑步不能打篮球,但是我已经能脱离拐杖和别人的搀扶,自由的行走了。本来我打算,只要能独立行走,就订机票回国找难民,可我的主治医生却阻拦了我,告诫了我一些关于我自身的一些事情。

为了难民回复记忆以后,不会因为的我们曾经所遭受的苦难而难过,我又坚持继续进一步的康复训练。

这次的康复训练不再是简单的肢体康复训练,是一些可以锻炼身体精细动作的训练。锻炼的时间久了,我发觉我的身材变好了。

在我匆匆准备回国时,难民的妈妈出现在我的面前。漂亮的妈妈没有改变多少,只是曾经温暖的眼睛多了一些愁云。

一年多没见面,丝毫没有影响我和难民妈妈的感情,漂亮的妈妈依然像小时候一样,拥抱我亲吻我的额头,宠腻的捏着我的脸,

家常话说过,感激我保护难民的话一一说过之后,难民的妈妈沉默的看着我,和难民相似的眼睛里闪过了泪光,拉着我的手,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难民的妈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小涛,对不起,小文已经不记得你了,关于你们之间的所有事,忘得一干二净。”

我低下头,隐藏起眼睛里快要掉下的泪珠,“我知道……”

难民妈妈不听揉搓着我退去温度的手,“小涛,我知道你们所有的事,你们送到医院以后,我是第一个到场的家长,你爸妈看到的检查报告,隐去了一项,我想你也很清楚。”

我抬起头愣愣的看着难民的妈妈,我和难民的事,她已经知道了,还能泰然面对我的这位母亲,不是简单的人,她会如何呢……

“小涛,你从小到大,我也算是参与了不少,你和我家小文的感情,我都看在眼里,如果你们一直平平安安的,我也许就这样默认了。”难民的妈妈心疼的看着我,“可现在小文他……他忘记了你,你能不能不再出现在他的生活里,让他过个正常人的生活啊。”

我的嘴唇抖了抖,心口有股气涌了上来,抽出我的手,看着难民的妈妈恳求的目光,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

“小涛,你还好吗?阿姨不该逼你,可天下每个母亲都很希望自己的孩子走一条平顺的路。”难民的妈妈突然抱住了我,“小涛,我知道你有多难过,你的主治医生都和我的说了,阿姨不为难你,阿姨只求你在小文大学毕业前,不要和他提起他失去的记忆,以后的事就靠你自己了。”

“阿姨,我会保护难民,不会再让他出事,我会尽最大的能力……”脑子里很混乱,说了一些我自己也不懂的话。

难民的妈妈安抚的拍着我的背,“小涛,小文大学毕业以后,恢复了记忆,如果你们还想在一起,我不再阻拦。只要到时候,你妈妈不反对,我绝对不会再拆散你们了。”

难民的妈妈哭了,流泪的眼睛和难民的一模一样。

我考虑了很多,找不到答案的我也向程叙请教了很多。我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我依照和难民的约定,回国上大学,守在难民身边。算算日期,还有几个月也该是难民高考的日子了。和爸妈商量了很久,爸妈终于同意我回国上大学,可是大学是被老妈指定的。

好不容易回国了,我还没能去看看难民的新家,我老妈便拉我去了一个地方。整理建筑设计感十足,小区内的布景也很合理,绿化面积很大,如果说以居住环境来说,算是不错的地方。老妈推我进了一个单元,我才知道这片高级住宅区是姑父和难民外婆合资兴建的,而我所处的这套房,算是姑父给我的补偿和谢礼,不过名目不会如此直白,对我老妈说的是送给我的成年礼。

在这所房子里,我看到了长高不少的韩阳。韩阳已经按照家族的排序改了名字,改成韩萌扬。我真希望他能有一个崭新的人生,不再出现在我和难民的面前。不要问我恨不恨他,这个问题很复杂,不光是对错的问题,还参杂了人类最原始的血缘所连带的感情。

韩阳不再象他名字中所带的阳字那帮的明朗,阴沉笼罩着他整个人,眼角眉梢的清冷,让我想起了耀阳。

韩阳身后走出来一位美女,对我微微一笑,“你好,我叫韩萌萌,是韩萌扬的堂姐。”

我点点头,没有仔细打量眼前的美女,依稀感觉这位美女有双很尖锐的眼睛。老妈在背后推了我一把,对我说,“这位是你姑父的哥哥。”

我抬眼才看到韩萌萌身后的一位带着学者气质的男人,男人带了一副添加书卷气之的金属眼镜,对我微笑着,“煜涛,欢迎你成为我的学生,萌萌是个坏脾气的女孩子,希望你以后能多多忍让她。”

叫做韩萌萌的女孩子,娇羞的拉了下她的父亲,“爸,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的女儿呀。”

韩阳冷哼了一声,“姐,别装了,小心露馅。”

大人们寒暄着一些可有可无的虚伪话题,我站在落地窗前,俯视这个小区,美丽的景色,却少了灵气,流动的人工河清澈却不见波光粼粼,对于我来说这个小区不过是一片死城。